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唉叹了声,马幼斯只得禀明道:“略懂医理的属下认为主上你背上的灼伤不只是留下火腾,往后的日子可能因为气候变化而必须忍受扎肉般的刺痛。”赫瑟安烈不禁朗笑,“小小的魔考罢了,无足挂齿。”
马幼斯当然明白他的主上不是逞口舌之能,完孤家尽出豪杰,皆是铁铮铮的硬汉子,不过这种跟随一生一世的折磨实在是比两军对垒还令人心惧。
“柚喃!”赫瑟安烈忽然以强悍的口吻唤她,“为人妻子的不知如何伺候丈夫吗?”“嗯?”原已经泪花乱坠,并且自我厌弃到伤怀不已的冉柚喃,一听这虎啸便呆了半晌。“服侍我吃粥啊!”他继续以恶狠的脸色对待她。
“嗯,好。”她忙不迭的接过马幼斯手中的碗,跪在他面前,一勺一勺的服侍着。一旁的马幼斯原先也惊诧着主上突如其来的恶狠,但只一会他便了解其用意。原来主上是心疼夫人的眼泪,为了不叫夫人陷在自我责罪的情绪里,所以才故意摆脸色和坏口气吓住天真的夫人。
果不其然,赫瑟安烈露出好计得逞的洋洋得意状。
而那“奴妻”仍然必恭必敬的跪着伺候吃食。
“属下去抓个药,拔些奇草来。告退了。”马幼斯揖礼道。
但是没人理睬他,他的话语仿佛是说给空气听的。
唉,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这“时务”是容不得第三者的存在。
马幼斯退下,轻掩竹门。
第十章
仿佛是隐世鸳鸯一般,赫瑟安烈和冉柚喃在竹篱笆屋内度过恩爱不渝的一个余月。赫瑟安烈背脊的火吻不再是黑烧的可怕,已经结了痂,成了疤的烙印居然奇异的成为一“幅”美丽的图腾。
那图腾像极了孤鹰,一只展翅飞翔的孤鹰。
马幼斯连声啧奇,因为这烙印图腾简直是鬼斧神工,即使是高明的刺青师傅也无法刺出如此沧桑、如此活生生的孤鹰。
冉柚喃却是一面抚摸深刻镌雕似的图腾,一面嘤嘤啜泣。
“都是为了我,你才会受到火焚的痛苦。”
将她一扯,拉拥进怀中,赫瑟安烈的灰眸紧紧盯住泪光晶莹的她,笑道:“应该说因为你,我才能够拥有这一整背的壮阔。”
她埋在他的怀中,深深吸取属于他的阳刚气息。
“这幅烙印的孤鹰图腾将跟着我到老、到死,如同你。”
“我很笨的。”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岛岛姑娘和云奴都说我只有十岁的智力,公主也常说我是冉小呆。”
“你是缺乏世侩气,不懂得礼俗的尘味。”正合他的意。“我反骨惯了,无所谓你这般的无垢性情。”
“安烈……”她感动得又是一阵泪水汜滥,把他的衣裳全弄湿了。
“小傻瓜,我只是决定要你这个好欺负的女人当我的奴妻罢了。”
“奴妻?”是奴,或是妻?
“就是你必须像个奴婢一般恭敬伺候我这个丈夫。”然而,他将疼她、惜她,让她在他的羽翼里开怀畅笑。
他要她无忧无虑过一生。
这时,竹篱笆屋外传来一阵丝竹乐音,接着是老翁的吟唱声——
采得黄花不沾尘,绿莎聊复借为茵。
西风刮梦秋无际,夜月生香云满月。
毛骨已随天地老,声名不让古今贪。
青陵莫为鸳鸯妒,唉乃声中别有春。
丝竹乐音乍然戛止,却转为急狂的风声鹤唳,老翁的哑嘶声继续低唱——烧香扫地半门掩,几册闲书卷,识破幻灭身,绝却功名念。
赫瑟安烈内力一使,横抱起怀中的泪人儿往外飞去。
竟不见半个人影?!老翁呢?丝竹器呢?
难道是他的幻听?
“毛骨已随天地老,青陵莫为鸳鸯妒。”他自语自言着。
良久后,他微叹,薄笑了下,“柚喃,待我将你的家人救回之后,我带你回欧盟大国隐归出林,不问恩仇。”
“你不报仇了吗?”虽然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非要报仇不可,为什么要有怨恨。“朝代更替原本即是一场残酷的噬杀夺权,如果我是铁穆尔,我会做得比他更绝,毕竟他是
统驭江山的天子共主。“
“可是他杀了你的父王和你的妻儿,还有你的子民呀!因为这样,你才成为孤零零的人,马护卫说这种仇恨是鲜血也偿还不了的。”
“我恨!真切的剖析,或许我真正恨的是我自己,因为国亡家灭的那个时候我的人竟在另外一个国度,忙着军火大炮的霸权大业。”
“不懂。”哪有人怨恨自个儿的呢?
他灰眸熠熠生亮,“你不必懂,你只要待在我的身边让我尽情的欺负即可。”“我有了你,不再是孤零零的了,你也有了我,我不会让你孤零零的。”她很认真的许下承诺。
他笑,“是啊!我现在拥有你了,你是我惟一的奴妻。”
她腼腆的笑出甜蜜的梨涡,脸儿臊臊热热的。
他吻了下她的笑涡,激狂的情潮正在下腹蠢蠢欲动。
已是少妇的冉柚喃感觉到他的坚挺,不禁赧红了腮畔,害羞的想要挣脱他的硬硕摩挲。“马护卫等一会儿就会回来,让他瞧见不好意思。”
“丈夫怜爱妻子乃是天经地义!”赫瑟安烈说得霸气。
“可是……”
“你又不乖了,不得作逆我的意思。”他笑睨,横抱起她的娇躯。
一个旋飞三转,他抱着她上了大树,粗实的树干正好能够让她躺得舒适。他的俊容俯下,隔着衣裳,吮含住她的乳尖,他的左手臂膀让她当枕,他的右手则是侵犯她的大腿内侧,来来回回的轻抚,存心勾引起她内在的热情渴望。
“你要在这儿……要了我?”她低喘。
“有何不可?”他眨着眼睫毛,魅惑着。
“你好……”讨厌!
他封吻住她的娇喷,肆意品尝她檀口内的甜味。
马幼斯带着数大包的药草和粮食走至竹篱笆屋,他杵了下,探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屋。“一定是到溪里清涤手脚了。”马幼斯惴想着,立即往屋后走去,忙着生火熬粥。高高在上的夫妻俩则是相濡以沫,已至忘我的境界。
赫瑟安烈将自己的炽热滑入她两腿之间,绝对的狂野噬情,他的男性伟岸占领她温软湿热的私密。
“啊……”她轻浪低吟,承受着他所给予的挚爱欢愉。
他猛力冲刺,双唇则是压紧她频频喘呼的唇。
“乖,别叫,马护卫会发现我们的‘好事’哦。”虽然是在半空中进行恩爱的结合,但是他妻子的反应太强烈了。
即使纵情不羁,但若让属下惊见这一幕总是臊赧不堪。
三日后,他们离开竹篱笆小屋。
距离大都只有一日夜的行程。
经过茶店,冉柚喃抓扯着赫瑟安烈的袖口,“我想喝茶,想吃包子。”
赫瑟安烈叫来一笼包子和一壶茶水,以及一壶白干烈酒。
“夫人,”马幼斯一边啃咬包子,一边笑着,“主上对你是真心宠爱。”“多话。”淡瞥一眼,赫瑟安烈轻唱道。
“属下的错。”马幼斯连忙改正,但是心里头是为主子高兴不已,波心不动的主子已为夫人变了个样,只是外表上依旧孤冷,不近人情。
“杀!”
突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吼喊,霎时,茶店的周围已被千人小兵团团包围。“哈哈哈哈,总算逮困你这孽子逆臣了。”李大人大摇大摆的在小兵的保护下走出来。赫瑟安烈大手一伸,将冉柚喃揽进身侧。
马幼斯也连忙抽拔出大刀,严阵以待。
“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擒你一人,完孤千代,你可真是了得!”
“哼。”对于人渣,赫瑟安烈不屑与之对话。
“好哇!重兵当前,面不改色,完孤少国主,你以为你是天神降世,金刚不坏之身吗?”“李大人,不用和他多费唇舌,咱们发兵吧,把这家伙大卸八块。”二统领怪笑着。“对,本官非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挫他的骨、鞭他的尸,把他的心给挖出来下酒吃!哈哈哈哈!”李大人狂笑着,“镇戌军听命,格杀勿论!”
“是!”众小兵一拥而上。
赫瑟安烈一手拥抱冉柚喃,一手困难的应敌。
马幼斯则是一手刀,一手剑的见人就杀。
此时一枝锐箭射入赫瑟安烈的左肩,他一个不意,怀侧的冉柚喃立刻被劫夺。“安烈……”冉柚喃只惊哭一下,随即被击昏。
“竟敢伤她!”赫瑟安烈大怒,纵身一跃。
长剑亮晃晃的寒芒在半空中旋闪着,刺入仍然兴奋中的李大人。
“你……你……”怎……怎么会?他周围的小兵都死了吗?
“留你全尸!”这是大恩大德。
“啊……”李大人眼前一暗,倒卧血泊之中。
赫瑟安烈回身,几个旋飞,意在救回他的妻。
然而千人的阵仗使他无法脱困,他几乎杀红了眼、杀乱了心。
“快把冉柚喃带走!”二统领一边下命令,一边慌张后退。
眼见冉柚喃被一团黑压压的小兵强行带上马匹,踏踏的马蹄声渐行渐远。佳人不保!黄土尘烟卷飞漫起。
赫瑟安烈拼命一搏,不顾生死的他俊容被刺砍了一刀,那一刀从额间直劈到下颚,倏地,一条红血的伤痕深深划下。
众人大凛,巧夺天工似的风采明俊因为这一刀而显得森冷,可怕到令人毛骨悚然。他毫无知觉的一心一意杀噬着。
将近一半的小兵骇惶于他的强猛气势而纷纷退离,剩余的小兵则是克尽职责的急欲取下他的人头好献功。
拉弓搭箭的小兵愈来愈多,恍如乱雨狂飙的箭矢叫人肝胆俱裂。
马幼斯大喊,“主上!属下杀出一条血路,请你保重,属下来断后!”
“不!”
“求你!就算是看在夫人的安危,属下若是为主而死,亦是死得其所!”灰眸一湿,赫瑟安烈艰难万分的作出决定,他答应马幼斯的哀哀恳求。
厮杀惨烈之下,他在马幼斯以身喂刀的掩护中冲出困围。
马幼斯的膝盖头吃了一箭,胸膛上、臂膀上刀痕交错,鲜血淋漓的他依然忠心护主,仿佛不流光最后一滴血绝不罢休。
遽然,乱箭和乱刀同时进入马幼斯的四肢百骸。
他仰天嘶吼,“主上!来生再效犬马之劳!”
瞪直大眼的他魂魄已散,却依然站得挺直,所有的小兵都不禁要心震于他的耿耿忠义。临离去的赫瑟安烈回头见到这令人心惊的一幕,不禁悲痛交加,他流下男儿泪,为忠心护主的马幼斯伤痛不已,他一定要救回冉柚喃,不让马幼斯白白牺牲!
“什么?!冉小呆被抓到宫中了。”北戎弗儿呛出一口气,差点梗噎住。
云奴紧张的说:“请公主设法救她,奴才听闻皇后决定恩赐她白绫一条。”“怎么可以?赫瑟安烈人呢,他是冉小呆的丈夫耶,他怎么没有好好保护她?”“公主,你肯救……”
“废话!我当然要救冉小呆!”北戎弗儿一边低叫,一边已经开始琢磨计谋。云奴小心翼翼的问:“可是你不是说冉柚喃是你的情敌,而且还说她的美貌非常的可恨吗?”
杏眼一瞟,北戎弗儿娇斥,“蠢蛋!那是本公主的气话,气话能够当真吗?”公主的性情可真是忽风忽雨!
“死奴才!扁啥嘴?本公主不但娇艳无比,心地更是善良、慈悲、宽宏大量到人神共赏哩。”
“公主千岁、千千岁!”云奴连声巴结。
骄傲的一笑,半晌,北戎弗儿沮丧的垮下双肩。
“但是应该怎么办呢?冉小呆被关在哪座殿阁呢?又该如何救她脱困?”“不必费心。”低低的笑声由外传进。
北戎弗儿一震,云奴更是吓得差点忘了呼吸。
“怎么了?”卜鲁罕仍是一睑的笑意盎然。“忘了行礼了吗?”
北戎弗儿忙不迭的揖恭敬礼,讨好的笑笑,“母后,万福。”
云奴发抖的跪趴在地上,“皇后吉祥。”
卜鲁罕哼笑了下,艳容突地一冷,“弗儿,母后大概是宠坏你了,是不是?”“母后?”每当母后冷笑的时候就是灾祸将至,她要吃尽苦头的预兆。
“来人!”
“皇后?”几个太监和宫女前进一大步,静候旨意。
“从这一刻起,加派人手,没有本宫的口谕,不准公主和云奴离开房门一步。”“是!”
北戎弗儿倒抽好几口凉气,“母后决定软禁女儿?”
“你应该反躬自省,痛悟前非。”
“母后?”她想撒娇。
卜鲁罕却是心意已定,不容求情。
“软禁就软禁嘛!”北戎弗儿无限哀怨的道:“女儿哀求母后,请收回白绫吧,冉柚喃是个无害的乖女孩。”
“准。”卜鲁罕转身,踏出玄关口。
“啊?这么容易?母后,你真的不吊死冉小呆了?”
“赐她鸩酒,死得轻松。”
“母……”“后”字卡在喉口,北戎弗儿无法相信她的娘亲居然视人命如草芥。“公主,请止步,奴才奉命行事!”
“莫让奴才为难、担罪!”一列的“人排”挡住她的足步。
北戎弗儿气得快爆炸了,“冉小呆,你得自求多福,不是本公主不救你,你若是死了,可别怨怪!”
赫瑟安烈孑然一身,趁夜,他闯入御书房中。
“元成宗!”他冷喝,长剑轻抵蒙古皇帝的颈项。
“你?!”元成宗的身体不禁颤抖,眼前的男人左肩上插着一支折断的短箭。最恐怖的是他脸面的正中央是一道深暗红的血口子。
他的灰眸使得元成宗认出他的身份,“你是赫瑟安烈!呃,呃,你的本名是完孤……”赫瑟安烈打断他的支支吾吾,“冉柚喃人在何处?放了她,否则我杀了你!”“侠士……”天!这张寒冰的面容,这双无所畏惧的眼神,元成宗好想昏倒。“慢着!”此时威严的女声和杂沓的脚步声立时响起。
“皇后?快来救驾!朕……”
赫瑟安烈略一斜剑刃,元成宗感到颈项刺痛麻疼,他不敢吭声了。
卜鲁罕一进御书房,见着皇上的脖子被划出一道细长的血口子,她沉声道:“完孤千代!你不想活了吗?”
“冉柚喃呢?我要她!”赫瑟安烈灰眸依旧冷光尽迸。
“何苦为了一个女人拼死拼活?”卜鲁罕勾着笑,“打个商量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