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星期五的夜晚,她依旧要勤奋工作,因为翻译进度严重落后。
“你咖啡不要喝太多。”
“你不是也天天喝?”她不排斥他的说教,今天却有些心烦。
“我跟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孩子喝多了容易老。”
“那就老,我不在乎。”她对自己的外在不重视,干净舒服就好,“反正我又没有男朋友。”
在林家,男朋友这个话题一直都是她的禁忌,今天倒是她自己提起。
唐少柏见她拿着咖啡杯,曲腿坐在沙发上,此时的她拿掉黑框眼镜,拿掉鲨鱼夹,披头散发的样子其实蛮耐看的,有种她自己的独特美感。
“你有想过再交男朋友吗?”
“男朋友?”
“你二十八岁了。”
林舒儿耸耸肩,“现在没想那么多。”
对于感情她看开了,反正就是爱跟不爱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她爱对方时,对方可能还没感觉,等她不爱对方时,对方才想要珍惜她,也往往在爱与不爱之间,彼此错过了,再重来已经是个遗憾了。
“为什么?”
“除了我的初恋没有开始,第一任男朋友是我的学长,后来他当兵感情就淡了,第二任男朋友是我朋友的朋友,最后他们成了一对情侣。”
“你那时难过吗?”她从来都没有告诉他这些心事,此时听她说,唐少柏感到心疼,那时她一定很需要他的陪伴。只是她怎么可以将感情讲得如此潇洒,事不关己。
那么她的初恋呢?唐少柏不敢开口问,他怕又惹来舒儿的不快。
“伤心难过日子还不是照过,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第5章(2)
她的洒脱让唐少柏无言,她应该是个走不破情网的人,因为舒儿是个念旧的人,只是她擅于隐藏自己的感情,让人觉得她很冷漠,只有他知道,坚强面具的背后隐藏得是一抹脆弱。
“你对下一任男朋友有什么要求?”
“你要帮我介绍吗?”
“那也要知道你的条件在哪里。”
沉思好一会儿,她才道:“只要爱我就好。”她想了想,最后才说了这句话。
“就这样?”
“就这样,只要爱我就好。”
“你以前的男朋友不爱你吗?”
林舒儿拨了拨头发,淡淡的笑,眼里却夹杂着显而易见的落寞,“可能爱,也可能不爱。”她不确定,因为他们最后都走了,她来不及问。
“你还想他们吗?”
“不想,只是偶尔心情不好,情绪低落时会大声咒骂他们一顿。”
她曾经有着少女梦幻的情怀,想像与自己的白马王子白头到老,可是后来她长大了,爱情让她成熟、也让她独立,她发现,原来爱情的背后还有背叛,到第三任男朋友时,她已经不再相信爱情了,也不愿浪费时间去谈感情,还是工作实在些。
“我要去工作了。”已经十一点了,她还有一大段文章还没翻译。
“要不要我帮你?”
“你?”
他的英文底子好到没话说,之前几篇由他翻译的文章被老师夸得她都想躲在桌底下不敢见人了。
“反正我也没事。”
“不用了。”
“真的不用?”
“我可以自己来。”林舒儿拿起咖啡杯,又进厨房泡了一杯,“晚安。”
今晚的她,不知不觉吐露太多心事,那是她极欲隐藏的一面,没想到竟然会在少柏面前说出来。
对他,她似乎又像是回到过去那样愈来愈不设防了,只是这样好吗?
好不容易赶完工作,林舒儿狠狠的睡了一天一夜,将几天前的眠全都补回来。因为连着几天赶工,她的三餐几乎是吃泡面渡过,还好中午时唐家管家送来的午餐接济她的胃,不至于太惨。
从昨天,少柏就没回家了,她问了林伯,“他去那里了?”
“少爷有事出门,过几天才会回来。”
他为什么没有跟她说呢,那天她生着闷气,一个人在阳台望着夜空好久好久。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她讨厌被丢下的感觉。
赶完工作的她,早早进浴室洗澡,发现天花板的电灯怎么怪怪的,忽明忽灭的,是不是坏了?她穿上睡衣,才走出浴室还来不及到总开关处检查,屋子顿时黑鸦鸦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啊……”她最怕黑了,又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心里的恐惧感剧升,吓得她尖叫连连。
黑暗中搞不清楚东南西北方向的她,扯破喉咙直喊,“救命啊……”
是谁?是谁在屋里?
“走开,不要靠近我!”
她以为是小偷,伸手一推,对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跌倒了。
“唔……”
咦?那申吟声有点熟悉,好像是少柏的声音,他回来了吗?
“少柏!”
“我在这里。”
真的是他!
“你在哪里?”
“你先不要动,我找人来修理总开关。”
“这么晚了,谁会来修理?”她哭丧着脸,蹲下身子寻着他的声音方向探去。
唐少柏忍着手臂的疼痛,拿出行动电话,冷光的电话在这时发生效用,舒儿马上借由少许的光线来到他身边,害怕的拉着他的袖子,她的眼眶里泛着湿润,像是哭过。
“别怕,我在这里。”他忍着痛安慰她。
“嗯。”还好有少柏在,她再次紧紧的挨向他,怕自己又被吞噬在黑暗中。
唐少柏朝电话交代了几句后挂断,林舒儿这时才发现,他纠结的五官,脸上全是汗,“你怎么了?”
“我没事。”
“有人会来吗?”
“林伯马上来。”
半个钟头后,管家来了,助理也在,花不到五分钟即修好电路,屋子里灯火再次亮起,她才发现身边的唐少柏脸色青白的吓人。
“你先去楼上换衣服。”不想别人看到她穿睡衣的样子。
“可是你!”他流好多汗,是不是刚才被她推倒撞到东西了。
“你先去穿衣服,管家会照顾我。”唐少柏催促着。
管家扶着唐少柏,“少爷,你要不要紧?”
“我的手骨折了。”
“骨折?”管家惊得发慌,“快点,扶少爷上车到医院。”
唐少柏见她听到他手骨折了,整个人傻在原地,“舒儿,你先去换衣服,我在车上等你。”反正都骨折了,不差这几分钟看医生,而比较起来他更在意她的恐惧不安。
“少爷,你还要等她?”
“我……我马上下来。”她不要一个人在家,“你要等我哦。”林舒儿快跑上楼,唐少柏则是在管家及助理的搀扶坐进车子后座里。
“少爷,你忍着点。”管家坐在他身边,不时回头看着屋里,“她怎么这么慢?难道不知道手骨折了有多痛吗?”
“林伯,别骂她。”她被吓坏了,否则她不会这么用力推他,甚至连他开门进屋的声音都没听见。
“我哪里骂她了,我是在自言自语。”林伯闭嘴,正好看到林舒儿也出来了。
林舒儿坐在前座,直朝后座的唐少柏望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推你的。”
“我没事。”
“是你害少爷跌断手骨的?”管家指着她问。
“林伯,别说了。”
“可是她……”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唐少柏试着安慰她,“只是骨折,过一阵子就好了。”比起以前的疼痛,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他忍得过去。
第6章(1)
医生为唐少柏做了检查,并且将手骨接回,躺在病床上,唐少柏像是耗尽体力似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医生,要不要紧?”
“只是手腕骨折,没什么大碍。”这医生是唐少柏过去的主治医师,曾经他也帮林舒儿缝过伤口,对唐少柏的身体状况比谁都清楚,他细心的多方检查确定只有手上的伤,林伯这才松口气。
“医生,少爷的手会不会废了?”
老医生失笑摇头,“不会,只要多休息些日子,手骨的地方愈合后就没事了。”
“谢天谢地,佛祖保佑。”
“等他醒了,如果不想住院就让他离开。”一个曾经在医院待了近十年的人,最不想再见得应该就是医院。
“不住院?”伤成这样还不住院,林伯哪里肯,“那怎么可以,少爷都昏睡过去了。”林伯已经要助理去打理住院事宜,他都打定主意在医院里陪少爷了。
“他只是太累了,等点滴打完,他睡醒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
“林伯,相信我,少柏没事的。”
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对他的关爱也不少于林伯,倒是坐在病床旁的那位小姐令他好奇。初见面时医生觉得她有些面熟,后来才想起她就是以前常陪少柏在医院打发时间的女孩。医生见林舒儿一脸忧心重重的,方才也一并安慰她。
“那女孩还是那么可爱,我记得以前少柏只要有她陪着,脸上永远都有笑容。”小孩子的心思最好猜,一看就明白少柏喜欢那女孩。
“她一点都不可爱,整天只会欺负少爷,我希望少爷跟她多保持距离。”
“我看她蛮好的,什么时候打算结婚?”
“医生,你不要想错了,她跟少爷怎么适合,这种不能乱说的。”
“怎么不适合?”
“少爷已经有个论及婚嫁的女孩了。”
“她人呢?”
“在美国。”
“那不就得了,少柏的选择是在这里,他心里爱的是她。”
林伯瞥了眼病房的俩人,“我还是先将少爷受伤的事告知夫人。”
“唐太太回台湾了?”
“没有,她还在日本,新饭店正要开幕,她跟少城少爷在那边坐阵。”
“少城还好吗?我很久没见过他了。”
“还不都是老样子,总是忙得空没回家,我上次见到他时是去年过年,那时他才刚从韩国回来,接着又赶去日本帮夫人。”
“真是辛苦那孩子了。”
“那有什么办法,夫人当初收养他就是希望他能够为唐家尽心,现在是他回报的时候。”
如果唐家没有个多病的唐少柏,唐少城不会有机会进入唐家,因为唐少城的关系,唐少柏才能全心养病。
十年了,唐少柏的身体康复许多,而这也表示,他将要接替唐少城的位子,这一点兄弟俩心知肚明,只是没去点破罢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药味,唐少柏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白色墙壁,这里是医院。回想他才记起自己的手腕骨跌断了。
几点了?眼睛往旁边望去,没看到时钟却看到趴在病床左边睡觉的舒儿。她怎么在这里?怎么是她留在医院照顾他。
受伤的左手上了石膏,他改用右手碰她,可能是跑得太急促,她头上的鲨鱼夹忘了拿下来了,有点凌乱,几撮发丝都盖住脸颊了。
伸手帮她轻轻拨开,没想到却吵醒她了,林舒儿习惯性的揉揉眼睛,见到他温柔的朝她笑,“你醒了吗?”
“你怎么在这里,林伯呢?”
“他回去了,这里有我就好了。”她小心的伸手碰了碰他左手的石膏,一定很痛,可是少柏都没有喊痛,他的勇敢让她自责,如果她不动手推人,他也不会有事,都是她的错。
“你要喝水吗?”
“好。”
她倒了一杯温水,“要我喂你喝吗?”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他撑起上半身喝了一口水,“我等一下去办出院。”
“你要回家了?”
“只是手骨折,我没事。”他不想待在医院,这些年的疗养太多了,“我不喜欢医院的药水味。”
“可是林伯交代,一定要住院观察。”
“林伯太紧张了,我根本没事。”
“真的可以出院吗?”
“嗯。”
老实说,她也不太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总让她想起妈妈重病时的憔悴及以前陪少柏待在医院时的回忆。
“那如果林伯骂人呢?”
“有我在,他不敢骂你。”
“才怪,他天天来家里骂人,一会儿说我懒散,一会儿嫌我好吃,还动不动就恐吓我嫁不出去。”
唐少柏见她鼓着脸颊说着,右手轻轻的为她拂去发丝,“他真这么说?”
“嗯。”
“那你要我怎么办?”
怎么办?都被骂过了,还能怎么办?
“耍不要我叫林伯跟你道歉?”他很认真的问,她却被吓到了。
“道歉?林怕是老人家,反正他只是念一念,我听过就算了。”
“你不气了?”
“当时很生气,过了就还好。”
“舒儿?”唐少柏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开口喊她。
“嗯?”
“林伯有跟你说什么吗?”
“说什么?刚才我送他到医院门口时,他还一直念我。”
“念你?”
“对啊。”那老人家念了足足二个钟头,“反正老人家要念就让他念,而且本来就是我不对,不该把你推倒。”
“你被吓到了吗?”如果他没回家,她该怎么办?
林舒儿脸垂下,“爸爸去日本后,我变得很怕黑,也怕一个人在家,那种感觉很怪,我说不上来。”但是还好有他,想到这里她不觉笑了,“我去办出院,你等我。”
血癌?
林舒儿坐在书桌前,桌上除了她的笔记型电脑,还到处散着书本,十几本书翻开摊着,她应该要开始工作了,明天翻译社的人就要拿翻译稿了,盯着空白的萤幕,她维持这个姿势一个钟头了。若是平时,她早努力工作了,可今晚,她的脑袋瓜子像是被定格似的,一直反覆的想着林伯与那位老医生那晚的话。
少柏有血癌!当时医生是这么说的,她没有听错。
以前还小,只知道少柏身体不好,常住院,动不动就昏倒,也常常进出医院,原来是因为他得了血癌。
手里的蓝色原子笔不小心划过脸颊,想着那晚当她再次看着少柏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他的表情沉静的像是死去了般,不安的她小心的伸手抵在他左胸,想知道布料底下是否还有心跳。还好。心跳声浅浅缓缓,她的心那时才被悬下。
真的是血癌吗?可是现在的少柏真的看不出病痛,比起以前要健康多了,他甚至不再吃药,身上的药味也没了,那是不是代表癌症被控制住了,还是已经痊愈了呢?
正当她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