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水小倩在偷愉摇头,连许显纯也叹了一日气。
王寇没有出手,也没有避,他一伸手,“呼”地一道酒箭,迎面直喷郎挺,郎挺也不可小觑,半空手一翻,掣出一面牌,挡住酒箭。
可是酒箭半空摹然散开,变作漫天花雨,飞洒郎挺。
那些酒雨有一阵浓烈的腥臭之味,郎挺心中大惊:这小子竟在手心盖在酒杯上刹那间下了毒不成?他情知这些酒是沾不得的,忙以腾牌覆住面门。
另一个在许显纯身后的人,急欲扶走许显纯,但许显纯一晃身,己飘六尺开外,笑吟吟注视场中。
就在郎挺以腾牌罩脸,另一护卫顿失许显纯踪影时,水小倩‘呀”了一声,原来工寇就在这一瞬间,趁郎挺腾牌遮目,拔刀、出刀,一刀拥入郎挺鼠蹊中去。
“嘭”地一声,郎挺巨大笨重的身躯,坠在桌上,桌子粉碎。
王寇躬身道:“小人毁扰了大人酒宴,乞请恕罪。”月光下,他双手全不染一点血迹。
许显纯却大笑道:“能者相搏,不死不休,若毁坏区区之物,见上上之材,何罪之有?“向左右呼道:“来人,再摆筵席。”又笑向另一名护卫道:“黄昧明,你服他未?”
王寇心中一震:原来另一人竟是杀手中规定每年只作一案,但每案皆杀尽满门的“北杀”黄昧明!
却听黄昧明毕恭毕敬地道:“属下心服,口服。”
王寇忙施礼道:“不知‘北杀’在此,晚辈雕虫小技,惭愧至极。”
黄昧明道:“在下佩服得心悦诚服。”竟真的垂头揖躬下去。
王寇也跟着回礼,双目却盯着黄昧明牢牢不放,暗自提防他低背时发出背弯暗箭;黄昧明却毕恭毕敬地真正向他作了三个鞠躬。
王寇决定要试他一试,忽然左手一抬,右手一横,成抱拳状,黄昧明即挺身而起,巧妙地一转身,向许显纯一揖道:“禀大人,属下有一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许显纯道:“你说。”
王寇见黄昧明拧身挺胸,心知若果自己在一拱手间发出袖箭,对方也必然能接得下去,心里一栗,知此人断不像郎挺那般好对付。只听黄昧明又道:“两人相格,必有一伤,如此反而不能长替大人尽心效力,生死微未事也,不能为大人效勋劳,才是终身之憾。不如由我们两个劳驾大人作个仲裁,三场技艺比试,以决胜负,不伤性命,岂不更好?”
王寇心里暗骂一声:这懦夫好一番道理!许显纯道:“哈哈,黄教头说的甚是。本来高手比武竞技,死伤难免,本官绝不在乎——不过,留着有用之身为朝廷效力,倒也是好事,哈哈哈,本官是鱼与熊掌皆欲兼得之人——”
“不过,本官对武学一道,甚无识见……”
王寇即道:“大入过谦,大人这般说,折煞我了。”
黄昧明说了几句话,大意也是如此。
许显纯流盼两人,目光极是威严,但嘴角却略带笑意,笑迫:“我不是合适的人选;合适的入选倒有一个。”
王寇、黄昧明心中都大是震讶,道:“不知是谁?”
许显纯笑着向王寇看了一眼。王寇心中突地一跳,暗忖:莫非他指的是我?随即又想到正是自己要和人比武,怎么可能指定自己,不禁暗骂自己一声。这时许显纯道:“我刚才已跟你提起过,这段日子,很多高手来投效我们,而且都是你们这一行的好手,譬如唐斩唐大侠——他有德有能,都足以作个仲裁了。”
王寇和黄昧明心中大震,但都点头道:“是,是。”王寇心中想:怎么唐斩也投入了这里?!黄昧明心中也忖:唐斩在这里未免声名大响,欺人太甚,事事都是他居优势,两人心中都大为不服。
王寇禁不住说:“我要为魏公公效死,是诚心真意的,桌上的人头,是朱延禧首级,这人绝不好对付。”
许显纯抚髯道:“朱延禧以毒不倒称著江湖,未升官前,还是个杀将,在沙场中百步射人落马,箭无虚发,能杀掉他,当然了不得。”
黄昧明忍不住也说“王兄,在下来时,也曾献上张长哭的人头!”
王寇一听,脸色不禁也变了一变,许显纯笑道:“是啊,张长哭是出名悍蛮匪酋仇戚戚的部属,向来凶悍,咱们曾以三千兵员剿之,尚给他逃脱,而今却教黄教头宰了烹来喂狗子吃!”
王寇听在耳里,对眼前这人,更重新有了估量。
许显纯又道:“至于唐大侠,立功更甚,他杀的是朱延禧之师兄未国帧,据说朱延禧除天生耳灵舌巧及箭术之外,其他武功,还是‘神手状元’朱国帧所授呢!”
王寇道:“唐大侠来主持,自是公道不过。”心中一阵难受:自己以为杀了朱延禧报效东厂,会备加重用,而今却要过关斩将方得录用,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在声势地位上压倒唐斩了。
黄昧明也道:“要是唐大侠肯作仲裁,当是再好也没有了。”
许显纯扬声道:“那好,有请唐大侠。”旁边即有人将话传开去。
许显纯:“两位不伤和气,最好较技三项,以定胜负。黄教头曾在我处屡建奇功,位居一级。王兄弟是名震武林的后起之秀,杀手之中,锋芒无人可及。这一战,便定东厅档头教练之缺位。”
这时外面守戍喊道:“唐大侠到——”
许显纯笑说:“唐大侠在这里身份只是客卿。”
这时一人大步踏入,向许显纯见礼笑道:“大人可好?昨晚一坛‘雪中莲’喝得我七荤八素。今个儿见大人却精神奕奕,真是海量。”
许显纯抚髯笑道:“还说醉倒?看你来如一阵风,可没慢了半步。”
唐斩大笑:“这是我看家本领,不跑得快些,杀了人可要赔上性命。”他一面大笑一面说话,眉心的痣红得发亮。
只见他游目一扫,见水小倩即展颜道:“你昨日佩戴缠臂,还有我那处呢!这珠花儿好美。”
水小倩有些慌惶,迅速游目流盼,唐斩这才扫了王寇一眼,略现诧愣。许显纯道:“王寇兄弟、黄昧明教头、唐大侠都已见过面吧?”
唐斩大笑如常:“见过了。我早料到两位会加盟许大人麾下,哈哈哈。”
王寇每听他笑一声,心里有气,又见水小倩患得患失神容,心中更怒;缠臂原是女子系在臂上镯子之类的饰物,唐斩居然随口说出水小情所佩,王寇知道这下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摆明了。只听许显纯淡淡地道;“天下英豪,尽归我……魏公公骰中矣。”说罢大笑三声,显得意气风发。
唐斩即凑近斟酒,两人举杯,一口干尽,黄昧明、王寇站在一旁,不是滋味。
黄昧明便道:“许大人真是海量。”
唐斩偏首道:“我呢?我就窄量么?”许显纯哈哈大笑,显得与唐斩十分熟络。
王寇道:“大人肚里可撑船,我则三杯便醉。”
唐斩接道:“那也不用贬低自己来抬高别人。”王寇、黄昧明均为之噎住。
唐斩也不去理他们。王寇本以为这些年来,他已独创下江湖一番声名功业,不料现在跟唐斩一比,好象都没了着落,心中又急又沮。
许显纯笑道:“前天魏公叫你去,可有………
唐斩故作神秘低声道:“魏公又怎会看上我这满身野毛的……”然后低声在许显纯耳边说了几句,许显纯呵呵大笑,几乎把喝下去的酒都吐出来。
唐斩也笑得古古怪怪地道:“……看来魏公口味又变啦……”
许显纯笑道:“……城里这下只怕又得风声鹤唳,杯弓蛇影,叫衙役们头痛死。”许显纯原是高官,长相极为威严,而今说这些话时,却变得跟普通人并无二样,令王寇看了一呆。
唐斩忽地把脸色一整道:“魏公的癖好,崔公公说过,不要张扬出去,否则任谁也要问斩。”
许显纯微微一怔,拍着唐斩肩膀笑道:“得啦,做老哥哥的在魏公手下十几年,还不知言多必失、食多伤胃么……”
唐斩怪笑道:“不过魏公崔公,大多……那个也伤身不好……”两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状态十分亲呢。
但王寇瞧在眼里,不觉一阵心寒,原来他瞥见许显纯这时虽满脸笑容,但眼睛之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只光挂着个笑脸皮,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这宦官在想着什么。
只听许显纯脸色一整,道:“今晚叫唐大侠来,是王黄两位高手竞分胜负,大档头一职,正好有待贤能……便请唐大侠作个裁判。”
唐斩“哦”了一声,笑道:“大档头么?我也求个一官半职来讨饭吃。”
许显纯笑道:“唐大侠是公公手边红人,近人护卫,作个档要儿,瞧得上眼么”?
唐斩道:“瞧不上眼,是大人瞧我不上眼。”说罢哈哈大笑,许显纯也笑道“这是什么话!”王寇又一次见到许显纯大笑而眼中全无笑意。只听唐斩笑声忽然一竭,问道:“你们要比什么?”
王寇、黄昧明在唐斩出现之后,一直插不上嘴,有些话想说不敢说,有些话说了怕说错,说出来的话都给唐斩言辞迫住了,便都不说了,而今唐斩这一问,两人都不由自怔了一怔。
十一、斗快斗力斗晴器
唐斩冷冷地道:“这样好了,三盘两胜,三场比试,谁输谁让出个大档头的缺。”王寇黄昧明听唐斩一句就替他们决定了,心中很是不快。
许显纯道:“我也想如此最好,三场比试定胜败,不过,两位是杀手,而且都是高手,万一拳脚重了,杀了对方,我也不会加以追究。不然两位都不会尽力施为,那有什么可看!刺客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自是千该万该的,不必怕有手尾跟。”
唐斩笑道:“如此拼个你死我活便好,何必有我来仲裁,碍手碍脚?”
许显纯忙道:“仲裁还是要的,不管作什么手段,有你这杀手王在,哪怕裁判不了?”
唐斩笑道:“其实世间哪一种杀法大人会瞧不破的?”
许显纯笑道:“你快别在我脸上贴金了。我是文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唐斩截道:“大人哪里话,我就曾狙杀大人不着!”两人相顾大笑起来。
王寇见许显纯眼神越来越凌厉起来,又一口仰脖子干净杯中酒,道:“少不得唐大侠作个裁人,两位杀手都在等着你呢。”笑向王寇、黄昧明问:“是不是啊?”
黄昧明当即道:“是,是,唐大侠是艺高龙虎伏,许大人是德重鬼神惊……都作我俩仲裁好了。”
王寇不甘示弱,只得说:“我们都在等候大侠裁决——”
唐斩笑骂道:“那来那么多废话,我作便是了。”两人都脸露欢容。
水小倩瞧得王寇侧脸颊颔处青筋一闪,尖骨突露,心想起王寇昔日与她相处,每对人动真怒时,都露颊筋,心中不禁一悸。她的师兄死于王寇手中的时候,那时他的胆色也是这般,只听唐斩道:“这样好了,你们各列比斗一样,我说一样,总共三样,王寇是来客,你先来说。”
王寇道:“黄兄是主,由他先说。”
唐斩喝道:“哪有这么多臭规矩,待会儿便搏个你死我活。现还来假惺惺做什么!”
黄昧明应接道:“就是啊!王兄正是不要客套,先说吧。”
王寇情知自己不能发怒,高手相搏,一旦激动,必败无疑,便强忍患怒,道:“那先比轻功好了。”
唐斩点点头,道:“做杀手的,果然未学会杀人前,先会使脚底抹油——嗖!”唐斩说着,用手一比,并拢五指翘首作平飞状,许显纯与黄昧明都大笑——王寇心中却不觉得有什么可笑的。
唐斩笑完后,向黄昧明问:“你?”
黄昧明道:“比暗器。”
唐斩道:“刺客跟暗器是分不开的。”
王寇冷冷道:“不管那是不是劣等刺客。”
唐斩大笑道:“刺客不分等级,杀人的事都是劣等的,要做一流的事,劝你改行当生孩子的妇人救病人性命的医生去!”
许显纯打岔道:“到你说吧,唐大侠。”
唐斩道:“我要他们:比内力。”
许显纯道:“内力才是练武者的正道。”
唐斩即道:“一个杀手内功不足,杀人变成了花巧,死期将届了。”
王寇心中大是不以为然,因为许显纯所言,唐斩分明刻意迎合,但要是换作自己说,唐斩却定要驳斥自己。
王寇心里嫉恨,也许别人都没看出来,水小情一一历历在目。她自小与王寇玩到大,王寇是不是在怒,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也不知怎的,她也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但仍心里仍有些发慌,想起那日在刘桥庭院中王寇在雨中闪电光下的脸色,便偷偷把唐斩送她的臂缠,悄悄地祛下扔到花丛里去。
她扔的时候,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刚丢入花丛中时,许显纯忽向这里望了一眼,目光如两道冷电,并点了点头,水小倩微微一惊,但知他之意何谓,遂又见许显纯立时浮起了满脸笑容,向唐斩道:“还不开始,要等几时?”
许显纯目注王寇与黄昧明两人,道:“先从轻功开始。”
唐斩忽抓起桌上一瓷碟,哗啦哗啪将花生米都倒了出来,叱道:“谁抢得此碟,谁就算胜!”
话甫说完,“呼”地一声,碟子飞旋而出,带起一阵急哨,绝快无伦地掠过了王寇。黄昧明之间。
同时间,黄昧明、王寇两人的身子,也如飞鸟一般掠了出去,两人急追飞碟之后,同时伸手,跟着触及碟子,但谁都不让对方先抓着,便动手对了一掌。
“砰”地一声,两人微一晃,碟子又飞了七八丈远,只听唐斩喝道:“若要交手,就不是比轻功!”
两人同时窜出,碟于才又飞了丈远,两人都已抓住碟于,“喀登”一声,碟于从中脆裂为二。
这一下,碟子虽是抢到了,但明显是同时夺得,且裂为二,两人算是功力相仿,但碟飞如矢,两人居然轻而易举追上,而且还交手拆了一招后,再度追上,抢夺飞碟,轻功之高,可谓匪夷所思。
唐斩摹又喝道:“比暗器,就用此碟!”
王寇双手一拍,半片碟于击成千百碎片,当双手一开,掌心卷起急飓,向黄昧明激射而来!
这一下黄昧明若被射中,身上必被射得千疮百孔,黄昧明如何不晓,他大喝一声,执碟的手青筋毕现但稳如磐石,他摹地低首一撞,“兵”地一声,竟以头顶把瓷碟撞得片片碎裂,激喷了回去!
只听“玎玎”、“格格”、“乒乒”地连响如骤雨,许多瓷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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