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借着喝茶,让自己有喘息的空间,她漫不经心的眸光飘出窗外,看见管家送贺司令出门——他当真要一个人去医院复诊!只有司机陪他,她一点也不放心,她觉得那是她该做的事。
“你知道吗?后来,我强灌母羊喝烈酒,它醉倒了,产道松弛,小羊就顺利生下来了……”威尼说着自己的丰功伟迹,可惜他没发觉佳人并不感兴趣。
“对不起,我去打个电话。”她得和医生取得联系,要求他不但得到医院门口等候贺司令到达,还得为他做最精密的检查。
“你去啊,我等你。”威尼开朗地说,迳自笑着。
千寻笑不出来,她点点头,由小偏厅下楼走向西厢的阶梯,回到房里她立刻打电话到医院。
医生接到她的来电不敢怠慢,承诺不只会仔细替贺司令彻底检查,还会回报让她知情。
她这才稍稍安心。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本该回去偏厅,脚步却把她带到隔壁贺司令的房中,她细心地检查他房内可有欠缺什么,他惯用的物品可有放在他伸手就可拿到的地方,还有什么是她没为他做到的?
确定一切都井然有序,她坐到他的床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没有人知道,她用照顾他来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怜她的爱只能是默默地进行,不能大声表白,也不被他所接受,此时她该回到偏厅去,努力地让自己喜欢上那个威尼,而不该坐在这房里苦相思。
可她多不想去接近别人,她的情意都在默默付出中交给了贺司令,她的心再也挪不出空间去挤下任何人;她即使陪着贺司令一整天也不累,但才和威尼聊了一下,她就觉得精神快崩溃了。
她倒在柔软的床上,轻轻地倚在双层的羽绒枕上,枕上有贺司令的气息,她感到熟悉也感到安全,伸手环抱住香暖的枕,她的呼吸变得和缓,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
昨晚她几乎没睡,现在有点困了,就在这里等医生的回电吧!屋里的电话全都有连线,待会儿医生来电她可以在这里接听,她这么想着,安然睡去。
威尼本是直挺挺地坐在偏厅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他沉闷地变换了无数坐姿,最后坐不住,两腿伸直快溜到椅子下去了……
两个钟头后,他已撑不住,不管千寻为何还不回来,干脆先睡一觉补眠。很快地,他睡得沉了,还磨牙兼打呼的。
贺司令才进家门,就听见家里出现一阵阵不可思议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雷声……仔细一听,是鼾声!
谁在打鼾?
他迳行上楼,鼾声愈渐清晰,一到偏厅更是如雷贯耳,他的员工威尼睡姿豪放不羁地瘫在沙发上,千寻则是不见人影。
怎会如此?他以为出去一下午,回来就可以验收成果,看这情形,并不如他的预期。
他没有叫醒威尼,亘接往千寻房里走去,瞧瞧她在不在,究竟做什么去了,把人放在那里置之不理是什么意思?
开她的房门,人不在,倒是隔壁他的房门开着,他走过去,看见她半躺在他的枕上也睡着了。这真的有点扯,他真的不知她和那个威尼是怎么回事!
倾身瞧她,她睡着的小脸全然放松,完全就像个不识愁滋味的女孩,他应该不带一丁点感情地把她摇醒,命令她去做她该做的事,而不是站在这里肆无忌惮的“欣赏”她的睡相,可他真不忍心叫醒她,他想就这么看着她、守着她……
疯了不成!他这是在做什么,若能留她,他还用大费周章地把威尼叫来吗?
他伸手正要触及她的肩,蓦地止住,他还没告诉她,他的眼睛已完全好了,若是他这么直接叫醒她,不就代表他看得见她在房里!他踌躇地收回手,思索着要不要让她知道他复原的事?
当然是得说,还有什么好迟疑的,既然要跟她划清界线,就不该再让她有留连的理由,也不该让自己有三心二意的机会,直接让她知情,让她明白他不再需要她,那是让她安心出嫁的最好方法。
他伸手推动她,把她摇醒了。
千寻张开蒙胧的睡眼看见他就在眼前,不好意思地坐正身子。“司令,你回来了……好奇怪,医生怎么没有来电话,我要他向我报告你的复诊结果的……”她怪自己睡得太沉,而没听见电话声。
“我没有去医院。”贺司令走到离她三步远的沙发上坐下,遥远地看着她。
千寻瞪大了眼睛,疑惑地走向他,蹲在他身前问:“你没去医院,那……你去哪里?”
“我去香榭大道的露天咖啡座喝咖啡,倒是你在我房里做什么?”他盯着她揶揄地问。
“我在等医生的电话……”千寻说到一半,感到好诧异,惊讶地瞅着他活灵灵的黑眸问:“你怎会知道我在你房里?”
“我看见了。”他这么说是宣示她已毫无用处,怎知她喜极而泣,还紧握他的手。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看得到了,是下午突然间就能看到了吗?那一定是血块已经散了,谢天谢地……”她忘情的把他的手贴在脸颊上,又笑又哭的,害得他无法再装冷漠。
“那……你看看,我现在比的是多少?”她突然放开他,拭去脸上的泪,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二,试试他视力恢复的情形。
“二。”他无奈地低笑。
“那这样呢?”她又比三根手指。
他无言地把她的手握住,包里在手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你对我的关心,多过于你自己的婚事吗?”
“嗯。”
“为什么?”他禁不住地轻抚她脸上的泪痕。
因为她爱着他,她的心全是他……可是她怎能这么对他说?她的身分让她无法把这些话说出口。“我……是想补偿你。”
他僵住,体内奔腾的热情迅速凝结成霜,唇线变得酷寒,深黑的瞳化成熊熊焚烧的火球,大手移向她的颈背紧箝住她,森冷地瞪着她。
原来她对他只是补偿心态,他竟然错以为她对他有情,噢,他真是错得厉害,并且可笑至极!
“你……怎么了?”千寻惊见他忿然的眼神,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她竟还问他怎么了!他只想说,去她的补偿,他一点也不需要!
更令人动怒的是,既然她只是在补偿他,为何在他吻她的时候要有反应?为何要让他误解得如此之深?她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是她欠他的。
他揪起她,把她甩向床上,像一头震怒的黑豹般扑到她身上,扯乱她的衣服,、狂猛地爱抚她的寸寸肌肤,愤怒地吻疼她的唇,用最激烈的手段发泄他的怒火。
此刻的她就像只无辜的鸟儿,惊慌地舞动羽翼,却怎么也逃不开魔鬼的威吓,她弄不清他的怒气究竟所为何来,她说补偿他有错吗?他无端的蛮横举动已伤了她的心,如果他要强行索求,她会永远怨恨他……
AA他冷冷地觑着她惊吓的双眼,再次放肆地吻她,湿润的舌像猛兽狂扰她的心,纠缠着她的魂,强行掠夺的唇像狂风扫向她颤抖的胸波,吮住她敏感的尖挺,疯狂的征服她;她阻止自己对这样的挑逗有反应,否则她会羞赧地死去,可是她的自制力敌不过强烈的感官,她无法抵挡他猛烈的攻势,她的心不停悸动,身子随着禁忌的野火起舞,她的哀求听来像求欢的呻吟。“别……这样……”
“那天你不是很喜欢吗?不是想当我的爱人吗?”他在她耳畔厮磨,邪恶的低语像撒旦的诱惑。
她怔愕,不信任地瞅着他,他所讽刺的字字句句,就像世上最锋利的刀,一一刺向她脆弱的心,残忍地撕裂她的灵魄,他毁掉的不只是她的自尊,还有她深深的,无法告白的感情;可她没有哭,她怔怔地望着他,像受了过度刺激而麻木,反扑的情绪教她极力遗忘他所说的,她不要有任何感觉,于是她也忘了哭泣……
贺司令瞪视她,几乎是被她苍白的小脸和空泛的眼神震住,他的良知要他停止这样的伤害,否则他将无法原谅自己,他跃起身,厉声吼道:“出去,别再闯进我的世界,我不管你去嫁谁,愈早离开愈好。”
千寻像一个失魂的人,缓缓起身,没管身上衣衫凌乱不堪,没管双腿正狂颤,她像一阵无声的烟雾飘出他的房外,她没有看他一眼,没有关上他的房门,一进到自己的房间,她才发觉自己已是身心俱创,狼狈不堪,关上房门,她再也挺受不住,绝望地昏厥在地上……
贺司令一点也不知隔壁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深陷在强烈的自责中无法自拔,他深知他一手毁了两人的关系,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可以一了百了,她再也不会跟他有任何瓜葛。
“先生,威尼先生找您。”仆人来到他的房外。
“叫他等一会儿。”他冷淡地回复,用最快的时间将自己从万劫不复的深渊抽离,不让任何人知悉他的情绪。
“是。”仆人去传话了。
贺司令没有久留,戴上一贯的冷峻面具离开,去面对所有人。
一觉醒来的威尼正大口喝着仆人端来的饮料,吃着可口的点心,见到老板到来,他赶紧放下食物和饮料,起身舒展四肢,咧开嘴笑说:“老板,千寻不知上哪儿去了,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哈哈……”
“她一直都在屋里,难道你不会主动点吗?泡美眉还得人来教?”贺司令后悔自己找来的全是“逊ㄎㄚ”。
威尼又抓头,苦笑地说:“老板,你的美意我真的很感激,可是我这人粗枝大叶,也随兴惯了,我想……个性活泼、活力四射的女孩可能比较合适我。坦白说千寻是很典雅美丽迷人,但对我来说,她就像个高贵又华丽的陶瓷娃娃,不小心一碰就会碎了似的,而且她对我好象也看不上眼,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实在不速配。”
贺司令眯起眼,没想到他是这样认为,不过对她的形容还更是贴切。“那你打算怎样?”
“我想回农场干活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威尼直爽地说,很希望老板放行。
“随你吧!”贺司令没有勉强。
威尼很欣喜,回客房去拎回帆布袋,潇洒地回农场去了。
贺司令在威尼走后也离开家,他独自驾车外出,没有目的地,只想远离有千寻存在的地方,他或许打牌,或许买醉,总之他要远离她。
就在他的车子呼啸而去之际,家里的三个仆人上楼打扫,发现了昏倒在房中的千寻。“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她们见她衣衫凌乱,手忙脚乱地帮她拉好衣服,探了探她的体温。“夫人身子冷冰冰的,又昏倒在这里,会不会是那个叫威尼的乡巴佬对夫人……”一名仆人这么说,立刻被另两个制止。“别胡说,快把夫人移到床上去。”
千寻听见了仆人们的话,也知道自己被她们搀扶着到床上,她们为她盖上被子;她本以为自己失去知觉,浑身的力量也被恶魔给抽走了,原来她还有意识,她还活着。
仆人们围着她瞧,见她睁开眼,一个主动倒来温开水,一个扶起她,另一个用小汤匙,一匙一匙把水喂给她喝。“夫人,你好多了吗?”
千寻点头,渐渐觉得身子变暖了,但她只想懒懒地躺靠着不动,也不想开口说话。
仆人见她怪怪的,很热心地说:“不然我们去把先生找来,告诉他……”
千寻闻言,立即使尽全身的力气阻止。“不!”她手一挥,无意中打翻了仆人手中的水杯,水洒到被子上。
三个仆人噤声地瞥着她,不知夫人怎会这么激动?
千寻低头,怔怔地看着被水渍浸湿的被褥,才知自己是那么失态,但她真的好怕再见到他,好怕自己会无地自容!
“他不需要知道我的任何事。”她气若游丝却是一字一句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意思。
仆人们讷讷地点头。
“你们帮我一个忙。”千寻闭上酸涩的双眼。
“夫人请说,我们一定办到。”
“去把所有人都找来,我今晚以前要搬回原来的房间。”他不让她进入他的世界,那她只有退回她原来的天地。
“可是,先生的眼睛……”她们有疑问。
“他已经好了。”千寻像在说一件虚渺、不相干的事。
“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回去吗?”
“对。”她掀开被子下床,仆人们要扶她,她拒绝了,自己缓步走进更衣室,换了一套针织衫和长裙,先行离开西厢。
经过偏厅时,她发现威尼已不在位署上。从一名收拾杯盘的仆人口中得知,威尼已经走了。也罢,她对他没意思,也不想误了他。
“我不管你去嫁谁,愈快离开愈好……”
她也不知怎地,脑海中不断想起贺司令厉声厉气的狂吼,他的残酷教她感到万分凄凉,一步步走在无人的走道上,泪就顺着脸庞滑下,像一颗颗珠玉般坠落。
她会自己找人嫁的,再也不要他操这个心,她会很快地离开他,离开这一切
她环抱着自己,觉得好冷。
身子冷,心亦寒。
第七章
“你要带我去哪里玩呢?”
“愈远愈好,随你选。”
“人家要去日本,我有签证不必等,东京的夜很美呢!”
“就去日本。”
“你真好,我好爱你!”
千寻盛装打扮由楼上下来,一个人要去赴宴,才走进客厅,很不巧地撞见贺司令和一个陌生女人在玄关处亲密拥吻,那女子很年轻,性感、美艳,有一头蓬松的金发,惹火的身材穿的是薄薄的衣料,任由他搂着,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样子。
是他的新欢吧!千寻想。
“走嘛!我这就去帮你收拾行李。”女子孩子气地拉着贺司令要走上楼。
“哈哈……”贺司令大笑,揽紧她的小蛮腰。
千寻见他们迎面走来,来不及闪躲,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贺司令也看见她了,但他没有停留、没有跟她说半句话,当她是隐形人似的,直接搂着那女人上楼去,反倒是那女子大方地对她说了声:“嗨!”
千寻心抽疼了下,没有应声,装作不在乎地往外走去,和他形同陌路。
自从她搬回东厢已两个月了,她几乎未曾在家里遇过他,偶尔从仆人们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说他天天都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