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视线,对他的扰乱也不恼,自顾坐那若有所思。
他更不满意了,又再纠缠过来,“别想!我不准你去想他!”
她被他缠得不得不抬头看他,“你在恼什么?”
他恼的可多了!他不满她为什么要告诉人家她的名字,为什么要走了都从马车里频频回望,为什么看不到了还要去想那人!
那种说不出的不爽,让他舌尖泛酸,恨不得下车去把那人用化骨水给化得无影无踪,让她再看不见其他人,眼里只有自己一个!
“你在吃醋?”她听后失笑连连。
“吃醋?没有,我才不喜欢酸的东西!”他靠过来,双手圈着她,“总之,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不要再想他了,你看我,想我就可以了。”
她抬头,轻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再次逗他,“恐怕,很快就会再见到他的。”
吼!——!
马车内,某少年暴走。
“公子,他们已经走远了。”流风看楼听雨仍向着佳人离去的方向遥望,只得轻叹摇头。看来公子是迟了一步了,那位佳人身旁已有人相伴。那少年与她的亲密,大家都看在眼里,虽女子年长于少年,但从刚才的情形看来,也决计不是姐弟。公子他,唉……
长望相思,而楼听雨望着的,却是自己片片空落的情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轮椅上,任落花满襟填补他满腔的空空失落。山寺桃花,一瞥惊鸿,当时心傲,只当留心寄情。桃花又现,再相见,她却不再是一个人。
虽得知佳人的名字,可现在知不如不知……他看着那个少年抱着她的瞬间,乍见她的喜悦顿时从云霄跌落谷底,她,已有喜欢的人了。他想到那山寺中,如果那时自己能踏出一步,与她结识,又会是什么个结果。
只是,没有如果。
只是,走得太迟。
只是……
流玉跟随公子多年,从没有见过公子,竟像现在这般的后悔不已。
四月桃开,原来,终还是慢了一步……
第三十二章 千钧一发
水凝冰的那一句很快,确实很快,就在夜幕降临后,她在东方药那吃过晚饭回到自己的木屋时。
木屋外与上次一样,停着一辆马车。心情不好的神医今天当然是拒见所有病人,当然他心情好时也不一定见。然而与上次秦如烟一行人不同的事,这些人并没有直接进入屋内,而是在木屋外等待着主人回来。
是她?流风看从篱笆外走进,又直接朝木屋走去的女子,无疑她就是这木屋的主人了。怎么会这么巧?又遇上她,公子才刚为她心伤完,这借宿之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楼听雨心伤过度,毒又发作,正在马车内调息。他们见不到神医,所以才想在这附近借宿。这木屋有新桃刚栽不久,门前干净,定是有人居住,但敲了许久无人应答,该是主人未归。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久侯着,就等主人回来,再问借宿。谁又料得到,天意像是捉弄人,这木屋的主人,竟然是她水凝冰!
其他几人同流风一般,左右为难着,天色已暗公子又伤着,然他们又怕公子再见到这女子,会伤得更重。
水凝冰看他们神情为难古怪的,也猜个七八分。这些人也算有礼貌,没有强行入屋,只是这个个来找东方药都被拒的病人要都寻来她这借宿,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主人冷漠,连个搭理的表情都没有门就关上了,不过流风他们却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是不是主人家回来了?”听到关门声,刚调息完的楼听雨让流玉去问。
流风答道,“回公子,确是主人回来,不过……那主人家似乎不喜有外人。”
帘内楼听雨单手支撑着头,疲惫道,“既然如此,我们别去打扰,到镇上找间客栈投宿。”
几人得令,上马驾车离开。未行多远,忽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天际。
夜风肃杀,马儿惊蹄,不安的嘶叫着。
“什么声音?!”他们安抚受惊的马儿。如果是魔教朝他们来偷袭,必然不会先有那惨叫来让他们警惕,所以可以肯定不是魔教来袭,然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凝神侧耳找寻那声音的方位。
忽然,他们面上一凛,那声音似乎是从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的,可不是那位姑娘住的方向?!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车内的楼听雨,他掀帘问,“发生何事?”
流风几人吞吐解释,隐瞒了那里住的人是水凝冰。可楼听雨是何人,轻易就看出他们有隐瞒,逼问下,知道那边住的竟是水凝冰,二话不说下令掉头回去。
几人劝阻,声音是从那方向传来,但也不一定是木屋那,别忘了木屋旁边还有座大宅,从他们这个角度听去,大宅中是有一个方位是对着木屋的,也许那声音是从大宅传来,而非木屋。
楼听雨不听,坚持要回去看看,几人只好听命掉马回头。
其实流风他们的猜想没有错,声音确实是从大宅,也就是东方府中传来。
尘土被什么染湿,一块一块的。由于乌云遮月,看不清那土块被染后的颜色。只能看见,那暗沉色的液体不断从地面几具横陈的尸体里流出。阵阵轻缈白烟,从一支断臂上冒出,还伴着嗞嗞声。手掌上的肉慢慢不见了,现出深深白骨,白烟一点点侵蚀向上,最后整只手的肉连同手骨都像在这白烟里蒸发不见。
蛰伏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阵恣意的尖笑声,那笑声有些狰狞,又带微喘息,如同临死的挣扎。
“东方药,你杀我何用,我们都不过是教主派来给你的试炼。”那黑影抱着残断流血不止的右臂,重重喘息几口后,又说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不跟我回去,下次,将是教主亲自出马!你斗不过教主的……啊!——!!”
惨叫声又起,那本还站着的黑影突然倒在地上,疯狂翻滚着。他的身上,冒起蚀骨的白烟。
冷瑟的风将少年的衣袖鼓动如烈焰燃烧,冰蓝的眸有抹不去的残色,他嘴角的笑无比森冷,他一步步走近那,将活生生变成白骨再连白骨都不剩的走狗,“怎样,这化骨水的滋味如何?”
许久未再出现的老鼠,东方药本以为他们决定放弃了,不想今夜又不怕死的再度出现。试炼?哼,恐怕是试探。这么多年,派来的老鼠不是死就是伤在他手中,东方药怎么会放那个教主放在眼中。
一阵凄厉的狞笑,那人面容已扭曲的恐怖,眼瞪大如铜铃,他最后喊道,“教主已没有耐性了,你等着,教主就快来了……教主来了……”声音渐渐消失,随着他那一同消失化成血水的躯体。
东方药冷笑一声,从袖中抽出帕子细细得擦着手。仆人如以往一样,在这个时候出现,默默的收拾地上的残局。
骤的,一声马的长嘶,又打破这安静的夜。
他擦手的动作顿在那,僵硬的朝那声响方向望去,忽然脸色一白,眼惊骇的暴睁,白色的帕子掉落在地。
仆人们也因那声音停了动作,疑惑张望间,身后有急风掠过,一道黑影如展翅的大鹏,凶猛扑向那马鸣的方向,那是水凝冰所住的木屋。
再说,楼听雨返回木屋时,水凝冰正被一群褐衣人包围着。她面色青紫,唇色泛黑,分明是中毒之相!
水凝冰定定的站着,手心揣紧,目光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那些褐衣人像是被什么骇着,围守着她,却不敢贸然上前。他们并无攻击的意思,看来不是要取她性命,而是想活捉。
褐衣人见楼听雨一行人去而复返,皆是一惊,知事难成,决定速速拿人离去。然一条银鞭急骤甩来,断了褐衣人的想法,鞭子啪得一声打在地上,里面裂开一道深深的纹路。若那褐衣人躲的不及时,那鞭子甩在他身上,恐怕他已身首异处。
那鞭子是从马车内甩出来的,没能看清里头的是谁,那银鞭又甩起,围着水凝冰的一群人急急退了开,被流风等人缠住。而鞭子忽方向一转,宛若蛟龙绕在水凝冰身上,只见她随那鞭子收回的方向,飞入马车内。
外头的人打了起来,马车内只有楼听雨一个,他接住她,急切道,“水姑娘,你中毒了!”
她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推开他坐起。毒素麻痹了她的神经,她的动作迟缓而吃力,然她手中结印,口飞快念咒语,却依然无效。豆大的汗从她额间滴落,她脸色越发难看。怎么会这样?
“姑娘先别动,你越动毒素会越快侵入你的体内。”他着急见她中毒越深。
“失礼了!”情况紧急,他顾不得男女之嫌,按住她的手,让她别动并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贴在她背后,运功为她逼毒。
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是马被毒镖误中,抬蹄长嘶。被这晃动弄得不平稳,车内的两人左右相撞。他将她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去抵住坚硬的车板。
流风等人都陷入苦战中,无暇去顾受惊的马儿,只能眼睁睁见无人驾驶的马发狂似的拉着车跑起来。
“公子!——!!”
背脊又受到一下重重的撞击,楼听雨闷哼一声,才调息好的内息又混乱了。他感觉到马在狂奔着,速度飞快,没有挂好的帘子被风力狠狠得打起,唰唰冷风灌了进来。
他单手护她,身体前倾,想要找到那缰绳,将马控制下来。
“不好!”怀中的人突然说了一句,他低头,见她双眼死死瞪着前方,说道,“前面是断崖!”
狂奔的马像无头的苍蝇,胡乱的奔跑着,根本不知前方是什么,蹄下的速度丝毫不减,一路冲上山,直往断崖!
这时候哪怕是勒住马绳都无用了,可水凝冰中毒法力失效,楼听雨的腿脚不便以往傲然的轻功根本无法施展。马车奔出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不见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即,一道银光自车厢内划出,卷在了崖边的树枝,顷刻马随着那车都落入无底深渊,没有回声。
望着脚底黑深无底深崖,楼听雨额角冷汗淋淋,只稍迟一点点,他和她都将葬生在此。
不过,他似乎放心的太早了。头顶忽闻一树枝断裂声,他抬头望去,“糟!”那树枝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已弯折欲断。
两人悬挂在半空中,他一手抓鞭,另一手抱她,加上树枝已无法承力,他无法送她上去,这下只要他动,树枝定是立刻断裂。
水凝冰的意识还算清醒,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放开她,还有生还的机会,于是说,“你放开我,还有机会上去。”
他的手因为重力已被鞭子勒出血丝,可他却淡淡笑了,眼神清澈而坚定,“不,我死也不会放开你。”若生死一线,又还什么好保留,他大胆无畏的告白,不想再次将遗憾徒留。
她眼波微动,别开脸,“放心,你死不了的。”十年后还能见着的人,这会肯定是死不了的。可不就是,那漱玉斋中被她当垫脚石踩了肩膀的人吗。之前没想起,这会生死边缘,记忆的细胞却活起来,什么都特别清晰深刻。
这楼听雨,原来也和纳尔希一样,是水凝冰在这过去的时空里,结识的孽缘。
被她委婉的拒绝,他唇边的笑有些泛苦,“希望承姑娘贵言……”
啪啦……
树枝又往下垂,显然就快支撑不了要断了!
然她看向他,却见他眼神依然,在她腰间的手直到树枝断了的那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没有急急往下坠落的风,两人还是悬在那半空中。抬头望去,那银鞭被一直细长的手握了住,缓缓往上拉。
终于够着地面,两人安全,楼听雨微喘着气,低头看犹在他怀中的水凝冰已然昏厥。
“水姑娘?”他急切唤道。
还是那双纤长的手,忽然从他怀中将人夺了过来,他猛得抬头,却望见一双泛着冷冷寒光的眸子,印着月的余晖却有阴翳,死死的盯着自己。
然下一瞬,那人低头看怀中的女子时,那森冷中却有掩盖不了的急色,那是绝不少于自己的担心。
第三十三章 醋坛翻涌
烛火挑动,层层纱帐后,女子的脸色惨白,黑青不见,毒已解半。
收回的银针成黑,少年随手丟入一旁的白布内裹起。他抬手擦已滑落到眉心的汗滴,才发现原来手心已湿漉,满是紧张的冷汗。
想要掏出帕子擦拭,想起帕子之前才丟便作罢,将手在衣摆随意拭了试,额间的汗也用衣袖擦去。
他将她的衣服拢好,又为她盖上被褥,然后在床边坐下。
她的发有些乱,他伸手想为她抚好,然触碰到她的发丝时,他的手开始止不住的轻颤。他默默收回,紧握成拳放到身侧,后倾身用冰冷而微颤的唇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下,悄声离开。
回廊冷风呼啸,吹灭了梁上的灯烛,一片漆黑。欣长的身影在这黑暗中,像是被这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然默默守在后面的刘管事却清楚的明白,那隐约的颤抖不是因为寒风,而是恐惧中衍生出的愤怒。
就差一点,若他再迟一点点,她可能就……想到可能失去她,那双蓝眸透出清晰的害怕,他不能想象失去她的后果。
他们……他们竟然对她出手!扶栏一角在他手心下成了粉末,滔天的怒火是从未有过的,如看到她悬在崖边要落下去的那一刻,他东方药从没有这样惊惧过,愤怒过!
“少爷请冷静,水姑娘如今虽已无恙,然那些人为达目的坚持多年,定不会罢休。他们对水姑娘出手,无非是想用她来威逼少爷,难保不会有下次。为防他们再对水姑娘下手,少爷最好先说服水姑娘先在府中住下,才为安全。”
即使刘管事没有这样建议,东方药也是打算这样做的。一天之内,饱受了两次失去她的恐惧,他又怎么可能继续让她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第二天一早,本该沉浸于低压状态的东方府,忽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咆哮,东方少爷又暴走了。
“不准!不准!我不准你去找他!”
水凝冰醒来的第一句话什么不好说,偏偏问起的是楼听雨的状况,得知他昨夜也受了伤目前暂住于她的木屋里,她不顾东方药反对,说要过去看看。
“他还没死,你去看他做什么!”等他死了,她再过去吊祭不迟。
“那不打扰,我回去了。”她回自己家总行吧。
吼!这话无疑是在给东方药火药库的脾气上添油!
最后,还是刘管事出来打圆场。水凝冰的毒还没全解,还需施一次针,他言下意思就是她暂时还走不得,身体未复原,还虚弱呢。
她答应暂时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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