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我的天!你脸色难看得简直像个鬼!”
王洛尧婚后的第一次聚会,德睿一见到他,马上就被他难看至极的脸色惊得目瞪口呆。
“谢了!”王洛尧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宛瑜的伤势没有比较好吗?”董世纬马上往邵宛瑜的方向猜,他太了解王洛尧,知道他的失常一定与妻子有关。
“只要一天就好,拜托不要让我听见”邵宛瑜“三个字。”王洛尧咬牙低吼,同时狠狠啜了一口高咖啡因的Espresso。
要不是今天管家刘妈会陪着宛瑜,他根本无法放心离家一、两个钟头。想起这一个月以来紧绷的相处模式,不单是宛瑜,连他都觉得快要窒息。真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远离暴风中心王洛尧,以江震为中心聚成一群。
“怎么啦?尧怎么像吞了炸药似的?”德睿小声的说。
“你不是说宛瑜已经出院?我还以为她的伤势好多了,难道我们想错了?”董世纬用询问的眼神望向江震,“阿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江震露出一抹苦笑,然后用最简短扼要的字句,将宛瑜失忆的事告诉他们。
“居然有这种事!?”德睿开始同情王洛尧了。如果今天角色互换,换成是他的妻子祈又宁忘了他,他不知道承不承受得起这种打击。
“宛瑜怎么会无缘无故从楼梯上摔下来?”董世纬觉得事情不单纯。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宛瑜是个稳重的女孩,加上当时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不大可能是因为匆忙而失足……不过这种事也很难说,也许她那天特别不舒服也有可能。”江震道。
德睿深思片刻后,问:“她在哪里被发现的?”
“在敦煌艺廊附近的教堂。”当警方讯问救护人员时,江震就在一旁,所以他对来龙去脉很清楚。
董世纬皱起眉,“教堂?我记得宛瑜不是基督徒,她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教堂去?”
“这也是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会不会是遇见什么熟识的人?”德睿忽然灵光一闪。
“如果是,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在宛瑜摔下楼梯后、救护车到达之前,陪在她身边?对方报案之后就一走了之不是很奇怪吗?”董世纬反问德睿。
他的反问让所有人找出了盲点。
“因为他可能就是凶手!”站在他们身后的王洛尧已听见了一切,他握紧了拳头,自责自己竟忽略了这个线索。“该死!为什么我当时没想到?”
“尧,你知道最初是谁打电话报案的吗?”德睿问,“我记得那间教堂很小,位置不是很好找,有可能报案者就是把宛瑜推下楼梯的人。”
“我想警局那边会有通讯记录。”王洛尧掏出手机,正想拨电话给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没想到他的手机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王洛尧顺势按下通话键,“喂?”
“王先生,我是刘妈,”刘妈在电话那头惊慌失措地大叫,“不好了!太太趁我做晚饭时,擅自开了车库的车出去了!”
王洛尧呼吸一窒,“她有没有说要上哪去?”
“没有,原本她在客厅看电视,然后趁我不注意就跑出去了!”
“该死!”他不该离开她的!
“出了什么事?”江震忙问。
“宛瑜跑走了,还开走我停在车库的那部骨董跑车!”
“那又怎样?说不定她只是开车兜兜风……”
“宛瑜有驾照,但是从没有上路过!”王洛尧低吼。
“老天!”其他三人也马上起身,跟着王洛尧出去寻人。
第十章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摔下楼梯之前,最后见到的人是谁了——
是宋至刚!就是他把她推下楼梯的!
天啊!原来是宋至刚,为什么她一直想不起来呢?她梦里的黑影,对她咆吼、伸手要捉她的人并不是洛尧,她怎么会把洛尧和宋至刚搞混呢?他们的体形虽然相似,但是洛尧从来不会伤害她呀!
宛瑜抓着方向盘,脑中一片紊乱。
原本她坐在客厅看电视,然后某一个频道播出台湾新星摄影师系列报导,宋至刚的作品和他的面孔一出现在电视上,电光石火之间,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片段一一闪现,接着她便什么都记起来了!
是宋至刚将毫无防备的她推下阶梯的!而她居然把宋至刚对她造成的阴影,移情到洛尧身上!?
只要想到自己是怎么躲避他、怎么伤害他,她就好想哭!
天!她好恨自己!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深爱她的男人?
她一定伤透了洛尧的心,她每一抹恐惧的眼神,每一个逃避的动作,还有当他触摸到她时的激烈抗拒……她真不知道他怎么承受这一切?她根本不值得被他所爱!
想到这里,泪水几乎模糊了宛瑜的视线,她抬手将眼泪抹去。
不!她不能再等了。
她要去找宋至刚,她要他道歉,并且从今以后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要与他说清楚,她已经不再欠他什么了,如果她心中对他还存有一点点的眷恋的话,在他将她推下楼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她只是不明白,至刚怎么能那么歹毒,在他得知她已经有了身孕的时候,还对她痛下毒手!
宋至刚的残酷,使宛瑜打从心底发寒。
天!如果宝宝有了什么差错,她要如何面对自己、面对洛尧?这个孩子是他俩的爱情结晶,是他们心坎的一块肉,倘若因为这样失去了,她一辈子也不能原谅自己!
她一度以为宋至刚才是最适合她的男人,但洛尧对她付出的一切,才让她明白了什么是无私的爱!宋至刚的自私与洛尧恰成反比,但过去的她却一直拒绝去正视,甚至在她失忆的期间,还遗忘了他的爱,一味恐惧他、躲避他……
她想起有几次洛尧只要稍稍靠近她,她就紧张得不已;要是他伸手碰了她,她就会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
洛尧怎么能忍受这些?
面对妻子的遗忘已经够苦了,他怎么还能承受她对他的惧怕?
宛瑜将心比心,在体会洛尧的心痛与无助后,眼泪更是掉个不停——
其实,对他最残酷的人,是她啊!
不行,她要先去找洛尧,她要抱住他,在他怀里忏悔,恳求他的原谅,用一辈子的爱来赎罪,她要告诉他,宋至刚再也不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今生今世,她爱的人是他……
忽然,宛瑜感觉车身一震,车子忽然熄火了。
“怎么回事?”她再次发动车子,可是没用,车子抛锚了。
宛瑜四下望了望,刚巧这时候路上没有人车,更糟的是——她抛锚在平交道上!
宛瑜倒抽了一口气,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她发凉的背脊。
天啊,车子怎么会在这时候抛锚呢?她若不赶紧把车移开,要是有火车经过,那可就不只是一尸两命而已了……
宛瑜不敢再想下去,她像疯了似的拚命发动引擎,但是车子就是不动!
就在这时候,平交道的警示灯蓦地转红,警钟当当当地响起,两旁的栅栏慢慢降下。
火车要过来了!这个认知让宛瑜差一点要晕过去。
“拜托!动呀,求求你快动吧!”宛瑜不停地转动钥匙,一颗心提到喉咙口,浑身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当王洛尧赶到的时候,看见宛瑜把车停在平交道中央,他整个人惊得魂飞魄散!
她想自杀吗?
她就这么痛恨跟他生活在一起,非要一死以求解脱吗?
王洛尧的心脏一沉,仿彿失去了所有的支点,这辈子,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绝望过!
“宛瑜!不要这样!”王洛尧探出车窗,疯狂地对她鸣喇叭,放声大喊,“算我求你,快离开那个地方!”
听见洛尧的声音,宛瑜闪电般地调过头——是梦吗?居然是洛尧!她没想到在这么危急的时候,他居然会出现在她面前!
宛瑜降下车窗,惊慌地回头对他高喊:“尧,我的车抛锚了,它动不了!”
抛锚!?
那一瞬间,王洛尧脑中仿彿有颗核弹爆炸,几乎把他炸成碎片。
“那你还待在车上做什么?该死的,快下车啊!”他已经听见火车过来的声音了!
宛瑜拚命摇头,“我不能把车丢在这里,这样会让火车出轨,殃及无辜!”
王洛尧快发疯了!他知道宛瑜绝不会为了保命而自己逃走的!
该死的!他该怎么做?王洛尧,快想办法,快想啊!
有了!
“宛瑜,将车子放空档!”
王洛尧朝她吼完,脚下同时踩住油门,他开着黑色积架撞断栅栏,朝骨董车冲过去。
他加足马力,用积架的车头顶住骨董车的车尾,一吋一吋地将车子顶离平交道。
而在这时候,火车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一百公尺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宛瑜发现车子又能发动了,她马上踩下油门,撞断另一边的护栏,飞快驶离平交道。
成功了!
王洛尧心一宽,原以为已经脱离险境,却没想到积架的车尾尚未驶离危险区域,当火车如箭般急驰而来,擦撞上王洛尧轿车的车尾,那巨大的冲力将车子撞翻了过去——
“不——”
宛瑜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眼泪迸流而出。
她亲眼看着洛尧的积架像电影情节一样翻覆,轮胎朝上的飞滑出去——
天哪!他出事了吗?他出事了吗?
宛瑜用发颤的手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朝翻覆的积架奔过去。
然后,她看见一缕鲜血从洛尧的额角流淌而出——
江氏医院急诊室外,江震正在安慰眼泪流个不停的宛瑜。
“他没事了,他的X光片和电脑断层扫瞄都显示他没有内出血,也没有骨折,每个前来会诊的医生都觉得他能生还真是奇迹。”
宛瑜脸色苍白,身子仍克制不了的颤抖着。
“可是他流了好多血……”想起看到他的那一刻,那刺目的红扎得她目盲。
“对,因为他撞伤了头,身体也有多处擦伤和割伤,不过该缝的伤口都缝了,该包扎的也都包了,这说明了尧毕竟是血肉之躯,绝不像他的外表那样百毒不侵。”
江震还有心情开玩笑,但是宛瑜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叹一口气,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一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宛瑜,尽管放心吧!我说他可以回家休养,那就一定没有问题。不管怎么说,尧可是我的死党啊!”
有了江震的再三保证,宛瑜终于稍微放了心。
宛瑜走进嘈嚷的急诊室,将王洛尧带出医院。
洛尧看起来很糟,白衬衫上处处有破损及血迹,手和脚处处是伤,额头因为缝合伤口而包着绷带,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他注视着她的目光炯炯,几乎可以说是凌厉的。
他们搭计程车离开医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宛瑜怯怯地将手伸过去,想握着他的手,给他一些力量,但是当她才一碰到他,王洛尧立刻就挪动身子,和她保持距离。
宛瑜沮丧的垂下头,她知道他是为什么生气,应该的,就算他会为此恨她一辈子,她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回到家,刘妈马上关切地迎上来。她也是在接到宛瑜的电话之后,惴惴不安的等到现在,亲眼看著有如亲人的洛尧回来才放下心。
“王先生,你一定饿了吧!早上我炖了锅鸡汤,我端一碗给你好吗?”
“不用,我不饿。大家都折腾了一天,你可以回去了,别让你的家人担心。”说完,王洛尧头也不回的走进房间,甩上门,谁也不理。
刘妈从没见过王洛尧这么冷漠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刘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看你先回家吧!我会照顾他的。”
刘妈注意到宛瑜对王洛尧不再惧怕,忍不住吃惊地问:“你的记忆……”
“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宛瑜勉强一笑。
“那太好了!这下我总算可以放心回去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给我,不管多晚都没关系。”
“谢谢。”
送走刘妈后,宛瑜来到洛尧的房间前。
他为了不使她害怕,这阵子都独睡在主卧房旁边的客房里。想起他这阵子以来的包容,她心头一酸,再度陷入自责当中——
直到现在,宛瑜还是无法想像自己竟然用那样残酷的态度,对待这个爱她至深的男人。
很快地压抑住心中的难过,她轻轻地敲敲门。
“尧?”
有半晌,里面没有传出声音,宛瑜有些担心,迳自开了门闯进去。
一打开门,她看见洛尧正坐在床沿,赤裸着上身,用湿毛巾擦拭着擦伤处处的身体。
当他看见她闯进来,他的目光微眯。
“你是谁?”他冷声问。
“什么?”宛瑜吓了一跳,心脏一窒,紧张地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反问:“尧,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应该要记得你吗?”他忽然将毛巾丢开,从床上站起,双眸因愤怒而发亮,“我原以为我娶了一个爱我的女人,但是她却把我忘记了!”
“对不起,尧,我真的很抱歉!请你原谅我……”她心急地朝他走过去,想触摸他,但是王洛尧却不领情。
“滚开,不要碰我!”
“尧!”她哀恳地唤着,眼眸中泛起泪光。
“收起你的眼泪,别以为我会因此心软!”他捡起地上的毛巾走进浴室,对她的泪视若无睹。
她伤害了他,现在他不会再原谅她了!
宛瑜将脸埋进摊开的双手中痛哭失声,无法自已。
忽然,她听见浴室里传来一声巨响,她先是全身一僵,然后赶紧冲进浴室。
“尧?”宛瑜一进浴室,就看见洛尧蹲跪在洗手台边,攀着水槽,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
“尧,你还好吗?你哪里不舒……”她抹去他的汗,这才发现他额头不寻常的热度,她倒抽了一口气,“天啊,你在发烧!”
难怪他脾气这么暴躁、脸色这么苍白!
宛瑜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上,同时拍拍他的脸颊,“尧,醒醒!你得帮我,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扛上床啊!”
洛尧听见她的话,努力地支撑起自己,让宛瑜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