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朱采莹只有一个,另外那个叫朱采玲,她们是双生子。”风娘子道,将她逼供了一日夜的收获一一转述。
风潮生讶异的张著嘴。“朱家父女都是假的?”
“没错,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三年前朱家父女会在一夕之间性情丕变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倒尚未知晓。”
“可是这样说不过去,不是说她们是双生姐妹吗?为什么那个朱采玲要这么做?”
“原因她也不知道,只有朱昱琨夫妇俩知道原因了。”
“那现在呢?既知朱昱琨是假冒的,那咱们先前的计画势必停摆,接下来呢?娘觉得咱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先救出被囚禁的朱昱琨,然后将歹徒绳之以法。”
“说的简单,那朱昱琨被囚禁在何处都还不知道,而且在朱采莹不见了之后,相信他们的防范会更加严谨。”
“让我回去。”一直沉默不语的朱采莹突然道。
“不行!”风汐海立即反对。“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笨,好不容易被救出来,还硬是要往牢里钻,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并没有求你救我。”朱采莹冷淡地说。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女人!”风汐海喷气。
“汐海。”风娘子轻声一唤,制止风汐海后,才转向朱采莹。“你当真想回去?”
“是的,夫人。”朱采莹恭敬低应。
“以朱采玲的性子,你这一回去,怕不被整得脱一层皮。”
“不会的,采玲她每十日才会到密室一次,所以我现在回去,她并不会发现我曾经离开过。”
“是吗?”风娘子望著她。“好吧……”
“娘!你不会真的答应让她再进虎穴吧?”风汐海不敢相信。
“小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风娘子意味深长地笑。“你可以回去,不过我会让汐海陪你一起回去,等你探到你父亲被囚禁在何处时,汐海会将你们一起救出来。”
“娘!”风汐海深觉不妥,不过风娘子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识相的闭上嘴。
“好了,事不宜迟,你就送朱姑娘回尚书府吧!”风娘子匆匆将他们打发掉。
“娘,你又在打什么主意了?”风潮生等到他们两人离去之后,才缓声问。
“哪有?还不就是在替你们收拾烂摊子!”风娘子白了儿子一眼。
风潮生沉吟,决定不追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娘,你有没有听过凤凰?”
风娘子扬眉。“为什么突然问起凤凰?”
“娘听过?”风潮生急切地问。
风娘子点点头,“我不只听过,还知道它目前在哪里。”
“在哪里?!”
风娘子摇头。“你要先告诉我,你问凤凰做什么?”
“娘,那是我的私事。”
“呵呵!你的私事啊!好吧!既然是你的私事,那就不关我的事了。”风娘子奸笑。
“娘!”风潮生懊恼地喊。“好吧!我要凤凰,是为了救人,就这样。”
“你知道凤凰的功用?”风娘子讶异。
“知道。”
“你要救谁?”风娘子哪这么简单就被打发的。
“你未来的儿媳妇。”风潮生瞪她。
风娘子笑容突然一敛。
“儿子,凤凰在齐晓蝶身上,它是齐门的传家之物,要得到凤凰,除非你娶齐晓蝶,否则不可能得到凤凰。”
风潮生一愣,错愕的望著风娘子。
“娘,你不是说真的!”
“儿子,什么事娘都可以开玩笑,唯独对感情的事,娘从不开玩笑。”
风潮生跌坐在椅子上,要救如雪,就必须娶齐晓蝶,不娶,就要眼睁睁的看著如雪痛苦,再加上愈是压制愈是反扑的寒毒特性……
就这么一念之间,他已经下了决心。
“好!娘,就麻烦你转告他们,我答应这门亲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要先把凤凰给我。”
“我马上飞鸽传书到齐门,不过你想何时成亲?”
风潮生心头一抽,握紧拳头,咬牙道:“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成亲。”
“既然如此……这事儿就速战速决吧!”风娘子沉吟,看来她要亲自出马了。
三日后,大批的官兵包围住户部尚书府,朱采玲以及关勇——假冒朱昱琨之人——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应变,便被五花大绑的押在大厅。
朱昱琨和朱采莹被救了出来,他望著被押跪在地上的朱采玲,心蓦地一阵酸楚。
“采玲?”朱昱琨低喃,这个名字,他一直没有机会唤出口呵!
朱采玲面无表情的望著朱昱琨。
“既然你知道是我,那就代表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你真的该死!”她故意道。
被她怨恨的目光所惊,朱昱琨哀伤的望著恨他的女儿,那双眼,与当初玲儿的眼神一般。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死了……”
“呵呵……哈哈哈!朱昱琨,虎毒尚不食子,可你们却硬要置我于死地,没错,我是死了,现在的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我是来向你们索命报仇的!”朱采玲尖声大笑,模样显得有些狂乱,她知道师父在暗处观赏,也知道师父一定很气她没听她的话早些撤退,她不能让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为什么?!”朱昱琨眼底有股哀伤。
“为什么?!”朱采玲不敢置信的大喊。“你该不会已经忘记当初你们的恶行了吧!朱昱琨!只因为江湖术士之言,双生子的第二个婴儿,是魔鬼转世,会为朱家带来毁灭,你们便命人将刚出世的婴儿带到郊外杀害,幸而那人良心未泯,带著我远走高飞,留下我一条命,否则今日我如何出现报仇?”
“不——”朱采莹惊呼,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所以我恨你!朱采莹,你的无知,让我恨透了你!”朱采玲瞪著眼前这两个亲人,她真正的亲人呵!
朱昱琨摇头,这就是玲儿最后的报复吗?“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辩解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朱采玲冷笑。“你是不是要说我是被人偷走的?后来找到一具包裹著我当时的包巾的婴儿尸体,所以你们以为我遭杀害,是不是?”这些,是师父告诉她的,师父说这是朱昱琨当初用来应付外界的说辞。的确是有那个婴儿的尸体,那是师父在附近村落找到的一个死产的胎儿,偷天换日的结果,好应付朱昱琨。而她,信以为真了!
“没错,事情就是这样!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
“哈哈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朱采玲狂笑。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就是事实。”朱昱琨心疼的望著次女,二十年了,他们却以这种方式相认……多可悲呵!
“大人,属下奉命将此二人押入刑部大牢候审。”一旁的官兵上前道。
朱昱琨心知国有国法,他无法徇私,不过……
“采玲,你放心,爹一定会为你设法的。”
“哼!猫哭耗子假慈悲。”朱采玲一点也不领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师父的不择手段,如果她此刻有一点软化的迹象,那么师父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更恶毒的办法来报复他们。
在哪里?师父到底躲在哪里?
朱采玲眼底有些许慌乱,终于,她看见了师父,混迹在众家仆之中,一脸森寒的瞪著……爹。
看著师父的表情,她知道师父将会用更残酷的办法来折磨他们,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押著她的官兵因为朱昱琨的请求,并没有太过使力,这是她的机会,她必须让一切在这里结束,以弥补她所有的罪孽……
当所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时,她已经拔出官兵的配刀,将它刺入谷于玲的胸腹间。
“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我仅存的亲人了!”她对著睁大眼的谷于玲低语。
谷于玲瞪著她,不敢相信竟会是她一手栽培的棋子毁了她的报复,袖中的匕首滑出来,她将它送入朱采玲的胸口。
“唔……”朱采玲瞠大眼睛,缓缓的低下头来看著没入胸口的匕首,握著大刀的手松了,她缓缓的倒卧在地上。
“采玲!”朱昱琨首先回过神来,接著是朱采莹,两人冲到朱采玲身边。
紧接著,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对……不……”朱采玲痛苦的说著。
朱昱琨摇著头,说不出话来,才刚得知女儿的存在,没想到转瞬间又将失去。
朱采玲看著他,又缓缓的望向朱采莹,然后缓缓的阖上眼,吐出最后一口气。
“不!”朱采莹捣著嘴低呜。
朱昱琨抱著女儿的尸体,眼泪流了下来。
“朱大人,那位妇人也死了。”官兵上前报告。
朱昱琨望向倒在另一边的谷于玲,久久,才哀伤地道:“麻烦各位跑这一趟了,请转告刑部陈大人,我将他们留下来了。”
“是,大人。”
官兵押著关勇离开后,只留下朱氏父女面对这场悲剧。
一大清早,小绿捧著一盆热水走进花如雪的闺房,讶异的发现花如雪似乎整夜没睡。
“小姐,您在做什么呀?”她放下水盆,来到花如雪身后,看她到底在忙些什么。
“呀!”太过专注的花如雪被小绿吓了一跳,手中的绣花针刺入指腹,一朵雪中红梅立即渲染开来。
“哎呀!”小绿一惊,连忙将花如雪手中的绣花针拿开,“小绿真是该死,吓著了小姐。”
“不,没关系,是我自己太过专注了,没注意到你进来。”花如雪将食指放进嘴中轻轻的吮了几下,血便已止住。
小绿不放心,还是为她上了药,不过不再让她回到绣架前。
“小姐,别告诉我您整夜就在绣这幅『风花雪月』?”
“不,当然没有。”花如雪柔柔的一笑。
“是吗?”小绿一点也不相信。“小姐啊!你难道以为小绿看不出来比起昨儿个,这绣图又完成了一大半了吗?”
“好吧!我只是睡不著,反正醒著也是醒著,做点事,才不至于又胡思乱想。”她是作了一个恶梦,梦到风潮生受了伤,惊醒了之后,便睡不著了。
“那风公子说要为小姐寻找良方,不知道找到了没?都已经离开好几日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小绿有些不满的抱怨。
若不是红儿看她的伤已经痊愈,可以服侍小姐,她就可以安心的回乡探亲,便将风公子与小姐的事交代给他们知道的话,他们至今还被瞒在鼓里呢!那个蔺子伦,得知竟有人三番两次从他的眼下潜入小姐的闺房,更是被她损到了极点!倒是管家嬷嬷一脸欣慰,尤其见过风潮生之后,更加放心的先代老爷夫人将小姐托付给他。在她看来,要不是小姐制止,管家嬷嬷早就去禀告老爷夫人了。
“小绿,风公子没有义务,你不能……”
“小姐,小绿知道,可是这种等待的日子,真的是好难过啊!”她是怕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如果风潮生没拿到他所说的良方,那小姐……
“就算风公子没有找到,我也不会失望。”宝物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得手?她只怕他会怨怪自己,怪自己无能。“这事儿就别再提了,好吗?”
“好吧!小绿不提。”小绿心知她的心思。“那小姐,这该怎么办?”她指了指染上血渍的绣品,小姐绣了几日夜,就这么毁了多可惜。
“没关系,我会处理。”花如雪拿过绣花针,穿上丝线,一针一针将那朵血渍幻化成一朵盛开的红梅,花办上点点细雪,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小姐,您的绣功又进步了呢!”小绿赞叹。
“是吗?”这幅“风花雪月”,是要送给他的,让他包覆那柄长剑用的,她希望他能渐渐淡离血腥,不是为她,而是为他自己,她不想听见他常常以此自贬。
“小姐,累了一夜,您该休息一下了,要不然累坏了身子,风公子知道肯定会心疼的。”现下搬出老爷夫人已经没用了,只有搬出风公子,小姐才会听话一点,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喔!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花如雪想起昨夜的恶梦。
“当然不会有事啊!风公子已经洗刷了冤屈,通缉榜文也早在户部尚书府的事爆发出来之后,便解除了,怎么还会有什么事呢?”小绿扶著花如雪上床,为她盖上丝被。“小姐你暂时先休息一下,小绿去为您准备早膳,等用完膳,再好好的睡一觉,养好体力,否则离十五又只剩下两日,风公子若能来得及赶回来便罢,若赶不及,小姐你哪有体力应付呢?还是您要老爷和夫人来守著您?”
不想众人老是为她担忧,尤其是爹娘,她更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寒毒发作的模样,那会让娘万分自责的。因此,她通常都是很听话的。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小绿知道小姐这几日都睡不著,所以请孙大夫开了一帖安神的药方,等会儿用完膳,小姐喝下药,就能睡得安稳了。”
“谢谢你,小绿。”众人为她费心,让她觉得好愧疚,尤其是那人……
他好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才对,那个恶梦,只是梦罢了,是吧……
第九章
风潮生无声无息的踏进花如雪的闺房,小绿和管家嬷嬷一看见他,总算松了口气。
“小姐好几天都没睡好,为了让小姐休息,老爷让大夫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方,小姐今儿个才早早睡下了。”小绿轻声的说明,随后便和管家嬷嬷悄悄的离开。来到房门外看到蔺子伦愣在那里,小绿一把将他拉走。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没发现人家到了也不是什么太罪过的事,谁叫你功力不如人呢?现下既然风公子都来了,这里也用不著你了,你就跟我们一起离开吧!别打扰了他们。”小绿调侃著蔺子伦,管家嬷嬷则掩嘴偷笑。
蔺子伦乖乖的被她拉著走,心里有点纳闷,那风潮生到底是怎么进屋的?
“老嬷嬷我年纪大了,要先回房睡觉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两个斗嘴了。”管家嬷嬷呵呵低笑,和他们分道扬镳。
“管家嬷嬷在说些什么呀?谁和谁斗嘴啦?”小绿迷糊的望著管家嬷嬷的背影。
“她是指我们两个。”蔺子伦在心里叹息,怎么好像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心意,就只有这个平时精明的要命的小东西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