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该死心了,他真的不爱她。
昏过去前,素妃有了这项认知。
两天后,心想素妃的气也该消了,陈于武再次来到夏卡儿按门铃。
没人应声,不会是还没消气吧!
“素妃,小师妹!大师兄来道歉啦!开门啊,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卤味耶!”
敲着铁门,他皱起眉,素妃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不在家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猜测让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敲门大叫。
“素妃、素妃,你在里面吗?别吓我啊!”
陈于武真吓到了,他伸手转动门锁,才发现门根本没上锁。
他步进店里。
“素妃?”只见店内一片漆黑,只有和室处透出光芒。他的心稍定,猜想她可能是在和室睡着了没听见。
轻手轻脚的走近和室,他却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白了脸色。
素妃竟横躺在和室内,双眼紧闭,仿佛承受极大的痛苦。
他快速的在她身旁蹲下,伸出手颤抖的探向她的鼻息。
还有呼吸!
他快速的检视她全身,发现她浑身烫得吓人,更严重的是,她的左额头有个长约两公分的伤口,依血块凝结的状况看去,她已经昏了好一阵子。
没敢再多想,他一把抱起她向外冲去。
陈于武十分钟前打电话到无忌的公司,说了什么他不太记得,唯一听进去的就是素妃住院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上电话的,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正准备驾着车前往医院。
抛开烟,停好车,他迅速的奔进医院。
病房外,陈于武紧张的来回踱步,无法静下心。
“她怎么了?”
“感冒引起肺炎,昏倒前头还撞到桌角,医生正在缝合。”陈于武呼出一口气,他对素妃的背景完全不了解,根本无法联络她的家人,就连上官无忌,也是透过朋友找到的。
“你知道怎么联络她的家人吗?”
无忌只觉心慌意乱,脑中一片空白。
“上官无忌?”陈于武试探的再问,该不会他也不知道吧!
“她是孤儿,哪来的家人!”
他的口气很冲,但陈于武并不放在心上。
“她不是有个妹妹在国外?”他很肯定素妃曾经和他提过。
无忌燃起烟,又捻熄。
“医生进去多久了?”他现在哪有心情去和他解释素妃的家庭背景,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要不要紧。
“二十分钟。”陈于武也聪明的不再追问。
无忌冷瞥他一眼。“而你十分钟前才通知我?”
陈于武也不甘示弱的回瞪他。
“我有通知你就该偷笑了,你跟我很熟吗?”他可是被层层通报盘查才得以通知他,要不是素妃曾和他提过掠影集团,而且他的秘书又知道素妃的话,自己现在还在想办法呢。
无忌冷哼一声,没再说话的别过头。
陈于武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等着医生出来。
规律的单哔声一阵阵的传来,但素妃一点也不想动。头好痛,心也好痛,昏昏沉沉的……
讨厌鬼,喝凉水,没人要的孤儿!
不是,我不是!
走开、走开,我们才不要跟你玩呢!你是野孩子,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
你们乱讲!
谁在笑?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连她都可以感受到那股喜悦,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她想大声问,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笑声却逐渐远去。
回来呀!你们去哪?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
我会一直陪你……
你会陪我?你是谁?这浑厚低沉的男音好熟,到底是谁?
她伸手想抓住他,却什么也碰不到,想瞧清他的面貌,却模糊不清。
突然男人的身影缓缓的离去。你去哪?你不是说要陪在我身边吗?
她无助的缩回手,紧紧的拥住自己。
骗人,你们全部骗人,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说谎!
一片黑雾笼罩着她,她无声的啜泣着。
来人啊!我好怕……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的请求。
那些孩子们说的是真的,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
算了,再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一死百了,她就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
就让我死了吧……
不相信,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她为什么还不醒?”病床前,一名伟岸男子如天神般矗立,凌利的眼神及高大的身形,在在压迫巡房中的医生。
急救后,医生先是告诉他她没事了,结果六天了,床上的人却连眼睛都没张开过!
医生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猜测道:“她的头部受伤,可能是因为这样,才会还没清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就是这个小小的伤口让她躺了六天?”无忌的语气遽变得相当温柔,但其中隐藏的寒意却叫人不禁头皮发麻。
“人脑的构造相当精密,会有什么情况实在很难说得准。”
“那你们这些天来做的检查都是白做了?”
医生只觉冷汗直冒,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也不是这么说,只不过这位小姐昏迷了这么多天,清醒后,也可能会有些许后遗症。”
无忌的眼眯了起来。“六天前是谁告诉我一切已无大碍的?”
“我……”医生说不出话了。
“我还记得是你。”无忌点头接下话,“而你现在居然还有脸告诉我,她就算清醒了也会有后遗症,什么是你所谓的后遗症?”
“我……目前无法断言。”
“那我要你何用?”无忌口气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
“你就饶了他吧!”坐在角落的陈于武终于出声解围,口气中尽是疲惫。
无忌看他一眼,复而沉默的看向床上的人。
“医生,你们去巡房吧。”陈于武朝医生安抚的笑笑,不讶异的看着他快速夺门而出。
“你这又是何必,就算逼疯了他,对素妃又有什么帮助?”陈于武看着像颗不定时炸弹的无忌。他这一星期以来,除了公司有要事必须回去外,其余的时间全守在医院,见素妃迟迟不醒,更是寸步不离,连他看了都不禁感动。他想尽管他对素妃的感情迷惘而挣扎,但要不了多久,他终会明白自己的心。
无忌没回答,只是闭上眼休息,但手却紧握着素妃。
陈于武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他人的想法。
天啊,她全身上下都在酸痛,一根根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后又重组,惹得她不舒服的哀叫出声。
“你醒了?”
熟悉的男声就在耳边。她醒了。
“素妃?”陈于武高兴的唤着。“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眨眨眼,而后慢慢的张开,随即又不适的眯起。
“怎么了?不舒服吗?”陈于武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他想凑近看她,却被无忌一把推开。
“张开眼,看着我。”钳制住她的肩,无忌沉声命令。他要她张开眼睛,证实她已无大碍。
她眨眨眼,慢慢的睁开眼睛。
“很好。”无忌心底松了一口气。“你觉得怎样?”
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却是没开口。
无忌皱起眉,她的眼神,看起来……好疏远。
“素妃,你觉得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另一头的陈于武又凑上来。
看着无忌,素妃的眼眶迅速的盛满泪液,她闭上眼,阻止那灼热的探望目光,那只会令她更觉心痛。
“我累了,你们出去吧。”
无忌看着她,不懂她突然的疏离是为何原因。
陈于武也不说话,他再迟钝,也看得出两人间的波涛汹涌。
“我先走,你们好好聊。”
伸手轻拍了无忌的肩,经过这几天,他看得出他对素妃的情意,想必他自己也该发觉。
无忌没回答,目光未曾稍离。
只是素妃背着他动也不动,仿佛睡着了般,但由她那僵硬的背影看来,她清醒得很。
他暗叹,向前一步,柔声轻唤,“素妃。”
床上的人一震,仍是不愿转身。
“你气我吗?”
见她不答,无忌直接坐在床沿搂起她。
素妃也不反抗,只不过眼睛紧闭着。但下一刻,他温热的唇贴上她的,那是不同于以往的早安吻,他吻得好深好深,仿佛在对她索求灵魂一般,虔诚而珍惜。
灵魂?她早已给了,是他不肯要。
一想到这,她不禁挣扎起来,而无忌立即抬头稍离。
以往的她绝不会反抗的。
但想起自己先前那么伤她,她现在会这样也是应该。
抚上她手臂的纱布,他低声道:“素妃,之前是我不该,对不起。”
他诚挚万分的道歉引来素妃的注目,但不久即别开。
“你向来照顾我,没什么对不起的,倒是我欠你许多。”
她虽想极力冷淡,但总装不成功,话中尽带着心死的绝望。
“素妃……”无忌只怪自己当初不肯直视彼此的感情,只顾虑着对御人的承诺,伤了她的心。
“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素妃喃喃自语,他这么连声唤她,是她之前满心的希望,但这时听来,却只觉得可笑。
“你不必自责,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你不必记在心上,徒让自己难受,我知道你并不爱我,至于生活起居,我一个人绝对有能力应付,你毋需挂心。”
“我答应过要一直陪你。”他不喜欢她这么冷静的说着这些事,仿佛要和他决裂一般。
熟悉又陌生的眼看向他,素妃平静地说:“你对我说过,需要和爱是不同的。现在我也要对你说,责任和爱是不同的。你不必为了一句话而委屈自己。”
“我没有。”
她凄然一笑,“看来我们是各持己见了。”
“素妃。”无忌抓住她的肩,强迫她和他四目相交。
“我之前骗了你。其实我是爱你的。”
素妃一愣,对自己所听见的话感到无法置信。
“我再说一次,责任和爱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更何况我已经和菀儿说过,要影门御人收回……”
她话还来不及说完,便叫无忌结实的吻住。
“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你给我听清楚!我是真的爱上你了。若非如此,我何必关心你的生活起居、喜好休闲,不时的注意你。当初我不愿承认爱上你,搞得你伤心难过,对不起,但现在我承认了,你却不肯相信我,难道我们要因互相怀疑而失去彼此?我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心,你却要抹杀我?”素妃怔怔的瞧着他,艰难的吐出一句,“你说真的?”
“也要我去淋雨发烧你才相信吗?”
脑中浮现相处的点滴,清晰得一如当时。
“真要淋雨?”见她半晌不开口,无忌挫败的扯扯头发。
“若你仍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谁叫是自己先对不起她,也难怪她不相信。
无忌泄气地放开素妃,却被她一把抱住。
“我相信,我……”她只怕他这一走就不回头了,一急之下,连话也说不清楚。
无忌轻抹去她的泪,“怎么又哭了?”
“你这次不会再骗我了吧?”
“以我影族左首长之名起誓。”
素妃不懂,但见他正经而诚恳,笑着扑进他怀中。
“无忌。我叫你的名字了。”
他搂住她,柔声的说:“尽量叫没关系,你叫我一辈子也无所谓。”
素妃一笑,右颊梨涡隐隐若现。
“无忌、无忌、无忌……”
话语消失在双唇相接之间。
她,终于寻到自己的幸福。
*欲知影门御人与何紫菀的恋爱故事,请看《三吻封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