“为什么存在我们之间的,都是一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事,在我恢复记忆后,一定要对你重新做个评估才行。”面对突如其来被人跟踪的情形后,她下此结论。“我想……我们之间所存在的,应该不是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是你刻意要粉饰太平的,对吧?”
他心头一拧,将脸一板。女人真是善变,不过才一个小小的事件,就要推翻对他的看法,还要重新评估他?
“看吧,脸都绿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我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小事,你为何要刻意把事情渲染扩大?”对他而言,那两件国宝,本来就不足以在他心目中占着比她还要重要的地位。
“如果真的是小事,那么,为什么还会有人跟踪我们?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她摇头,对他说的话,打折打折再打折。“我不知道你的话里头还有多少的真实,夏佩涛,你这样还敢跟我求婚?你究竟还有多少事隐瞒着我,别再跟我说什么善意的谎言,还有……你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你说够了没!”从他口中,蓦地爆出她认识他以来,最大的一声吼叫,这举动着实令钮小奔错愕不已。
“是不是我说对了,你才会这样恼羞成怒?”
突然间吱的一声,车子倏地停在滨海公路的路肩,只见夏佩涛气冲冲地跳下车。他没想到顺利甩开那群讨人厌的家伙后,却反而遭受到小奔的言语刺激。
他什么话也不说,跨过护栏就往海边方向走去。
现在是深夜时分,他头也不回,就这样丢下她走了,最该死的是他竟然还拔掉钥匙,分明就是他走不成,她也别想离开。
海风徐徐地吹着,只有一盏路灯凄迷地陪着她。
一向扬着笑脸,连说话都不曾大声过的他,居然会吼她?
真的把他惹毛了吗?但……她也不过是提出疑问,虽然声音大了点,可是没有恶意啊,哪个人吵架说的气话会好听嘛,再说,她是女人耶,耐心听她讲几句话的包容心都没有吗?
“喂,夏佩涛,你要不要回来呀!”
这句话让不远处的人影稍稍有了回应,夏佩涛回头,看着站在护栏旁的身影。
其实在他往海边走没几步的时候就心软了。换个角度想,如果发生在自己周遭的人、事、物,都那么奇怪且突兀,他当然也会不安,小奔有这样的考量是人性本然,不该去苛责或对她发脾气的。
这个女人真的牵动了他的心,他狠不下心来丢下她。
就在他要走回公路时,那辆被他甩掉的车子,竟然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而且整台车就停在他的车子后方,更该死的是那小女人一点知觉也没有,还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快,快进到车子里,把车门锁上!”
“你说什么?”海边风大,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我说小心你……”来不及了,话没说完,就见两名彪形大汉迅速地从她两腋处将她架高,硬是将她塞进车里。
当他跑回公路,车子已经一溜烟地开走,这一刻,他什么也不能多想,只能赶紧跳进车里,火速追去。
要命的失误!如果让小奔受到一丁点伤害,或者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八章
在追了几分钟后,他赫然发现,刚刚要甩掉他们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现在要追上他们,却没想像中那么容易。
主要原因是对方好像十分熟悉附近山路,每当快要追上时,突然一个急转弯,就看到他们拐进另一条岔路,像这样快追上又被拉远,拉远又快追上,这一前一后,大约又耗掉了半个多小时。
一路上,他不停自责,痛骂自己刚才跟小奔闹什么脾气,她会怀疑会提出质问,也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反应,就算被问烦了,顶多要她先别问,要不就是少说两句就算了,何必耍性子把车停在路边,他应该想得到甩掉那辆车,并不代表那辆车子就不会再继续追他们,要是循着公路,一路开来,还是找得到他们的……
该死!真是大意过头,这都是对自己太有自信的下场。
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拉锯战后,车子一路从金山来到阳明山,眼看着又快要追上,岂料,对方先是紧急一百八十度大回转,接着便听到一记长长的煞车声,随之轰然一声巨响,车子冲入一旁民宅,撞破民宅大门,车身凹陷,零件及保险杆也散落一旁,当场浓烟四起。
夏佩涛见此情况,随即下车查探究竟,他急着想从凹陷的车体将人救出,却被一旁民众拦阻,他们认为这么做太危险,最好是等到专业的警消人员来处理比较妥当。
“小奔!小奔!”他大喊着,无奈情况太过危险,所以一旁四五个人拚命抓住他,就是不让他贸然靠近。
不久,大批警消人员赶到,他们用油压剪将车体剪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车里受伤的四人送到医院急救。
如此严重的车祸,造成四人受伤,其中三人有生命危险,在阳明山上的重大事故,很快就成为媒体的焦点。
在受伤名单当中,有一位受人瞩目的特别人物,那个人就是失踪近一个月的钮小奔,她的出现同时引起检调的高度关切,而钮小奔的爷爷及哥哥,更在第一时间接获通知,起身前往医院。
面对小奔再次受伤,夏佩涛自责不已,在急诊室外,他的头颓丧地垂落在两腿间,双手爬梳着头发,显得焦虑不安。
他是怎么了?
她的两次受伤都因他而起,如果他能稍微克制自己的脾气,能好好跟她解释,能不赌气地朝海边走去,这一切……这一切的不幸,就不可能会发生……
这是爱得越深,越怕失去才会有的脱序现象吗?
眼看她的记忆越来越有复苏迹象,他的心也越加忐忑不安,他怕失去她,怕这一切美好将随着她恢复记忆而化为乌有,早知道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在刚开始时,就不该把她当成是城堡里的公主,断绝她与外界接触,自私地将她占为己有,这是他狭隘的心胸,才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
只是,当爱情发生时,谁能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
当初敢爱得这么不计后果,现在,护卫她的城堡垮了,媒体如洪水般涌进,没多久,全国的人都会知道,这段期间是他囚禁了她,是他断绝她与家人联系,到时小奔醒来,只要她提出控告,告他绑架、限制人身自由,那么,他将受法律制裁,为他的自私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急诊室的门终于开启,钮小奔被推了出来,他冲上前去,立刻向医生询问她的情况。
看他一脸紧张,医生反而拍拍他的肩膀,露出要他放心的笑容。
“你放心,我只能说她的命真的很大,其他三人被撞得十分严重,唯独她只有一点点的脑震荡,我也说不上这奇特的现象,或许真有老天爷在帮忙吧。”医生吐了一口长气才道:“现在只要等她清醒过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感谢老天,他顿时如释重负。
走进特别为小奔安排的病房,看她头裹着纱布,听她平稳的心跳,这让他担忧已久的心,总算获得平息。
接连的两次意外,都跟他脱离不了干系,他有感造化弄人,明明自己有一身好身手却保护不了她,他告诉自己,只要能让她平安醒来,无论要怎么惩罚他,就算让他身陷牢狱,他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当他静静地守护在小奔身边等待她的清醒时,病房外,突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获警方通知而赶来的钮辰生和钮大山推开房门,正好与夏佩涛碰个正着。
隐忍在心里头近一个月的怒气,终于在此刻引爆。
“妈的,就知道是你这臭小子!”钮大山一看到夏佩涛就是一记猛拳,没想到竟然轻易地将他打倒在地,这让钮大山和钮辰生都讶异不已,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泰拳高手,像这样乱无章法随便出手的一拳,居然没让他逃过,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血丝从嘴角渗出,不过夏佩涛并没有擦掉它,他目光炯然,用一种坦然面对,不逃避问题的态度面对两人。
“对不起,小奔的失踪是我造成的,她现在会受伤躺在病床上,也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你们要怎么处置我我没有意见,但能不能先等小奔好起来再说。”深深一鞠躬,代表他对小奔家属的满心愧疚。
钮大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的目光瞪视着眼前男人,他还是无法从这么有诚意的道歉中稍降怒火。“早就看出你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警告你,如果我妹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医生说她只是轻微脑震荡,等她醒来就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他平心静气,态度谦恭。
“没事?轻微脑震荡叫没事?妈的,我也把你打到脑震荡看看有没有事?”钮大山正要出手,却被钮辰生硬生生挡下。
“你妹妹在这里,你就不懂得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吗?”
他赶紧将两人拉出距离,以免火爆气氛再度攀升。
毕竟是上了年纪,思虑较为缜密,他知道暴力解决不了事情,要如何处置夏佩涛,自有法律来审判。
“从你到我包子店的那天,我就知道你的目的纯粹是在那两件国宝上,没错,这两件国宝本来就不属于我们,如今,你有本事找上门来,就像当初小奔有本事从你和杜原手中得到一样,而今,东西拿到手也就算了,为何连人都不放过呢?”这才是他气愤的,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每当想到孙女,他就自责不已,要是因此而害她惨遭不测,他也绝对不会苟活在人世间的。
钮大山也忿忿不平地道:“是啊,你拿走宝物就算了,为何还要囚禁我妹妹,等我妹妹醒来,要是从她嘴里说出你对她曾做过什么不堪的事,我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也许是他嗓门太大,以至于护士小姐也跑来劝阻。
“先生,不好意思,病人需要安静,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
护士小姐的一句话终于让钮大山乖乖闭嘴,不再大声叫骂。
“好了,这里有我们就行了,你先走吧!”
钮大山在一旁提醒。“爷,不能让他走,要是他跑了,妹妹要找谁讨回公道?”
“那就让我留下来照顾她,我会不眠不休,全心全意在她身边照料,直到她好起来为止。”
“你讲的话真是恶心,我妹妹今天会躺在病床上,不就是你照顾出来的,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你要照顾她?”大山嗤哼道。
“你还是先离开吧,我相信你不会是那种逃避责任的人,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开你自己的良心。”钮辰生倒是淡然处之。
“我不会跑的,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别无所求,只希望小奔醒来的时候,你们能通知我一声,我会感激不尽。”将一张写了号码的纸条交给钮辰生,夏佩涛慢慢走到钮小奔床前,看到这举动,钮大山原本要去制止,却被爷爷挡了下来。
看她还是安详地躺着,一波接一波涌起的愧疚像利刃般不停割着他的血肉,他不断在心里祈求,只要她醒过来,即使恢复记忆后要对他千刀万剐,他都认了,也都一概接受。
“小奔,我希望你能赶紧醒来,当你醒来的那一刻,千万要记得爷爷,还有你哥哥大山。”其实他还有一句放在心里没有说——
以及我。
在夏佩涛离开没多久后,钮小奔就幽幽醒来。
彷佛冥冥中自有神助,这次的车祸除了她之外,其余伤者仍处于重伤昏迷的状态,这可能是她天性纯善,才得到神的庇佑。
而夏佩涛的神祷也似乎应验了,当钮小奔睁开眼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两人,立刻就能喊出,“爷爷,哥哥!”
听到这四个字,就好像听到天使唱歌,让两人雀跃不已,这才相信这次的意外,没有造成她太严重的伤害。
“爷爷,哥哥,我……我想要坐起来……”
钮大山赶紧把枕头立高,然后轻轻地将她的上半身撑起,看她已无大碍,两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钮大山将她撞车的事简要地说上一遍,可当他说完时,却发现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那些过程从来不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小奔啊,你是怎么了,刚才你哥说的那些,就是你出车祸的所有过程,你……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钮辰生感到不安,不是说轻微脑震荡吗?怎么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出……车祸?”钮小奔望着雪白床单,沉思了会,这才抬起头来说道:“爷,你们是不是记错了,我应该是把宝物拿去家墓摆放的路上才出的车祸吧?”
“什么?你说什么?小奔啊,你是怎么了,你这车祸不是在你前往家墓的时候发生的,而是……”钮辰生干脆换个方式问:“你记得夏佩涛这个人吗?”
她低下头,在想了大约三十秒后便两眼发亮说道:“知道啊!”
“既然你知道夏佩涛,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次车祸是因他而起的!”他再次问道。
她摇摇头。“我不懂,为什么我出车祸会跟他有关呢?”她接着说:“我记得他一口气买了好几百个包子,要我送去他的房间,接下来,我就不记得跟他有任何的互动关系啦!”
听她这么说,两个男人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山,你快去找医生来,快、快去!”钮辰生见不对劲,忙叫孙子去请医生。
大山喔了一声,连忙冲出病房。
钮辰生紧紧握着孙女的手,忧心的眸子不停在她脸上打转。不会吧,她不会真的把这近一个月所发生的事给忘了吧!
“小……小奔,你……你认真地告诉爷爷,这……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她没有任何动作,一双空洞的眸子,诉说着一无所悉。
糟了,要是小奔不记得她曾被夏佩涛掳走,不记得她被囚禁,那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夏佩涛,让他不用为他所犯的罪行付出代价?
不行,这小子明明就有效这些坏事,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不管花多少钱多少时间,他们都要让小奔恢复起这近一个月来的记忆才行!
为了要彻底将脑部检查一遍,钮小奔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