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
这一场仗打了足足四年,十余万叛军消耗掉了朝廷三十万精锐,也消耗空了国库的最后一丝积余,终以擒雍王于西蜀巴郡,历时四年的内乱终于平息。
班师回朝,战功彪炳的十三皇子却被人参了一本拥兵自重,被软禁于京中,而太子党的副元帅则被封为定国大将军,赏赐无数。
这一战以太子党的大获全胜告终。
四年前,韩秀儿十四,四年后,韩秀儿十八。
若是在平常人家,十八早就当娘了,在无咎山庄则没这么多顾虑,一是韩秀儿自知已经嫁过一次了,虽然嫁过去是个太监,还是已经嫁过了,二是无咎山庄的事可没人敢管,她就算是八十不嫁,那也是无咎山庄的事,套句平常百姓的话来说,无咎山庄的事那是不可以用常理推断的。
四年间,从东渚镇来的那些小丫头一个个都长大了,有些甚至已经嫁人了,不过由于和绣庄的契约,这些技艺日渐成熟的小丫头们还是呆在这里,可以预见,韩秀儿待她们不薄,即使是契约到期,估计也没人想走。
无意中从张彪那里迎来的一群妇孺比韩秀儿想象的还不错,独特的刺绣方式让苏州的权贵们喜爱不已,让韩秀儿着实赚了一把。对于在危难之际收留他们的韩秀儿更是感激不尽,除了吃穿用度,基本上就没怎么跟韩秀儿要过月银,那个当初来这里才十来岁的孩子也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绣房里的姐姐大婶们都很喜欢这个有礼貌的小子,只是年纪大了就不能在绣房住了,韩秀儿安排他到了绣庄那边。
不得不说的是,绣庄这些年扩大了不少,叶君渊不回来拿银子,韩秀儿手上的资金很充足,不过也有个坏处,那就是韩秀儿不替叶君渊应事,加上叶君渊现在像是消失了似的,有许多人都看韩秀儿不那么顺眼。
让刑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的是,他赌的这一把是赌对了,有了韩秀儿的一封信,在突厥的生意几乎是顺风顺水。
四年,刑柔儿也长大了,十七岁,即使是刑家家大业大,也该嫁人了,可惜刑家少爷依旧不肯认她,在知道她在绣庄里面做的事以后更是勃然大怒,把之前定下的亲事给退了,声称没这个女儿。
这丫头压根就不想回刑家,在绣庄里,刑柔儿混的如鱼得水,虽然女红没多大的进步,算账的本事可不小,绣庄规模的扩大不得不说有这丫头的一份功劳,基本上绣庄的账本有一半是她一个人看的,刑老爷子眼红的直想把她接回去,偏偏拧不过自己那个倔强的儿子。
刑老爷子往绣庄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了,拐着弯的想把刑柔儿拐回去帮自己,偏偏刑柔儿精的跟鬼似的,知道回去了以后没什么好结果,天天有人管着不说,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卖了。
韩秀儿说了她不止一次,可惜的是,刑柔儿总是瞪大了眼睛道,“师傅,你比我大一岁,你都没嫁人,我着急什么?”
韩秀儿总不能说自己已经嫁过了吧?以往的事情仿佛是在前世发生的,不堪回首之余韩秀儿也是感慨万千,偶尔的夜深梦回之时,会想起远在蜀中的家,只是,母亲定然不会在了,那个傻乎乎的哥哥不知道会是怎么样?
恨已经渐渐淡去,蜀中的那些人在这些年的征战之下存于的不知有几个,你争我夺之后的胜利果实仅仅一场战争就把一切都毁掉了。
这些日子韩秀儿在为了皇家采办绣品的事忙碌,绣庄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两年的人却是越来越穷,民间买得起绣品的人寥寥无几,韩秀儿不得不把主意打到远一些的地方去。这两天江南织造传来消息,说是今年皇家采购绣品的钦差就要来了,韩秀儿寻思着怎么去把这一单子买卖给做下来。
在叶君渊不在的这些日子,无咎山庄的日子越发的艰难,韩秀儿没有叶君渊的消息也不敢随便应承别人的托付,原本的苏州府尹则因为十三皇子的外调而被贬他处,换来的人是九皇子一系,还多亏了张彪暗中的回护,这才让韩秀儿没吃多少暗亏。
第066章故人(上)
从马车上下来,今天的韩秀儿多做了一番打扮,平日里都是穿一些颜色素净利于行动的衣服,今天却是穿上了一身鲜艳的桃红,上绣一些简单的花样作为点缀,看起来明艳又不失优雅。
在门人的指引下走进江南织造的府邸,进了大厅后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等在那里,都是江南有名的绣庄,其中不乏韩秀儿打过交道的一些人,正笑面如花的相互吹捧,心下却不知道在打些什么主意。
略胖而又有一双精明的眼的沈舒怀看见韩秀儿走进来便从座位上起来迎出来,笑道,“秀儿姑娘近来可好?今日有秀儿姑娘在,我看在座的各位都不必争了,无咎绣庄的绣品那可是名满天下。”
沈舒怀的话惹的众人充满敌意的眼光纷纷投了过来,韩秀儿已不是当日的韩秀儿,听到这话,眉眼一横,瞪了沈舒怀一眼才道,“沈老板这话说的,无咎绣庄又哪儿能和各位老板的老字号相提并论,恐怕皇家用惯了沈老板绣庄的绣品,还看不上秀儿这点微末伎俩。”
皇家每年采办的绣品都不是一点半点,即使是这些老字号的绣庄,想要一家做下来也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无咎绣庄在韩秀儿扩大规模之后,秀娘的人数虽然达到了一百来人,但由于无咎绣庄的生意太广,想要再做皇家的生意势必放弃一部分的市场,其实皇家采办的利润并不厚,还不如和突厥做生意来的划算,可在场的这些人没韩秀儿的能耐,皇家的利润在他们眼里也是不薄了。
而韩秀儿现在又训练了一批绣娘出来,眼前的这点市场根本就不够看的,才对皇家的生意如此感兴趣,最让韩秀儿动心的是,御用绣品这块金子招牌可比她辛辛苦苦的派人去全国各地开设分店来的容易多了。
听了韩秀儿的话,众人恍然大悟,这沈舒怀居心叵测,在场的人除了韩秀儿以外就是沈舒怀是上次甄选绣品的胜利者,这次要是把韩秀儿驱逐出局,优势最大的恐怕就是他了。
沈舒怀被韩秀儿这么一说也不恼,嘿嘿笑了两声,又有其他绣庄的老板到了,此刻大家都在等待江南织造和钦差大人的到来,也不多话,打过招呼后便各自落了座,轻声的和自己熟悉的人聊上几句,打听一些消息。
韩秀儿在沈舒怀旁边的位置座了下来,沈舒怀低声对韩秀儿道,“秀儿姑娘,听说你最近又招了一批小丫头片子,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本事,明明不怎么的小丫头到了你手里就调教的有模有样,姑娘有空也指点在下一二啊。”
韩秀儿恼他跟自己耍小心眼,淡淡的道,“沈老板客气了,沈氏绣庄的绣娘可是让宫内的人都赞不绝口的,秀儿怎么有那能耐指点沈老板。”
沈舒怀呵呵笑了两声道,又道,“秀儿姑娘客气了,四年前秀儿姑娘从东渚镇找了些小丫头回来,苏州城的绣庄纷纷等着看笑话,都知道想在短期内培养一批绣娘出来多不容易,徒弟出师便饿死师傅,却没想到秀儿姑娘愣是把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在短短的四年之间便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绣娘,只是不知道秀儿姑娘的这些绣品都卖到了何处?沈某打听了许久,也没发现在逸风王朝内有姑娘的绣庄的分店。”
这沈舒怀也是有心人了,韩秀儿寻思道,这些年无咎绣庄的绣品大半都是由形家卖到突厥以及其他国家,无咎绣庄没有影响到这些绣庄老板的生意,注意到无咎绣庄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这沈舒怀竟然仔细到如此地步,想来前些日子听说沈舒怀也从苏州附近寻了批小丫头培训的事不是虚传了,当年做这事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无咎绣庄可以把生意做大,考虑的范围其实并不多,没想到的是形老爷子主动上门来把后续的事宜给搞定了,现在想来当初的决定还是有些草率,估计这沈舒怀便是为了日后做打算,才会有此一问。
这事自然不能对沈舒怀说,韩秀儿笑笑道,“沈老板,秀儿也很好奇您把绣品都卖到哪儿去了?不如分秀儿一杯羹可好?”
本以为沈舒怀会很郁闷,让韩秀儿吃惊的是,沈舒怀反而点点头,道,“秀儿姑娘若是有意,今年若是选了沈氏绣庄的绣品,沈某倒是可以分秀儿姑娘一杯羹。”
“哦?”
沈舒怀并不做解释,继续道,“据闻今年的钦差大人是秀儿姑娘的同乡,秀儿姑娘的绣品又极为出众,恐怕用不上沈某啦。”
韩秀儿勾了勾嘴角,她并不对这次的甄选报以多大的希望,宫廷惯用的是苏绣,而现在的无咎绣庄则是结合了苏绣,蜀绣以及湘绣众家之长,真正懂得绣品的人自然可以看出其中的好处,可是宫廷那个地方并不是以新奇为选择的重点的,传统的苏绣也许更符合钦差大人的审美观点,为求保险的话,选择沈家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毕竟沈家已经做过接近十年了。
对于意外得到钦差是韩秀儿同乡的消息无疑让她高兴了一下,用惯了蜀绣的人,看见无咎绣庄的绣品会是什么想法呢?
“陈大人到!”下人的通报声惊醒了沉思中的韩秀儿,韩秀儿抬头一看,脸色大变。
竟然是他!
第067章故人(中)
陈锐,当日在城门口陷害她的人之一,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进了京城,还成了此次负责选购贡品的钦差大人,韩秀儿还记得他,可惜的是陈锐已然记不得当初在城门口那个声嘶力竭的女子了,只是疑惑的看了韩秀儿一眼,便冷漠的坐下,等待众人上前问安。
韩秀儿低着头上前问安,好在在座的人都只是唤她秀儿姑娘,而陈锐只知道她叫王韩氏,对于在座唯一的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女子只是多看了一眼。韩秀儿呼出一口气,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也不与其他人一般上去巴结,只是把绣庄带来的绣品送了过来让陈锐过目,便冷冷的坐在一边,众人只道无咎山庄的人都自视甚高,也没觉得有多奇怪,殊不知韩秀儿此刻心里翻江倒海,对现在的局面后悔不已。
过往的一切都已被她深深的埋在心底,如今的韩秀儿只是一个爱财如命,又自视甚高的市侩女人而已。
好不容易逃出蜀中,她没心思去报复什么,人一辈子能活的平平安安就好,这乱世能吃上一口饱饭已然不易,蜀中的那些人能活的下来的不知有几个。对于现在的日子,韩秀儿很满意,却从来未曾想过有朝一日遇上了故人又该当如何?
“秀儿姑娘怎么独自在此?”沈舒怀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数次了,知道此刻只是做些表面功夫,真正需要运作的还要看接下来的日子,因此只是把东西献上去,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站到了一边,看见韩秀儿独坐一旁,心里有些好奇,便特地过来问道。
韩秀儿扯扯嘴角笑道,“沈老板不也在这里么?我本就无意参与这样的事,今日前来就是想瞧瞧呈上宫廷的贡品是什么模样,开开眼界而已。”
说完这话韩秀儿暗自决定等一下就告辞,在苏州府就能遇上故人,若是进了京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毕竟她的名声不好听,若是让陈锐认出来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至于这边的事,还是交给萧掌柜的处理好了。
韩秀儿说话语气不善,沈舒怀又碰了一鼻子灰,没趣的走开了。
韩秀儿又坐了一会儿,其他人没半点离开的意思,那陈锐也是乐的接受众人巴结,脸上不动分毫,谁家的绣品送上去都脱不了一个好字,韩秀儿暗暗冷笑,这是都好还是都不好?
对于这样为了自己利益不惜陷害他人的人,韩秀儿半点好感也欠奉,只是寻思着该如何脱身。
不知道陈锐拿出了件什么东西,众人竞相传阅,看毕都摇摇头,道没见过,韩秀儿低垂着头扮手指头玩,也不知道这边的情况。
陈锐露出失望的神色,问道,“诸位都没见过么?”
众人摇摇头,其中一人有些迟疑的道,“这绣工精美,却不完全是苏绣的针法,此物应该不是出自江南吧?不知陈大人意为何为?”
陈锐笑笑,道,“还有人没看过吗?”
沈舒怀从人堆里钻出来,拿起绣品瞧了两眼,皱起眉头瞥了韩秀儿一眼,韩秀儿还在沉思中,丝毫没有留意这边的情形,沈舒怀的眼神完全落入了陈锐的眼里,陈锐这才注意到在人墙之外还要一个女人独坐,有些不悦的问道,“那位姑娘,不知你可曾见过此物?”
旁边的江南织造李大人连忙示意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跑到韩秀儿身边叫了两声这才唤回了韩秀儿的神智,发现众人都在注意自己,韩秀儿心下暗道要遭,人群之中那两道发亮的眼神刺的她背脊微微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想不引人注目,却忘记了独行特立那才是最引人注目的。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看陈锐的脸色仿佛只是不悦,而没有发现自己是故人,韩秀儿心下稍定,施礼道,“抱歉大人,秀儿身体有些不适,不知刚才大人唤秀儿有何事?”
陈锐指指沈舒怀手上的绣品道,“你且看看这绣品是出自何人之手。”
韩秀儿接过绣品一看,这正是无咎山庄出品的一张屏风,因为要售到突厥,还特地的用的是突厥特有的一些图案,这类物品在逸风王朝是没有的,不知道这陈锐是从何的来的?
韩秀儿微微皱眉,有些迟疑的道,“此物不知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这针法,小人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偏偏记不起来是从哪儿见过了。”
说罢把东西递了回去,她得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缘由,跟突厥通商虽然不为朝廷所明令禁止,现下也不见鼓励来着,何况中间还穿插了陈锐这么一个说不清是敌是友的人在,暂时不要承认来的好。
陈锐让侍从把东西收了起来,淡淡的笑道,“文大人上次出使突厥,见此物精美,还道突厥的绣娘竟然比我逸风王朝的绣娘技艺更加高超,便买了此物,谁知道那贩子却说此物是来自江南。文大人是当今贵妃娘娘的胞弟,宫廷的东西见的不少,此物文大人带回逸风王朝后便送给了贵妃娘娘,娘娘甚是喜欢,便托了本官此次前来定要找到绣这屏风的绣娘。既然秀儿姑娘曾见过,那就劳烦秀儿姑娘替本官多多费心了。”
韩秀儿的眼角跳了跳,她什么时候说见过这玩意了?她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