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回事?”
徐昶扬丢了一份资料在桌上。
他这个人本来对“闲话”有着相当的免疫力,也不太去管闲事,这一、两个礼拜以来,没接过一通游霁月的“幽会电话”,也没见过温暖来企划部,心想这老小子八成说服了她,不让他老婆公诸于世地藏在家里。本来嘛,人家夫妻的事就不是外人能过问、能理解的,还以为他就快功成身退、告老还乡了,如果没听到早上那些话,他是这么以为的,喳,现在,要他袖手旁观倒也很难了。
这几天为了年度旅游的事,公司每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由于企划部负责笄整个活动,所以这两天企划人员更是忙得人仰马翻。一早,秘书就把一份旅游保险的全约书交给他,看着一大列的名单,喝!成果还不错嘛,他随意翻起名单,发现温暖也参加了,他又往前翻了翻,却没看到游霁月的名字。
“总经理没参加?”
秘书点了点头。
这老小子当真宠得糊涂了居然肯让她单独参加,一山还比一山高,难得跋扈的游霁月遇上劲敌。他在底下签了名,秘书提醒他十点钟要开主管会报,看看时间差不多,他赶紧起身出门,由于他为人和善,没什么上司架子,所以同仁们并不在他人出现时刻意压低嗓门,话继续说、天继续聊的一段对话就这么入了他耳里。
“我昨天打电话到宿舍找你,你不在,说,去哪里了?”
“什么时候?”
“晚上。”
“哦,我去看电影。”
“看电影,跟谁?”两个女孩子互开暖味的玩笑。
“哎哟!你神经什么,跟小温啦,那个业务部的总机啊,前一阵子不是几乎天天来报到。”
又是一个暖昧的笑,其实企划总早盛传“代班经理”与总机小姐的关系匪浅,暗通款曲嘛又不太像,瞧小温一派清纯,不是徐老大喜欢的型,可是他们之中交流的默契又让人好奇得想一究竟,这阵子,那总机小姐没祟出现,原以为她辞职了。
“你怎么会跟她去看电影?”
“也没什么,就前两天我在宿舍碰到她,才知道她原来也住在宿舍,看她一个人满无聊的,我就邀请她去看电影,懂了没?八卦婆。”
温暖住在宿舍?这对宝夫妻愈来愈荒谬了,好端端的家不住,她跑来住宿舍干嘛?也许游霁月有答案。
结果,是他给了游霁月答案。
游霁月瞪视着手上的宿舍登记卡及那份旅游名册,整个人像困兽似的低咆:
“难怪我等不到她!”
守株待兔的两个礼拜,他从来没逮到她的身影,可又每天悄悄地在业务处看到她来上班,难不成温暖会飞天遁地?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徐昶扬在听完他的“告解”后,问:
“温煦他知道吗?”等于白问,要让温煦知道,恐怕游霁月就无法立于此说话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知道她住在哪儿,一切平安,我就放心多了,到于……”他唷了一口气。“找机会说喽。昶扬,员工旅游帮我报个名吧。”
徐昶扬无言地点头,似乎明白他的计划。
计划——出人意料之外。
温暖在宿舍门口遇到游霁月时,全身寒毛一度竖立,不愧是游霁月!神通广大。她力图镇定地走过他面前,默默地启动门锁,在关上门时,他的身影矫捷地闪进半边,她没做任何反抗地让他进门。
背抵着门,他满眼苦楚地瞅着她,温暖挡不住他的柔情攻势,注视他憔悴不堪的脸庞,想起他的深情,他的好,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想起自己不成眠的夜,想起自己不见他的委屈,不明白为何相爱失要饱受这种折磨,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别哭,暖暖。”一见到佳人落泪,游霁月忙不迭地伸手拥过她。
她依势倒向他怀里,任凭奔写的泪水濡湿他的衣裳。他轻抚着她,软声软高地轻哄,在她的发上落下无数个细吻,让她哭吧,这些日子够她受的了。
她生勯着肩,嘤嘤地所搐,激动的情绪因宣泄过后平静许多,静静地靠在他怀晨,温习曾有过的悸动,听着他的心跳,真实地感受他的存在。她好希望时间能就此刹住,再也不要与他会开。
他撑开他们之间,厚实的大手摩挲着她的泪痕斑斑,每抹过一道,他的心便撕裂一些,当他感到整颗心就要因此而溃决时,一声长叹,他用唇代替了他的手,将假设诉不尽的思潮揉进了她嘴里。
仿佛诀别,绵绵长长,永无止境。
“回家吧,嗯?”
她的头摇了摇。
“为什么摇头,难道要继续下去?”
“事实胜于雄辩。”
“暖暖,不要这样,跟我回去好吗?你一个人在外面我真的不放心。”
“我很好。”
“你很好?那为什么你会请病假?”
那是有一回,他终于按捺不住相思之苦,不愿后果地一脚踏进业务部,结果发现温暖的位子是空的,探问之下才知道她请病假,生了什么病?有没有去看医生:有没有人照顾她?他再也受不了地开始翻遍整个台北市,漫无目的地瞎找,然后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家。母亲与唐吟吟出门了,他登上阁楼,这她留下的唯一,燃起一要烟,透过袅袅烟圈,化成一缕相民,可别让我失去你呀!暖暖。
“你又黄牛?”温暖小声抗议。
“是谁允诺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结果呢?”他戏平声调:“跟我回家,我会说明一切的。”
她又摇了摇头。
“别再摇头。”他打算强掳。
“不要这样,我相信你会解决一切,但需要时间,不是吗?我能等,在事情还末找到一个完美的结局时,别再来找我,除非,你想永远找不到我。”
这可是她说过最重的通牌。
“你走吧,好好照顾自己。”
她在他颊上印下一吻,强转过身不再看他。
这一举动,吓坏了游霁月。他了解她,知道她不喜模棱两可,知道她心存慈悲,不愿见到任何人受伤害,知道她言出必行……当今之计,唯有一搏。
第十章
温暖一眼便看出这老者是谁,太像了,简直是游霁月的原版。
游泽中在加拿得知老伴来台湾看儿子,心想也是好久不见儿子,也想念在台湾的商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待假期结果,全整装从加拿大直飞回台湾。
久末见面的儿子明显地瘦了许多,是公司的事太忙?他没搭腔地摇摇头。怪了!这个平日胸有成竹,意气风发的儿子,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有口难言似的?再三追问,仍问不出个所以然。从小,这孩子就好强,即使公司真有事,他也会凭自己的力量解决,所以与其胡乱瞎猜,倒不如老朽亲自出马。在公司中和他打江山的资深人员,当属业务管理处的老魏了。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什么事吗?”温暖克尽本分。
游泽中瞧了一眼喝!这老魏的眼力倒是没老花呀,请一个这么标致的丫头片子当门面,看她初生之犊的落落大方,他打从心底喜欢。
“我找魏处长,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是老游来看他。”
他本可大摇大摆地进去,可看那孩子的尽忠职守,便配合着章程。
“是游董事长吧。”
话一落,紧跟着头进来另一道人影,是董事长夫人。
“瞧你性急的,也不等等我——”游母的唠叨在看到总机小姐时,倏然停止。“你不是那个花店老板娘……温小姐……
“是,游夫人,其实那天是误会,我没有在花店上班,我只是贵公司的职员,是唐小姐会错意了。”
就说嘛,这个气质出尘的女孩,怎么也不像在市井打动的商人妇,游母愈看是愈得意。
“董事长要找魏处长要通报吗?”她客气地问。
“你认识我?”
温暖摇着头。
“我只是看过总经理,他传承了你们的优点。”
“哦!是吗?”
游泽中抚掌而笑。他一生阅人无数,难得遇上这么年轻却充满自信,能沉着应对的小女孩,这孩子假以时日,必有一番作为。
“是温小姐吧?”
他记得老伴刚刚是这么叫她家,她的识别上写着WARM,人如其名。“你来上班多久啦?”
“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就能熟悉他那高傲儿子的德性,单凭她是名小总机,难道是打诳语?
“你和总经理很熟?”
“拖开公事不谈,事实上私交还不错,我哥哥是总经理在英国求学的同学。”
“温先生的大名是……”
“温煦。”
游泽中虽已退居幕后多年,但对商场依然有相当的灵敏度。游霁月在英国求学时,曾多次提到这名字,后来因听闻温煦回国创业,名字出现频率就烽,然而这一两年来,他发现这名字再度出现在他印象里,只是这回是在广大的媒体上。
“煦阳传播?”他说。
温暖点着头。
煦阳?这名字好熟,游母心想,这可不是……
“吟吟的公司。”
温暖又点头,这孩子果然沉稳,在吟吟三番两次的误会中,不但摆不出一点老板之妹的娇纵,还不愿点破造成她尴尬。而游泽中不明白这之中的曲折离奇,只想探究一个现实问题——
“既然如此,温小姐何以委身名小总机?”
他们父子不但外形象,连思维都雷同,温暖笑着说:
“董事长言重了,想当初来面试的壮观场面,我能获得这机会,应该不属侥幸,几个月下来,我没有任何不得志的感觉,反而认为是种能力上的人格肯定,这种肯定相信在煦阳永远也感受不到,因为我是温煦的妹妹。
“但你却选择游氏,你就不怕霁月会套关系,让你享有特权,还是他根本不知情?”
“总经理知道,而且他也曾一度想辅助我,幸亏我婉拒了他,否则我岂不失一个目睹董事长伉俪的机会。”她自娱着,看到左前方的来人。“董事长,您也不用等通报,魏处长已经到了。”
一阵骚动,只见温暖继续埋首努力工作,不卑不亢,游泽中对她的印象再深刻不过。
“小温姐姐,你看。”
看到小梅子那一大包行李,温暖差点错倒。
“小梅子,你在搬家啊。”
明天就要展开员工旅游,为此小梅子已活跃好几天,早在一个礼拜前便说好要在出发的前一天住在她宿舍,以免睡过头又塞车的miss掉。
“怎么会,这都是要用的啊,而且,我还没买泳衣呢,温姐姐,你有泳衣吗?”
“我是只标准的旱鸭子,不谙水性。”
“啊?那你一定不会陪我买泳衣了。”
小梅子以退为进,温暖只得舍命陪君子。
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小梅子仍是处于兴奋状态。
“小温姐姐,要下班时候,我在停车场听到企划部的姐姐们说,总经理明天也要去耶,听说不要带女朋友哟,不晓得他会不会坐我们这一车。
游霁月要去?还要带唐吟吟,那她还去不去?搁下手边整理的行李,全无兴趣。
相对于温暖的意兴阑珊,游霁月的表现可主大大不同。
明天爸妈主动相偕回新加坡,难得今晚唐吟吟不在场,这是唯一的机会。
“爸,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谈。”
“嗯。”
儿子的正色,让游泽中有点正坐危襟。
“爸,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英国念书时,有个朋友叫温煦。”他试图先唤醒父亲的记忆。
“记得,前两天我到公司还遇见了他妹妹。”
“你遇到温暖?!”世界充满惊奇。
在一旁的游母闻言也开口了。
“是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告诉妈一声妈的真实身份,害妈这做人长辈的还在小辈面前漏气。”
“妈,你们都知道啦?!”
“她都告诉我们了,瞧你小惊大怪的,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那你和爸的意思是……”
“能有什么意思,你们年轻人都很有自我的主张,就顺其自然吧。”
“霁月。”游泽中开口了。“你别太勉强人家,我看得出那孩子不像外表那么柔弱,如果你想留住她,保持原状就好。”
“保持原状?!”天哪!温暖是怎么收买人心的?“爸、妈,有没有搞错啊,你们要我和我老婆分居两地,各自生活,我办不到!”这话像点燃引信的冲天炮,咻地不偏不倚正中游家二老地耳。
“你老婆?!”
“不就是那个温暖吗?”他不记得还有提到谁。
“你是说那个总机小姐是你老婆?”
游霁月从母惊吓过度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一切,也搞砸了一切。
“霁月,你可要好好地说清楚。”
也只能这样了。
游霁月一五一十地把他们从相识到结婚的重要纪事,至于他为何要隐瞒真相的原委,大致提了一回。
“唉!你这孩子,再怎么说她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我们哪有不接受的道理?”游母替温暖抱屈。
“可是,妈,你不是很中意吟吟?”
“妈可意的可多着哩,难不成还要你照单全娶回家?亏我还以为生了个聪明的儿子,没没想到竟是个糊涂虫,唉!你实在……还杵在这干嘛,快去接人哪!”
“我看不用了。”游泽中打断老伴的计划。“她不会回来的。如果她只是要霁月的片面解释,早在八百年前她就回来了,这个媳妇和相当有个性哪,孩子的妈,如今只有我们才救得了这个笨儿子。”
游霁月不得不佩服老爸,对老爸的援手更感激涕零,看样子,温暖已不知不觉地渗入二老的思想中心,百分百地收服了他们。
“今天太晚了,霁月,明天不是要员工旅游吗?”
“嗯。”
“那就明天吧。”
“可是,你们不要回新加坡?”
“儿子呀!难道你就不厌倦这种‘王老五’的生活吗?你不大,我跟你老妈可是厌透了。”
一切雨过天青。
等待黎明。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适应从事户外活动的季节。
三辆浏览车到达定点,所有人下车后,先是在广场上集合公布注意事项,然后分配房间,四人一屋,接着一家大小的,三五成群的领到钥匙后各自带开。
“敏、小梅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