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已经派人到驰州,照辰曦国律,买卖奴仆都要立下契约,需有牙长与官府印才能成约,当年湳王失踪的时候才两岁,再加上那女子育养一年,算得上是十九年前的事情,只要翻找官府十九年前所立的牙行奴仆契约,找出被买卖的三岁男孩就能找到人了。”
“咦?不能以陈姑娘的名字去找吗?”找名字不是比较快?
墨夜摇头,“当时辰曦才刚安定下来没多久,官府也没那么严,并没有写上卖家是什么名字。”
“要是很多人符合怎么办?对了!要怎么确定湳王是谁啊、总不可能凭容貌吧?”物有相似,人也一样,狱澄儿想了想,“滴血认亲?”
“那怎么能做准呢!”墨夜摸摸她的头真想知道她脑子里都装什么,民间常用的滴血认亲,不过是一种手法而已,只要有了方法,每个人的血都能相融。
“那怎么认人?”她真的很好奇。
“你应该知道的。”他含笑地望着她。
狱澄儿皱着眉想了又想,突然灵光一闪,高兴地用力拍手。“啊!我知道了,是皇室的玉牒对吧?”她怎么会忘了呢!
每当有皇室子女出生,,负责掌管皇家人事的宗人府,都会将孩子出生时身上所有的特征详实记录。
这个规范不光是皇室有,连七星城也有,七星城对皇室来说太重要了,万一被换了个人,对皇帝有异心就糟了,所以七星城主的家眷,不管嫡庶,只要有子女,一样都会记录在七星城的宗人府纪录上。
“嗯,到时候将符合的人带到皇都,再由宗人府核对特征,就可以找出湳王了。”他赞赏地点点头。总算不是太笨。
“那就好,希望一切都顺利。”
“会的。”墨夜颔首。
“过些日子,等事情都平定了,我带你去上山见师父。”师父的孝丧期早过了,现下辰曦动乱不安,等到湳王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他想带她回去见见师父。
“他不是已经逝世了?”狱澄儿傻乎乎地回问他一句。
墨夜一笑,“想些什么,我是让你随我去山上祭拜。”
“喔,吓我一跳。”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臂轻摇,“跑我说一些在山上的事情。”这么多年,她从没有问过他这些。
“山上没什么好玩的,刚去的时候是夏天,大热天里,站在阳光下扎马步,师父比较偏心,让魔儿站到树荫下扎马,那时候鸿亭看到了,大叫不公平。”
“那师父说什么、”她好奇。
墨夜忍俊不住地笑了笑,“师父什么都没说,只让鸿亭再多扎一个时辰,从此以后,鸿亭再也不敢抱怨了。”多那一个时辰,就让鸿亭隔天完全下不了床。
狱澄儿哈哈大笑,“鸿亭很识相嘛。”
“当然,不过鸿亭也是口服心不服,安份地过了一阵子之后,他在师父的茶水里下了巴豆,让师父跑了一整晚的茅厕。”
“那原师父没打他?”
“打,怎么不打?拿着剑追着鸿亭满山跑。”墨夜想到那一幕还是觉得好笑,鸿亭为此还躲在外面整整三天,直到真的饿得不行了,才跑回去求饶。
“那算起来,你们师兄妹三人,就二姐最好命了。”二姐真是赚到了。
墨夜盯着她,眼底流窜着揶揄的笑,“你可知道,那巴豆是怎么来的?”
狱澄儿一顿,紧接着讶异地张大嘴,“该不会……”不会吧!她印象中二姐没有那么坏心啊,又不是大姐。
“你想想,我跟鸿亭都待在山上,我们要怎么得到巴豆?”
也对!照这么说来,只有二姐才有可能到药房买巴豆回来。狱澄儿没想过二姐也会这么坏心,“二姐为什么要帮鸿亭?”
“你二姐从小就是个实心眼,常弄不清楚别人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又嘴硬心软,鸿亭装得可怜兮兮,跟你二姐说了他常常不通顺,麻烦你二姐买一些巴豆回来熬汤喝,你二姐就信了。”
“我就知道,那二姐没事?”跑一整晚的茅厕,要是她,一定会很生气。
“师父那一次很生气,连魔儿都捱了好几下,在屋外整整跪了一天,师父才原谅好快。”其实师父是气她这么好骗,惩罚重一点,让她学个教训,但是没用。
“唉,鸿亭还挺像我大姐的,惹了祸都把我二姐给牵下水。”
“也是,山上学武的日子很苦,魔儿个性也闷,我又不爱说话。鸿亭一个人不作怪的话,日子真的会很无趣,他小时候也常哄着魔儿帮他做事情……”墨夜细细地回首那些年的往事。
狱澄儿靠在他身边,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诉说着过往,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在墨夜的心底,只怕原震就是如同父亲的存在吧?
想他自小无父无母,娘虽然收他为义子,但只要是男孩子,都会有一个想要追随的对象,依照血缘天性,那个对象应该是父亲,可是墨夜没有,娘那时候又跟爹闹得僵,墨夜也没机会见到她爹,直到遇见原师父。
她以前曾经见过原师父几次,现在想想,墨夜现在的言行举止,不都跟原师父很像吗?原师父总是板着一张脸,也不爱说话,一次见了他笑,似乎也是淡淡地勾起唇角而已,跟墨夜很像。
“墨夜,你会不会想找你的爹娘?”
墨夜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怔了下,眼神有些迷离,下一瞬又马上恢复,“不会。”他曾经有的遗憾,师父跟干娘已经为他补上了。
狱澄儿默默地握住他厚实的手掌,墨夜抬眸看她,她笑了笑,把头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
“你再多说一点给我听。”
风吹,树摇,伴随着低低的细语,在这秋天的午后,令人心心旷神怡,日子要是能这样安安静静的过下去,那该有多好!
第6章(1)
墨夜沉着一张脸,默然的盯着齐凯跟齐安两兄弟。
今天他们风尘仆仆的从驰州赶到瑶光城,带来的不只是湳王的消息,同时还有两位疑似湳王的男子。
齐凯看主了神色不定,倒是可以体谅他的心情。
他们兄弟俩到了驰州之后,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翻找宫衙里那堆已经被书虫蛀得差不多的烂薄子。
花了快十天的时间,终于找出十来个孩童的资料,细细核对,女的直接划掉,剩下的几个细细询问了,好些个还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这些自然也划掉,算一算,就剩这么两个还算符合的。
只不过他们查找的过程中,还发理有一个人也符合,那个人就是被四季阁阁主收养的义子,现今改名为……墨夜。
课外发现这件事,丙兄弟商量过了,决定直接把人带来,然后再把调查的结果告诉他,剩下的就交给主子自己去决定了。
“还有哪两个人?”墨夜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一直提心吊胆的齐凯跟齐这安这才松口气。
齐凯翻了翻薄子,“一位名叫王二,十九年前被卖给驰州湖县王家,现为王家的小厮;另一们名为严林,十九年前被里安镖局的镖师收养,现在也是一位镖师。”
“已经跟他们说过了?”墨夜看薄子,上面记录得很清楚。这两个人也的确是最有可能的,至于自己,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是湳王。、
“没有,只将人带了过来。”齐安回道。
墨夜点点头,“三州之乱已经平定得差不多,一切等安城主回业,先将他们两人安排在内城。”
“是。”
“叩叩!”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房里三人的眼珠同时移向门口。
只见一抹粉嫩色身影,又眸盈盈生波,手里捧一只瓷盅,踏着轻快的脚步进来。
“你们回来啦,事情办好了吗?”狱澄儿很自然地手上的瓷盅放到墨夜的面前,笑吟吟的对他们两人打招呼。
“是。”齐家两兄弟行个礼就退到一旁。
“又是什么?”墨夜的表情有些无奈,眼底却是深深的宠溺。这阵子澄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好兴致,突然迷上了洗手作羹汤,而他就很荣幸的成为第一个尝试她手艺的人,还好都 有厨房嬷嬷在一旁看着,煮出来的东西还能入口。
齐凯两兄弟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一向冷脸的主子居然对三小姐如此温柔,要不是怕失仪,他们还真想揉揉眼睛,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嘻嘻,是汤品,嬷嬷说秋天要温补,我帮你炖了杜仲人参鸡汤,你试一试。”这可以说是她的得意之作,方才她偷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你们先退下,将人安排好。”墨夜挥挥手。
齐凯跟齐安虽然还想看下去,可是主子开口赶人了,他们也不赖磁不走,一步三回头地瞄着那对谈笑亲密的男女,很想再多看一眼啊!
墨夜掀开盅盖,浓郁的香味随即扑鼻而来,他挑挑眉,拿起瓷调羹舀了一匙入口,中药的香味与鸡肉鲜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好手艺。”夸奖的话里,含着一丝丝戏谑。
狱澄儿红了脸,娇憨地嘿嘿笑着,有些心虚,在他打趣的目光下撑不到一刻钟,脸颊越来越红,终究自动泄了底。
“好吧,不是我煮的。”她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横他一记。都不愿意哄哄她。
墨夜瞧着她那副委屈的模样,好气也好笑,捏捏她放在桌上的小手,“以后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何必亲自动手。”他还怕她伤了自己,她那双没拿过比笔重的小手,万一让刀子给划伤了,心疼的还是他。
狱澄儿不好意思说出口,其实,她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试试洗手作羹汤的感觉,结果有些惨不忍睹。
第一次,她端出一碗黑漆漆的的汤,她没试喝,但光闻味道就感觉非常难喝,让她感动的是,墨夜居然二话不说就喝光了。
第二次她再接再厉,在曾经是御厨的嬷嬷教导下,总算炖出了还算有模有样的汤,闻起来还挺香的,她喜孜孜的端给墨夜,墨夜还是二话不说一口气喝完,还夸她进步了。
她高兴的拿着瓷盅走了,回到厨房,忍不住伸出小指,点了点碗底的汤水,一入口,她整张脸瞬间皱在一起,那汤好咸!咸到舌头会麻掉的那种!
这会她更感动了,墨夜居然喝得下去,可是她也更感愧疚,原本是想帮墨夜补一补身子,没想到两次的补汤喝下来,墨夜倒是瘦了。
第三次挑战,厨娘实在不忍心看墨夜越补憔悴,三不五时就抢过她的刀、夺取她的锅子,才完成今天这盅香喷喷的鸡汤。
“对了,湳王的事?” 她刚才只记得汤,忘了问齐凯两兄弟。
墨夜黯然了下,“有三个人符合条件,等夜寒回城后,就能出发去皇都日晏核对身份。”
“三个人啊,那还好,要是有十来个符合的,一定很麻烦,那三个都是些什么?”她有点好奇,印象中,她大概六、七岁时的时候,曾经跟娘一起回瑶光城,那时候好像是参加奶奶的八十大寿,她记得在寿宴上,有看到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那和身高贵的王家之气,让刀子印象深刻。
“一个小斯,一个镖师。”
身份差真多,狱澄儿咧咧嘴,“还有一个呢?”
墨夜垂眸不语,直到狱澄儿久久听不到回答,疑惑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才开口道:“我。”
她眨眨眼,“什、什么?”
“还有一个就是我。”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卖掉的,自有记忆以来,就是一直在各处流转着,心里不由得滑出一丝异样。
狱澄儿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墨夜……”她突然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来一种淡淡的哀伤,心里一酸,反手握住他的手。
不喜欢看见他眼底的伤痛,她弯着腰埋首在他的肩膀上,双手勾着他的颈子。
她担忧的眼神让墨夜方才心里涨满的惆怅消退许多。
“没事。”他不贪心,亲生父母只能说是无缘。
“墨夜,你还有我。”她舍不得他难过。
墨夜心里一暖,目光泛柔,双手抱紧她的腰,汲取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我知道。”是的,他的生命里,一直都有她,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来人啊!我渴了!”严林大剌剌地把双脚放在桌子上,一脸江湖痞样,扯着喉咙大声嚷嚷着。
小巧的庭院中,他的声音一落,转角处就走出了两个丫鬟,迅速地在桌上布好茶水、糕点。
“公子请慢用。”两个俏丽的丫鬟恭敬地福身行礼,退到一边随时准备伺候。
抓起桌上的饼子,大口大口的嚼着,严林放肆地打量四周,“不愧是内城,随便一个丫头都漂亮得花一样。”一双大眼上上下下地直往那两个丫头身上跑。
两个丫鬟垂眸敛眉,还是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严林眉一挑,目光更加放肆,心底却是一沉。
连两个派来服侍的丫鬟都能有这等本事,他究竟扯上了什么人?
严要低着头,看起来好像在专心吃糕点,便实际上脑子里却飞快的转动着。这到底是什么破事?他才刚走完一趟镖局,总镖头就让他跟着那对姓齐的来瑶光,也不说清楚,就是让他跟着来,王八羔子,总镖头也不怕他就这么被宰了。
“那、那个……你说为什么他们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啊?”身边一道唯唯诺诺的声音问着。
严林对天翻个白眼,撇头看着身边那个一脸害怕担心的家伙。这男的也是同他一起被带过来的,也不知道是哪门子小户出来的,那么没胆子,不入流的东西。
“你烦不烦啊?你问我,我问谁?”
王二被骂了顿,白着脸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扭在一块。
严林无趣的自己一个人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了以后,眼睛不安份地转动着,接着站起身,状似无意地在庭子里转着,走着、走着,脚下一弯,就想绕出庭子。
“还请公子留走。”庭园门口,不知道哪冒出两个威武的汉子,在严林要跨出去时挡在面前。
“怎么着,大爷我要出去晃晃还不成吗?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严林不满的瞪着这两尊大神。
“内城里女眷众多,规矩多,不比外城,还请公子谅解。”两个侍卫口气不卑不亢,还是直挺挺的站着不动。
“你……”严林心头一火,“老子又不是犯人!把人关在这是什么意思?叫你家主子出来!”几句话一出,就让人听出他话中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