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女人怎么不明白他的心而气得想骂人。
“哦!你是说这个。”碧蝉这才明白的点点头,露出一脸的贼笑。“这『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放眼嘉愚王朝,最会生气而且一生气就可以把人吓得半死的,除了你,我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所以说你这第一的头衔可是当之无愧的,不是吗?”
“你——”纳蓝气得说不出话,他额上青筋乍现,虽然早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可听她说明了意思,仍是让他黑了半张脸。
“别气、别气,看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你没听过生气会短命吗?”她好心的拍着他的背,顺顺他的气,以免他真给她气得一翻两瞪眼。
“还说!那全是给你这女人气出来的,朕迟早会被你气死!”口中抱怨着,可纳蓝倒是没有拒绝她的小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抚。
“放心,你会活很久的,等我出宫,就没有人会让你生气了,到时说不定你还会想念这气得跳脚的滋味哪!”碧蝉好心的安慰他。
“出宫?”纳蓝的声音突然放轻。
碧蝉不解的望着他突然僵硬的身子,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体内的怒火向外迸射,炽热得像是会烫人。“你怎么了?”
“你要出宫?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宫中住得不好吗?宫中有人欺负你、让你不高兴吗?”他每问一句,眉头便紧蹙一分。
“你想到哪儿去了,你以为宫中有谁能欺负得了我吗?”碧蝉骄傲的仰高鼻子。这可不是她在自夸,以她灵精的脑子和呛辣的性子,她没欺负别人就很不错了,哪有人能欺负得了她。
“那你为什么要出宫?”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
碧蝉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到他脸上那一抹巨痛的神色,她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早就该出宫了,依传言,我只要待在你身边到你十五岁就够了,现下你都十八了,我若还占着这东宫娘娘的位置不走,不让你有机会找个相匹配的皇后,你何年何月才能有子嗣,不是吗?”
“朕不介意!”他没说出口的是,她就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可是整个嘉愚王朝上至皇奶奶下至黎民百姓都介意。”碧蝉对他任性的言语轻摇头。就只有他才会对这种事不屑一顾。
“那你呢?”他定定的看着她,似是要看穿她的心。
“我?”碧蝉微愕了一下,“我当然也会介意。你可是嘉愚王朝的帝王,再怎么说我也是嘉愚王朝的一分子,怎么会不关心?”
“朕说的不是这个!”他怒吼。
碧蝉吓得连连退了两步,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哎呀!你今天怎么这么爱生气?说没两句话就……该不会你是在担心我吧?”她像是发现什么的慢慢扬起一抹微笑。
“废话!”他懒得对她的后知后觉做评论。
不过,碧蝉还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只见她绽出一抹好大的笑容。“看不出你还是这么重感情的人,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不过,你别担心我,出宫对我来说也是件好事,这可是我好久以来的心愿。古人总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出宫后就可以八方天下,一一印证我的所读所学,或许再将我的所见所闻记载成册,让嘉愚王朝的人即便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纳蓝像是没了气的重复她的话,然后自嘲的勾起嘴角说:“你不明白吗?该死的你竟然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他奇怪的反应让碧蝉有些不安。
纳蓝一甩衣袖,转身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你不是很聪明吗?是嘉愚王朝的第一才女,不是吗?你不会自己去想啊!”
第九章
太极殿上,纳蓝不发一语的看着西垚国派来的特使,席间静默的气息让诸位接风的大臣各个面面相觑,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今夜本是接风宴,以嘉愚王国和西垚国的交情,这原是一个把酒言欢、宾主尽欢的热闹夜晚,尤其是嘉愚王朝才刚和西垚国签下互惠盟约的此刻,没有载歌载舞就已属诡异,更别说像此刻这般一触即发的气氛。
“今日宴会就此结束,下去吧!”
皇上圣口一开,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马上就起身辞别,速速离开富丽堂皇的太极殿。
在一干人等全飞快的告退之后,大殿之上只剩下纳蓝和西垚国使者两个人遥遥相对。
他们两人隔着长桌对坐,像是两只猛虎在评量自己对手一般的静静打量着对方,没人肯先开口说话。
纳蓝伸手斟了一杯酒,一个巧劲推杯,酒杯便稳稳的来到西垚国使者的面前。
“朕还以为你的身分是中原而来的幻术艺人。”纳蓝也替自己斟上了一杯酒。
“在下是西垚国的二皇子,责任是四方游历,探察各地民情风俗,偶尔代表西垚国出使各国。”西垚国使者啜了一口酒,平实的回答纳蓝的问题。
“这么巧?才遇过你,你就出使本国?”纳蓝微一勾嘴角,但脸上全无笑意。
西垚国使者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他那金褐色的眸子毫无疑惧的迎上纳蓝凌厉的眼神。“其实是一半一半,任务是凑巧,但就算无此次任务,在下还是会找机会前来。”
“哦?”纳蓝手中一紧,仍是不动声色。
“在下有一事相求。”
纳蓝问道:“什么事?”
西垚国使者起身。“可否让在下在宫中暂宿些许时日,不知陛下以为如河?”
“你要留下来?”纳蓝微微皱起眉头。
他打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就心生不悦,总觉得他散发出一种威胁感,再加上碧蝉的事,更让他心有芥蒂,此次若不是为了两国合议之事,他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个男人进入宫中。
虽是心中百般不愿,可是以他来使的身分做此要求,他若真不让人住下,岂不是在国人面前贻笑大方。
“望陛下成全。”西垚国使者诚恳再道。
纳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既是西垚国二皇子,远来娇客,朕自是竭诚以待,只怕宫中规矩甚多,会怠忽了贵客,是以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海涵。”他嘴上说得漂亮,可心中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哼!住不惯最好,识相就早点自己滚,省得他赶人。
西垚国使者的眸子闪过一抹光亮,就算他听出了纳蓝话中的讥刺,也聪明的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是若有深意的浅笑道:“那罡天就谢过陛下热诚的招待。”
“扬葩蔌蔌傍疏篱,薄翅舒青势欲飞。几误佳人将扇扑,始知错认枉心机。”
突来的声音让碧蝉讶异的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似乎有些面熟的来人,而后在认出的瞬间,她讶异的微张着唇,好半晌才出得了声,“你竟然听过这首诗?你怎么会来到这儿?你不是宫外的幻术艺人吗?”
“那是方便在下游历天下的一个身分,在下的另一个身分是西垚国二星子罡天。”罡天轻笑,俊逸的脸庞在平和之余还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斗胆前来,没有带上任何礼品,唯异国花草一株,但请见谅。”
碧蝉接过他手中的植物,看了一眼后轻笑的起身。一个知道她名字来源的人,很难教人不对他有所提防。
“鸭跖草?你连这花谱上排不上名的花竟然也知道,难怪你能知道那一首少人知晓的『碧蝉花』。”她轻笑。
他送给碧蝉的小草是一种名为鸭跖草的植物,因为是夏秋时节开花,色呈深蓝,也因状似蝉蛾,而有“碧蝉花”之称。
“那诗是我在中原游历两年,偶然听人说起这植物后一并听说的。”罡天语气平和的点头,对碧蝉的称赞并无一丝骄气。
“罡天?等等!你就是那个以西垚之国为中心,以制图六体做了『四方全览图』的罡天?”碧蝉倏地想起。她忆起曾在揽经阁看过那幅西垚商人必备的地图,还和崇之哥哥为了西垚国能有人做出如此精确而详尽的地图而好生讶异、佩服不已。
“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也看过在下的拙作。”罡天微微一笑。
“那可算不上拙作,能将裴秀的制图六体使用至如此精确,你那四方全览图还是我……本宫看过之最。”虽然碧蝉一向不爱以头衔压人,可毕竟对方是外国使者,若疏忽了礼节,只怕会贻笑天下,于是只得硬生生的将自称改成了“本宫”。
“皇后娘娘过誉了。”罡天微一作揖,“以皇后娘娘身在嘉愚王朝,能涉猎遥远中土制图之学,便教罡天好生佩服。”
“你才是真的厉害,你能做出这么精确的地形图,一定是走过很多地方。”碧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口气是极其崇拜的。
“天下之大,罡天走过只是小小一角,若要真能看遍天下风光,那恐怕是穷尽一生也难成,在下也只能尽力。”至天说道。
“尽力?那就表示你还会继续遍游四方?”碧蝉一脸的兴奋。“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游天下?”她脱口而出。
罡天瞪大了眼睛,随即微微皱起眉头。
“抱歉!你我非亲非故,这样的要求当然是强人所难。本宫是向往目睹天下之奇,一时过于兴奋,才说出了这不情之请。”碧蝉看了他的脸色,才想起自己的要求未免太过唐突。
罡天不疾不徐的摇了摇头,他轻轻的扬起一抹温和的微笑,“如果这是皇后娘娘的希望,罡天定然允诺。”
“真的?”碧蝉惊喜的喘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皱起眉头。“你为什么愿意帮本宫?”
“罡天此次前来,除了谛约,便是要还皇后娘娘一个人情,既是皇后娘娘开口,自当无任何推托的借口。”他看着她。
“人情?”碧蝉不解。她和这西垚国二皇子素昧平生,何时赊了他一个人情?
一抹欣然闪入罡天满是高深莫测的眼眸,“九年前,一品天上香,皇后娘娘还记得吗?”
碧蝉蹙起眉头,水灵灵的双眸打量着他那少见的金褐色眼珠,许久,记忆由心底深处冉冉而上心头,“你是那个被掌柜欺负的人?”
“没错,正是在下。”罡天轻轻点头。“受人点滴,罡天不敢或忘。若皇后娘娘之愿仍是与罡天共游天下,罡天自是照办,况且能有皇后娘娘如此博学之人相伴,一路上切磋所学,此行定然更为完满。”
“那真的是太好了!”碧蝉没想到会这般顺利。
原本少了崇之哥哥为伴,不但少了个伴,更少了个可以讨论研究的人,现下出现了一个罡天,恰好补上了这个缺,让她出宫计画几乎万无一失。
“只是罡天有一句话必须先说。”
碧蝉不解的看着他,“什么话?”
“这一去便不知何时是归期,若皇后娘娘心中有所牵挂,还望皇后娘娘再行三思。”
他的话让碧蝉手一松,便让那鸭跖草落下地;罡天手一伸便捞起了那株紫色小草,轻柔的交至她的手中。
“牵挂?”碧蝉不自觉的重复。她理不清心头因他的话而突来的烦乱为何,只把那红艳的唇咬得又红又肿。
罡天的眼眸又莫测高深的闪过一丝几不可辨的失望,他伸手由碧蝉手中的鸭跖草上拈了一朵淡紫小花,灵巧的别在她的发髻之上,然后双手作揖的说道:“罡天于三日后未时起程,若能有皇后娘娘相伴,是罡天的心之所冀。”
水仙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入纳蓝所在的东清园,在斥退在场的闲杂人等之后,她一脸倾慕的看着纳蓝。
他那不怒而威的泱泱气势、粉雕玉琢的俊美容颜和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在在都令她心中有如小鹿乱撞。
她从来没有看过一个比他更令人心动的男子,这让她对那个除了脑子比她好一点、嘴巴比她坏很多、其余根本比不上她的女人又多了几分不服。以那个女人的条件,凭什么独占像她皇上堂兄这般的翩翩美男子?对这不公平的事,她心中早就愤恨不满,只是碍着皇奶奶对那女人的疼爱,加上又苦无任何扳倒的机会,才会让她忍气吞声这么许久,可今日总算让她逮着机会,终于可以一吐长久以来的怨气,而且运气好的话,她还可以赶走那个讨厌的女人。
想到这儿,水仙不由得扬起一抹极为暧昧和不怀好意的笑容。“皇上堂哥,那皇嫂和西垚国的使者在后花园私会呢!”
原本一脸无聊的纳蓝脸色陡然一沉,他缓缓的抬头望向她,霎时,手中的王杯“哐当”地碎裂,美酒由他的掌中滴落地上,他用力甩了一下手,空气中飘散的酒气浓得令人心惊。
“胡说!”纳蓝怒吼出声。
水仙被纳蓝双目中的怒火和如雷的吼声吓得连连退了好几步,可对那个相貌丑得根本配不上她皇上堂兄的女人的妒恨之心,让她仍是鼓着勇气说了下去,“是真的!是我亲眼看到的。”
纳蓝紧紧握起了拳头,他的声音陡然化冷,空气仿佛也跟着凝结。“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纳蓝的脸色让水仙的勇气全然无踪,面对他那山雨欲来的脸色,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一种由背脊而上的寒意让水仙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她知道他是易怒的,可她不知道他也能这般发怒,那仿佛是十二月寒雪永封的大地般,只消一眼就要教人为之丧胆。突然,她开始后悔了,那往昔在她眼中的完美身影,此时此刻竟比夜又还令她感到恐惧。
“你说都说了,就给朕说清楚!”不同于平日一贯的火爆,纳蓝的声音又轻又柔,可其中的怒气却是非常分明。
“我……我只是看到皇……皇嫂在浔溯苑里和……和那个西垚国的使者……谈话,而且皇嫂还说……说……说……”
“说什么?”纳蓝大吼一声。
水仙被突来的声响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忍不住以手掩耳、双眼紧闭,直觉的大喊出声,“她说要和那个西垚国的使者相伴游历四方!”
“什么?!”他的声音又低又柔。
纳蓝手掌之下的石桌刹那间四分五裂,上头的美酒、佳肴散落一地,地上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杯盘狼藉。
“我……”水仙被四溅的石块惊得抚着心口,急急退了好几步。她以为他在听到这件事时大不了将那个女人赶出宫,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般生气,虽然他的声音又轻又柔,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