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郁涵的妈妈!”走到跟前,他突然认出这个妇人正是郁涵的妈妈!他不禁喜出望外。
“哎呀,我喊你老半天了,你总是不答应,害我还以为认错人了!”温妈妈爽朗地笑,“你到医院来做什么呀?听说你快要结婚了,我还没吃到你的喜糖呢!”
“哦,哦……”他尴尬地回应,忽然脑子里一阵清醒,跳起来叫道,“郁涵是不是也住这家医院?”
“是啊,是啊!”温妈妈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我正要给她送晚饭呢,这孩子要强,说什么家里离医院太远了,不要我跑来跑去的辛苦,在医院里订饭吃就行了!你不知道,她嘴叼得很,医院的饭菜她哪会吃得习惯嘛!”
林佑霁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着急地问:“那她人呢?她……要不要紧?”
“哦,手术订在明天,医生说顺利的话下个星期五就能出院了!”温妈妈眼神一黯,感叹地说,“她这回可吃苦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啊!”
林佑霁愈加心急如焚,“她住几楼?我上去看她!”
“好哇!好哇!不过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她在十一楼!”
他跟着温妈妈坐单层电梯上楼,电梯门才关上,对面双层电梯打开,林国威夫妇一脸歉然地走了出来。
“这小子……回去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孩子大了,你就不能跟他好好说?你的哮喘才好了一阵子,你也该多注意你自己的身体!”林夫人忍不住抱怨。
“哼!”
从电梯里出来,林佑霁抬头看了眼楼层上的标示牌。左边是小儿科,右边是肝胆二科。温妈妈很自然地领他往右拐。
为什么胃病,却住在肝胆科病房?
难道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别的地方?
他面色灰败,浑浑噩噩地跟在温妈妈后面走进离护士站最近的一间病房。
病房是三张床铺的普通房,他一眼就看见郁涵正穿了一套又大又肥的病号服,正靠在床上和右边领床的一位老婆婆说着话,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唉,他的郁涵!坚强的郁涵……
“阿涵啊,你看谁来看你了?”温妈妈一声叫唤,郁涵惊喜的目光转了过来,在掠过妈妈的身体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佑霁。
她的笑容一下子僵在唇边,慢慢变成一种苦涩的,痛心的哀伤。
“郁涵!”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疏远得让他心痛。
他走过去,温妈妈已经搬了张小凳子搁在郁涵的病床前。
“坐吧!要不要吃水果?”郁涵低垂着目光,尽量不去看他,心跳却在急剧加快中。
“不了,谢谢……”他尽量压住自己流露的情感,温妈妈站在边上用一种诧异的眼光在打量他们两个了。
“晚饭吃了没?”她随口一问。
温妈妈叫道:“对啊,林总,你还没吃饭呢吧,不如一起将就着吃些吧,我带了两人份的饭菜,郁涵一个人也吃不了。”
郁涵以为他一定会客套地表示拒绝,可没想他居然说:“好啊,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妈妈对自己的手艺一向很得意,见有人肯吃她做的东西高兴得不得了,赶紧将收在床尾的台板掀起,把自己带来的饭菜摆放出来。
“我去把碗筷拿开水烫烫!”温妈妈出去了。
郁涵为他刚才的话惊讶地抬头看他,然后才发现他居然穿了一身很不合时宜的白色礼服,怪不得刚才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那么惊讶,他这身打扮在医院这种场合看来格外扎眼。
林佑霁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们有多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郁涵眼睛一酸,险些落泪。
“郁涵!”他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握得很紧很紧,她正尴尬地想抽回来时,他却突然抓着她的左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下了一枚冰凉的东西。
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轻轻地,深情款款地说:“郁涵,请你嫁给我!”
她浑身一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她惊讶地抬头,眼泪蓄满眼眶。
“郁涵……”这枚戒指原先是准备要在结婚证书上签字后亲手替语夕戴上的,没想到结果还是如愿以偿地戴在了他挚爱的女子手上。
“傻孩子……”领床的老婆婆感动地微笑,“还犹豫什么,这么好的老公到哪里去找呀,还不赶紧答应了!”
“可是……”她迟疑,“常语夕要怎么办?她和你……”
“嘘——”他轻轻安慰她,“别担心,那些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爱我吗?你还愿意嫁给我吗?郁涵,你愿意吗?”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她忽然展开双臂紧紧抱住他,泪水终于落下。
“啪啪啪!”老婆婆和进来查房的护士小姐感动地为他们鼓掌。一时间,小小的病房内充满了温情。
温妈妈拿着碗筷站在门口发呆,虽然她满心地困惑,不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曲折故事,但是女儿开刀在即,她为了不影响女儿的情绪,还是宽容地采取先观望默许的态度。
“郁涵,你不用怕,不管你的病情会有多么严重,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等你一出院,我们就立即结婚!”林佑霁紧紧地搂住自己心爱的人。
“可是……”她被他搂得都快窒息了,哭笑不得地拍着他的后背,“我得的只是胆囊炎,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严肃好不好?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死掉一样,医生说我动完手术之后,只是缺少了胆囊,以后胆汁分泌会少些,其他都和正常人没两样啦!”
“啊?”他放开她,呆呆地望住,“胆囊炎?”
“是啊,我的胆里面长了三颗结石,发作的时候牵动到胃,所以我常常会以为自己胃痛!”她看着他眼底射出异样的狂喜,不禁愣住,“难道你以为我……”
“太好了!太好了!”他再次紧紧地抱住郁涵,“我以为……我以为……幸好不是!太好了……”
郁涵明显感到他的身子在颤抖。
一旁的老婆婆、护士以及温妈妈她们原先还在为他闹的笑话而偷笑,这时见他眼角隐隐有温润的泪光,不禁都为他的深情外露震撼住。
郁涵缓缓伸出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抚慰:“不要紧的,我没事,没事的……”
她刚才还为他的举措冒出个傻念头,直想质问他,是不是因为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才会要娶她,可是现在看来,这真是个傻念头。
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她感动地落下泪。
是自己的胆怯和懦弱,一次次地将幸福推开。但这一次不会了,她再也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再也不会!
哪怕,那人是常语夕!
即使自己是土鸡,她是凤凰,但土鸡也有土鸡的爱情,就让她用土鸡的爱情去爱这个优秀的男人吧。为了他,她会变得更加坚强!
第9章(1)
早上醒来的时候,郁涵忍不住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昨天林佑霁陪她到十点多才好说歹说地被她劝了回去。
望着手上的戒指发了会呆,她才懒懒地下床梳洗。
医生吩咐从昨晚十点钟以后就不让她吃东西了,甚至连口水都不能喝,五点钟换班的护士进来给每个人发了温度计。
肝胆二科今天安排了三个手术,她排在最末,邻床的婆婆安排在八点钟第一个进手术室做甲状腺切除手术。按照时间推算,应该要等到十点过后才会进手术室。所以她让父母晚点来,林佑霁因为要上班,所以她执意不让他来,其实她心里别提多想他了。
“咳咳……”老婆婆年纪大了,还有支气管炎,就连睡梦里也老是咳嗽。但是今天却有点奇怪。上了年纪的人一般都起得很早,郁涵记得前几天天不亮她就已经起床活动了。
“婆婆……”她轻轻走到床边喊了一声。
“嗯……”老婆婆痛苦地应了声,郁涵一碰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滚烫得吓人。
“婆婆!”
“嗯,闺女呀……”老婆婆翻了个身,张开眼睛,“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护士!”
她赶紧按下床边的叫铃,没一会护士就赶来了,先是摸了摸老婆婆的额头,“怎么发烧了?五点钟量体温的时候还很正常呀!”
“老婆婆年纪大了,会不会……会不会是太紧张了?”郁涵猜测。
“哐啷”一声,手术担架车被这层楼的护工大叔用力推了进来,他嗓门特大,在这宁寂的病房大楼里像是敲响了一面大锣,“8号床,进手术室啦!”
“等一下!”护士拿下老婆婆嘴里的体温计,“她有点发烧,我要去请示一下医生,她今天也许不能手术了!”
一会儿主任医生赶来,查看了下病情,果决地取消了老婆婆的手术,“让第二台手术的病人顶上去!”
“19床今天也不能做手术,”边上一名实习医生插嘴,“他因为太紧张,昨天晚上血压就不断上升,到现在仍旧没有降下来!”
“那就换第三台顶上!”主任医生轻笑,“看来今天我们可轻松了,只有一台手术要做!”
“7号床!”两名护士走近郁涵,郁涵紧张地往后退,“你把病号服反着穿上,对,就是当宝宝服那样穿好!记得里面不要穿其他东西!”护士们说话都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口吻,郁涵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不由脸涨得通红。
自己眼看就要被推上手术室了,可是爸爸妈妈一个也没赶来怎么办?
她惶然地到洗手间将衣服默默换好,反手系扣子时,因为够不到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她紧张得肌肉僵硬,手指直发抖。
怎么办?她好紧张!
如果、如果林佑霁在就好了!有他在自己身边,她一定会比现在更加有勇气。
从洗手间里出来,她提着肥大的裤子不知所措地站着,医生已经走掉了,只留下一名护士在等她。
“来,小姑娘!”护工大叔笑眯眯地拍了拍担架床,“躺上去,我推你去手术室。”
郁涵紧张地握紧拳头,一旁的护士眼尖,忽然说道:“等一下,你得把戒指摘下来,如果还有别的首饰之类的东西,也要全部摘掉!”
郁涵僵住!
这枚戒指,林佑霁给她亲手戴上的求婚戒指,从昨天戴上去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她好舍不得……
“动作快点!”护士催促。
除了一身病号服,郁涵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被担架车推出了病房,在楼道拐角等待电梯的时候,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大叫道:“郁涵!怎么回事?”
她紧闭的双眼猝然睁开,看到头顶林佑霁熟悉的脸孔正焦急地喊她的名字。
“佑霁!”她撑起身子,喊,“我提前做手术……”
电梯门开了,护工大叔把车子推了进去,“好啦,好啦,有什么话等做完手术再讲好啦!”
电梯门合上的刹那,她分明看见林佑霁的口形在大声地喊:“我、爱、你……”
佑霁,佑霁……
郁涵眼泪汪汪地看着电梯门合上。
佑霁,等我出来,我要你再一次将戒指给我戴上。
一定……不许反悔!
麻醉师将冰冷的钢针插进她的脊椎时,郁涵冻得一阵哆嗦,也不知是因为室内的空调开得太冷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太紧张,总之,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年轻的女麻醉师将缝纫针在她裸露的胸口肌肤上一阵点戳,尝试地问她有否痛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医生们开始进入手术室,冰冷的手术刀滑过她的肌肤,她眨了下眼,虽然不痛,但是这种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被人拿刀宰割的滋味实在是太恐怖了。
手术进行到了一半,医生用手术钳子把她的胆往外拉的时候,牵动了她的胃部神经,她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折磨,她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可是四肢都被绑着,她挣扎不了,腿部以下那种难受的酥麻感更叫她感觉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
“佑霁!佑霁!救救我!我好痛!好痛——”
林佑霁此刻正站在三楼的手术室外,着急地打着转,郁涵的父母赶到时,已是九点半,可是郁涵仍旧没有出来。
“怎么回事?”温爸爸也开始失去耐性。
这时林佑霁的手机响了,他不耐烦地接听,“喂!”
“佑霁呀!”是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说早上上班之前会到医院来一趟的吗?语夕今天办出院手续,她虽然不说,但我们都知道她在等你。你怎么还没来呢?”
林佑霁心里全都装着郁涵,哪里还顾得上语夕,不免口气有点生硬地回答:“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我很忙,就这样了,拜拜!”
挂完电话,他想了想,索性关机。
十点钟还差五分钟,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一名推车的护士在喊:“谁是温郁涵的家人?”
林佑霁第一个冲了过去,只见郁涵面无血色地闭目躺在床上,整个人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助。
“郁涵!郁涵!”他拼命地大叫大喊。
“她打了麻药,大概要到下午才会醒过来,现在还是先把她推进病房再说吧!”护士小姐面带微笑地解释。
“手术有没有问题?”温爸爸担心地问。
主刀医生正好出来,笑嘻嘻地摘下口罩,“你放心,没问题。她年纪轻,相信很快就能恢复的!”
林佑霁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是抓着郁涵不用吊针的那只冰凉的手,紧紧地握着,一路跟随她搭电梯回到十一楼。
“语夕,走了!”
“嗯……”常语夕轻轻应了声,却有点心不在焉。
常晏叹了口气,搂了搂女儿的肩膀,“你放心,只要你想要的,爸爸一定给你弄到手!”
“爸——”她一点都不喜欢老爸的口气,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是他那种做生意似的口吻,把她和林佑霁的感情说得更像是种交易。
“姐!姐!”常美嘉气喘吁吁地冲进病房。
“你这疯丫头,能不能斯文一点,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姐……”常太太抱怨。
“妈!你先别说我了,你们听我说,我刚才见到霁哥了!”
“林佑霁?”常晏冷笑,“他肯来了吗?”
“不是!”常美嘉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