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变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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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变麻雀-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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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腻的声音,腼腆的微笑,焦天恩看得失魂落魄。
  “小娘子娘家何处?”他忍不住攀谈。
  她谈吐有礼,措词优雅,绝不是一般村姑,虽然素衣布裙,仍然掩盖不住她本来的风华。
  “我已无娘家。”过去,没什么值得好说的。
  “你这花花公子,别打我妹子的歪主意,问东问西你想打探什么?”
  石头响亮的嗓门打断了焦天恩的试探。
  “妹妹?”焦天恩怪叫,“你娘要能生出这么娇嫩的花儿来,我的头剁给你!”坏竹出好笋是勉强说得通,但石头怎么也迸不出一朵花来。
  石头熊似的手掌一抓,也不管人家焦公子的衣裳是用多少银两堆砌出来的。
  “我盯着你就没错,反正你别靠近我妹子一步。”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么不信任我焦天恩的人格!”他嚷嚷叫道。
  “你还有人格这种东西吗?”
  石头揪着他衣领走远了,声音仍然隆隆响。
  一天下来访客川流不息,留下的拜帖跟礼物,堆得像小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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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好点了吗?怎么又咳,胸口里面像是积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咳也不见得咳得出来,戚淡秋怕吓坏了人,只好又躲回房间。
  仆人们见她咳得厉害,什么都不敢让她分担,也赶紧要她回房。
  芽儿进来过又出去,合上门的力气很大。她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吧?蕾儿呢?
  一天半日没见着她,她会想她这娘吗?
  捧着暖热的茶杯,杯子里是浓厚的乌龙。
  “怎么给你喝这个?”一只长长的胳臂取走了她用来取暖的杯子,一口喝尽。“浓茶不适合生病的人。”
  “你回来了。”
  是她想得太出神吗?一点都没有听见他进屋里来的脚步声。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不合礼教啊。
  “我听管事说你又不舒服了。”
  也不过几声咳嗽,连管事都知道了。
  他一到家胡相就先同他报告这事,果然还在房门外头,就听见她隐忍的咳嗽声。
  “只是几声咳,把痰咳出来就没事了。”
  “药有按时吃吗?”
  她纤细的肩膀像是一压就会断,不忍她久站,他拉出一张椅子按着她坐下。
  “大夫交代的药已吃过四帖,我想过两天就没事了。”
  他浓黑的眼睛为什么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这让她觉得困窘。
  “药,很苦吗?我会交代芽儿以后给你多泡些润喉的饮品。”
  他怎么问这个,药有甜的吗?
  “往后吃过药就含些这个。”千部树从怀里拿出个锦囊袋递给她。锦囊袋里装的是仙渣甘草,去苦味,平常多吃还能生津解渴。
  “别再为我破费了。”她接过来。
  她在这里吃穿用度全都看他,他待她已经够好了。
  “那不算什么。”
  是距离太近的关系吗?不知道为什么他浑厚的嗓音听进她耳中,像绵绵的蛊惑,使她有种错觉,如同情人的耳边细语。
  “我……我……去把窗子打开。”她快要晕眩了,一定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变得奇怪的注意力。
  “你紧张什么?”
  她力图镇静,“我是想……把窗子打开,空气比较好。”
  他的眼光存疑。“你好像忘记自己得的是风寒,不能吹风吧。”
  他若有似无的接近令她精神更为紧绷,孤男寡女同居一室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要怎么想?
  “一起出去用饭吧,孩子们已经在外头等了。”
  她很紧张,是他给的压力吗?她仍然放不开自己被教条紧紧拘束捆绑的心是吗?那么,他就不能再用温吞吞的方式要她的心了,这样耗下去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远远观看,触摸不到。
  “哦,好。”
  她怔怔的起身。
  他的脸色沉了,是她言词上有所错误吗?
  心不在焉的想着,因为紧张而紧绷的双腿却在离开凳子的同时失去了力气,眼看就要摔得难看——
  千郁树大手一伸,在千钧一发之际抓着她的腰,使她免于落难。
  她的牙齿开始不听话的打起架来,喀喀喀……
  他把她拉入怀里,大掌的热力马上传到她的四肢。
  “就是这样不小心!”他的口气很不好,动作却是如斯轻柔,怕一个力道太大,伤了怀中柔软细致的骨架。
  他的气息萦绕在她鼻尖,心跳的狂颠,几乎要止不住。
  “我差点忘了事,”她从袖底捞出一张纸,手抖得厉害。“这是今天来客的名册,还有礼物清单,你收着,好让人回礼或定下回拜的日期。”
  千郁树被她突然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慢慢的松开她。
  接下来戚浅秋慢条斯理、一字一字的将今天来访的客人说了明白,怕他因为人多而混淆,还把对方的特征说个明白,直到声音不再抖动,恢复平常的语调。
  她居然把她的兰心惠质用在这里——千郁树支着头,突然发笑。
  他的笑看在她眼中,无比怪异。
  他为什么笑?凭良心说,他笑起来真好看,所有坚硬的线条都放松了,让人生起想去抚摸的欲望。
  一瞬间,她吃惊了。
  她怎么对男人还有这种不可饶恕的欲望?
  这是罪不可赦的!
  “你帮我写回帖,就说我他日有空再登门拜访去。”
  “我的字丑。”
  她果然识字,还能写回帖。
  普通人家的女儿不仅没有识字的机会,就算千金小姐能识字,读的也是女诫、妇德之类的书籍,要修封对仗工整的文书都有问题,逞论需要文采的书帖了。
  “字丑不要紧,慢慢练就行了。”他撩起青布袍,“走吧,他们一定等得肚子饿死了。”
  “哦,好。”
  他没有直接走出去,脚还跨在门槛上,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对她说:“你其实不用这样,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对你作出逾矩的动作来的。”
  先安她的心吧。
  咦?
  说完,千郁树不看她的反应就离开了。
  戚浅秋手扳着桌沿,没有松口气的感觉,拂上心头的,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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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上,戚浅秋看见了蕾儿,这才心虚的发现自己在这里的大半时光,牵挂的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她的心似乎从严寒隆冬里苏醒过来,缓缓有了生机。
  蕾儿梳洗得干净漂亮,两条辫子油亮光滑,蝴蝶珠花有致的栖在她的辫子上,色彩斑斓,蝴蝶状的肚兜、蝶绣鞋,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翩翩的小峡蝶。她看见了娘就粘住,不肯从她身上下来了。
  “娘娘……”
  她像小狗似的嗅着娘亲身上的味道,磨来蹭去,没完没了。
  “蕾儿,过来!”
  千郁树不喜欢蕾儿这样,她娘的身体还没好透,看她吃力的捧着胖娃,他心里就不舒坦。
  “好。”她乖顺的没闹半点别扭,就从戚浅秋身上爬下来。
  “你怎么这样对孩子说话?”她有些吃惊于蕾儿对他的听话。
  “她不是乖乖过来了?”
  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再好不过了。
  蕾儿咚咚的跑到千郁树身上,对她来说,从娘身上换到“爹”身上,差别在于从小摇椅换到另一张更大的摇椅。
  呵,当然是大摇椅舒服咩。
  对萨儿来说,他倒宁愿坐在香香的大娘身边,没有那个胖奶娃来同他抢,是再好不过了。
  他吃他的,偶尔还会贴心的帮戚浅秋布菜。
  好快乐的一餐饭。
  新来的厨子为了讨好主人的肚肠,大展身手的办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煎烤、煮、炸,吉祥的桌巾上有适合小孩、大人口味的菜肴,一式十二样的菜色,美不胜收。
  “大爷,附近村落的大小地主都在门外想见你。”矮小的胡相并不是很愿意进来打扰这一家人用膳。
  别说郎才女貌登对得很,壁玉般的两个孩子乖巧又懂事,这样的天伦乐,他真有荣幸同在一个屋檐下。
  “这些人不知道现在是用膳时间吗?”被人打扰了,千郁树的不悦表现得很明显。
  可想而知这些人是故意挑用膳时间来的。
  “我避一下好了。”
  戚浅秋知道这附近的人对她没有半点好感。
  “不,你留下。”
  “我不……”她留下只会自取其辱。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一点都不会。
  囚为他眼中太过强烈的确定,戚浅秋虽然不安,还是依言留下。
  千郁树立刻叫人撤下饭桌。
  红木材方圆百里内大大小小的村镇几乎都是农地,农民也多是佃农,土地的所有者都是官府或是贵族,只有零星的土地是祖产或是小康家族所有。
  千郁树很想知道这些人以地主身份闯入他家目的为何?
  少有交集的村长,一把年纪的耆老,附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
  这些喜欢端架子的老头会连袂出现,大好、大坏都有可能,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些人要来说什么话。
  他们看见了戚浅秋,眼中的惊艳和鄙视强烈得叫人无法忽视。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见千郁树招呼或者奉茶什么的。
  戚浅秋见状,低声吩咐了一旁的胡相,沏茶来招待客人。
  胡相脸上带着怪异神色,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让婢女送来了茶水。
  “咳。”为了引起千郁树的注意,属于千家不知道什么辈分的长老硬着头皮,欲起身讲话。
  “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你们来做什么,直说就好。”千郁树简直是不客气的。
  戚浅秋讶异他的无情。
  “我说世侄啊,”老脸被抢白得有些挂不住了。“你要我们直说,我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呢是出自一片关心,这些年你忙于工作,总是不在家,我们想表示关心也无从关心起,现在峥嵘了,听说你想回乡落地生根,还要促进地方上的繁荣,让我们这些老人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地方进步,你真是我们红木村的光荣。”
  眼看千郁树没有反应,套好似的村长接下话,“世侄啊,这些年呢,你一个男人带着小孩也够辛苦的了,如今孩子大了,应该考虑续弦,娶个贤良淑德的女人来持家,我那三女恰恰配得上你的年纪,我也不贪聘金俗礼,只要……”
  “咳,村长,你离题了!”族中长老听村长说着说着竟为自己女儿说起媒来,连忙打岔。
  大家明明说好是为了钱事,他居然坏了游戏。
  “我为我女儿的幸福说话没错啊!”谁叫这些老不死的家中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怨不得他存私心。
  “你那三女一脸麻子,早就过了及笈年纪,我听说她早就有相好的男人了,你想嫁掉她也要看看人家贤侄要不要呢。”
  “你这个烂老头,我要告你破坏我闺女名誉!”村长火大了。
  “去告啊,别忘了县衙的捕快也是我的人。”如观井之蛙的人以为握在手中微薄的权力就能够掌控一切。
  “只要我有了钱,就算要买个县官作也不成问题!”
  内哄斗得火热,千郁树不在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但是,他可没时间听他们啰嗦。
  看见千郁树要走人的动作,村长跟长老互瞪一眼后敛鼓熄火。
  山水有相逢,先撇下恩怨,巴结金主要紧。
  “对不起,我们还是来说正题。”
  “我听说最近收购土地的人是你派出来的,希望你多多照顾同是一个家族的人,人不亲上亲,价钱方面大家好商量。”说穿了,大家都想把地卖了,上京城享福去。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我又变成家族的人了。”千郁树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你别记挂以前的事情,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好一句公事公办,好个刚正不阿。”他语带嘲讽。
  村长跟长老们不禁老脸飞红,“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何况萨儿他娘的坟我们后来也答应给迁入祖坟地,你何必记仇。”
  说起来倒是他小心眼了?千郁树冷笑,却在对上戚浅秋不解的眼光时,稍稍软化了些。
  “陈年旧事不用再说了。”
  “还是世侄开阔,陈年旧事,女人如衣服,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呢,就算没名没分,倒贴的女人眼前就有了呢!”睇了眼端坐着的戚浅秋,她的美丽在邪恶之徒的眼中,成了无可赦的罪恶。
  又被指名,戚浅秋缩进了椅子里,紧握住扶手的指节越来越白,泄漏出她无言的愤怒。
  千郁树是他们眼中的金主,得罪不起,就拿她一个弱女子当代罪羔羊,这些人什么长辈,简直是无耻之徒。
  不知死活的人还滔滔不绝,以辱没其名的道德口诛着她。
  “我说世侄啊,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偏见都是因为这个寡妇,可你要想想,以前多少君王因为祸水灭国,娶妻娶德,你不要被她的美貌给蒙蔽了,寡妇克夫,比什么都毒!”
  “原来你们对所有的孤儿寡母都是这么照顾的。”千郁树似有所指。
  戚浅秋诧异的听出他话里的恨意。
  他的弦外之音听在一群自私鬼的耳中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们打哈哈的随着千都树的冷笑发笑,以为往日的罪恶风过不留痕迹。
  “你们可以走了。”尊敬他们仍是地方上有头有脸的人,千郁树客气的请出门,但是他会吩咐仆役,要这些人从此在千家门前绝迹。
  “我们的正事还没谈到……”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哦,居然还有正事?
  几个仗恃着身份的老人也约莫看出千郁树压根不甩他们,知道再蘑菇下去可能付不了什么好,赶紧道出来意。
  “最近这方圆七、八十里的土地被世侄炒得火热,你知道我们手上也有几块薄田,我们年纪大了,租给佃农一年收不了多少田租,税收又贵,想说世侄不如一并收了如何啊?”
  “我该出多少价钱都按照官府公告的地价,你们要卖就卖,想留着当墓地我也不反对。”几块零零落落、贫瘠的田,也想来分一杯羹。
  “价钱方面不能稍微调整一下吗?毕竟我们都是同族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起码看一下祖宗的脸。”
  他们来可不是为了要争执无谓的道理,钱才是重点。
  “祖宗?”想不到这些人为了牟利,一向引以为傲的无聊自尊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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