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侍奉好你们。”周静阳单纯地想着,“如果你们去了七台,我可以过去帮你们做饭洗衣……哦,不,你是王爷,会有很多人帮你做这些事情的。”她气馁了一下,又鼓励自己,“不过我会做得很用心的。”
皇甫蒙不禁笑了,“我又不缺丫鬟。”他眨了眨眼,“你这么好心,不如在我们洞房花烛的时候,就守在门口,帮我看着可疑之人。”
听他这么一说,周静阳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轻声叹息:“好——”
他大笑出声,抓起她的手咬了一口,“小咩,你原来这么大度啊。”
周静阳疼得轻呼一声,急忙去揉手背上的牙印。
“手疼了?手比较疼还是心比较疼?”
“心比较疼。”她往手背上吹着气,忽然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当,无意中说出了心里话,一下子脸就红了。“你就会欺负我。”
“我只会欺负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我连看都懒得看。”环着她的肩,皇甫蒙沉静了片刻后说道:“你回去之后要收拾一下行装了。”
“要我走?”
“跟我一起走,去七台。”
“可这边……”
“这边自有人善后,你怕什么?怕你爹娘?我会把他们一起带上的。”
她睁着黑白分明的眼,定定地看着他。
皇甫蒙不解地问:“为什么这样看我?想问什么就问。”
“你……真像一座山。”她幽幽说着,不知是赞叹还是感慨。
他的眸色如墨,笑意浅浅,将她又揽得更紧了些,“所以,你可以依靠我,只要山不倒,你永远都安全。”
“山若倒了,我就跟着山一起去跳海。”
她忽然冒出这句傻话,惹得他不禁又开怀大笑。
“黑鸦门什么的可以不用管了,现在我懒得理那件事。”
皇甫东一时摸不着头脑。“二哥,怎么又不查了?好容易有点头绪,我就快找到幕后主使了,你知道黑鸦门的门主在京中有个饭庄的生意吗?听说那饭庄紧挨着礼部尚书朴盛智的宅子,二哥,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管他意味着什么,只要他现在不再来烦我,我可以放他们一马。”皇甫蒙摸着下巴,“明天我就去七台。”
“明天?”皇甫东吃惊地睁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不是说下个月才走吗?几万人马还没准备好。”
“其实已经差不多了,这些天我在兵部就一直在忙这件事,只不过没有提前告诉你。我希望行动秘密一些,不要让太多人得到风声。”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有人扯我后腿。”皇甫蒙神秘的笑容让皇甫东很是不解。
“二哥是怕太子那边找麻烦?可是二哥去七台驻军,是父皇准许的。”
“太子有什么可值得人操心的?他连杀人都要假别人之手。”他又道,“我这次走,大约要去一年,你自己在京中就收敛些吧,犯了事,我可不会千里迢迢回来救你。”
皇甫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阴郁,“二哥不在京里,太子那边可要给我不少脸色看了,干脆我也和你一起去。”
“那可不行,你得留在京中给我打探消息呢。”皇甫蒙笑道:“你也别把事情想得那么难,说不定哪天父皇惦念我了,会提前召我回来。”
他担心地说:“父皇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直接禅位给太子吧?”
皇甫蒙摇摇头,“他不会,他对皇权向来把持得很紧,对太子,他从来都不放心。”
“你走得这么匆忙,那你和秋泓姐的婚事怎么办?”
他沉吟了一下,“我会带她一起走,免得她家里的人说闲话。”
“那我更不明白了,你又不是逃婚,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
皇甫蒙笑了笑。“其实……就是在逃婚。”
第7章(2)
皇甫博今日才刚起身准备梳洗上早朝,太子就急切地求见。
他宣召他进来时,困意还未完全消,揉着太阳穴问:“出什么大事了吗?”
“蒙王出京了,这件事父皇知道吗?”皇甫善急切的追问。
“出京?”皇甫博一愣。
“刚才有人来向儿臣通报,说子夜时分,蒙王强令守城将士打开城门,带着人马出城去了,因为出城人数众多,守城将军不知缘故,又不敢得罪二弟,只好一边放行,一边给儿臣送信过来。刚才儿臣去了一趟兵部,兵部的人居然说二弟是去七台,父皇,不是说二弟要先成亲,再去七台吗?”
皇甫博一听,立刻清醒,浓眉紧紧皱起,眼神深沉,“这件事朕不知道,叫兵部的人来见朕!”
兵部尚书本就为了上朝而在宫门外等候,听到传召立刻入宫拜见。
“你们蒙王为何突然出京?带了多少人走?”皇甫博劈头就问。
兵部尚书窦培宁是皇甫蒙的死党,早已和他串通好了说词,此时镇定自若地回答,“之前七台那边几次传来消息说邻国蠢蠢欲动,偶尔还会有试探性的骚扰,不知该如何应对,蒙王说,反正是要去七台驻军,晚去不如早去,也好震慑对方。”
“那也无须大半夜出京啊,连朕都不知道。”
“蒙王说此事必须隐密,因为对方那些试探性的骚扰,无非就是为了探知蒙王的底线,如果让他们知道蒙王出京去七台了,必会有所收敛,所以蒙王必须封锁消息。大军已经在今天午时从城外的几个驻军之地开拔,蒙王只带走近身的一千扈从,没有带更多的人。”
“难道他还怕朕透露消息给敌国吗?”皇甫博气得吹胡子瞪眼。
“蒙王说,陛下身边耳目众多,前一阵他又屡遭行刺,不得不小心提防,相信陛下事后必会体谅他的苦心,这一回就只指将您也一并瞒了。”
“急到连婚事都不办了?”
“蒙王说,他会带着刘姑娘一起走,婚事就在七台办了,少几个观礼的人,大家也可以省红包。”
“胡闹!”皇甫博对着空荡的大殿喝斥,“哪有没成亲的夫妻就这样跑掉的?又不是要私奔!”他在大殿中快步地踱步了好一阵,忽然停下盯着窦培宁问:“只是这样?”
“蒙王走前是这样和微臣交代的。”
皇甫博闭着眼沉思,皇甫善却突然开口,“父皇,只怕事情不只这样。”
“怎么?”他睁开眼。
“二弟要走,他就算有千万种理由要带走兵马,带走刘秋泓,都勉强说得通,但他为何要连周静阳那个丫头一起带走?”
“什么?”皇甫博勃然变色,“当真?”
“儿臣路过蒙王府时,曾质询过王府管家,是对方亲口告诉儿臣的。”
脸色顿时变得阴霾,他扬声喝道:“叫苗汉常来见朕!”
苗汉常是皇上手下一支秘密人马的统领,专门负责监视跟踪朝内的重要人物。
皇甫博不等他行完礼,直接就问:“朕不是让你监视周家的动向?周静阳的父母呢?现在在哪儿?带他们来见朕!”
苗汉常低着头不敢起身,“微臣有负陛下重托,昨夜子时前,有人将周家夫妇接走了。”
皇甫博震怒,“为何不及时来向朕禀报?”
他小声回答,“子时之后,宫中已经下旨外官不得入内,微臣只好等到天明,但已派人跟踪,刚才收到飞鸽回报,周家夫妇是被人接到蒙王的军队中了,现在一起跟着前往七台。”
重重地跺脚,皇甫博咬牙痛骂,“好小子,居然和朕耍心机、玩手段!用金牌召他回来,若不回来,朕就以国法治他!”
“蒙哥,你这次行事有点太过了。”刘秋泓在马车中神情凝重地望着皇甫蒙。
“你真的要为了静阳和陛下翻脸吗?他若知道你带走了静阳,派人追讨,你准备怎么办?”
“不给。”他答得干脆。
她叹道:“你这是在恃宠而骄,可是,陛下的”宠“是有限度、有条件的,为了国家利益,陛下势必得牺牲一些人。”
“他牺牲别人我不管,小咩是我的人,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皇甫蒙很惬意地半躺在宽敞的车厢中,“这马车怎么样?我特意订制的,再多睡一个人都是够,晚上就让小咩过来陪你吧,到七台还有两天的路程呢。”
刘秋泓盯着他,“看来,你已经决定一手包下她的后半生了。”
他回望轻笑,“是。”
她倒抽一口冷气,垂下眼,“那么你又何必带我出来呢?以你的为人,你不会想让静阳做妾的。”
“我们的婚事是双方父母首肯的,你又没有失德,我总不能无缘无故休了你,那岂不是害了你?”皇甫蒙笑笑,“再说,你跟着我出来散散心有什么不好?”
“你的意思是……要在七台娶我吗?”刘秋泓盯了他半晌,忽然转头对外面喊了一声,“停车。”
皇甫蒙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满脸怒气,待她下车之后也跟着下去,“秋泓,你生什么气?”
“我气你对自己、对你周围的人不负责,做事太任性而为!”
她生平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你总是这样任意地对别人好或不好,你知不知道无意中,你会伤害很多人的?”
“伤害谁?你说太子吗?”他不解地问。
她很是气恼地咬着唇,此时周静阳却捧着一大束野花跑过来,笑着说:“路边的山花开得真好看,我正想下车采了花给你们送过来,又怕追不上马车,结果你们的车就停了。”
刘秋泓冷冷地看着她怀中那一大束开得绚丽的山花,犹如她的笑一般。“山花就该开在山间,你把它们采下来,让它们白白为你送了命,它们凭什么就该以生命取悦你?”
周静阳没想到自己番好心会被如此冷语嘲讽,不由得呆住。
皇甫蒙皱紧眉头,“秋泓,你乱发什么脾气?小咩也是好心。”
“随你们吧,我不管了!”她几步走到前面,上了另外一辆侍女们坐的马车。
他拍拍周静阳的肩,“别放在心上,她在和我吵架,所以迁怒于你。”
将脸埋在花里,她静默片刻后说道:“不,秋泓姐是在生我的气。”
傍晚,军队停在驿站周围,刘秋泓没有出来和大家一起用膳,独自一个人留在房内。
外面传未了敲门声,她不想响应,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之后,停了停,又执着地敲了起来,她不耐烦地走去拉开房门,刚想将外面的人轰走,却见周静阳捧着一个装满食物的托盘,静静地站在门口。
见她开门了,周静阳微微笑着,“秋泓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刘秋泓看她一眼,说了句“我不饿”,就要关门,但她执拗地一步迈进门坎,将整个托盘先送了进去,逼得她关不了门。
“行了,我收下了,你走吧。”被迫接过托盘,她又要赶人。
周静阳望着她的眸子,轻声说:“秋泓姐,我娘说,人有心事的时候不能憋在肚子里,否则会憋出病来。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不告诉我,我不问,但是我也有心事,我能不能说给你听?”
望着她清澈见底的黑眸,那坚定的眸光仿佛是在说,今日她若不听她说心事,她是绝对不肯走的。
刘秋泓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后一步,“进来吧。”
周静阳站在屋内,没有坐下,一时间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好像刚才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又不见了。
等了好久,不见她开口,她便伸手拉过她的手,“静阳,我今天对你凶了些,你……不会气我吧?”
眼眶一热,她忽然落泪,一把将她抱住,“秋泓姐,我对不起你。”
刘秋泓的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她知道她最不想听到的话,此刻终究要面对了。
她轻轻拍了拍周静阳的背,“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说有心事要跟我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喜欢蒙王,是不是?”
周静阳将她抱得更紧,“我知道我不配喜欢他,但就是……没忍住。”
“哪有什么配不配的?男女之爱本就变幻莫测,你喜欢他,他未必喜欢你,你不喜欢他,他反而喜欢你……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我该为你高兴。”
她抽着鼻头,“我没想做坏事的,只想跟在你们身边,洗衣做饭我都会,就连皇上突然封我做公主,要我去和亲,我都下定决心答应了,因为我怕我忍不住自己对他的那份喜欢,怕我看到他对你好时,心里会难过,可是……可是……”
“可是蒙王也向你表露了心意,所以你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对吗?”刘秋泓轻轻将她推开一些,用袖口帮她擦了擦眼泪,“你们两个人就像一对傻孩子,你为了感情可以牺牲自己,他为了感情不惜牺牲别人……”
周静阳急急道:“我真的不想害别人,尤其是你们。”
“我知道。”刘秋泓柔声说:“你若非是个这样心地纯净的人,他也不会对你情有独钟。既然你们彼此喜欢,其实你也不用有什么罪恶感,你也没有对不起谁,我与他的婚约,本就是为了利益而定,皇上看中我,是因为我家世代为官,身家还算清白……”
“可你心中也是喜欢他的,对吗?”
她脱口而出的这句问话,让刘秋泓顿时呆住。
“我知道你喜欢他,就家我喜欢他一样……”
周静阳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她捂住了嘴,“别说了,这件事以后不要再问,不要再提,不管是在你我面前,还是他的面前,一个小字都不要说!”
睁大眼地望着她,周静阳看到她的眼中已汇集了一片浓浓忧伤和……黯然。
刘秋泓垂下手,“总以为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孩子,其实你甚至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事情。静阳,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今生能被一个人这样爱着,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事情,你……一定要珍惜。”
第8章(1)
周静阳捧着托盘站在清冷的院子里,心中满是悲伤,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刘秋泓。她会去找秋泓姐,不是想卖弄什么,只是想和对方把压抑在心底的事情掏心掏肺地说出来,却被阻止了,她知道不是秋泓姐故意摆架子不肯说,而是因为她要谈的事,触及到她心底的伤痛。
她虽然被人看作是孩子,但她已经是个女人,她知道喜欢一个人却说不出口的那份痛苦,如果没有她,秋泓姐应该会和皇甫蒙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