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奴不无心酸地说:“你是护国公的孩子,是爵爷,你哪里要考什么状元哪?十年寒窗苦。不是一般人能受得的。”
白云暖听恋奴话中酸楚。知他这些年潜心苦读着实受累了,于是举杯敬他,道:“表弟。无论如何都恭喜你,有志者事竟成,孩子们都理应向你看齐。”
张易辰也举杯,孩子们也纷纷效仿。和安宇梦、温鹿鸣一起都敬了恋奴酒。
蕙娘特别认真道:“表舅,你适才说哥哥是爵爷。不用考状元,那我不是爵爷,我可以考状元吗?”
众人嘴里的酒菜齐齐喷了出来。
恋奴道:“公主,表舅吃你们王府一点酒菜。你不用这样挤兑我吧?”
蕙娘睁着特无辜的眼睛,无助又歉然地看着恋奴和众人。
家宴结束后,白云暖和张易辰去送恋奴。恋奴要回杨沐飞府上睡觉去。
张易辰和白云暖在王府门口与他挥手道别,恋奴上了轿子。轿帘一合上,他的心便酸楚了一下。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这么多年的执念终于如愿,总之他的眼睛一瞬就潮湿了。
掀开轿帘,看着张易辰搭着白云暖的肩,二人并肩向王府内走去,恋奴的神色十分落寞。
表姐,你知道吗?我这些年严寒酷暑都于书堆里刻苦奋战,为的就是到上京城见你的一天。这样的恋奴站在你面前才不至于太过自卑吧!可是那又怎样呢?表姐,你终究已是别人的妻子了。恋奴只有把对你的这份念想深深埋藏在心底里吧。
*
次日,书室内,蕙娘听着隔壁哥哥、弟弟们琅琅的读书声,她问温鹿鸣:“先生学富五车,为什么不去考状元呢?”
温鹿鸣笑笑道:“考过的,只是没考上罢了。”
“怎么可能?以先生的学问夺得头筹不成问题才对。”
看着蕙娘无比信任的眼神,温鹿鸣落寞笑道:“状元的确是没有考上的。”
“可是爹爹和娘亲都夸你,学富五车……”
不忍让蕙娘失望,温鹿鸣道:“为师虽没考中状元,却中过宏词科。”
“我知道宏词科,娘亲说过那是比考状元还难的一种考试,考上状元的人不一定能考中宏词科的,我就说嘛,先生你最有学问了。”小蕙娘挽住温鹿鸣的手臂,亲昵地把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了上面,温鹿鸣有些囧,但转念一想,她不过是个孩童,这样亲密的举动只是因为信赖他而已。而她对他除了信赖,还有深深的崇拜,他所能做的,便是不辜负白云暖和张易辰的托付,好好教授蕙娘。
“既然蕙娘觉得为师如此厉害,那就跟着为师好好做学问,不可轻慢,有道是名师出高徒,蕙娘切不可让为师丢脸哟!”
“嗯。”蕙娘重重地点头,随即拿起了书本。
专注的面容不由人心生怜惜,温鹿鸣不自觉便绽了一抹笑意在唇边。
*
张易辰一早起来,准备上朝。白云暖也早早地起来,服侍他更衣洗漱。
张易辰笑道:“你不必起来的,让丫鬟们干这事就行了。”
白云暖笑而不语,贴心地等张易辰全部穿戴整齐了,道:“王爷可曾听过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易辰一怔,继而笑道:“说吧,什么事求本王,本王领你的情。”
白云暖道:“恋奴虽考中状元,可是派官一事上还需王爷周全一二,有道是朝里无官莫做官,没有后台的学子即便考中状元也当不上肥缺的官,哥哥能做到礼部尚书,全亏了王爷从中张罗,恋奴的官职就请王爷多费心了。”
张易辰的笑意特别盎然,他道:“阿暖,你疼你表弟心切,可是竟然忘了你那表哥杨沐飞是吏部的,他丈人更是吏部尚书,掌管人事安排,恋奴的官职还轮得到咱俩多管闲事,他自己亲哥哥不能给他早早安排妥当了?”
白云暖恍然大悟,她不好意思笑起来:“也是哈,王爷你瞧,我是不是年岁大了,记忆不中用了?”
张易辰道:“你这是关心则乱。”
朝堂之上,皇帝下旨果真将恋奴派去了吏部,小小年纪便身处实职之位,确是旁人望尘莫及,干羡慕的份。张易辰恭喜恋奴时特将白云暖托官一事告诉了他。恋奴的表情瞬息万变,心里是又惊又喜。L
☆、第三百五十一章 杨沐飞逗趣恋奴
吏部尚书府内,恋奴正在书房里拿着一卷书发呆,杨沐飞端了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莲子银耳羹。
恋奴从桌案上站了起来,道:“哥,怎么劳你亲自送来了?”
杨沐飞微笑着,尽显大哥风范。他将托盘放在桌上,道:“大哥关心小弟,理所应当嘛!快趁热喝吧!”
恋奴端起莲子银耳羹,吃了一口。
杨沐飞道:“弟有心事?”
恋奴挤了个勉强的笑容,“没有,能有什么心事?”
杨沐飞笑:“哥是过来人,看你这样子,定是思春了。”
恋奴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将银耳莲子羹往托盘上一放,欲盖弥彰道:“哥你尽胡说!”
“哥哥胡说哥哥胡说,哥哥和你道歉,你还是把银耳莲子羹喝了吧!”杨沐飞又将银耳莲子羹递给恋奴,恋奴这才接过,默默地吃了。
杨沐飞一旁看着,还是挑起话题道:“其实,弟弟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要是看上了哪家的淑女,说给哥哥听,哥哥与你做主就是。爹娘要是不同意,哥哥去说服他们。”
恋奴没好气:“哥,你又来了。”
杨沐飞叹气,“哥哥可是为你好,莫像我当年那样,一考上状元,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拉着进了洞房。如若弟有心上人,还是尽早说出来,以免夜长梦多,届时不可逆转,遗憾终生。”
恋奴见杨沐飞剖心,知他是真的关心自己,心里便有些动容,可是自己的心上人是暖表姐。这如何与哥哥说得?
恋奴道:“多谢哥哥好意,恋奴没有心上人。”
杨沐飞问:“真的?”
恋奴点头:“真的。”
杨沐飞道:“那就好,爹娘很快就要到上京了,到时候少不得要对你逼婚,我可和你通过气了,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我还小,虽然考中了状元。不过是仰仗咱杨家祖宗庇佑。少年得志罢了,至于谈婚论嫁,我觉得还未到时候。”
“可是爹娘哪里肯和你讲这道理?”杨沐飞在书房里坐了下来。随手翻着手边的书,道:“你知道哥哥我的情况,我与你嫂子成婚,和入赘其实没什么两样了。要不是尚书府第权势太大,爹娘哪里肯将长子与人入赘?再者这些年。你嫂子生的孩子里头也有随咱杨家的姓的,可个个都是女孩,在爹娘眼中,女孩哪能作数?咱杨家传宗接代的香火。爹娘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或者说寄予了全部的希望。”
恋奴笑笑,杨沐飞的话题好有压迫感。他转换话题道:“哥,你别老说我了。说说你和嫂子吧!”
“我和你嫂子有什么好说的。”杨沐飞掩饰。
恋奴却来了劲,跑到杨沐飞跟前纠缠了起来:“嫂子长得那么美,又是尚书府千金,哥你好幸福。”
“婚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杨沐飞话中有话,令恋奴皱起了眉头,“听哥哥意思,和嫂子两个不是很和谐?”
杨沐飞不悦道:“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和谐不和谐?”
恋奴笑了:“哥刚才劝我成亲时,可是说我已经长大了。”
“既然长大了,那就可以给你谈门亲事了。”
兄弟俩陷入了恶性循环。
正嬉笑着,婉婉从门外探进头来,狡黠道:“爹,你适才和叔叔说我娘的坏话了。”
“哪有?”杨沐飞急了,拉恋奴作证。
“貌似有一点点。”恋奴却帮着婉婉。
杨沐飞更加急了:“喂,恋奴,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吗?”
恋奴已经抱起从屋外走进来的婉婉,笑道:“我不懂得当弟弟,可我懂得当叔叔啊!”
婉婉开心地笑了起来,对恋奴道:“瞧爹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我适才不过和他开玩笑呢!”
恋奴愣住,继而捏了捏婉婉的鼻子,道:“你个小坏蛋。”
婉婉揉揉自己被捏疼的鼻子,回身看着杨沐飞道:“可是爹爹如果不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话,我就去和娘说爹爹说她坏话了。”
杨沐飞一把从恋奴怀里拉下了婉婉,道:“婉婉,你什么时候如此狡诈了。”
婉婉却不以为意,“娘亲说了,我的性格随你。”
恋奴已经被他古灵精怪的小侄女彻底逗乐了,他趴在书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道:“婉婉,快和叔叔说说你想让你爹爹答应你什么条件?”
“我想去雍王府找翰表哥、凌表哥还有蕙娘表妹他们玩,我爹好久不带我去雍王府了,我可想他们了。”婉婉撅着嘴,现出委屈的神色。
恋奴一下来了精神,“你爹不带你去,叔叔带你去,好不好?”
“真的?”婉婉瞪大了眼睛。
“骗人是小狗。”恋奴伸出了小指头。
婉婉立即也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勾住恋奴的,眉开眼笑道:“叔叔,你真好,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叔叔。”
说着,把额头顶住了恋奴的额头,叔侄俩开心地哈哈大笑。
杨沐飞啐道:“狼狈为奸!”
叔侄二人冲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
暮春,一园子的花开得生机盎然的。
白云暖领着孩子们在园子里赏花。
“病香无力被风欺,多在青苔少在枝。马上行人莫回首,断君肠是欲残时。”凌哥儿背了一首《暮春对花》,众人鼓掌。
蕙娘却道:“背得再好亦只是掉书袋,温先生说过做学问贵在创新。”
白云暖惊艳地看着蕙娘,并让孩子们为蕙娘鼓掌:“蕙娘说得极对。”
蕙娘却纠正道:“是温先生说得极对。”
正说着,家人来报:“启禀王妃,状元公到。”
“恋奴来了?快快有请。”
孩子们听说是小表舅来了,都显得兴奋,因为恋奴毕竟年岁轻一些,不似其他长辈,长幼有序,他能他们玩到一处去。
“表舅来了,又有的玩了!”凌哥儿欢呼,予哥儿和祥哥儿便跟着起哄。
“小表舅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白云暖嘱咐道:“你们可不能对你们小表舅无礼哟!他是状元!”
正说着,家人已经领着恋奴进来了,恋奴手里牵着亭亭玉立的婉婉,翰哥儿起先还要和弟弟们打闹,一见到婉婉立即站直了,白云暖对其他孩子道:“你们学学你们大哥,见到表舅如此恭敬。”
凌哥儿、予哥儿、祥哥儿立即站到翰哥儿身边,学着翰哥儿的样挺直了背脊。
恋奴先是向白云暖问了好,继而对孩子们道:“你们不要这样拘束嘛,表舅又不是老虎。”
孩子们这才松懈了神经。L
☆、第三百五十二章 婉婉语出惊人
恋奴今天穿着家常衣服,淡青色的袍子,头上簪着冠玉,很是风度翩翩。因为年轻,脸上的笑容就若阳光一般。
白云暖笑道:“表弟,今日怎么有空到雍王府来?是有事,还是专程来玩?”
恋奴面对着白云暖,心里便有些老大不自在。盼见面,见着了却是不好意思得紧。他红着脸道:“就是来看看表姐。”
婉婉已经抢先替恋奴答道:“是我让叔叔带我来雍王府的,因为爹爹不肯带我来,我就央求叔叔带我来了,我想表哥和表妹表弟了。”
婉婉说着,欢快地奔向孩子们,孩子们上前围住她时,她却只拉了翰哥儿的手,道:“大表哥,我最近有没有长高啊?我娘说,天天在一起是看不出我有没有长高的,大表哥,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一定能看得出来我是否长高了。”
凌哥儿见婉婉对翰哥儿热情,冷落他,便有些不悦道:“你虽然是长高了,可是还是个矮个子,蕙娘比你小,可是她就长得比你高。”
蕙娘可不喜欢这样的攀比,不禁有些恼凌哥儿拉她下水。婉婉却已经走到她面前拉着她要比个子。
凌哥儿道:“妹妹,别怕,你就和她比,你比婉婉高多了。婉婉和大哥同龄,可是却比你矮,尚书府的伙食一定没有咱们雍王府好。”
婉婉委屈地撅起了嘴巴,白云暖呵斥凌哥儿道:“凌哥儿,来者是客,你怎生如此无礼?”
换凌哥儿委屈了。
蕙娘打圆场,她对婉婉道:“表姐。你别理我二哥,他就是刀子口豆腐心。”又转头去对翰哥儿道:“大哥,表姐最喜欢和你玩,你赶紧带她去玩吧!你最近不是做了新的风筝吗?快带表姐放风筝去吧!”
翰哥儿听了蕙娘的劝,忙伸手来拉婉婉:“婉婉,走,表哥带你放风筝去。”
婉婉这才破涕为笑。随着翰哥儿去了。
凌哥儿看着婉婉和翰哥儿奔跑的背影。很是失落,又因为被白云暖训斥了,更加不开心。嘴里嘟哝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做风筝。”
“二哥,你吹牛,你不会做风筝。”予哥儿指着凌哥儿笑。
祥哥儿见凌哥儿面色不好看。忙拉了拉予哥儿的衣角,予哥儿吐了吐舌头。噤声。
蕙娘笑嘻嘻道:“不会做风筝,有什么关系?温先生做的风筝又大又好看,能在天上飞得老高,我们一起去找温先生。让他教我们做风筝,二哥,你好好跟温先生学。到时候你做的风筝一定能比大哥好的。”
予哥儿和祥哥儿也劝他道:“二哥,我们一起去吧!”
白云暖道:“好了。凌哥儿,弟弟妹妹都来哄你了,你还矫情,亏你还是兄长呢!”
凌哥儿这才向白云暖做了个揖,“如此,儿子和弟弟妹妹们去找温先生了。”
白云暖笑:“去吧!但是放风筝的时候,可不许和你大哥斗气。”
“是,儿子谨遵娘亲教诲。”
姐弟四人手拉手,欢快地跑远了,乳娘们跟在他们身后,生怕他们摔倒了。白云暖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唇边流露出一抹幸福的笑。
看着白云暖那一抹如朝阳般灿烂的笑容,恋奴突然心里一酸:表姐的幸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给她幸福的那个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把自己对她的心意深埋起来,不打扰她的幸福。
孩子们走远了,白云暖才调回目光,恋奴惨白的面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