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裸裎相对时,你总是要给我看的。”他瞅着她邪笑。
观娣拚了命摇头。
“求你不要看我的背,今晚你待我真好,我希望你能一直待我这样好,你不是也说了,身为你的妻子就该用自己最美的地方来诱惑你,所以,能不能请你只看我最美的地方就好?求求你,好不好?”这是她此刻最坦白的心声,她还没有准备好让一个男人看清她的一切。
弗灵武微眯双眸深深瞅着她,她整个身子怯懦地缩在长发和缎被的包覆中,瘦小娇弱得万分惹人怜爱,可是却用一双闪着倔强光芒的晶亮水眸看着他,坚守着最后微薄的一点点自尊。
“好吧。”他无奈妥协。“如果你真这么介意,那我们以后裸裎相见时,我会尽量不看你的背。”
弗灵武的保证虽然令她安心了不少,但那一句“我们以后裸裎相见时”,又让她禁不住红了脸。
他看得出她正在胡思乱想,要不是天快亮了,他还真想继续完成他们洞房花烛夜未完成的事。
“天快亮了,你最好再多睡一会儿。”他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双双躺下。“天一亮,你会有很多人要见,也有很多事要做,睡饱了才有力气应付。”
观娣平时不太见人,也不太与人说话、打交道,一听见弗灵武说天亮以后要见许多人,心情就不禁大为紧张起来。
“除了你阿玛,我还要见什么人?”她把双手缩在胸前,靠在他臂弯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要见的人可多了,他们个个牙尖嘴利、难缠至极,你可得小心应付。”他轻拍了拍她的头。
“难缠?”完了,她最不擅长与人说话应酬了。
“如果是沁芳格格,她应该比你容易适应王府的生活,而你……”他低眸看她,她的神情就像小白兔误闯丛林般慌乱不安。“总之,你要把自己当成是沁芳格格,面对多大的阵仗都不能紧张害怕。”
多大的阵仗?阵仗会有多大?回想偷窥弗灵武之时,虽然时常见到不少家眷奴仆穿堂过室,但她一向只把注意力放在弗灵武身上,从来不曾留心过那些家眷可能是他的什么人?
“我、我可能不行,我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说不定会给你丢脸。”她陷入恐怖的想象中。
“你不是胆量很大吗?”他呵呵浅笑。“敢代沁芳格格嫁给我,就应该有胆量面对嫁进王府当四贝勒少福晋的后果。”
不,她才没有胆量,为了他,她只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傻劲,一再做出自不量力的事情来。
“你……会陪我去吗?”她对自己完全没有信心。
“今天会,以后就不一定了。”他微微打了个呵欠。
听他说会陪自己去,观娣总算安心了一点点,至少出了什么状况,还能得到他的掩护。
“有你在,我就不那么怕了。”她对着他的肩窝低喃。
弗灵武笑着轻抚她的面颊,心头隐隐升起一股满足和愉悦。
“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好,我想知道更多和你有关的事。”虽然她已经知道得够多了,但那还不够,她还想知道更多更多。
“就怕你知道以后吓破胆。”
“你不是说我的胆量够大吗?”
弗灵武轻笑不已,拥紧缩在他肩窝的工人儿。
窗外照进朦胧柔淡的晨曦,床帐内一对人影相拥着。
当弗灵武沉沉睡去时,观娣静静伏在他身旁,凝视着他的睡容。
观娣不曾经历过这样的柔情温存,她爱极了这种感觉,渴望未来的日子,都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宁静、温柔、旖旎。
第四章
当弗灵武带着观娣出现在豪华气派的正堂大厅时,观娣就被眼前的景象慑得说不出话来。
武肃亲王坐在正厅上座,两侧大椅上分别坐了八个男人,有老有少,看起来像是弗灵武的叔伯辈和自家兄弟。
观娣跟在弗灵武身旁一一请过安,听弗灵武对她一个个介绍着,这是大伯父、二伯父、四叔、六叔、大哥、二哥、三哥、小弟。
“沁芳格格,请坐。”待她请完了安,听见武肃亲王低沉稳重地开口。
“是,谢阿玛。”她怯生生地跟着弗灵武坐下。
“令尊与我是朝堂上的知交好友,此番结亲,对你我两家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你嫁进来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家,有什么欠缺的只管说,用不着客气。”武肃亲王扯出慈蔼的笑容说道。
“是。”观娣心虚地低着头。
“弗灵武,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人家可是把一条命交到你的手上了。”座中一个男子冷冷地笑说。
“大哥,说话也要看一下场合。”小弟忍不住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我说的是实话呀!”大贝勒无辜地耸肩苦笑。“你们难道忘了因为香兰格格和晴双格格嫁给咱四弟之后无故身亡,咱们家也因此跟鄂大人、海大人两家交恶了吗?事隔未久,咱们家都还没给鄂大人和海大人家一个交代呢!这会儿又弄来个沁芳格格,我求菩萨保佑沁芳格格平平安安的不会有事,否则阿玛的朝堂知交恐怕又得少一个了,我这也是为咱们王府着想呀!”
“希福,在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你是存心扫我的兴吗?”武肃亲王恼怒地瞪去一眼。
“阿玛,不是我要扫兴,我是担心万一沁芳格格又莫名其妙地出了事,那才真叫扫兴呢!”
“希福!”武肃亲王及座中长辈都忍不住出声喝斥。
观娣不安地瞥望身侧的弗灵武一眼,看他竟像个没事人似的淡笑无语。
“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别老看见弗灵武就像吃了火药似的,动不动就轰人。”二贝勒凉凉一笑。
“就是啊!”三贝勒冷嘲附和。“你这么句句含针带刺的对他,你老婆也不会因此多爱你一点儿,说不定还更心疼人家哩!”
“你胡说什么!穆伦!有种再说一遍!看老子不宰了你!”大贝勒暴跳起身,指着三弟破口大骂。
“我还怕你不成!”三贝勒愤而起身对峙。“你老婆成天跟弗灵武眉来眼去的,王府里有谁不知道,还怕人说呀!自己老婆都管不好了,还想管到人家头上去,别笑死我了!”
“好你个穆伦!我看你最好也搞搞清楚自己老婆肚子里的种到底是谁的?”
“你说什么!”三贝勒的拳头立刻挥过去。
大贝勒和三贝勒顿时扭打成一团。
众人一阵惊呼,劝架的劝架、痛骂的痛骂、拉扯的拉扯,整座正厅乱哄哄地闹成一片。
观娣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早已经呆在一旁吓傻了。
“弗灵武!”武肃亲王气急败坏地大吼着。“你还杵在那儿干么?还不快把沁芳格格先带走!”
“是,孩儿告退。”弗灵武彷佛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拉起观娣的手,悠哉游哉地走出正厅。
“弗里武,那是怎么回事?你的兄长为什么会打起来?”一走出去,观娣才发觉自己的双腿都发软了。
“你没听清楚他们刚刚在吵些什么吗?”他挑眉笑了笑。
“有哇,一开始是在讽刺你,到后来……后来……”
“后来变成我跟大嫂眉来眼去是吗?”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观娣咬唇偷看他,他兄长们所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听在她耳里很觉得难受,但又不敢当面问清楚,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你刚刚已经见到我的一部分家人了,有没有吓到你?”他轻松笑问。
观娣老实地点点头。
“习惯就好了,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又老爱为了我开打,这种戏码以后常常会看得见,久了自然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如果不喜欢你,想打的人应该会是你吧?”听他们刚刚吵的内容,正常人早就该把弗灵武揍个半死了才对,怎么倒反而是兄弟自己对打起来呢?
“那是因为他们怕我,没有人敢动我。”弗灵武淡淡地说。
“怕你?为什么?”她好惊讶。
弗灵武停住脚步,倾身在她耳旁喃喃轻语。
“因为小时候我捉鬼吓过他们。”
观娣倒抽一口气,神情诡异地望着他。想不到他小时候干的坏事还真多,居然捉鬼来吓自己的亲兄弟。
想起那种景象,她不禁觉得好笑。不过被鬼吓哪有什么,她被他欺负得才惨呢!可是好奇怪,明明被他欺负得那么惨,她却不但一点儿也不讨厌他,反而还整天把他放在心上想着念着。
“你小时候还真顽皮。”她唇边漾着隐忍不住的笑意。
“你相信?”他满眼狐疑地盯着她。
“当然信呀!为什么不信?”她困惑地反问。
“我说我会捉鬼你也信?”她的反应令他感到不可思议。“你不觉得我根本是在胡说八道?”
“你既然肯说,我当然就会相信。”而且,她早就知道他是个非比寻常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他还会捉儿而已。
弗灵武怔怔然凝视着她,那份全然的信赖令他深受感动。这是他的人生中第一次受到别人认同,而认同他的不是相处了二十几年的亲人,竟然是才嫁给他一天的新婚妻子。
“谢谢你肯相信我。”他发自内心地对她说。
观娣回以一笑。
“那不是四弟吗?”花丛后传来一句轻语。
观娣转头望去,看见一双打扮得雍容华丽的贵气女子缓步行来,美丽娇艳,各具风姿。
“大嫂、三嫂。”弗灵武有礼地颔首。
观娣连忙蹲身请安,感觉犀利的视线带着敌意射向她。
“你就是沁芳格格呀?”大少奶奶定睛打量着观娣。“模样还行,不过比起前两位四少奶奶可就差了点。”
“是呀,四弟,你娶的妻子一个不如一个。”三少奶奶感叹附议。
观娣被这样赤裸裸的批评弄得窘迫不堪,视线呆呆地凝在鞋尖上。
“华丽的大菜吃多了实在太腻,我现在还挺喜欢简单的白粥小菜。”弗灵武温和地一笑,伸手就把观娣揽进怀里。
观娣忘情地抬眸凝视他,很感动他化解了她的难堪与尴尬。
大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一听见弗灵武竟然帮着新婚才一天的妻子说话,气得七窍都快生烟了。
“这是简单的白粥小菜?”大少奶奶一脸嫌恶地斜睨着观娣。“我看没那么简单吧!瞧瞧那身是什么打扮?领口镶着一大圈狐毛,装出这种狐媚样子不是想勾引谁吧?”
观娣被大少奶奶骇人的目光盯得背上生冷。为了遮掩颈背的疤,她总是不太梳发髻,可是进了王府以后,发髻、衣饰都有严格的规矩要遵守,不会容许她披发见人,所以华芳格格干脆替她在衣领上镶一圈狐毛,便于她遮掩疤痕,没想到这圈狐毛竟被拿来大作大章。
“大嫂想太多了,她除了我这个丈夫以外,不可能会想勾引谁的。”弗灵武依旧笑得和煦自然。
“那可难说。”三少奶奶加入战局。弗灵武愈是护着观娣,就愈惹她恼火。“你那圈狐毛教人看着碍眼,把它拆了!”
“三嫂,你又何必为难她呢?”弗灵武渐渐收起笑容。
“你说我为难她?!”三少奶奶妒火狂燃。“我就偏要为难她!”她悍然伸手,尖爪撕扯着观娣的衣领。
观娣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呆了,完全闪避不及,也根本忘了要阻挡,忽然听见一阵撕裂声,她的领扣蹦出去,雪白的颈肩倏地暴露出来。
“啊!”在观娣急急忙忙遮掩的同时,她白皙颈子和前胸上散布的淡淡吻痕已经被在场每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弗灵武,你这是什么意思?”三少奶奶抡起粉拳捶了弗灵武一记,神情又气又伤心。
“三嫂,你失态了。”弗灵武忍不住蹙起眉,压低声音警告。
“我没有失态,是你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的!”她慌乱地质问。
“这误会可大了,你是我的嫂子,我不可能对你有意思。”他疏离地冷瞥她一眼。
“那你为什么还要吻我?”她失声大喊。
“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弗灵武冷笑。“如果你想闹到人尽皆知,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的处境到时候会变得怎么样,你自己应该很清楚,不用我多说。”
三少奶奶掩口抽气,满眼怨愤地瞪视着观娣。
“三嫂,你已有身孕,还是少说些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的话。我并不介意你坏了我的名声,但你也该为三哥想想吧!”弗灵武淡漠地说完,轻轻拉起观娣的手,转身离开。
“弗灵武,如果你也为你的哥哥着想,就不该处处留情呀!”大少奶奶朝着他的背影怒喊。
弗灵武拉着观娣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
“她们真的是你的嫂嫂?”观娣困惑地回眸望一眼又气又怒的两位少奶奶。
“嗯?”他挑眉看她。
“怎么……看起来好象是为了你争风吃醋的妻妾?”
弗灵武听了呵呵大笑。
“这话可不能胡说,会出事的。”
“可是……真的很像,因为她们看起来都很喜欢你。”喜欢到一看到她出现就充满敌意。
“我想王府里除了我阿玛的那些小老婆以外,应该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我的吧?”他侧头想了想。
“难道你真像大嫂说的那样处处留情?”她觉得喉咙好象梗住了什么东西。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对女人说话温柔了点、体贴了点,这样她们就觉得我处处留情,实在很冤枉。”他无辜地为自己申辩。
“你还没做什么?你不是……吻了三嫂吗?”如果是真的,那他的操守就实在太糟了。
“那是她勾引我。”他仍是无辜的表情。
“她勾引你,你可以回避,不是一定要被她勾引的呀!”她一双杏眼睁得又圆又大,心头愈来愈凉。
“你在吃醋吗?”他俯下脸贴近她笑问。
“没有!”她答得又急又快,可是泛起红晕的脸颊却泄漏了她的心事。
“那天我喝醉了,躺在石亭小睡,她自己悄悄过来偷吻我,然后……我恍恍惚惚也吻了回去,不过就只有这样而已,别的事没发生了。”他像个做错事的丈夫,对老婆诚实招供。
“那……除了三嫂,你还有没有……”她头低低的,愈问愈小声。
“你问还有没有其它的风流韵事吗?”他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好可惜,没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