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也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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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也相容-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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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变作风是因为我吗?”
  “什么?”
  “你之前很呱噪。”
  “你是想夸我还是损我?”老是说不到三句话就想惹她发火,真的跟她八字犯冲,命底相克啊!
  “我没──”
  “那个意思?”她替他接下去。“但是听在我耳朵里就是有那个意思,不要说我误会你,是你自己的表情动作跟口气让我有这种感觉,冷着一张脸用像冰块一样的语气说话,不要说你没有恶意什么的,就算是赞美,用这种口气说出来,听进对方耳里也会觉得你在损人。”愈想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一股委屈跟着抱怨冒上心头。
  低低的笑声逸出杨洛的口。“你笑什么?”
  “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你没变。”
  “什么?”
  “话多。”
  “杨洛!”她自认对他够隐忍,为什么他就是要犯上她!“我是欠你会钱没缴?还是上辈子害你身败名裂?我都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什么老惹我?我很好笑吗?很好作弄吗?真的是够了!我告诉你,本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总有天你会──”嘴前三公分一只手掌挡住她熊熊怒火。
  像个鞭炮一点就爆,杨洛摇头,跟她共事的人一定少不了头痛药。“需要作化学检验,派人送去法医室。”
  “小吴!”正事为先,何夭夭转头吆喝警员。“送到法医室。”
  “呃,是,检座。”看戏正看到一半,警员应得心不在焉。
  从来没看过这么不对盘的检座和法医,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早已经成为严肃的命案现场百看不厌、警界弟兄们口耳相传的名胜之一。
  轮值出勤的弟兄只要一遇上是何检和杨法医出现的命案现场,回头跟大伙报告最新战况已经是不成文的默契。
  交代完,何夭夭开启新战线:“别以为我是女人就好欺负!”
  “我从来不以为你好欺负。”
  “别人怕你杨洛,我何夭夭才不怕──”
  “我怀疑你有怕的时候。”她气焰高涨得几乎目中无人。
  “五年前我敢连闯三个红灯抓你开车超速,五年后我就不会怕你这座冰山──”
  “你那叫执法过当。”五年前他们真的见过吗?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有非常之破坏方能成非常之建设──”
  “连三民主义都搬出来了。”她的国父思想倒念得不错。
  “我告诉你──”注意力被一片黑鸦引开,身边什么时候站了这么多人?“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看相声──不是,是何检你──”
  “我怎么?”
  “你们站在这里,我、我们过不去。”抬担架的警员尴尬笑笑,不敢说自己看戏看得正入迷忘了正事,“麻烦让一让。”
  “不早说!”挡路说一声她就会让了嘛,耗在这做什么!
  “是是……”真可惜,没机会再看下去。警员们为之扼腕。
  “吃饭了没?”
  “现在都几点了,你要问的是晚饭还是消夜?”他是笨蛋吗?“我话还没说完。以前一个警界的长辈告诉我,办案子最怕死脑筋,那只会钻进中角尖,一旦钻到牛角尖,只会在原地打转别想破案,所以我不是执法过当,只是勿枉勿纵──”
  “我请你。”
  “我对坏人绝对不会心软──你刚什么?”她有没有听错?
  “我还没吃饭。”杨洛气定神闲,边脱手套边说:“想吃消夜吗?”
  “你请我?”
  “我欠你一顿饭。”
  “心甘情愿?”
  “我不会自找苦吃。”
  那是什么意思?何夭夭一时想不透,很难不防备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鸣金收兵不像是他的作风。
  事实上,她从没想过向来扬旗喊战的是她而非杨洛。
  “不去吗?”杨洛已经提着医事包走到门口。
  不是作梦,他真的在邀她。“怎么可能不去?”
  弯腰提起公事包,何夭夭踩着高跟鞋跑到他身边。“非好好吃你一顿不可!”这顿饭欠太久了。“本金利息加一加,没有凯悦也有丽晶。”
  “放高利贷是违法的。”
  “人情债本来就不好还。”她回嘴回得理直气壮。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说什么……”
  名胜逐渐远去,留在现场收尾的警员看得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长官们究竟是不对盘还是在打情骂俏。
  听之前出勤的弟兄说,何检跟杨法医就像隔世仇人似的,可是──
  仇人会同桌吃饭吗?那个冷得像冰、对死人比对活人有兴趣的杨法医会主动请人──对象还是跟他最不对盘的何检、他们口中最爱办命案的女判官吃饭吗?
  真让人搞不懂。
  第四章
  夜深人静,杨洛在自家书房内独处,脸色比在办公室还冷。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年,我问过当时现场的目击者和办理此案的员警,他们的答案还是跟当年笔录上一样,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你确定还要继续查下去?”
  对方平朗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这厢回以磁石般的低沉沙哑:
  “我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他答应过我不会跟毒品扯上关系就不可能因为吸毒过量导致神智不清冲到马路上。”
  “但是依据现场种种迹象来看,只有这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杨皓骗我?”杨洛的声音转冷。
  和他通话的江明磊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没这个意思。”
  “虽然我跟杨皓并不像一般的兄弟那么亲近,但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他。”
  “但是他夹克内袋里有海洛英,手臂上也有注射海洛英的针孔。杨洛,要我提醒你吗?他的尸体还是你亲自勘验的。”
  “这点不用你说!”杨洛的声音由冷转硬,“江明磊,你说过要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
  提到杨皓的事情他就变得这么“生气”勃勃。这厢的江明磊摇头不已。
  “我答应你的事我当然记得,但是检察官那边当时已经以吸食毒品过量导致神志不清误闯马路死于车祸、凶手逃逸无踪结案,就算我查到的事实和检察官的认定有出入也没有办法──”
  “结案与否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相信杨皓会吸毒,他身上的毒品从哪里来?是谁给的?当年有没有人去迫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你知道吗?找不到答案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就没有结束。”
  “你不应该让杨皓的死影响你到这个地步。”江明磊叹了气。“杨洛,你的生活因为他的死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你不清楚?”
  这厢杨洛默然,话筒徐徐传递沉重的呼吸声到对方耳中。
  “我相信杨皓也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知道亲手处理自己亲人遗体的感受吗?”杨洛反问,沙哑的声音里有强忍不想让人发觉的悲痛。“当我发现开刀床上躺的人是杨皓时,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
  “杨洛……”
  “脚下的世界没有前兆地突然粉碎是什么滋味你尝过吗?忽然间你失去站稳双脚的力量,所有你以为你拥有的一切突然变得那么不真实,你看不清楚在你眼前的是什么,平常已经熟悉的人体结构因为对象是你的亲人在瞬间变得陌生,你懂什么?”
  “……”
  “如果我多注意他,肯多花点时间去听他说话、去关心他的生活,他活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会只有十七年。”
  “我是不懂你的感受,但是我也把杨皓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别说这点你不知道,我也想查出事实真相,但是根据我的调查,事实就是这样。”
  “一定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杨洛坚持。
  “好吧,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我就从头再查一次。”
  “谢谢。”
  电话那头的江明磊嗤声一笑:“要得到你这句谢谢还真是难。杨洛,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很麻烦的家伙?”
  杨洛一愣,脑海浮上何夭夭秀致充满傲气的瓜子脸。“你不是第一个。”
  “让我猜猜这第一个人是谁──小何对吧?”
  这边的低吟确定江明磊的猜测。
  “老实说,你对小何有什么看法?”
  “你想问什么?”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她特别针对你。”
  “你是指跟我作对?”
  “记得我小学的时候常常欺负班上一个老是臭着脸的女同学──抢她便当吃,掀她的裙子、偷摸她的背──”
  “那是性骚扰。”杨洛打断他。
  如果有视讯系统,他一定能看见江明磊赏他的大白眼。“总而言之,老师问我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我忘了自己当时怎么回答老师,但是我记得很清楚,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女生。”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来打个赌,赌金五万十万随你开,小何特别针对你的原因很简单──”
  “……”
  “恭喜你,老兄,我们家女判官看上你了。”
  喀!话筒没预警用力挂回电话架上。妈啊,他的耳朵!这厢的江明磊按着疼的耳低呼。
  莲足俐落踢开杨洛办公室的门,浅灰色身影随后迅速冲进来,打招呼的手却一反常态的疲倦。
  “嗨,我又来了。”连声音也带着一点睡不饱的慵懒。“你也在这啊。”
  “难不成我在这会打扰到两位?”
  “如果你想躺在隔壁让杨洛开上几刀可以再多说几句。”
  江明磊吞吞口水,他在这里混得够熟,杨洛的办公室隔壁是解剖室。
  他还年轻,不想太早登天。“我闭嘴。”
  一个素来脾气欠佳,就像带着手榴弹在街上走,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的人在睡眠不足、两眼挂上黑轮成为猫熊近亲的时候,别妄想他喷出的气焰因为有气无力而减少杀伤力。
  甚至可以说,没有加强火力已是万幸,毕竟睡眠不足和火气指数依人体自然法则来说是呈正比的。
  现下何夭夭就是处于这种状态。整个礼拜每天平均睡不到三小时的情况下,要平常就像炸炮的她平易近人简直是疑人说梦。
  “滚、滚,这里我要坐。”像在拍一只讨人厌的小狗般拍走坐在办公室仅存供来客使用的椅子上的江明磊,何夭夭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不必让她。”看不惯她高涨的气焰,办公室的主人终于开口。
  “我有话跟你说。”
  “站着也能说。”
  “别太过分。”她的火气来得又快又容易。
  “过分的人是你。”杨洛从成堆的报告中抬头。“都几岁的人了,先来后到的道理总该懂吧?你已经学会怎么耍检察官的派头了是吗?要说你学习力强还是进步神速?我的办公室不欢迎这种人。”
  “别这样──”偷偷看表,老天!她才进来四十九秒而已,就跟杨洛贡上。
  要说小何惹火杨洛的功力高强,还是杨洛最近冷淡的功夫变弱?
  不管是哪样,居中的他不作调停好像不行。“我说让个位子又不会怎么样是吧,让位给女士坐本来就是男人的天职。”
  “坐下。”杨洛冷声一喝,把好友的臀吓回椅子上坐定之后,视她如无物的回头跟江明磊继续先前的话题。
  被刻意冷落的何夭夭气得浑身发颤。
  她为什么要一再挑惹这块冰山?瞧瞧她现在落到什么下场?他冷言冷语、他视她如无物,他他他──他根本不甩她!
  那天同桌吃饭的和谐只是她的错觉吗?他不是真的想请她吃饭,只是因为欠她,想尽快还她,好早点撇清关系两不相欠所以惺惺作态假装邀请是吗?
  到最后只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脚戏,天真地以为他不像当初那样对她抱持反感吗?只有她误以为他愿意交她这个朋友吗?
  又羞又辱的冷落让何夭夭握紧拳头站在原地,她不是不想动,是气得全身僵硬!从小到大不曾受过这种屈辱,他也不问问她是为了什么事弄得自己疲惫不堪、两眼像被人打了一顿的发黑?
  就算是对一个朋友最起码的关心他部吝于给她!
  这个──死,杨、洛!
  啪!
  “杨洛!”天外飞来牛皮纸袋砸上好友门面,江明磊叫出声,“小何,你在做什么!”完了完了,杨洛向来就对检察官很反感,现在恐怕更感冒了。
  还好前天没真的跟杨洛打赌,看小何这架势,之所以特别针对杨洛十之八九是跟看上眼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看不顺眼。
  完了完了,杨洛生气是很可怕的。江明磊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相较之下,何夭夭还有点勇气,杏眼冷冷一瞅,正对上杨洛抬起的森然冷怒,虽然四目相对之后气虚地被慑退好几步。
  “你凭什么在我面前耍官威?”无的放矢也要有个限度,他一向无法容忍检察官自视高高在上的恶形恶状。
  原以为她不是那种人,也告诉自己应该修正对她的态度,最后的结果却是又一次的失望。“到最后,你还是免不了同流合污。”
  “我──”再度被逼退几步,何夭夭后悔极了。
  面对一只沉睡中的老虎,要碰碰他、摸摸他的尾巴是可以,但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捋他的虎须。
  她不知道他生起气来会这么可怕,一直以为他是块冰山,原来冰山也会喷火。何夭夭一边退,一边懊悔自己冲动没大脑的举动。
  但事已至此,正如覆水难收,她现在只想躲得远远的,闪过他此刻不知限度在哪的怒火。
  “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无的放矢?我是被告?还是杀人凶手?你说啊!”
  “我,我……”被他一喝,吓得噤若寒蝉的何夭夭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退到最后,她整个人已经贴在墙上,逃不出杨洛的怒火波及范围。“杨洛,我──”
  “离开我的办公室。”杨洛打开门,曾经不同于其他检察官的平和视线如今只剩冰冷和轻蔑,眸底的失望他成功地藏在深处不让任何人窥探一二。“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何检察官。”
  “我──”
  “出去。”
  “我来找你是为了……”
  “出去!”何夭夭垂着头,一步步透露再明显不过的沮丧,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来。“我──”
  “要我赶你,让你更难堪吗?”
  “我只有几句话要说。”
  “让她说!”江明磊赶紧插上一手,何夭夭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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