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如此,她真的就只有跟他走、让他照顾这一条路可走吗?她真的不想欠他太多,不想、也不能再继续和他纠缠下去了。
她沉吟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的开口道:“麻烦你把我的病历给我,然后送我去我妈家,我会把我妈家的地址告诉你。”
“你不是说你妈妈再婚了,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
“就像你说的,我依然还是她的女儿,女儿有困难,做妈妈的没道理置之不理。”
“但你确定这样突然前去打扰,不会造成你妈妈的困扰,甚至导致他们夫妻吵架,家庭困你而失和吗?。”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夏美里再也忍不住的怒吼道,“除了那里我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投靠、可以寄住,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别人对我付出。除了那里,没有地方!”
“怎么会没有?我家就可以。”
“我不要去你家。”
“为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不需要这样做,而我也不想再欠你什么。”
何海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还在怨我、恨我,所以才始终不肯原谅我,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没错。”她撒谎道。
“那么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才肯再给我一次爱你的机会?”他沉声道。
“你不必再白费心机了,因为机会是不等人的,错过了就错过了,不会有再一次的机会。”她冷酷无情的回答。
“是吗?”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接着却告诉她说:“那我就自己制造机会。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你……啊!”夏美里被气到忘了自己身上有伤,怒气腾腾的转头瞪他,却在下一秒因扯动伤处整个人痛到眼泪都喷了出来。
“笨蛋,你在干什么?”何海胤心急的骂道,却没办法帮她分摊或舒缓疼痛,只能一边开车一边不断地转头看她,关心的问:“好一点了吗?”
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闭上眼睛慢慢地等这阵剧痛过去。
“你到底在想什么?自己身上哪里有伤不能乱动,难道不知道吗?你这样粗心大意教我怎么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或你自己照顾?”他既心疼又无奈的说。
“这都是你害的,我是被你气到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她生气的回嘴,感觉终于没那么痛了。
“好些了?”他关心的柔声道。
“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复合的,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没理他的关心,仍惦记着他刚才说的话,气呼呼的质问他。
“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幸福。”
“不,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够得到幸福。这一次,我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带给你幸福,带给我们俩幸福。”他信心十足,神色坚定的对她说。
夏美里突然感觉一阵鼻酸,连喉咙似乎也跟着梗住。
“我不想再和你说话。”她闭上眼睛,以愤怒的语气哑声道,不再理他。
其实她是怕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的话,她会崩溃,会放声大哭。
为什么他要对她这么执着,不肯放弃?即使没有当年的事,即使她没有患不孕症,以她的条件,也配不上现在的他呀。
住院那七天,他为了转移她对疼痛的注意力,跟她说了许多两人在分手后,他身上所发生的事。
三年半前,他父亲积劳成疾,经全身健康检查的结果,竟然发现罹患了二期肝癌,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自然被征召回公司委以重任。
一个毫无经营概念与经验的菜鸟突然被委以重任,那压力有多大,直到站稳脚步获得公司员工们的认可前又有多辛苦,他虽然只字不提,她却可以想象。
经过三年半的努力,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老是被人在背后摇头叹息说没希望的二世子,变成现今受众人仰赖的执行长,他的卓越不凡由此可证明,却也明明白白的说明了她根本就配不上他。
想来其实有点可笑,当年她一直希望他能放弃电玩,找个正当职业好好工作,如今他真的变成她所希望的那样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压根配不上如此优秀的他。
也许他们天生注定就不可能在一起,他不求上进时,他们争吵分离;他奋发向上后,他们却咫尺天涯,注定没有好结局。
只是她不懂,既然注定了要分开,为何老天还要这样折磨他们,让他如此执着,让她如此痛苦?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看着她紧闭双眼,摆明不想受打扰的模样,何海胤无声的轻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对他的怨恨有这么深,他以为当年她之所以离开他,是因为受不了他的不求上进,哀莫大于心死所致。
他以为那是一种绝望,而不是憎恨,所以对于与她复合之事,他一直抱着极大的希望与信心,因为致使他们当年分手的原因早已不存在了。
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她会变得这么冷酷绝情,连一次重修旧好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他?
从村长村民那里,他知道她并没有交往的对象,虽然不是没人追,却始终都是一个人。于是就有村民猜,她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会避居到福林乡这样一个乡下地方,而且又不交男朋友,肯定是因为情伤。
这说法虽没有根据又有点可悲,但他听了之后却暗自欢喜,因为她若真的是为情伤而避居到这里来,那么也是为了他、因为他。
换句话说,她并没有忘记他。
爱也好,恨也好,只要她对他仍有情绪反应,他就还有希望,这证明了她心里还有他。
他是这么恳的,但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他的美里从来都不是这么冷漠绝情的人,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不会有幸福。
她刚才是这么说的吧?她为什么会这样说?是因为过去他所带给她的阴影所致吗?但是他已经改过自新,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不切实际、镇日沉迷于线上游戏的人了呀。还是她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不相信他已经改变了,以为他在骗她?
也许真是这样。
他希望是这样,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只要让她参与他现在的生活,亲眼目睹一切之后,问题自然能迎刃而解。
但问题在于,如果不是呢?
不,不管是不是,也不管横阻在他们复合之路上有多少问题,他说了不会放弃,就是不会放弃。套句以前她最爱的连续剧台词——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她的。
绝对不会!
第5章(1)
不确定是不是何海胤的开车技术太好了,还是出院前为了以防万一所吃的药发挥了药效,夏美里在车子行驶中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一觉醒来,竟然发现已经到达他家。
见他车已停好、熄火,不知道坐在驾驶座上等她醒来等了多久,她完全没那个厚脸皮敢开口叫他再发动车子送她去她妈妈家。
其实她没开口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不认为自己说了之后,他就会载她去。
他家很气派、很大,和他们以前恋爱同居时所住的房子相比,可以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果然和她当初想象的一样,只要他肯拚肯努力,一定能变成一个飞黄腾达的成功人士,开名车,住豪宅。只是当初在她的想象里,成功的他背后有她这么一个女人在支持着他,可以与他一同分享荣耀与快乐,而今她却没那个资格了。
如果当年她没有与他分手,这里是不是也是她的家呢?他们的家?
下一瞬间,她不禁自嘲的嗤笑了一声。
原来,她还真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女人呀,看到他现在所拥有的豪宅就后悔了起来,竟然还幻想如果他们没有分手。
如果没有分手,他们一定是对怨偶。
如果没有分手,她不孕的事肯定会爆开,她会怨恨他,而他早晚受不了她,会另结新欢。
如果没有分手,他们的爱情会磨蚀在生活的争吵中,终究消失殆尽,然后不欢而散。
所以没有如果,就算有,结果也不会改变。她绝不可能会成为这间豪宅的女主人,因为他们注定了要分离,有缘,无分。
“来,房间整理好了。你睡我房间,因为我房间是套房,对你来说比较方便,我去睡客房。”何海胤从房间里走出来,对坐在客厅里的她解释。
“我想先打通电话给我妈妈,如果她那边方便的话,我还是想住在她那里。”她对他说。
“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对不对?好吧,告诉我电话号码,我帮你打。”他拿出手机,看着她说。
“电话号码在我皮夹里。”她没办法背出一年打不到三通的电话号码。
他看了她一眼,照着她的指示在她的皮夹夹层里,找到一张分别写着妈妈和爸爸的电话住址纸卡,然后照着上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他按下扩音键,没想到——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再拨。”
何海胤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直觉的转头看向夏美里,只见她一脸震惊,面无血色,浑身僵直。
“可能是我刚才按太快,按错了。我再打一次。”他下意识的开口道,然后仔细的看清楚纸片上的号码,一个数位一个数位的对正无误后,才按下拨打的按键。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
他迅速将电话切断,没让语音系统将话说完,但其实有没有说完根本己没差。
客厅里一片窒人的沉静。
何海胤心里焦急,但却想不出自己能说什么。
“我妈妈好像忘了告诉我她换手机号码了。总之,看样子我似乎真的只有麻烦你了,抱歉。”夏美里轻松的开口道,表现得很自然,但却不知道她脸上装不在意的表情有多牵强、多勉强。
他沉默的看着她,觉得好心疼。
她的父母为何总是在伤害她呢?九年前是这样,九年后还是一样。
“没有麻烦,也不需要抱歉。你只要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就够了。”他看着她诚心的说。“来,我带你四处看看,看有什么需要而我这里没有的,告诉我,我叫人去买过来。”
“嗯。”她轻应一声,随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房子很大,至少四十坪,隔间的部分除了一间套房式的主卧外,还有一间客房和书房。
书房有些凌乱,看得出来他平时即使在家,也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这里工作。
书架上有很多经营管理和商业财经的书籍,而且还可以看见很多本写着“入门”两个字,可见过去那三年半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刻苦艰辛。
他的厨房一尘不染,看起来是没有开伙的习惯,也对,他以前就是个外食族,就连她也是到了福林乡之后才学会自己煮食的,他又怎么会煮呢?
他的冰箱里冰的大概只有饮料,再加一些冷冻食品或微波食品吧?
“呃,冰箱里暂时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打电话叫外卖,你想吃什么?”注意到她的视线停留在冰箱上,他有些尴尬的对她说,希望她不是想叫他煮给她吃。
“你还是老外一族,三餐都在外头吃?”她问他。
他苦笑的点点头。“你知道我连煎个蛋都不会。”
“为什么不交个女朋友?工作太忙吗?”
“因为我在找你,在等你。”他深深地凝视着她说。
她倏然无语,转头看,向一尘不染的流理台,上头只有一台全自动咖啡机和几个杯子,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
“所以在我住在这里的期间,你也打算天天叫外卖给我吃,连早餐也要到外面买吗?”她问他,直接漠视他刚才所说的话,即使她此刻是心跳一百。
我在找你,在等你。
老天,拜托你不要这样折磨我,拜托。
“你可以把你的希望告诉我。”他没逼她,顺着她,随她将话题转开。
“至少早餐我们可以自己处理。鲜奶、吐司、奶油、抹酱这些东西应该不难准备吧?还有,我希望家里有个烤箱或烤面包机。”
“好,我待会儿就打电话叫人送来。对了,火腿、培根、起司、肉松和蛋要不要也买一些?还有小黄瓜?”
想到他在福林乡时她做给他吃的三明治早餐,他就有些流口水,真好奇她这好手艺是怎么学来的,因为以前同居时,她和他可都是外食一族,没这手艺。
她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着自己被三角巾悬吊在胸前的右手,说:“如果你会做,你就买。”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的一笑。“我看肉松和起司还OK,其他就算了。”
“你自己斟酌吧,总之我右手还不能动就对了。”
“那么你教,我做呢?”
“你做?你不是说你连煎个荷包蛋都不会吗?”
“不会可以学,没有人天生就会做什么的。就像你,以前也不会这些不是吗?就像我,以前也不懂企业经营不是吗?只要用心学,自然就一定学得会。”他以坚定的口吻说。
夏美里对他真的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他确实变了很多,而且都是往她当初所希望的方向在变,成熟了、稳重了,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想了,经济工作也都稳定下来,成为一个内外兼真的好男人。
但是她却恰恰相反,失去了身为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条件,成了一个再也配不上他的女人。
“想学就买吧,但我只负责教,不负责做。另外,午餐和晚餐的部分你也不用太伤脑筋,叫便当就行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离开厨房。
何海胤不知道她又怎么了,总觉得她有些喜怒无常,不过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来日方长。
“不对,油不要放太多。”
“等一下,蛋要等边缘稍微焦黄才能翻。”
“煎培根的时候火不要太大,你煎太久了,整个都硬掉了。”
“天啊,你在小黄瓜里放了多少盐巴呀?”
“算了,我放弃了,你真的一点进厨房的慧根都没有。我看我们以后还是继续吃花生吐司、草莓吐司、奶油吐司、肉松三明治和肉松起司三明治就好了。就这么决定。”
连续好几天,夏美里每天早上都在厨房里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