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妃沉默。
看着她的小脸蒙上阴影，陈于武倒是不太讶异。
“不要紧，不想说也没关系。”探人隐私并不是他的癖好，会问她也是单纯的惜才之心。
看着他充满活力的年轻脸庞，素妃扯出了笑。
“我想保护一个人，虽然我再练个十年也赶不上她利落的身手。”
紫菀的功夫可是经由何家两兄弟亲传，又经过大小战役磨练，自是非同小可。
言下之意，她想保护一个高手，这是什么样的情形？
看他一脸诧异，素妃好心解释。
“三年前，我什么也不会，只能躲在好友身后，成为累赘。那次之后，我告诉自己，要勤于练习，若再有相同情况，至少也可以自保，不必再拖累别人。”
三年多来，她时常在想，如果当时她也有一身武术，三人联手，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发生，所以，无论心里多排斥习武，她仍是靠着这个信念挨了下来。
“原来如此。”陈于武收起笑，发觉这平常爱笑的小师妹，其实身上有股化不掉的哀愁。
见她似要开口，他打断她。
“我只是单纯的问问，但若你的动机是如此，我倒是建议你别再练了。”
见素妃满是不解，他解释，“其实你很适合练武，只不过你的心结一天不解，所有的努力仍是白费。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根本排斥它，你怎么也无法活用到实战上。”
他诚挚的拍拍她的脸颊。
“空手道属于打斗系，攻击力强，想必你当初也是因为这原因才决定学习这功夫吧。”就实战上，空手道的应用极为有效。
素妃红着脸点头，他连这都猜到了。
“攻击的行为是种感情、感觉的直接传达，但你心中根本不愿动武，哪来的攻击念头？所以，我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否则依你这样练，不管练多久，别说是助人，连自保都有问题。”
“那我这三年？”她震惊的问。
“纯粹是练身体健康的。”他直言不讳，依她的情形，大概连个初学者也打不过，不是没能力，而是无心。
她沮丧的垂下肩，本以为就算是白带，练了三年也该稍有小成，没想到一点用处也没有。
好想哭。
陈于武拍拍她，安慰道：“别难过，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若你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空手道，我随时欢迎你回来，且必定倾囊相授。如果不是，你也可以回来玩，大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你。”素妃抬头给了他一笑，他的话敲中了她的内心。练了三年，也该好好想想了。
迅速的换好衣服准备离去时，陈于武拦住了她。
“做什么事，都要为自己，自己高兴最重要。我就说到这，你回家想想吧。”
素妃点点头，突的听见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纳闷的四下观望，找寻声源，却发现陈于武笑着指指她的背包，这才想起，那是自己手机的铃声。
“喂？”是无忌吧，手机是他送的，号码也只有他知道。
“是我，我车在外面，好了就出来。”
嘟……
他在外面？
她将手机丢回背包，“我先走了，你的话我会好好想的。”
陈于武笑着目送她离去。
第五章
“咦？”她跑出道场，果真看见无忌的车停在路旁，她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听完陈于武的一番话，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得无以复加，直觉的想见他。
她上了车，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上课？”
无忌开车上路，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夺影的情报组可不是虚设的。
素妃也不在意，反正一见到他，她的心里就安定异常，不在乎他淡漠得近似伤人的态度。
“你刚好到附近吗？”她只想得出这个原因可以解释他为何会出现在道场外等她。
“为什么不开车？”车也照她的意思换了，她却放在家里不开，是因为那个男人会送她吗？
“说话，我要个理由。”
素妃心中不禁苦命的哀叹，她是个才刚考上驾照的新手耶，哪来的胆开车上路，而且是在车子拥挤的台北街头，又不是不要命了。
“你是睡着了吗？”忍住不吼她，但仍被她的沉默挑起怒火。
“没有。”真是欲哭无泪啊！难得见他火气这么大，是工作不顺吗？
“没有就回话。”
忍不住叹气，她只得招了。
“我不敢开上路。”
见他又要开口骂人，她连忙抢先发言。
“才学车一个月，根本就不算会开，我哪敢一个人开上路，尤其台北市的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开车反而安全些，至少……”
车子叽一声的煞住，无忌开了中控锁，下车绕到她这头，开了车门拉出她。
素妃瞠目无语，他该不会气到要把她丢在路边吧？
正想着，人已被他塞进驾驶座，而他自己则坐到她隔壁的位子上。
“这……”该不会就如她所预料的吧？
“开回去。”他再加上一句，“系上安全带。”
她非常明白他的固执，决定的事鲜少更改。不情愿的扣上安全带，随后愣住不动，一副手足无措。
他凶狠的眯起眼，“你是都学到哪去了？”
“我……你开好不好？”
“别想。”他是铁了心，一定要训练她。
“放手煞车，换D挡，踩油门。”
素妃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咬紧牙，一一照做。
“看前面。”没批评她的龟速，左手放上方向盘，准备必要时帮她一把。
“小心点……右转……”
无忌叹气了，几乎都是他在开！
“到家了！”看到夏卡儿遥遥在望，素妃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欢呼。
看她那如获大赦的欣喜样，无忌决定，今天就先放她一马。
“踩煞车，换P档，拉手煞车。”
不疑有他的照做，她突然发现她居然把车停在路中央。
“这……”她怯怯的看向他，怕他要自己当泊车小妹，那非把他的车撞坏不可。
刚毅的脸飘上笑意，化去了平日的冷硬。
“下车，我来停。”
素妃暗松口气，半秒也不耽搁的飞快下车，让他去停车。
好一会儿，她才慢半拍的想起。
刚才，他真的笑了吗？
一如往常的吃过消夜，无忌本想埋首公事，却不自主的看向素妃。
她今晚怪怪的。
虽说平日他俩总是各做各的事，少有交谈，可是她偶尔仍会对他说说日常发生的趣事，加上最近她迷上电玩，总是不玩到半夜不肯罢手，喳呼个不停更是难免，赢了还会放声高呼，拉着要他看。所以，今日的她沉默得可疑。
放下公文，他看向发呆中的她。
“在想什么？”
她望向他，面露苦恼。
他习惯性的敞开双臂，拥她入怀，静静等着。
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反手扣着他的腰，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几乎每次伤心烦恼的时候，她就会想抱他。
无忌爬梳过黑发，尽量控制自己别起什么不该有的反应。她也许不如他交往过的女人美，可是娇软的身躯仍是十分的诱人。
一次又一次，他都能忍住，当个柳下惠，实在可以十分自豪。
她未语先叹，将陈于武说的话重复一遍。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他不动声色的想拉开和她的距离，却徒劳无功，这女人烦心的时候，抱人的力量老是大得出奇，仿佛溺水的人，而他就是那根浮木。
试着将注意力转移，放在她脸上，却对上她那灿若夜星的晶亮眸子。
狼狈的别开脸，他的视线落向远方。
“你先问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空手道。若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那你也别练了。”他没看过她练习三年的成果，但想必是不怎么样。反正她现在有他的保护，学不学武都不重要了。
“我就是不知道喜不喜欢啊！”一开始会练是因为小彤的死，后来练久了也就变成习惯，这根本无关喜好，突然这么问她，她哪答得出来。
“若你不了解自己的心意，就暂时别去道场，到时候答案自然就会出来了。”若她是真心想练，必定克制不住想去道场的冲动。
无忌脑中突然闪过，她在休养时，有时候会见她在客厅比划招式。问她，只说是在做运动，省得胖得不能见人。
看来，她是喜欢的才是。
“为什么？”她不懂。
“不为什么，你照做就是。”他懒得解释。
素妃点点头也不追问，休息就休息，反正大师兄也说，没想出来就先别练了。
心中的大石一移开，她的精神又来了。没多想的跳离他的怀抱，拿出电玩开始厮杀。
“今天非破关不可。”她兴致高昂的发下豪语。
看着她迅速转变的心情，无忌不满的轻哼。
没良心的女人，立刻就将他抛到九霄云外！
“无忌。”
办公室的门无预警的被打开，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飘送过来。无忌的眉不悦的拧起，看着闯进来的女人及跟在她身后的王秘书。
“副总，方小姐坚持要见你，我拦不住她。”一见到他慑人的目光，王秘书忍不住的解释，心里直叫苦。
“无忌！”方予君娇唤着移向无忌。“你陪人家去逛街好不好？要不晚上高家的宴会我就不去了。”
晚上要伴他出席，怎么能不好好打扮一下，上官无忌可是所有未婚女性的目标，到时被抢走了该怎么办？
无忌毫不怜惜的拉开她缠上的手臂，脸上浮现冰霜。
“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晚上去不去随你，不过我的女伴绝不是你。”
方予君反应不过来的愣在当场，不明白她心爱的情人怎会如此对她。
“无忌……”
“我相信你听见我说的话。”重新让注意力回到公事上，无忌头也不抬的冷声说。
“王秘书，请她出去，不走的话就叫警卫。以后别让我看到她出现在掠影大楼。”
“无忌，你……”方予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两人相交近一个月，她几乎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可是他把她当成什么了？说甩就甩。
“为什么？”她不过是来找他呀，这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王秘书，我指的是现在。”
冰冷的浑厚嗓音，代表无忌快发怒了，王秘书连忙拉走方予君，生怕一个迟疑，连自己都会遭池鱼之殃。
“上官无忌，你居然敢这样对我，我不……”
剩下的话语被外头早已预料到结果的秘书们七手八脚的掩住，王秘书松了口气的连忙关上门，还给盛怒中的主子一个安静的办公空间。
加上这个方小姐，不知已有几个小姐让副总给赶了出来，从此消失在她们面前，她们早已见怪不怪。
至于副总晚上的餐会女伴，她们相信，不会差她一个的，后面排队的人多得是。
直到下班前，无忌仍未交代要联络哪位女伴，王秘书尽本份的进入办公室询问。
“副总，请问要代您排定女伴吗？”太忙的他，有时女伴的挑选便由她来安排。
无忌抬起头，将批示完的公文交给她。
“不必了，我自有主张。”
“是。”虽然讶异，但她仍是不动声色的出去。
副总赴会向来携伴，好省去应付一堆示好的女人，而今日的宴会又非到不可，总是交代她联络的他，今晚到底是谁要陪他去？
王秘书出去后，无忌拿起话筒拨了组号码。
“喂？”有活力的声音传来。
“是我。十分钟后店门口见。”
“啥？”
无忌没多作解释便挂了电话，另外又拨了电话到专属的造型师那边，向王秘书交代后便离开公司。
开车来到夏卡儿，就见素妃一个人坐在外头等候。
“你要拿东西给我吗？”他每次打电话来都交代得不清不楚，老是让她猜个半天。
“上车。”
“啊？”
“我说上车。”
在他的瞪视下，素妃嗫嚅的开口。
“我……这个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还是我去换件衣服。”说完就要往店里跑。
“不用了。”无忌看着她的围裙、牛仔裤，还有随意扎的两条小辫子。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二十三岁的人！
“上车。”丢给她照做的一眼，不希望同一句话，自己还要重复第四次。
看见他的警示，素妃就是再觉不妥也只能照做。
“我们要去哪？”看他开往陌生的街道，素妃好奇的问。
无忌眼睛直视前方，“你不是想换衣服，我们这就去换。”
“我的衣服全在封忧阁啊！”
他抿抿嘴没有回答，素妃也认命的闭上嘴。
沉默持续到他停妥车。
“下车。”
“哦！”听话的下了车，素妃看着眼前的店。
这看来是家服饰店，旁边还挂个别致的木牌“扬S造型工坊”。
“喂。”素妃扯扯走在前头无忌的手，“你带我来这干么？”
“进去。”无忌开了门要她先走。
她被动的走进店里，见一个和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子迎来。
“你可来了，晚了我还真怕来不及。”说完转向素妃。“就是她吗？”
无忌点点头，“衣服呢？”
“在这。”程士扬拿过一旁的暗灰西装，“你先去换吧，她就交给我。”
“喂……”素妃怯生生的打量眼前的陌生人，伸手拉住无忌。“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啦？”
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拿着打量的眼光看她，不禁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无忌总算好心的说明。
“今晚陪我去参加个宴会，士扬会替你打扮。”
若不是看她没去道场后，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不会想到要带她去宴会透透气。
宴会？素妃满心恐惧，她没去过呀，而且她可以肯定，自己不会喜欢那种场合的。
士扬看出她的一脸害怕，连忙笑道：“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的眼光？要不然无忌你先陪她四处看看。”说完不等无忌回答，旋身进了内房。
“我不想去。”素妃苦着小脸看他。
“想窝在家里打电玩？”无忌了然于心，“可以提早走。”出去走走对她比较好。
换言之就是非去不可。她已经欲辩无力，说也说不过他，这男人比牛还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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