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嘴脸每每教人气结!”男人说得有些义愤填膺,想来也曾受过那气。
“你说了老半天,就是没说清楚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纳蓝根本不想听这些废话,他只想明白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许是慑于纳蓝脸上不怒而威的霸气,男人对纳蓝那实在算不上礼貌的口气竟然不敢有一丝的反驳,只是苦笑的耸耸肩道:“还不是两个外地来的人,没搞清楚状况就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让掌柜的拿扫帚给扫出门,这会儿还在理论哪!”
纳蓝才听了个大概就由人缝间钻了进去,想找个位子好把一切看个清楚,就这样左钻右挤的,竟然也让他穿过重重的人墙来到最前面。
入眼的是一个比他大上一、两岁的男孩,他正义正辞严的和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男人所形容的势利眼的掌柜争得不可开交。
“你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我罡天走过这么多个地方,就没看过哪个跑堂的用扫帚赶上门的客人,这就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罡天紧握着拳头。不是他身后的老爹一直提醒他不可生事,他早就一拳摆平这个气焰高张的掌柜了。
“你也不看看我们一品天上香是什么样的地方,哪是你们这种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流浪汉来的地方,识相点就快滚,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了!”掌柜像是挥赶苍蝇一样的挥了挥手。
“你这种待客之道才是一种笑话!”罡天就是忍不下这口气。
“笑话,你们这种连本楼的楼规都搞不清楚就敢上门的无头苍蝇才是大笑话!我们这儿的『三不接』你到底有没有听过?我们一非皇亲国戚不接,二非达官贵人不接,三非善食饕客不接,要入这的门,除非你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或是善食饕客,不过我看你们的样子,只怕是连边都沾不上,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呗!”掌柜双手抱胸,一脸的鄙夷。
如此讥屑的眼光,罡天看得怒火中烧,握拳的手几乎就要挥出,可身后的老爹早一步抓住他的手,对他不赞同的摇头,让他硬是咬了牙,将拳头慢慢松开。
“对嘛!早一点滚也不会闹得……”掌柜的话还没说完,一只不知道由哪儿飞来的靴子狠狠的击中了他的脸。
掌柜不可置信的拙样立刻引起围观群众的大笑。
“是哪个人做的?!”唯一笑不出来的是那个脸上还有黑鞋印的掌柜。
“就是大爷我!”
纳蓝大摇大摆的走到掌柜的面前,一把由他的手中把靴子拿过来,再从容的穿上,看也不看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掌柜一眼。
“你这死小鬼!你为什么这么做?”掌柜一看是个穿著粗简的小鬼,脸上扭曲得更是厉害。
“本大爷讨厌你嘴臭,不想听你的鬼话。”纳蓝冷哼。“这天底下哪个开门做生意的还订下这种笑死人的规矩,我就偏要去吃吃,看你拦不拦得住我。”
掌柜喝道:“你这死小鬼!你是没有听到我说的楼规吗?”
“不就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或是善食饕客才能进,是吗?”
“没错!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或是善食饕客,除非你是三者之一,不然连大门也别想进。”掌柜伸手阻拦不让人进入。
“放肆!你好大的狗胆!”纳蓝大喝一声。
纳蓝声音中的威严让掌柜的真的吓了一跳,不过当他再看到纳蓝的穿著时,脸上的表情又转为不屑。
“哟!学得倒是很像,不过看你这一身穿着,就别乌鸦还想学凤凰,乖乖的滚一边去吧!”掌柜尖声道。
“你知道本大爷是什么人吗?”纳蓝逼进一步。
“呵!总不会是个小皇爷吧!”
“我……”纳蓝及时收住了口。他才刚溜出宫,可不想这么早就被逮回宫里。“就算我不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你不是说善食饕客就可进入吗?”
“善食饕客?你这娃儿能吃过什么名菜,别笑死人了!”掌柜说着竟然真的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就怕我点的菜你们这一品天上香却弄不出来,到时你那可笑的楼规就别再抬出来丢人。”纳蓝挑起一边的眉头说。
“呵!当然可以,”他可是一品天上香的掌柜!什么人没见过,焉会把这个不知打哪来的小鬼头放在眼中。“不过,你要净点些鸡碎油馊之类的东西我们这儿当然没有,只要这名菜谱上有名的,我们这儿就做得出来。”说着,他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
纳蓝双手抱胸微扬起一边的嘴角,“那好,拼盘就先来个兔腿、鹅掌、鸭肠、肚泓、鸠心、鸽翅、狸条、牛肝、羊腰、鹿脯的十全拼,再来碗三杯驴肉烩驼蹄,记得骆驼可不要大过三年的,过老了就不够味。接着再来盘清炖蟹粉狮子头、鱼翅双刀原壳鲍、箸头春对炙鹌鹑……嗯!大爷我今天不想吃全席,就随便点几样。”
“随便?”掌柜的嘴在纳蓝每说一道菜时就张大些,现在彷佛已快张到前胸。
“这小点本该是八甜八咸,不过我看你们一时之间大概也找不齐材料,就勉强对半,来个香糖、拔丝枣、豆沙团子、蜜煎雕花、茶馍、粉果、凤尾酥、蟹黄包子等四甜四咸;至于酒,就来坛三十年的三花酿,以及一品珠兰花茶便是。”
纳蓝点的是轻轻松松,可掌柜的却早已听得脸色发青。
方才那随随便便的一道菜便要大费周章才能做成,这小鬼一口气点了这么多道,就算一品天上香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一时之间也根本是做不到的。
掌柜的看着纳蓝,“你……”
“怎么?办不到吗?办不到就收了你们那可笑的规矩,来店的就是大爷,少一副本大爷看了就碍眼的嘴脸,不要客人上门就别开店。”
纳蓝的一番话让四周响起一片掌声,掌柜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早就让很多人不满,现下难得看他吃一次瘪,不由得让人大快人心。
“你……别太得意……我……”掌柜的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怎么样?”纳蓝斜睨了他一眼。
“我……对了!”掌柜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拿起胸前的算盘拨算了起来,“我算算,这连工带本不多不少恰好一千两。既是上店的爷儿,总得付得出才能上得了菜,所以就请你先拿出钱来,让我们安个心,免得遇着了白食的客人。”他就吃定眼前一身粗鄙的男童,身上根本不可能有千两纹银。
“你以为我会白食?不过是一千两。”纳蓝没好气的冷哼。
他在宫中随手砸烂的杯子都不止一千两!他冷笑的伸手往怀里一揣,可突然他那原本充斥着自信的剑眉在顷刻间蹙起。
天杀该死的!在宫中,银票就跟废物没两样,他没事根本不会放那些东西在身上,所以别说是一千两了,他身上连一两也没有。
“怎么?拿不出来了是吧!”掌柜一看就知道自已押对宝了,心上的石子一落地,那尖酸刻薄的神情又回来了。“没钱就别充大爷,快快滚到一边去!”
“你……”纳蓝恨得是咬牙切齿,可除了说穿自己的身分外,看来根本不可能给这个掌柜一些教训。
“等一下!这是一千两的银票。”
一道娇软的声音突然响起。
纳蓝讶异的转头看着把一迭银票全数塞在掌柜手中的碧蝉,怎么也没有想到老是和他抬杠的小女娃会站出来帮他。
“你是什么人?”掌柜看着眼前的小女娃。
“你管我是什么人,反正这菜也点了,你钱也拿了,只管上菜就是了。”碧蝉不客气的瞪回去。
“这位小姑娘,我看他是上不了菜,也下不了台。”那名叫罡天的男孩回了碧蝉的话,他一脸兴趣的打量着她,“我叫罡天,你呢?”
碧蝉看着眼前相貌端正的男孩,这时她才发现这男孩是异族人,因为他有着一双金褐色的眼眸,这个发现让她不免好奇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我是……”
突然她整个人被人往后一拉,她不解的看着突然扯住她的纳蓝,压根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何用意;可是纳蓝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用眼睛逼视着那不知所措的掌柜。
“钱你收了,你如果上不了菜,就照约定废了那可笑的楼规。至于那一千两我也不收回,就当我包了你这酒楼一天,任何人上门你就得上菜,知道吗?这在场的人便是证人。”
纳蓝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当下响起一阵欢呼,而后鱼贯的进入酒楼,深怕晚了一步就抢不到好位子,只有那掌柜如丧考妣的呆然而立。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这一品天上香“三不接”的传奇到此结束。
碧蝉不明白的看着纳蓝紧紧抓住她的手,既然比力气比不过他,她也只好任由他这样没头没脑的抓着走了好几条街。
“够了吧!”
终于,碧蝉决定不要再这样被人像无头苍蝇一样拖着走,赌气似的她用力向下一蹲,说什么也不肯再动一步。
“你在干什么?”纳蓝没好气的一回头,看见的就是碧蝉耍赖的蹲在地上,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情愿。
“我才问你要干什么,一顿饭花了一千两银子也不让我吃个饱,就赶得像是要去投胎似的把我拉到街上,我没生气你倒先恼火了?”
“你跟一个异族人有什么话好聊的,我看你根本不想吃饭,既然不饿还留着做啥?”纳蓝一脸理直气壮,根本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他是西垚国的人,你看到他的眼睛没有?我第一次看到那种颜色的眼睛。而且,我听说西垚国离我们很远,他们一路从西垚国过来,一定看过很多新鲜事,我好想知道书上所写的那金陵山巅日升日落时分的九色霞光是否真有其事,还有那壶颈江口的水舞是否真是惊天地而泣鬼神。”说着,碧蝉几乎是一脸向往,恨不得可以亲眼看到书中描绘的奇景。
纳蓝狠狠的甩开她的手,“不过是金褐色的眼睛,有什么了不起,而且你管那个金陵还是银陵的鬼山霞光是几色的,就算水会跳舞又如何,有什么了不起的吗?”
碧蝉皱着眉头揉着自己的手臂。他可真是一点也不懂得什么叫“控制”,要不是她身子骨还算不错,怕不给他甩散了骨头。
“算了!反正你说不定连金陵山巅的九色霞光和壶颈江口的水舞都没听过,哪里会明白那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懒得跟你吵!”碧蝉说完冷哼了一声。
“你又在拐弯骂我笨!”纳蓝气得瞪着她,当他看到她手腕上的红肿时,那原是高高耸起的眉头又全聚在一块。
他的大手不容她挣脱的覆上了她的手腕,动作是如此的突然。
好半晌,碧蝉才讶异的发现,他看似粗鲁的行为,竟然没有再在她的手腕上引起任何的疼痛,反倒是他大拇指轻柔的揉抚和缓了她皮肤原先的刺痛。
看着他像是和什么人赌气一般的鼓起了两颊,那样儿是十足的孩子气,也不知道为什么,碧蝉就是不由自主的多看了这样的他两眼。
他是如此的专注在她的手腕上,两个眼睛几乎要贴上她的手臂。由这样的角度,让碧蝉的视线刚好落在他的头顶。由于身高的关系,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后脑勺,也是第一次发现在他的头上有两个旋儿。
听说头顶有两个旋儿的人脾气总是傲些。
他是够傲的了,不过这或许真的怪不得他。论家世,他是嘉愚王朝未来的君王;说外貌,即使是一身粗衣陋服,仍难掩去他凌霄皎月的光华。一个像他拥有如此条件的人,是有充足的理由自傲的。
上天对他真是太厚爱了!
“不用了,我好多了。”碧蝉想把手由他的桎梧中抽出来。说真的,和他针锋相对成了习惯,她还真不习惯他这突来的示好动作。
相对于碧蝉的不自在,纳蓝的手根本一点也不肯放松,更甚者,他还抬起头来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用一种闷闷的口气吼了一句,“你不要乱动好不好?!”
碧蝉原本还想辩驳,可是一看到他那实在说不上和气的神情,她虽然在心中暗暗扮了一个鬼脸,但还是识时务的耸耸肩。
“我说……”
“你……”
他们两人同时开口,在开口的同时,她微微低下的头恰巧迎上了他突然抬起的脸,一时间她的唇轻轻的触碰过他的。
碧蝉直觉的反应是捂上嘴,惊慌的瞪大了双眼,涨红着脸的看着同样也被这意外惊住而失声的纳蓝。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然后死命的用力揉擦着自己的嘴唇,好象这样做就可以拭去一切一般。
“笨蛋!你在做什么?”纳蓝边拉住她的手边吼,口气中有着两人都没察觉到的不舍。“我又没有病,你干嘛这么大反应,我不嫌你就不错了,还敢给我摆这个脸!”
他伸手碰了碰碧蝉的樱唇,然后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这种动作的看着自己缩回的手,他再一抬头,眼光落在她那鲜红欲滴的红唇上,它就像在等人偷偷咬上一口般的诱人……才想着,他的脸已靠了上去。
碧蝉被他突来的动作吓呆了,连闪躲都忘了闪躲,任他的唇就这样的覆上了她的,她不知所措的瞪大了双眼,饱读群书的她脑子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你说话啊?”
纳蓝的声音穿过碧蝉空白的思绪,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发呆了多久。“说什么?”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你有什么感觉?”纳蓝边问边抓抓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想要她说什么,因为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而此时此刻的安静,让他不自在到了极点。
“感觉?”碧蝉耸耸肩,脱口而出自己的第一个想法,“很像囡囡。”
纳蓝狐疑的问道:“囡囡?囡囡是什么?”
“就是我大姐养的小狗。”现在碧蝉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人家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狗?你……你说我是狗?!”纳蓝气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可是堂堂的皇太子,这个不要命的女娃竟然将他比做一只狗!
碧蝉这时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话,她张着嘴看着纳蓝一脸的气愤,不知怎么的,一股笑意直窜上心头,像银钤般的笑声由她的喉头逸出。
“谁教你和囡囡一样爱乱舔人。”她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纳蓝原本高张的怒气不知怎的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