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别担心,也许它只是顽皮躲起来罢了,应该还在宅子里,我让大家都仔 细地去找一找。”瑞德随即吩咐所有的人放下手边的工作,全力找寻Diky的下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的人几乎要将整座宅子翻过来了,却始终没有发现它的 踪迹。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它是跑到外头去了?希望心中的恐慌迅速地蔓延开来,外 头天气那么冷、车子那么多,它会不会发生危险啊?一想到它可能在车阵中惊险地到处 乱窜,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赔上一条“猿”命,她就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她必须把它找回来。
宅子里上上下下的人,就连守卫也都帮忙着要把Diky揪出来,因此没人注意到希望 的离开。
希望走出铁门,迎面而来的蚀骨寒风从她的领口灌进,好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雪花仍不停地自天空飘落,很快地将她的头顶和双肩染上一片纯白。她望着眼前的街 道,心中茫然毫无头绪,不知该从何找起。
她根本就无从猜测起Diky的去向。
希望开始在心中作假设,想要推论出Diky会往哪个方向走。
如果她是Diky的话,会朝东边走还是西边?可恶!想了好久她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 白,什么也想不出来,只好颓然放弃。
她开始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不放过任何一个它可能躲藏的地方,钜细靡遗地翻 找,并不时地注意着街道中央是不是有熟悉的身影,一颗心始终悬在半空中,神经绷得 死紧,生怕下一刻会在大马路上看见它冰冷、没有气息的身躯,她很怕,真的很怕。
虽然Diky有点顽皮、有点好色,可是她是真的喜欢它,而且它还是夏季托给她照顾 的,若是它就此走失了,她该怎么跟夏季交代?
“铃铃铃……”身上的手机蓦地铃声大作。
她的手反射性地往口袋里探去,却又在摸上小巧的手机时打住,如果电话是夏季打 来的,她能怎么说?
Diky是他姐姐留下来的宠物,对他一定有不同的意义,要不,他怎么会为了要她照 顾Diky而娶她?他是对她很好,好到让她爱上他无法自拔,却仍旧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现在没有办法想,她和夏季的婚姻会不会因此有什么变量,于情于理她都有责任要找 回Diky。思及此,她没理会手机,更是加快脚步地不停地走,一直走,努力地找,像只无头 苍蝇似地团团转,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她完全没有概念,心里是越来越慌,连落在她 的头顶、肩膀上堆积成小山状的雪花也无暇拂落。她像发了疯似地、盲目地做地毯式搜 寻,即便是累了、饿了、发型凌乱了、双颊被冻到红肿发痛、双手双脚也都冻僵,她仍 旧不打算停止,凭借着意志力,拖动疲累不堪的身体继续找下去。
直到彻骨的寒意不停地从身体深处窜上来,希望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脑 袋里的意识开始浑沌,僵直的腿不听使唤地跪倒在厚厚的雪地上,怎么也无法再站起来 ,她脑袋中所挂念的仍旧是Diky的安危——Diky会没事吧?!
她的身体虚软地倒向冰冷的雪地,原本又痛又重又僵的身体慢慢地变得轻盈了,感 觉轻飘飘地,彷佛像是要飞上天际一般舒服,意识渐渐地模糊……铃铃铃……手机铃声 又响起,拉回她些许的知觉,可是沉重僵硬的手却怎么也没有办法伸进口袋中,只能任 由意识慢慢飘离,手机铃声继续响着……铃铃铃……好吵!难道不能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吗……不停飘落的雪慢慢、慢慢地将倒卧在雪地里的娇小身躯掩盖起来……
当瑞 德确定Diky不在宅子里,想要跟希望报备的时候——“夫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知道希望上哪儿去了。
“快去找夫人。”瑞德立即下命令。
所有的人旋即又展开另一波的寻找工作,叫唤声此起彼落,响彻整座宅邸。
若是夫人还在宅子里不可能没听到大家喊她的声音,瑞德的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升 起。
夫人该不会跑出去找Diky了吧?!她又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天吶!他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事势必得要通知少爷才行,只是一天之内Diky和夫人都 失踪了,他该怎么跟少爷交代啊!
“别在宅子里打转了,到外头找去。”瑞德果断地作出决定,随即打电话通知夏季 。“是。”“我们这就去。”
“珊咪,你留下来。”在打电话的同时,瑞德不经意地瞥见一个女佣神色有异,挂 断电话后,立即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一脸惊慌的神色,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瑞德故意污蔑她,“是不是你伤害夫人?把夫人囚禁起来了?”
“我没有伤害夫人,更不可能把夫人囚禁起来,我只是把Diky……”她猛然惊觉地 住了口,却已太迟。
瑞德一瞪眼,喝道:“把Diky怎么了?”
她的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回答,“我只是把Diky抱给莉塔小姐而已。”
只是把Diky抱给莉塔小姐而已?却让他们像傻子似地几乎要将整座宅子翻过来找上 一遍!瑞德铁青着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珊咪狼狈地惊喘了一声,还来不及回答,门口已经传来一阵骚动。
本来就在下班途中的夏季气急败坏的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浑身上下都酝酿着风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找到小望了吗?”
瑞德一脸愧疚地摇摇头,“少爷,是我疏忽了,没有尽到好好照顾夫人的责任…… ”
他抬起手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我现在并不想听你的自责,小望出去多久了?”
此话一出,瑞德更是无地自容,“那时候大家都忙着找Diky,没有人知道夫人是什 么时候出去的。”
“好了,其它的事等找到小望之后再说。”他摆了摆手,旋即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是。”瑞德吩咐下去要人好好看着珊咪,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出去一同找寻希望的 下落。
夏季一边开着车在附近的街道里穿梭搜寻,一边拨打着希望的手机,电话是开机状 态,却不论怎么响都没有人接,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仔细地找寻着她娇小的身影,不死心地每隔几分钟就打一次电话,一个半小时过 去,却还是没有人发现希望的踪迹,他心里的焦虑像是炉火上的汤逐渐升温沸腾,几乎 烫伤了自己。
可恶!她到底会跑到哪里去找Diky?难道她不知道他会为她担心吗?
天色渐渐暗了,入夜之后的温度会更低,一想到她娇小的身躯冒着风雪满街走,他 就怎么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或许是在四季如春的台湾长大的缘故,养成她极端怕冷的体质,入冬之后,每次要 到屋外总得层层叠叠穿上好几件衣服、带上手套、穿上毛袜,全副武装好才会踏出大门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够暖和?就算找不到Diky也该先回家啊!为什么不等他回 来再作打算呢?
夏季重重地按掉电话,她为什么不接电话?是怕他责怪她吗?还是没有办法接电话 ——这个念头像炸弹般投掷在他的心底,轰掉了他仅存的一丝冷静,他不停地深呼吸, 想要平抚心中像温疫般迅速蔓延开来的恐慌,却是力有未逮。
他心悸得无法子稳地开车,只得先将车子靠路边停下。
他拒绝再往坏处去想,脑中的思绪却不听使唤,彷佛有自主意识般、毫不留情地将 他心底深处的恐惧揪出来——她会不会遇上歹徒了?
她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夏季火大地打开车门,冲出车外让冰冷的空气冷却一下他的脑袋。
他不放弃地又拨打了一次电话,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他忍不住在心底吶喊着 :快点接电话、快点接电话……该死的,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愤愤地欲挂断电话,却在 这同时,一个微弱的、有点熟悉的铃声奇迹似地随着寒风飘进他的耳朵里,这个音乐铃 声……和小望手机使用的铃声一样,难道她就在这附近?
他的目光迅速地梭巡过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是他太过焦急而产生的幻觉吗?
他旋即又拨了一次电话,接着屏气凝神地侧耳聆听,寒风中果然有个微弱的铃声隐 隐约约地飘散开来,若不仔细听会真以为是错觉。
夏季深吸了几口气,试着找回一丝冷静,好静下心来仔细地辨认音乐铃声是从哪个 方向传出来的,感觉上,那个音乐铃声彷佛从四面八方飘扬过来,让他辨识得极为吃力 ,经过几番测试,他终于确认了方向之际,一抬头望去却当场傻眼了,举目所见尽是一 片空旷雪白的人行道,除了几个小雪堆外,他没瞧见任何人或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更 遑论是希望了。
音乐铃声仍隐隐约约地响着,他小心翼翼地循声前进,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大 声,就在他感觉越来越接近的时候,音乐铃声却冷不防地戛然而止,让他一阵错愕。
他决心要弄个清楚,不放弃一丝丝希望,再一次拨了号,结果却是电话直接转到语 音信箱,而且也没有听见音乐铃声响起。可能是电池没电了,那么刚刚那个音乐铃声很 有可能真的是小望的手机发出来的!
她会在哪里?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在这儿盲目搜索下去时,不经意地自眼角瞥见身旁的小雪 堆边缘露出一小片天蓝色像是布料之类的东西。
天蓝色……这个颜色看起来有点眼熟,今天早上他要出门的时候,小望好象就是穿 这个颜色的厚外套——小望不会……被掩埋在这个小雪堆下吧?
瞬间,夏季全身的血液像是结冰一般,彻骨的寒意狠狠地刺穿了他。
他随即回过神来,发了疯似地扒开堆积成小山的雪,在赫然发现那包裹在天蓝色厚 外套的娇小身躯的剎那,他的心跳差点停止,颤抖着手将希望的身躯翻转过来,发现她 的脸、唇都被冻成了青紫色,伸手探向她的鼻端,幸好还有呼吸,虽然很微弱。
“小望、小望……我不准你有事,听到没有?”
夏季迅速地将希望抱上车子后座,开大暖气,褪去她身上冰凉的蓝色厚大衣、手套 、鞋袜,脱下身上暖和的衣服替她覆盖上,做好一切保暖的必须工作,避免她身上的热 量继续散失,让她的身体能利用本身代谢所产生的热能来升温。
他知道他救回她了。
接着他打了通电话吩咐瑞德准备好热水和电毯,然后以最陕的速度赶回家。
一回到家,他立即将希望抱进卧房的浴室,特大的浴缸内已经注入八分满的热水。
他刻不容缓地褪去她身上所有的衣物,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人热水中浸泡,并且以温 热的毛巾不停地在她全身的肌肤上轻轻摩擦,促进她皮肤底下的血液循环,一直到她的 体温慢慢地回复、呼吸渐趋平稳,他才仔细地擦干她的头发和身体,再以电毯将她包裹 起来。
望着包裹在电毯下仅露出一张小脸的她,他脑海里总会浮现出他从雪堆里刨挖出她 的那一幕,全身的血液几乎凝结,他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没有注意到那个微弱的音乐铃 声,若是自己没有继续盲目搜索下去、若是自己没有发现那一片天蓝色的衣角……只要 忽略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他可能就永远失去她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霎时,无边 无际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
夏季伸手轻抚着希望的脸,感受她回暖的体温真真实实地从掌心传递过来,稳定了 他急促的心跳,在这一刻,他相信世界上是有神迹的。
希望一睁开眼睛,对上的便是两道炽热的目光——“季……”她的声音有些 粗嘎,很快地想起Diky失踪的事,一脸冀盼地问:“找到Diky了吗?”她克制不住地激 动起来,手肘和膝盖的关节都传来针刺般的痛楚、有些痒、有些肿胀,还有些灼热,让 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夏季不敢相信她醒过来唯一关心的还是Diky,毫无预警地,怒火就这么肆虐开来, “该死的你!”
该死吗?希望的眼神瑟缩了一下,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红润的脸色刷地惨白,他的话 就像是一把利斧硬生生地将她的心剖开来,心绞痛得让她的呼吸一窒。Diky失踪的确是 她的过失,她无话可说,若他真认为她该死的话,为什么还要救她?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了,他娶她是因为Diky需要人照顾,对他而言,Diky才是最重 要的,但是亲耳听见却还是重重地打击到她,心都碎了。“你大可以不要救我,让我死 了赔罪。”她眼眶微微泛红,及时别开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心碎、她的脆弱。
夏季闻言一愕,有没有搞错啊?他为了找她、救她急得快发狂了,她现在却说这种 话?他伸手将她的脸扳了回来,胸腔内的怒火更加猛烈,“天气太冷把你的脑子冻坏… …”未出口的话全都阵亡在她泛红的眼眶中。
闭上眼,她用力咬着唇,却还是没有办法把泪意逼回去,软弱的泪水沿着眼角不停 地溢出,为什么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无法阻止泪水决堤?
他的双拳重重地击在床铺上,引起一阵剧烈的震动,“该死的,我发了疯似地找你 ,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你却要我大可以不要救你,这算什么?”又将他的心情置于 何地?“难道在你的心中我们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吗?我的存在对你也没有意义吗?” 他从没这么失控过。
他在说什么?希望徐缓地睁开眼睛,映人眼帘的便是他抵在床沿,微微颤抖的双拳 ,他在关心她吗?逐渐冰冷的心又重新注入一股温暖,却还有一丝不确定让她畏怯不前 ,“莉塔说……”问题搁在她的心底不去求证,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事情又和莉塔有什么关系?“她说什么?”
她下定决心,“她说我只是你用来照顾Diky的工具,等我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你 就会把我赶回台湾去。”
他直觉地道:“你相信了。”从他决定和她结婚的那一刻起,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 的,而她竟然选择相信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