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潍扬假意笑道:“不好意思,时雨就是这么不懂事,以后要请你多担待了。”他脸上精光一闪,变得贪婪,“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亲家见面啊?你也可以准备下聘了。”他现在可是迫不及待地想将时雨推入他怀里。
“爸……”时雨震惊的喊道。
父亲不可能听不出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他骗了她,父亲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跟这个大骗子谈起婚事来?他完全不关心她的感觉吗?他甚至没有问问他们的感情进展、没有问问他为什么要骗她,就这样的忽略她,径自谈起婚事来?
时雨既震惊又伤痛,她无法再继续待在这里。她看也不看潍扬,大喊:“没有婚礼了,我不要结婚了!”
潍扬心焦的望着她,她现在这么激动,恐怕不会听他的解释,可是他并不是有意要骗她的。要不是她父亲在场,他就能跟她好好的解释一番。
“时雨,你冷静一点。”
“你在胡说什么?既然都答应人家的求婚了,现在还能任意反悔吗?你这个不懂事的不肖女,这可不只是你跟潍扬的事,也是懋洋跟雄威的事,不容许你再这么任性下去。”方懋洋斥责道,这个大好机会可不能让她一时气愤给毁掉。
看着知道潍扬身份后就一面倒的父亲,时雨的心痛大于愤怒。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不在乎她的想法跟感受,只是一味地想着要她怎么做对懋洋才有利。她伤心的看了一眼父亲跟一脸焦急的潍扬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伤痛及茫然,一旋身便奔了出去。
“时雨!”潍扬喊道,立刻跟在她身后追出去。
依她现在的状况,他担心她会出事!而且他绝对不可能让她在仍然误会他的情形下离开他的。
潍扬快速的追出了方家,可是眼前哪有时雨的身影?潍扬声声呼唤,诅咒着命运的作弄人。她到底会到哪里去?
时雨心烦意乱的只想离开那令人窒息痛苦的地方。她狂乱的奔出家门,一时不知要去哪里,忽然看到正缓缓靠站的公车,不加思索的便上了车。
她不在乎这班车是要去哪里,只要能够让她远离心碎之处,去哪里都好。
惶乱的跑出家门,时雨什么都来不及带,还好随身携带着小钱包,否则现在她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了。
公车慢慢行进着,这个时间车上没有多少人,时雨独自坐在后面靠窗的座位,茫然的凝视着窗外的某一点。
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一生都在被人背叛?
母亲在临死前握着她的手要父亲好好照顾她,那时她才六岁。她记得父亲亲口答应母亲会好好的照顾她,可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关心过她,父亲根本不爱她,他的心里只有公司,时雨很清楚这一点,她试过要得到父亲的赞美及肯定,可是父亲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的感受。
初恋男友为了钱出卖跟她的感情,让她心碎神伤了好几年,再也不敢交出真心,直到遇见他……
与瑶君快五年的友情敌不过现实,她为了男朋友的赌债而选择了背叛友情、背叛她的信任。
这讽刺、可笑的一切她不都承受过来了,也相信不管多苦,终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她甚至还为了能与他相遇而感谢上苍、认为她毕竟待她不薄。想不到连他也……
她到底还能相信什么?他的一切都是经过伪装的!他对她的温柔体贴、他对她的甜言蜜语,全是一场美丽的谎言,从头到尾他都在骗她!他居然还要她相信他?当他连自己的身份都隐瞒她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叫她信任的权利了……
时雨突觉颊上一片冰冷,伸手一摸,却沾染满手的泪。时雨怔怔的望着手上清澈的水迹,不相信的颤抖着手。
她在哭吗?呵,她还是有泪的吗?从母亲死后她就没再哭过,不管遭遇到各种打击都没再落下一滴泪,坚强自信的她,居然还会流泪?而且,还是为了他而流泪!
狄潍扬,你真是太可恶了!时雨在心里低语,你偷了我的心、再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现在你居然又让我失去了最后一丝屏障,为你流眼泪……
公车缓缓靠站,这回上来了许许多多穿着制服的学生。青春无忧的笑闹着、互相调侃着……天真的脸上没有一丝忧愁。
时雨恍惚的望着他们,他们才读高中吧?她大他们不过十岁,感觉却离他们好远,这种无忧的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生命中驻足过。是她已经苍老了吗?还是她从来就没有机会拥有如他们一般的青春?
时雨露出凄楚的苦笑,无语问苍天。
潍扬快急疯了!自从那一天时雨跑出家门之后,就此失去消息,他找遍了每一个她可能去的地方,甚至彻夜守在公司,就怕错过了她。可是时雨这回看来是吃了秤舵铁了心,居然连一向最重视的公司都没有回来过!
他拼命的打手机给她,后来才想起她当时匆匆忙忙的离开,什么东西都没带,怎么可能会带着手机?她什么都没带……要怎么在外面生活?潍扬担心极了,整天无心做任何事,只是狂乱的寻找着她的下落。
无消无息的过了三天,潍扬皱着眉坐在时雨的办公室,期待着随时可能会响起的电话。静寂的空间让他烦躁不安,担心时雨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像是凭空消失在世上似的。
她还可能去哪里?潍扬思索着。公司、家里、她比较好的朋友住处、他连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有她的踪迹。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一个地方他还没有去找过,她……会不会在那里?潍扬心急的拿了外套就走,他没办法在这空等待,他必须去确认才行。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会在那里才对!
经过几天的流浪,时雨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当初潍扬送她坠子的地方。
当她发觉时,她已经身在东北角,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海洋。海风仍然是轻轻吹拂在脸上,景色也依旧十分美丽,可是人事……却已全非。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难道她对他还有所眷恋?不!她已经不爱他了。可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时雨,却依恋的抚着颈间的坠子,轻轻吐出沉重的叹息。她想起当时的她是多么幸福,因为潍扬的缘故,她曾经尝过幸福的滋味;当时他说的话是多么令她感动,那种话怎么会是临时编出来的呢?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当时的快乐却已经离她远去……
“你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突地自她背后响起。她缓缓回头,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他怎么……怎么真的找到她了?
“才几天你就瘦成这样,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潍扬走近她,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她突然消失似的。他原本扑了个空,失望至极的就要离开,可是心底的一个声音让他留了下来,这回……终于让他找到了她!
时雨无法言语,只能呆呆的看着他越走越近,甚至忘了从这个伤透她心的男人身边逃跑。
见到她一脸茫然,仿佛无法相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美丽的脸上还留有泪痕。潍扬心疼的轻抚她的脸,轻轻拉出她颈间的坠子,“我说过我会找到你的。”
他的气息及低语让时雨如大梦初醒般的猛然推开他,强抑住几乎忍不住又要落下的泪。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以为他的温柔还能改变什么吗?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让她的眼睛又模糊起来而已。
“你走!我不要再看到你!你这个大骗子。”时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时雨,别这样,我可以解释的,只要你静下心来听我说。”潍扬着急的低唤。她憔悴的让他心疼,可是她眼中的那抹决绝更让他心惊,他不能失去她啊!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时雨吼道,豆大的泪珠不断的由伤痛的眼里流下。“你要并吞懋洋?并吞这样一个小公司?想不到懋洋能劳动你这个大老板亲自出马,真是不简单。”她讽刺的笑着。“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要让你这样对付我?”
“时雨,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潍扬为她的指控心痛了,他大步走向她,不顾她的挣扎,钳握住她的肩让她面对他。“我爱你啊!你不能这样编派我的不是,听我说!”潍扬轻轻摇晃她的肩。
既甩不开他的钳制、又不想面对他,因他眼中像是真实的痛楚会让她心软。时雨只好紧闭着双眼努力恢复冷静,一字一句的说:
“你不是卧底的?那么,你是为了征服我这座‘冰山’而来?很恭喜你成功了!这座冰山已经被你巧妙的谎言给消融、不再是个高傲的冰山美人。你的演技可真是高明!还有你那些温柔的小把戏,你一定在暗中嘲笑我的愚蠢吧,嘲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蠢到付出真心!你高兴了吗?得意了吗?如果是的话,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说到最后,时雨终于崩溃的痛哭出来。既然挣脱不开,她索性拼命的捶打他的胸膛,一边哭喊着。
听着她痛苦、愤怒的指责,潍扬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拥着她。
他沉默的任她发泄伤心与委屈,只要她仍安好的在他怀中,其他都不算什么。
时雨终于累了,无力的住了手。轻喘着想要离开她熟悉的怀中,潍扬却不容她这么做。“时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抱着她,低语。奋力推开他,时雨眼中写着轻蔑。“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时雨,从相识到现在,除了我的身份之外,我可曾对你说过任何的谎话?”潍扬静静的望着她。
时雨想要反驳,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未曾骗过她任何事。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后她僵硬的说道。
“但至少能让我有解释的机会吧?”潍扬轻叹道。见她绷着脸但是没有否认时,他开始说起一切始末。“在我刚接手雄威不过一年多时,有几件企画案不知为何外流出去,结果让其他旅行社捷足先登,推出相似的案子,雄威因而蒙受损失。我很清楚这是内神通外鬼,可是对方很狡猾,在我尚未查出来时就先离职了。”
这是他在编故事、要骗你的!时雨这么提醒自己,可是却情不自禁的为他感到义愤填膺。商业间谍是最下流的招数,做生意不光明正大却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根本就是小人行径。
“你为什么不报警?”说了半天不相信他,时雨还是忍不住要问道。
“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报警只是浪费时间。”潍扬说道,欣慰她并没有对他其的绝望。“后来我就开始整顿内部人事,每个进雄威的人都要有完整的人事资料才可以进雄威工作,或许对方知道我已经察觉不对劲,后来就再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虽然雄威并没有在这几次的案子中,有什么危及根基的损失,可是我相当不齿这种暗地放冷箭的小人,更决心查出到底是谁搞的鬼。之前因忙于整顿公司,我一直无心在这上面,可是现在雄威已经稳定了,我也有时间来好好地探查。“
要是她,她也会不甘心就这样让恶人逍遥法外,可是……
“难不成你怀疑到懋洋来?”时雨气呼呼的质问。“我才不是这种小人!”
“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的父亲就不一定了。”潍扬叹气,直接说出事实。
时雨惊得愣住了,愤恨的瞪着他,冷冷的说:“你不必再说下去了。我不相信我父亲会这么做,而且容我提醒你一句,公司早在五年前就由我接手,我父亲不管事已经很久了。你要说是我父亲搞的鬼,还不如说是我比较快!”原本她还对他抱着一丝希望,可是他居然污蔑她父亲!这实在太过分了,
见她又开始激动起来,潍扬无奈的说下去,“可是在你刚进公司时,你父亲并没有完全退休不是吗?有几次还直接决定了几个合作企画案,要你去执行不是吗?”当秘书的这几个月来,他早已调出资料看过了。
时雨愣住了,的确是这样没错。她还记得那几个案子让公司赚了不少钱,当时初出茅庐的她还为父亲的远见佩服不已。
“可是……那说不定只是巧合,或者……主事者另有其人,你不能这样无凭无据的冤枉我父亲!”父亲虽然跟她……不亲近,可是时雨却无法相信父亲会为了公司做出这种事来。
潍扬再次叹息,他的时雨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固执了点,不过他也无法责怪她对父亲的忠诚。
“推出共同企画案的,除了懋洋之外还有另外五家公司,我事前已经去探查过,他们都口风一致的说是懋洋主动邀集他们参与的。我当时以为是刚进懋洋的你一手策划,可是认识你之后,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你做的,你太正直、认真了,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他温暖的眼神让她的心神为之一颤,“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在陷害我父亲啊。”
“时雨,这是暗中的调查,你以为他们会这么有远见的,事先将矛头对准你父亲好脱罪?”当初就是不希望打草惊蛇,他才会暗中派人潜入各家公司调查。
时雨辞穷了,“我父亲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她仍然固执的相信自己的父亲。
迫不得已,潍扬只好将最后的王牌拿出来。“时雨,前两周,那个涉嫌重大的离职员工找上了我。”
时雨戒备的望着他,但没再说话。
“听说他这几年过得并不好,一直很不如意,现在身患重病又满身债务,却没有人能帮助他。他原本找上你父亲,希望能借着当年他冒着吃上官司的危险来雄威卧底的功劳捞到一些钱,可是你父亲翻脸不认人的将他赶出去。他心有不甘,所以找上了我,将一切事情都抖了出来,他手上握有当年的证据,随时可以出庭作证。”虽然他的动机是为了报复,却让潍扬了解一切始末。
时雨的心开始慌了,父亲真的有可能做这种事吗?
“那你怎么还不去告他呀?还是你根本都是骗人的?”她表面上仍然镇定非常。
温柔的望着她,潍扬轻叹道:“我为什么没这么做的原因,你真的不明白吗?我都是为了你啊。”他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比醇酒更醉人。“我为了探查真相而来,却爱上了你,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