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家伙,还讲!”
“偏要讲,反正你和吴彦宇这么恩爱,早晚会结婚的啦!”
“到时候再说啦!”
薄荷笑着,内心却不期然猛地一痛。
正当此时,薛沛艾翻过手腕,尖叫了一声,“哇,五点了,你阿娜答公司的春酒不是六点开始吗?”
薄荷也尖叫一声,急忙换回自己的衣着,朝着NIRA L。春酒的会场直奔。
除非是公司高层热爱聚会活动,要不然春酒或是尾牙都是择一举办,而服装业在年前要大量赶工出货,为了配合上下游同业厂商的时间,NIRA L。也选择办春酒,对内犒赏,对外联络感情。
代表公司出席,薄荷在最后一刻赶上了。
一踏进了春酒会场,她就看见了被包围在众人之中,穿得很正式的吴彦宇。
回南部这段时间都只靠通电话,再次看到他,她的心怦然跳动,好似又爱上了他一次。
脱不了身的男人举高了杯子,眨了下眼,眼神热情无比,薄荷不由得笑了,小小的挥手示意,表达她接收到了。
突地,一杯香槟递到眼前。
“这对兄弟真受人欢迎。”情人也和弟弟一样身陷人群之中,同病相怜的孙仲宣低笑的说。
薄荷道了谢,接过酒杯。
和吴彦宇的感情日渐加深的同时,也和吴致学、孙仲宣熟稔了起来,她对这面恶心善的男人感觉很好。
那一场意外反倒变成一种友情的催化剂。
“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应景话还是要说一、两句,薄荷调皮地道。
孙仲宣老样子板着脸,叼着烟,举杯。
情人正在交谊,他这个不得人缘的人正好来和薄荷套交情,关系太复杂反而单纯,他认定了薄荷是家人就好。
“要祝我快乐很容易,生个孩子给我和致学就行,我保证三百六十五天开心如过年。”他一点也不客气地道。
又讲这个,讲不累啊!
薄荷偷偷做了个鬼脸。
“拜托你别老和我要孩子,我和他还没考虑到那里啦!”
“快点考虑吧!”
“急什么急?”
“没办法,我很懦弱,所以我需要坚强起来。”孙仲宣不忌讳地说。
这话一出,仿佛直触内心,薄荷怔住了。
“懦弱……”
孙仲宣不以为忤,点了下头。
“对,懦弱,因为爱他,深深爱他,所以我才发现了我的懦弱,而我的懦弱会害他痛苦,我需要赶快变得更坚强些。”
早就知道这三个男人谈起感情,脸不红、气不喘,但这么热情的言语,本身即有着无比坚强。
孙仲宣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地方不足够,为了贯彻他的爱,他的做法或许不值得鼓吹,但他的心意没有人有资格责备。
“真好……”薄荷心头一动,脱口说出她也不明白的羡慕。
她的心其实也有所不足,她没有自信……
突地——
几声拔尖的叫声响起,薄荷含着笑意的眼睛循声望去,她的眸光瞬间冷却了,变成道道冰箭。
她真不敢相信她看到了什么!
好似高中情景再现,一个穿着小礼服的明艳女人揽着吴彦宇的颈子,闭上眼吻上了她的男人!
听见她倒抽了口大气,事事不经心的孙仲宣循着她冰冷的视线一望,瞬间张大了眼,正要动作,却发现薄荷已经脱离他的可控制范围,凛然的迈步走向前去!
第九章
被突如其来强吻的吴彦宇,没有任何感动,仅闻到浓浓的酒味,没想到春酒开始没有半个小时,居然就有人醉到失态。
正要想办法和醉鬼拉开距离之时,他看见怒火冲天的薄荷朝着他走来,动作飞快,用力硬拉女人的肩膀,将她拖离他的身体。
嘴巴一得到自由,吴彦宇急忙想要解释。
“薄荷,你听我说……”
“不用说了。”
薄荷一个箭步,卡在吴彦宇和不知名女人中间,如同在捍卫自己的领土。
醉了七、八成的女人,因为被拉痛了肩膀而大嚷:“喂,你这女人,在干什么呀?!”
看着说话还算清楚,但已站不稳的女人,薄荷态度冷然。
就算这女人没醉,她一样不会对她客气。
“把你驱离啊!我在做什么很明显,还需要解释吗?”
女人双手叉腰,怒目而视,可惜因为东摇西晃,所以威力减半。
“什么驱离?你管我要做什么!男人高兴被献吻,喜欢艳遇,你管什么闲事啊!”
薄荷冷笑一声。“什么高兴被献吻,喜欢艳遇,胡说八道,你有经过他同意吗?你的行为和强奸犯没有两样,你知道吗?”
酒醉的女人骄傲地抬起头,逼近薄荷的脸。
“男人没有差啦!又不会掉块肉,我看他长得帅,所以才亲他的呀!”
挥了挥呛鼻的酒味,薄荷对这番言论很是反感。
她的怒火不知从何而来,但烧得她失去理智,话语自行冲出她的嘴,管也管不住。
“那你长得不错,如果不是处女,不会少块肉,随便来个看上你的男人把你给奸了,也不算强奸吗?”
酒醉的女人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但一团糊的脑子还是听到了几个字。
“什么奸不奸的,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要做什么?!”
喝醉的女人长手一挥,正要扬下,却被薄菏背后的男人伸出手扣住。而被英雄救美的薄荷没有感动莫名,反倒回眸一瞪,因无礼醉鬼而起的嫉妒怒火,亦射向为她解围,但其实是罪魁祸首的男人。
事有轻重缓急,她回到眼前。
她硬要逼她发威是吧?!
“我才不管你要做什么,但他是我的,不准你碰他!”
停止使用腹腔发出优美声,薄荷用粗哑的喉音发出惊人的吼声,然后她如同看待所有物,抓起吴彦宇的手就跑,将其他人丢在脑后。
太过可怕的声音令所有人一瞬间难以反应,连同被吼的醉女人都被震得一愣一愣。
吴致学在呆了几秒后,抬步要追,却被人拉住了手腕,只能转过头,迎上一对了然的眸。
有时候伤害会切进灵魂最深处,同时也能有效率地澄清出情感最真实的样貌。
“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们早晚要面对的。”孙仲宣以过来人的心态,轻声说道。
走在鲜少有人的楼梯间,一圈一圈的向下,一男一女脚步如飞,快速的旋转着,能让人昏头转向,搞不清东西南北。
吴彦宇的手被扣得好痛,他从不知道薄荷的力气有这么大,但他很开心。
她没有怀疑他,没有认为他来者不拒,甚至还捍卫了他,怎能教他不感动呢?!
性别角色立场倒换,但他没有异议。
“薄荷。”
吴彦宇的温柔呼唤,让薄荷瞬间停下脚步,她回过头来,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做,一脸气喷。
她不能相信,他居然让人吻他!
连她都没有触碰过几次的唇,竟然被别的女人给吻了!
“现在又没有那个幸福之吻的传说了,你怎么可以随便让人吻你?!你是我的,你应该为了我多一点戒心,没有防卫的你根本等于是默许!”脑子一团乱,薄荷大吼着。
原本感动之情满溢的男人,如同被丢到南极,被一阵冷风吹过。
吴彦宇沉吟了一会儿。“你觉得刚才那叫吻吗?被人用嘴唇撞上来,除了痛,没有别的感觉,你叫那是吻?”
薄荷冷笑着,胸口好痛好痛,痛得她好想大声尖叫。
“那不叫吻,该叫什么?”
吴彦宇笑不出来了。
其实她只是用光明正大的言语去击退对手,但在她的心里却无法分辨吗?
“原来你并不相信我。”一直以来,他以为她是知道个中差别的,但此时,他感觉到无比的失望。
薄荷报以一声冷笑。
她不想和任何女人分享他,他太美好了,或许会因此爱上别的女孩,再也不爱她了。
她没有自信他会爱她到最后,她不够好啊!
“你没有防卫,要我该怎么相信你!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无数次被睡的事件,我受不了的!”
吴彦宇抓住薄荷的肩膀,四目对望,却看不到最深处,碰触不到彼此的灵魂。
今天这只是意外!
“薄荷,今天这是意外!我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意志!”
可以意外被吻,难道不能意外被睡吗?
光是想到以后还要在猜测中度日,薄荷就觉得想吐。
“你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我在说你没有任何戒心,你根本就不会保护自己,还任别人吻你……”
被不实指控,而且如同被背叛,吴彦宇少见地打断她的话。
“这不是吻!这不是吻!”
薄荷觉得脑子像被翻弄过,神经全都错乱了,全都短路,无法思考形而上的意义,只能就行为去处理。
如果这不是吻,那么高中时代,幸福之吻的传说算不算吻?
如果这不是吻,那吻又该怎么定义?
如果这不是吻,那么情人问做的事情又该如何称呼?
“太复杂了,我搞不懂这究竟是不是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接受你被我以外的女人,以任何形式触碰!你的纪录太辉煌了,从来都不提防,不知道该和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女人保持安全距离!我很害怕,很害怕你会因为这样被人抢走啊!”
吴彦宇的双手无力地松开,薄荷一震,看见他自嘲的笑。
高中时他是心软,传说一传扬开来便没法结束,他为此选了个外地的,没有高中同学的大学,就是要有效的了断。
而喝醉酒被人睡过,他也已经反省,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喝酒。
但是他的诚实,对薄荷完全坦白得到一个反效果,知道曾经发生什么事的她,觉得那些事情都会一再的发生,而且他还好像很欢迎似的。
开什么玩笑啊!
既然她把那些都看作吻,那他认真保存着她的那一个吻,是否也只是其中一枚,根本不值得一顾?
“那高中时,你为什么要吻我?只是为了许愿吗?你也曾不在乎我的意愿,强吻过我啊!我的纪录,你也必须负责!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我永远都只会是个没有贞操的男人。”因为失望,吴彦宇的反击也狠狠地曲解了她的感情。
她才不是用那样的心情吻他的!才不是!
可是,没有什么差别。
“反正对你来说,也没有差别,所以你不见得非我不可……”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再牵强都只要沾上边就算数,反正你已经把我当成一个来者不拒的男人。”
再次验证了男人和女人一样,有心有血有肉,会受伤会流泪会心痛,不被了解时,曾有的心动全都变成了心碎。
吴彦宇再也忍受不住心痛,转过身,不愿听也不想再看她不信任他的表情。
薄荷脑子昏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的胸口有一处像是被尖刀刺穿了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薄荷已然失去作用的脑子乱烘烘地。
她还无法思考,方才怎么会讲出那些不经大脑的话,但她很后悔很后悔。
如彦宇所说,她把太多的事情全混在一起了,所以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她是因为他给与一个女孩温柔心意而爱上他的,然后因为太过懦弱,所以死也不敢告白,卑鄙地亲了就跑,对她而言的初吻,对他来说的确可以当成是那些强吻之中的一个,她不愿去想这一些,再次和他重逢后,被爱情冲昏了头,失足坠落。
她其实明白,那些被睡史他都是被强迫的,而且也知道在那之后他真的没有喝酒,就连和她约会,他都只喝果汁或红茶。
或许她真的欲求不满吧!
她希望拥有全部的他,也被他拥有,所以一看到他被别的女人强吻,她失去了理智。
随便一个人都能得到他,她还没有感受过的他。
他也是因为她的吻而爱上她的,所以别人的吻引爆了她埋在心底的恐惧。
她到底在怕什么?
她一点都不怕她的声音被人听见,今天在想要吼人的时候,她连考虑都不用就动用了原音。
薄荷无法思考,大吵一架之后,她整个人都乱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她不想分手,却主导了分离的命运。
突地,她想清楚了,这就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她真蠢,她害怕和吴彦宇分手,她害怕他不再爱她。
底牌掀开,大势也底定,但结果却好讽刺。
“呵呵呵……”薄荷的笑声空洞,脆弱到随时能够粉碎。
突地,门钤响起。
薄荷三步并作两步,毫不迟疑的拉开门。
迎入她眼帘的人儿却不是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扑进自己的怀中。
薛沛艾哭得梨花带雨。“政明绝对不想娶我,所以我也不要嫁了,薄荷,我们走,不要再理那些混蛋的男人了!”
薄荷无意识地点头。“正好,我也被抛弃了!”
晚上近十一点坐上东部干线的莒光号,一路摇摇晃晃,感情逃兵薄荷和落跑新娘薛沛艾不顾火车上众人的眼光,面无表情地流泪。
明明是夜车,但人多得吓人,她们满不在乎,窃窃私语已经进入不了她们充满肿胀感的脑子。
因为误点,六点半天亮才到达台东火车站,时间紧急,她们没有出站,跑过了月台,跳上了一列柴油快车。
没有什么人坐的柴油快车,快要散架似地发出叩隆叩隆声音,行驶在南回铁路上。
右边是海岸山脉的尾巴,左边是太平洋,沿途景色壮丽,风景一变再变,绝不相同。
整节车厢只有她们两个女人,薄荷将窗子拉高,让清晨的风,热带的空气,温暖被二月阴冷台北冻伤的心。
在经过一个又一个隧道之时,嘈杂的声音加大,轰隆隆地,奇异地反倒让也很嘈杂的心静了下来。
而且黑暗光明黑暗光明也不断的变换,牵动着心情柳暗花明。
一个又一个铺满白石头,花木扶疏的小车站,宁静一如她们许多年前来探访时一样,好似千年都不会变。
薄荷不想问薛沛艾发生什么事了,正如她也不想谈。
都太了解彼此了,所以不需要做多余的举动,能这么伤心的原因不多,一个女人活到二十七岁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唯有心还是一如七岁时的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