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老不认输、不认错的梅芷黎,他突然呆坐在办公桌前傻傻的笑着。
不行,不能再这么傻傻的想着她。
想要获得双赢的局面,他就不能再懒下去。
他得认真一点,顺便叫公关部的人催促梅芷黎尽早把Sunday的广告搞好。
而另一方面,因为梅芷黎手头上的工作几乎完成了大半,现在只剩下收尾的工作,她开始采分工合作的方式请小万帮忙,过去那种亲力亲为还龟毛到家的态度,好象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除了拍摄的成品还是要亲自看过之外,其它不重要的细节她都不再干涉。
至于Sunday广告的拍摄过程也很顺利,只剩下配乐的问题,接下来应该就没什么要忙的事了。
有时,她会看着报表,然后想起裴纳修替她完成的作品。
老实讲,那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她的理念配上他的设计……突然之间,她有种不想工作的归属感,好象想找个谁来依赖一样。
这么长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念头,而裴纳修却给了她这样的感觉。
该死的,她该不会……恋上他了吧!
时间飞逝,终于到了两人相约的日子。
他们的心情都很好,而且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裴纳修将婴儿送到她家时,她并没有将婴儿抱回家,而是叫他再送她与婴儿回她妈妈家,然后在妈妈又惊又喜之余,邻居们也纷纷道喜祝贺的挤满整屋子时,她才借故要工作离开了。
回程,已经累了的她,不小心又睡在副驾驶座上。
裴纳修并未送她回家,只是将她载到美丽的河畔边,耐心的等待她清醒。
十五分钟过后……
“唔?这是哪?”
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在他面前,梅芷黎从不假仙做作。
“怎么样,夜景很美吧!”
“晚上的样子还不都一样,你带我来这里吃饭吗?”
真是杀风景,会在美景前讲出这种话的人,也配做男人杀手?
“你肚子饿了啊?”
“嗯,有什么好吃的。”
“我欠你的吗?”
梅芷黎闻言笑呵呵,然后突然拍打他的肩膀,“别再一语双关了,我知道我欠你不少人情,不过借问一下,能不能用我的方式还清人情债?”
“你的方式?什么方式?”裴纳修也笑了。
本来他还不好意思向她要那些积欠的人情债呢,不过,既然她主动提起……好吧,那就赶快还吧!
“你想怎么还?主动吻我?还是干脆陪我上床睡觉,一了百了!”
她简直没见过这种无赖,居然敢在她这种纯情的女生面前,讲出这么没水准的话!
瞟了他一眼,梅芷黎没给他好脸色看。
“干么了,你想太多了吧,我说的是盖棉被纯聊天的睡觉。”
然而,她手上的皮包已经挥了出去。
什么盖棉被纯聊天?上次她分明差点被这只大野狼吃掉了,还想骗人!
看来,不早点把这些烂债还掉,这家伙搞不好还会生利息呢!
那时候,就不只是被吃掉这么简单了。
“怎么样,只差一局了,继续赌下去吗?”
这个扮猪吃老虎的臭丫头。
居然扮起乖乖牌,假装一点都不懂撞球,然后把他原本可以为所欲为的人情债全都还光光,现在只剩下一次人情债了,怎么办?该继续跟她赌下去吗?
可万一输的话……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不能对她怎么样,还会被她冠上撞球肉脚的称号。
“呵,怕了我吧!”
激将法?
哼,他才不会上当呢!
“我看……”
“没关系,我知道你会输,好吧,就留下一次人情债,看你想要我怎么还。”
瞧她那一脸无所谓,其实骨子里正在嘲笑他的模样,他这男子汉大丈夫又岂能轻易认输。
“赌就赌,你以为幸运之神永远会站在你那边吗?”
“呵,至少今晚是如此。”
在意气用事之下,裴纳修再度当起白痴的绅士,让她先推杆。
而这一推可不得了了。
梅芷黎的青少女时期肯定都在逃课的时光中度过,否则怎可能会有如此精湛的球技!
她幸运的在开球后就三颗球入袋,然后又一杆清光枱面上的球,打完最后一球时,坐在椅子上喝西北风的裴纳修懊恼不已。
早知道就别假装神勇的让她。
她分明是故意诱他而来,然后引他陷入这场骗局。
“怎么样,服输了吧!”
这句话要换成别人的嘴巴说出来,裴纳修肯定服气,但,对象是她,他不甘心。
于是他起身丢下球杆,压倒性的将坐在球台边的她推倒在桌面上。
“怎么,输得不甘愿吗?”
裴纳修咧嘴一笑,完全不被她给激怒,“学你的,我这个人很聪明,专学别人的精髓。”
裴纳修缓缓的潜伏上前,还捉起她微卷的波浪长发卷弄着。
“可是这球桌躺起来并不舒服,而且,服务生随时会冒出来。”
梅芷黎动了一下,被他冷不防贴上的身子给惹得惊颤,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良心不安,所以才会对于他的侵略性,一点也不想设防。
“就是这样才刺激呀,而且,我希望你永远都能牢牢的记得我。”
裴纳修松开她的发,并趁她不备之际啄了她一口,他的唇温热到梅芷黎一点也无法恼怒,还有心情讥笑他。
“干么,永远都记得你输球的事吗?”
“闭嘴。”
然后,他故意搔痒她,惹得她咯咯笑的缩弯了身子。
而就在她还没笑够的同时,裴纳修忽然像头狮子扑紧,用着人类最原始的情欲打算征服她。
在激烈的热吻中,他开始发泄对她的倾慕之心。
“你是我见过最不可爱的女人。”
梅芷黎只是拚命的咯咯作笑,她分明早就不安到四肢冰凉,心跳震耳欲聋,连他的话都没听进去几句,但是,她还是不想让他察觉她的不安。
只可惜裴纳修就是太清楚她的性格,所以在还没完全攻略前,仍礼貌性的问了句,“趁我尚未兽性大发前,赶紧逃跑吧!”
可梅芷黎没有跑,她只是用双手揽紧他的脖子,双腿夹紧他的腰,轻声的笑问:“你自己先考虑清楚吧,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肯定天涯海角追紧你,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他笑了,从没遇过这种难缠的对手,他当然是乐意奉陪到底。
“好吧,万一真怎么了,我让你依靠。”
“男人说话要算话。”
“没错,我是个真男人。”
两个脑袋瓜都不够清楚的男女,就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展开一连串的情海风波。
梅芷黎压根不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反正就一古脑儿的想赖上他;而裴纳修很清楚自己是喜欢她的,但自己对她不该只是玩玩而已吗?
就在两人搞不清为什么要相爱的时候,裴纳修的手机忽然响起。
“有人打电话给你……”
他们都已经衣衫不整,而且快进行到最后阶段,就差那么一点点。
“你去接电话啦!”
梅芷黎推开他,然后连忙将衣服揽紧。
她肯定是疯了,才会突然像个热情的浪女似的,诱拐这个色胚子。
而被迫中止情欲的裴纳修,气呼呼的直想骂那个不识相的来电者,他接起电话吼道:“干么啦!”
梅芷黎笑了出来,看着他衬衫落在裤子外面,头发还零乱到不行,她突然发现这家伙的身材好得不得了。
只是,他刚才的凶巴巴上哪去了?怎么才骂了一句,后面全都没有声音了?
“在哪?”
他的口吻不再恼怒,而且似乎有点焦虑与急促。
“好,我马上去。”
等他终于挂掉电话时,梅芷黎看到他急急整理衣容。
“怎么回事?”她从球桌上跳下来,也把衣服穿整齐。
“我先送你回去。”
他沉重的口吻与严肃的表情让她有点不安,她拉紧他的手又问了一次,“谁打来的?你的脸色很难看。”
裴纳修突然一阵鼻酸,他极力的掩饰快要掉出来的泪水,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带哽咽,“詹伯守的小妹出事了。”
听到这里,梅芷黎不敢再多问,拉紧他的手直往外走。
“你要干么?”
“陪你去呀,走吧,别再发呆了,詹伯守我也认识,去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她从他的外套掏出车钥匙,这个节骨眼,恐怕不能让他开车。
而她更不敢问,出事……是出了什么事?
第八章
“喂,小万喔,对,怡邦的几个广告文案我昨晚通宵做好了,不过因为今天他妹妹要出殡,所以我没法送去。你要来拿?好啊,这样最好,Sunday的音乐配好了吗?好,我会告诉美乐桩的人。什么?内衣的广告有个外景要拍!要出国拍吗?好,我晓得了,我会把护照交给你……”
一场丧礼,一个突然消失的年轻生命,站在灵堂前,看着照片上那素未谋面的脸,梅芷黎一下子不怪妹妹梅芷琳把婴儿丢给她的事。
她也许真有困难,也许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而再往灵堂边的詹伯守与裴纳修望去,她突然发现,男人其实此女人还要脆弱。
失去妹妹的詹伯守,几乎崩溃到无法工作,梅芷黎生怕他的怡邦会因此而乱了分寸,所以将工作全部揽过来接手,并替他暂时管理公司。
而陪在詹伯守身边的裴纳修,几乎也没什么睡。
大部份的时间,他得追查公司的资金流向,并且紧急的决定Sunday打出零利率分期的企划,不但得加强产品的销售量,还得承受涂蓓菁父女施加的压力。
几天前他去见过涂文增,他们之间的交谈没有交集,而且,裴纳修完全没给他回复,只提了詹伯守家里办丧事,最近很忙这类的话。
不过,最令他感动的是站在灵堂前帮忙招呼詹家许多亲朋好友的梅芷黎。
这场丧礼几乎是她一手包办,她甚至把怡邦管理得有条不紊,而且下个月要推出Sunday的广告,也如火如荼进行中。
看着她两颊明显的凹陷,这会儿又在跟个长辈讲话,他好心疼。
“什么时候能吃到你们的喜酒?”连日来几乎沉默不语的詹伯守,突然抬起头问。
吓得裴纳修急忙转回头,然后笑开了嘴道:“我真怕你会像过去几天那样,永远消沉下去。”
“也许我真该如此……那天小柔要我陪她出去,我却因为有个工作在身不克前往,然后……”
提到小妹詹家柔,詹伯守哽咽到两眼发红,身旁的裴纳修则陪着他鼻酸眼湿。
“我不懂,为什么她有勇气寻死,却没勇气活下来。”
“也许是太难过了……”拍着他的背,裴纳修不想让他太责备自己,他根本一点也没错,错的人是詹家柔。
“我一直很注意她,可是……”
“这又不能怪你,你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陪在她身边吧!”
“可是如果我……”
“听着,没有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不能如果,也不能早知道,这是小柔自己的选择,你问心无愧,如果你要一直责备自己下去,我可是会逼你去美国,我在那里有个不错的医生朋友,你是知道的。”
一直处于自责状态的詹伯守,终于在裴纳修几番开导的话后痛哭不已。
他哭嚎的声音引起别人注目。
梅芷黎也瞧见了,但是她没时间过去安慰他,詹家的亲朋好友太多了,要不是詹伯守的大妹詹家瑄也来帮忙,她肯定忙不过来。
而就在忙得不可开交的丧礼过后,那个晚上,梅芷黎选择回到梅妈妈那里过夜。
一见到她的憔悴,梅妈妈立刻倒了杯热茶给她喝。
“你还好吧?”
“嗯,妈,这个旧历年恐怕也没法陪你了。”
“没关系,有这个小子就成了,没有你我也不怕寂寞。怎么样,詹伯守还撑得住吗?”
梅芷黎将大门关上,一进门就抱起了躺在沙发上,睁着双眼的小婴儿。
很奇怪,今天看到他,她变得好喜欢他,也许是死气沉沉的丧礼让她更懂得珍惜生命,也许是看到詹伯守的伤心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爱这颗婴儿炸弹。
“妈,我们该替小婴儿取个名字吧,户政事务所那里也该问一下,看看要怎么处理他才好。对了,叫他什么名字好呢?他最爱吐奶了,就叫他小兔好了。”
“神经病,哪有人叫这种名字,叫晨旭好了,你爸爸还在世时,曾经提过这个名字。”
晨旭?
满好听的。
“妈,爸死的时候,你一定很难过喔!”
梅芷黎将孩子放下,然后坐在母亲身边,轻握她的手。
当年父亲死时,她才十岁,年轻的妈妈死了丈夫,肯定是肝肠寸断。
“当然是很伤心,甚至很想追随他而去,不过想到你和妹妹……唉,真不晓得你妹妹现在在哪里,她一向都是那么叛逆……”
“我下个月要去法国,顺便去找找看好了,上次在银行遇到妹的小学同学玉华,她说她们还曾联络过,提过妹大概在哪一区,你放心好了,我会利用工作之余去找找看的。”
梅芷黎的一番话让梅妈妈十分惊讶。
这妮子一向只管工作不管其它,自从认识裴纳修之后,也懂得旁人是需要关心的,更懂得体贴这两个字了。
“他真是个好男人。”
“谁呀?”
“纳修啊!”
一提到他,梅芷黎立刻不自在起来,拿起热茶轻轻啜饮,想假装没这回事。
“他哪是什么好人,他根本是个怪兽。”
梅妈妈看得出女儿喜欢他。
“你这丫头总算长大了,之前那些男人还真不幸,怎么会看上你呢?你是个冷血又无情的工作狂,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直到纳修出现。他是个可靠的男人,什么时候妈也能抱抱你的孩子呢?”
“妈,你到底在讲什么?什么不幸,我才是你女儿耶,不夸我就算了,还一直夸外人。”
“我看他已经成了你最心疼的人了,一有什么事就跑第一个帮忙,你老妈我出国时,也没见你献殷勤过,还替他的朋友打点一切,我看我才是你的外人呢!”
听到妈妈的抱怨,梅芷黎立刻搂住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