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雍……”吴若熙知道这是他有心魔,大家也知道,只要是在“汉森集团”工作的员工,没有人不晓得他们父子不合。
所有人都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巫梓雍,心疼他这么一位优秀的人才,在他父亲的眼跳却一文不值。他父亲甚至不给他面子当众斥责他,巫梓雍就算修养再好,也会觉得难以忍受。
“对不起。”他无法再继续留下来忍受大家同情的目光,巫梓雍转身离开维修部,打算独自一个人疗伤。
“梓雍!”吴若熙见状赶紧追出去,怕他一个人走进死胡同想不开,徒增烦恼。
巫梓雍大致上是一个体贴的人,但这个时候他只想体贴自己的心情,不想应付吴若熙的问题,无论她想说什么,都等他冷静下来以后再说。
问题是他能冷静吗?吴若苫不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就怕他只静只是表面,内心仍然澎湃汹涌,这样的冷静没有意义,她得和他谈一谈才行。
“巫梓雍,你继续往前走,我们马上分手!”她不想和他拉拉扯扯,干脆采取威胁的方式,他果然立刻停下脚步。
“连你都不体谅我吗?”他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拜托别再往他的伤口洒盐。
我可以体谅你。“绝对没问题。”但你必须先把话说清楚,我才知道怎么帮你。“
“说清楚。”想得比较容易。“我要跟谁,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内心的挫折只有他自己知道,也不想向外人解释。
“你可以跟你父亲说或跟我说,解释有那么难吗?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把痛苦埋在心底,大大方方说出来不是比较痛快?”她不喜欢他折磨自己,她是他的妇朋友,无论是欢喜悲伤都该一起度过,她不会假装没看见他的伤痛。
“抱歉,我不想说。”他已经够困窘了,别逼他再重复他父亲的话,他不想再被伤一次。
“既然不想说,干脆一辈子都不必说,我们至此为止。”今生永远不再相见。
“若熙!”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她不懂。“为什么你一定要抗拒把内心的话说出来?我们在日本的时候你不是就表现得很好,你只需要回到那个时候坦然面对一切,心魔自然就会解除,可是你却一直选择逃避。”
“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
无论如何,他都不愿让她参与他这部份的人生就对了。
“我明白了。”算她多事。“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分手——不,说不定我们根本没有交往过,就像你说的,此一时,彼一时,换了地方就该换脑袋,你放心,我很上道的,绝对不会纠缠着你。”
大声朗读完分手宣言,吴若熙潇洒往回走,逼得巫梓雍非得追过去阻止她不可。
“你明明知道我很认真在跟你交往。”该死,他已经够烦了,别在此刻找他麻烦。
“对,送衣服送鞋子送钻石项链,但爱情不应该只有这些,我也不稀罕这些东西,麻烦你明天就派人来把它们拿回去。”她对金钱堆砌出来的爱情没兴趣,,也不屑要,最好统统带走。
“若熙!”
“我只希望你把事情说出来。”她不客气地用手指戳他的胸口,戳得他连番倒退。
“我只是希望能分享你的喜怒哀乐,可你偏偏不愿意告诉我,执意独自承受,这样的话,我们干嘛交往?你不如继续对大家露出假笑,做你的万人迷就好,干嘛浪费时间和我周旋?”
她越说越激动,好痛恨他那么会保护自己,她真希望自己能有他的一半功力,这样她就不会心痛,就不会受伤了。
“若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沉默竟带给她这么大伤害,对不起。
“好了,废话说完了,我要走了。”她甩开他的手就要离开,他从后面圈住 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后叹息。
“不要走,是我错了,我不该保持沉默。”害她为他担心。
“既然知道错了,就快点说出内心话,不然我又要走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说直接拖出去枪毙。
巫梓雍苦笑,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说他是她的天敌?她才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治他的人。
“你也看见了,我父亲就是那个样子,还要我说什么?”傲慢自私、自以为是,这就是他的全部图像。
“这是你们吵架后的第一次见面吧?”她猜。
“嗯。”他苦笑。这是我加入车队以来,他第一次巡视车队,之前无论我为车队拿过几次冠军,他都未曾来巡视,更别提慰劳。“
“说不定今天他是因为你而来的。”她又猜。
“不可能。”她想太多了。
“为什么不可能?”万一他猜错了呢?“你的下一场比赛在下个星期天就要举行,那可是国内赛车界最大一场比赛,你父亲也有赞助主办单位不是吗?说不定他是想趁着比赛之前鼓励你,不然他干嘛突然跑来车队?”
“你的推论很吸引人,却没有任何道理,我父亲不可能是为了鼓励我才来巡视车队,他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但是你却很爱你父亲,不然你不会还待在‘佛斯特’车队,早就跳槽了。”她点出事实,而他无法否认。
是啊,他是很爱他父亲,但那又怎么样?他一样对他视而不见。
“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找个机会,坐下来跟你父亲好好谈谈。”老是这样憋着也不是办法,她有预感,他父亲 可能跟他一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以致于造成误会。
“不必了。”他坚决抗拒。“我不想跟他谈,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他敬谢不敏。
还说他父亲呢!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刚愎自用,有什么立场指责他父亲?
“你就跟你老爸一样固执。”受不了。
巫梓雍无奈地笑笑,早已放弃和他父亲沟通,唯独对她说什么都不能放弃。
“若熙。”他一定要让她知道他内心的感情,免得她又威胁要落跑。
“什么事?”她好奇地问。
“我爱你。”
第十章(1)
再过三天就要举行比赛,由于这场比赛是国内最大赛事,奖金虽然跟亚洲其它的大型赛事,比如说澳门大赛不能相比,但因为是在国内举行,场地最熟悉,加油的观众也最亲切,因此所有参赛队伍都是势在必得,誓言要抱走冠军奖杯,这也让去年的冠军队伍“佛斯特车队”承受极大压力。
而且不只是参赛选手,连他们这些负责后勤的技师也不敢马虎。大家这几天忙着准备零件轮胎,勤练更换技术,就怕到时候维修小组出问题,倒过来扯选手的后腿。相对于其它技师的忙碌,吴若曦则显得轻松许多。
比赛当天她父亲就会归队,她也可以卸下车队技师这个重责大任。
不过,说真的,她还满怀念过去这几个星期和同事间的相处,比她想象中还要顺畅,也许她将来可以考虑转任车队技师,跟着车队到处跑也不错,反正机票又不必自己出,赢了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大啖庆功宴,输了则把责任统统推给参赛选手,也没有什么不好。
说穿了,吴若曦根本是舍不得离开巫梓雍,他们两人目前处于半同居状态,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他的公寓过夜,只有假日才会回去租屋。
她堕落了。
吴若曦承认自己很吃巫梓雍那一套,平时软绵绵,硬起来比水泥块还要强硬,如此巨大的反差,是所有女人梦想的极致,尤其在性爱方面,简直棒透了……
脑中升起不该在大白天出现的画面,吴若曦因为遐想而差点错过手机铃声,不过幸好她很快回神。
又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会不会又是诈骗集团?
吴若曦实在是因为接诈骗集团的电话接到怕了,很想直接切断电话,她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接起手机。
“喂,你是哪位仁兄?”她决定使出江湖口气,搞定诈骗集团,只见对方沉默了半晌,冷冷回道。
“我是巫梓雍的父亲。”
吓得她手中的扳手当场滑落,吸气呼气半天就是答不出话。
“你、你好。”糟糕,她居然喊他仁兄,这下子完了。
“你好。”尽管不悦,巫明清仍是拿出基本教养,问候吴若曦。
怎么办,怎么办?巫老爸居然打电话来,她该怎么样应付?
“你现在有空吗?”
她已经够紧张了,他还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差点没有把她吓出心脏病。
“呃,我、我还在工作……”听起好悲哀哦,巫梓雍以前交往的女朋友一定都是不用工作的千金大小姐,就她一个人是黑手……
“跟领班请假后,马上到我这里来,记住,别让梓雍知道。”
他没有加上最后面那一句,她还不会那么紧张,加上那句话以后,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他有可能是想找她兴师问罪。
“好,请把地址给我。”他一定是想叫她离开他儿子,不然用不着这么神秘。
吴若曦找到纸笔记下地址,挂掉电话后跟领班说她下午临时有事,必须请半天假,领班忙着为三天后的比赛做准备,根本无心管她,一口便准假。她到更衣室换回便服,拿起包包和卡片顺手刷了一下打卡钟,随口跟大家说了一声拜拜后潇洒离去。
大家以为她是要跟巫梓雍约会,其实不是,她是要跟他老爸,只是这场会面可想而知不会太愉快,她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要是对方说得太过分,就当场落跑,但求不要给巫梓雍添麻烦。
吴若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当上偶像剧女主角的一天。
电视不是都这么演的吗?男女双方的家世相差太多,女方穷苦(比如她),男方富有(比如巫梓雍),男方家长认为女方无论人品或是家世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第一时间找女主角谈判,给她好处要她离开男主角。女主角为了不拖累男主角(男方家长通常都会以剥夺男主角的继承权威协女主角),这时候女主角就会为爱牺牲一切,甚至因此而被男主角误会也在所不惜,直到多年以后和男主角意外相遇,男主角仍然无法忘记当年的伤痛,然后啦啦啦……就是一堆芭乐剧情——ending。
吴若曦可没打算当传统的偶像剧女主角,也不打算轻易屈服,她会为爱奋战到底,除非巫梓雍主动打退堂鼓,否则谁也别想叫她离开巫梓雍。
她打定主意,无论巫老爸动用什么资源,她都不轻易放手。反正她又不忮不求,巫梓雍看起来也不像非得靠他老爸才能过活,不过老人家即然有话要跟她说,她就去听听看,也没有什么损失。
她随手招来一辆计程车,指定要去纸条上的地点。
计程车司机只是随便瞄了纸条一眼,随口说了声“哦!”就一路往前冲。
她向来就认为台湾的计程车司机,都具备成为赛车选手的潜力,速度奇快,横冲直撞还不会撞到人,是说赛车场上光不能按喇叭这点他们就无法适应,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规定也惹人嫌,难怪没有计程车司机愿意转行。
车子一路冲冲冲,来到一幢位在半山腰的别墅。
她花了将近半天的薪水才能走下计程车,等走下车又被眼前别墅的宏伟气势吓到,巫老爸给地址的时候,可没顺便告诉她他住在美国南方庄园,简直大得离谱。
不管怎样,吴若曦还是很勇敢地按下电铃,没多久铁门就“喀”一声自动打开,从此开始漫长的恶梦,她走了将近十分钟,才走到主屋。
“老爷已经在客厅等你,请跟我来。”
巫明清显然还存有老式作风跟观念,家里请了不少佣人和管家,口里直呼老爷。
这个时代还有人处处叫老爷的感觉实在很特别,吴若曦终于能深刻体会巫梓雍的感受。这个家里还处于封建时期,和外面的世界严重脱节,难怪他会觉得窒息。
她尾随管家来到客厅,巫明清已经坐在客厅看报纸有好一阵子,要他突然抬头看她实在不容易。
他慢慢放下报纸,打量她的衣着,一看就知道对她不满意。
歹势,她的穿着一向如此,他若不满意,可以买一卡车的衣服送她,她保证不穿。
“你跟梓雍交往多久了?”
他也不先请她坐下,礼貌有够差的。
“你是指正式交往,还是认识?”她反问巫明清,他眯眼,从来没有年轻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她够胆识。
“交往和认识。”他显然打算将她的家世背景查到底,算了,不怕他查。
“如果是交往不到一个月。”他们进展得超快。“如果是认识的话,则是好几年,我是他高中时期的学妹。”
“你是梓雍的学妹?”巫明清皱眉。“哦!我知道了,你是那间学校的学生。”
虽然以前也有不少人批评过她的学校,但口气这般轻蔑的真的少之又少,听得吴若曦不禁动怒。
“我是那间学校的学生又怎么样?”犯法吗?“至少我们在校的时候,日子过得很快乐,度过了一段快乐的高中生活。”
“快乐?”巫明清冷笑。“你们的日子是过得轻松愉快,但是有多少学生考上大学?”
“比你想象中来得多,我就是其中一个。”虽然是私立大学,但还是大学,总不能人人都去读公立大学吧?哪有这么大的校舍挤这么多学生!
吴若曦以为,巫明清一定会顺势问她读哪间大学、那个系所?但他却突然沉默不语,害她怪紧张的。
惨了,她得罪他了。
虽然他早已经决定得罪他,但真正得罪他吴若曦还是会觉得懊恼。再怎么说他都是男朋友的爸爸,无论在感情上或是理智上,都应该礼让他三分。原本她也打算这么做,然而只要一扯到他们学校,她就破功了。
学校是她和巫梓雍共同的记忆,他们在那里相遇,多年以后因为共同的经历而进一步相恋。学校可说是他们的媒人,她不许任何人侮辱他们的媒人,就算是巫梓雍的父亲也一样。
不过……
她不自然地抖动一下身体,极不习惯沉默。她和他老爸向来唇枪舌战,他从来不会要她站着听训,更不会还没打胜仗就突然鸣金收兵。
她猜想,应该不会有人敢像她这样对他说话,也不会有人敢大刺刺的反驳他。巫梓雍的父亲看起来就像那种老式的大家长,有着绝对权威,对任何胆敢不服从他的人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