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所爱的女人,就像紧握在手里不能断线的风筝,一松手,风筝就会飞走,所以一有空闲,他就会和她联络。
“嗯。”一听见叫她又恨又爱的声音,不悔莫名鼻酸了起来。
她心所爱的男人,就像水中月、雾中花,与她隔着千里之远,看不清、认不出,所以她很小心,避免傻得跳进水里,把自己淹死。
“还在庭院里散步吗?有没有穿外套?”
“嗯。”男人那充满关怀的口吻,几乎融化了不悔的心。
远端忽然传来一阵吵杂声,“总裁,请过目,我已在一周内汇整各部门的意见,此计划草案于总裁同意后定案。”
“嗯,搁着,下午会议我会作出决定,你先去忙。”慕容人用修长的指头敲了敲桌面,一面蹙起眉,一面对话机道:“不悔,有没有吃午餐?”
“有。”不悔安静的等他忙完才出声。
“等我忙完公司里的事,就去看你。”
不悔沉默着。
“不悔,我又开始想你了。”他语气听来十分温柔。
泪水忽然逸出不悔的眼眶,她急忙捂住嘴儿,避免不小心哭出声来。
在旁的小翠,连忙用面纸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不悔,你想我吗?”
她很想忘了他,但是,她可以不记得任何人,就是无法忘记他。
她实在很矛盾,想要随时随地都能够见到他,想要和他住在一起,却不想被留在这里,不想挂上情妇的号码牌是因为不想被他视为情妇,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
她摇摇头,后来又发现他根本看不见,于是小声的道:
“没。”
“你声音怪怪的,你是不是哭了?有人欺负你吗?”
“没。”不悔哽咽着。
慕容人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命令:“不要哭。”
不悔强忍着泪意,不懂自己是怎么了,怎会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泪流个不停,感觉自己很受委屈。
“不悔,你要我现在就派人去把你接来吗?”他还想说什么,门外又不识趣的传来敲门声,“进来。”
“总裁,这份文件请您过目签名。”银行业务部经理拿了一份文件进来。
不悔叹息,“你去忙,别来接我……我……我要回房了,再见。”
“喂?不悔?喂?”慕容人蹙眉喊着。
几秒钟后,在确定她真的收了线,慕容人感到无比挫败的把手机砸向墙壁——
浑帐!好大的胆子!她竟一再惹恼他、一再考验他的耐性!
最悲哀的是,他却狠不下心去惩罚她的无礼,反而更加心疼她、怜惜她……
“总裁,这个……”业务部经理愣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总裁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可是,再怎么样,也绝不会为了一通电话而大发雷霆,情绪也从没像今天这么失控过。
所有的员工都知道总裁向来很重视自己的事业,所以再怎么生气,也绝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但是,总裁这几天却一再的反常,最可怕的是,他现在居然还砸烂了自己的手机?!
“出去!”慕容人愤怒的下令。
“啊!是、是!”经理像受到惊吓似的,整个人跳了起来,转身匆忙离去。
慕容人用大手抹了一把俊容,快要捺不住烦躁的脾气。
不悔那娇羞又怯懦的模样,不但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怜惜与心疼,还给他一种想要永远霸占住她的野心,这是不曾有过的感觉,他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想要一个女人过。
没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愈来愈不能失去她了,因为他的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充塞着不悔的倩影。
他想念她的发、想念她的眼、想念她的唇、想念她的倔强、想念她所有的一切,他真的好想、好想,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想到整个人都快要疯掉了。
今天早上他去看她的时候,好几次想要把她直接带回别墅,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山庄里。
在他想念她的时候,就可以立刻见到她;在他需要她的时候,就可以把她圈入怀里,他希望她永远都别离开他身边。
然而,每一次兴起这种冲动,都被那一场情妇的赌注给遏止。
他或许输得起即将到手的东西,却输不起即将赢来的面子。
他费了四个多月的心思,用一整栋庄园,收集了上千名情妇,风风光光的取得领先,现下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非得一路领先下去不可。
因为最有机会得到玉雕小壶的人,除了他,还是他。
深幽的眸子隐着一抹冷寂,他闭上眼,这一刻,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小姐,别哭了好吗?我相信三少爷心里真的很在乎你,瞧,你才一点小伤,他就紧张成这样,你要知道,他从没这么失常过。”进了小木屋,不悔还是哭个不停,小翠只好捺着性子安慰着。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就不会让我如此痛心。”不悔频频拭泪,可旧泪才抹去,新泪又涌起,莫名的委屈不断泛上她的心,叫她怎么都止不住泪意。
门外倏地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我去开门。”小翠叹息,拍拍不悔的秀肩,起身,上前打开木门。
“1314在吗?”1090着急的脸儿采进屋内,四下打量着。
“请问有什么事?”小翠不解的看着她。
1090看到不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忙朝她挥手,“1314,你会武功不是吗?那你会不会轻功呀?”1090绞着十指,一副紧张无措的样子。
“我的狗刚才看到一只猫,不知怎么追的,竟追上了屋檐,现在下不来了,你能不能爬上屋檐,帮我去把它给抱下来?”
怕被人瞧见她的不争气,不悔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整理好紊乱不已的情绪后,才起身走到门边。
“好,你带我去。”
“小姐,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算了,而且狗儿怎么爬得上屋檐?我觉得这事很奇怪。”小翠觉得1090的眼神飘忽不定,让人觉得她似乎有什么阴谋。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行的,快跟我来。”1090气小翠的多嘴,用身体把小翠撞开,然后热络的挽住不悔的手臂,唇边却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不悔没想那么多,既然没打算逃了,在这座只有女人居住的庄园里,不悔还是希望能够与他人建立友谊,拥有可以相互谈心的朋友。
不久,不悔被拉出了屋外,1090把她带往她的住处前。
“1314来了!我的狗儿有救了!”1090扯着嗓音宣布。
1090的屋前聚集了一堆女人,大家充满妒恨的目光一致投向不悔。
不悔没察觉,她仰起脸儿,视线望向屋檐。
仿中国传统武的建筑,屋顶上的梁柱中央,有只中型犬停留在上方,小小身子抖个不停,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不悔不免心生同情,一刻也不敢怠慢,娇小身子立刻灵活的向前奔跑了几步,旋即纵身一跃,转眼就跳上了二楼的窗台。
她双脚再一蹬,身子俐落的在空中连续翻转了三圈,一眨眼,她人已跃上三楼的窗台,再纵身一跃,翻到三楼屋瓦上。
可,她的脚才一落在屋瓦上,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勾到小狗,她的身子竟急违的往下滑落,显然屋瓦被人拨撒了油,任她轻功再好,也无法平衡失控的身体——
不悔重重地摔下草地,当场不省人事。
“小姐!”小翠惊惶的奔上前去,两腿一软,跪在不悔面前嚎啕大哭起来,“救命啊!你们快救救小姐啊!救命啊!”
“哼,活该!摔死最好。”1090恶毒的道。
意外的发生似乎在所有女人的预料之中,没人露出意外或同情的目光,大家扬着得意的唇角,像在看笑话似的盯着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不悔。
慕容人一接到小翠的紧急电话后,便不顾一切的抛下所有的工作,焦急如焚的赶到医院。
手术台上的不悔,还处在昏迷状况中。
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原本粉嫩的红唇如今呈现紫红色,她身体温度很高,炙热得宛若火烧,她这副可怜模样看得慕容人既心疼又不舍。
“慕容先生,请到外边等候,我们会尽全力抢救她。”医护人员好言的劝道。
“抢救?!”慕容人像被雷殛,整个人昏眩的站不住脚,好像忽然间被宣叛了死刑的囚犯般,完全崩溃了,“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用到抢救的字眼?你们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怎么早上她还好好的,现在却出了这场意外?
“她的胆囊破裂了……”他无比悲切的神情令在场的医护人员不忍,却不得不诚实告知他真相。
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炸弹般具有无穷的威力,炸在慕容人的身上,瞬间就把他炸得粉身碎骨,整个人陷入悲痛到不能自己的深渊里。
“不……不……”慕容人如遭五雷轰顶,崩溃的快站不住脚,一颗心疼得颤抖,声音凄楚且哽咽,如受伤的野兽发出无比痛苦的嘶吼。
“不行!不要!不可以!她不能死!我不要她死!”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今生的挚爱,他不准她丢下他一个人先走!
他抱起失去知觉的她,声音哽咽的恳求着,那不停渗出的冷汗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流了下来,滴落在她唇上,他泛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数不尽的懊悔,只盼深情的告白能带来奇迹——
“不悔……你不能抛下我!我需要你,不悔,我真的需要你,求你醒来,让我告诉你我有多么的爱你……”他紧紧的握住不悔冰冷的小手,“求你不要……不悔,我发誓,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会用尽生命去怜爱你一生一世。”
他的心痛得快裂成千万片,五脏六腑痛得宛如刀绞,一张俊容苍白到近乎透明。
“请你冷静,慕容先生……”医护人员全被他崩溃的神情吓到,生怕影响到急救的时间,几个人上前拉开慕容人。
“滚开!”慕容人挣脱了钳制,低沉的命令在空气中散开来,“不论如何,你们都不能放弃她,如果救不活她,我要你们跟着陪葬!”
“慕容先生……”面对气势如此强悍的男人,众人又是恐惧又是敬畏。
慕容人放下不悔,踉跄的退了几步,拖着虚弱的步伐,离开了急诊室。
“三少爷!”小翠不顾围观的人潮,啪地一声,在慕容人的面前跪了下来,“呜……是我不好!我没好好照顾小姐——”
“起来!”慕容人突然爆吼一声,然后揪起小翠的领口,将她举在半空中,再粗野地扔进长椅里。
“呜呜……”小翠自责到不行的掩面痛哭,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向三少爷陈述了一遍,“……我一开始就感觉到1090的阴谋,我要小姐别上去,可是……呜呜……三少爷,求你原谅我吧!小翠没保护好小姐,小翠知道错了……”
“听好。”慕容人降到冰点的命令声,虽然音量低到只有小翠才听得见,语气却严峻到令人不敢违抗,“我要你放把火,把山庄给烧了,叫她们全给我滚,我永远都不想见到她们!”
小翠顿时被他脸上凶狠的杀气骇着,愣了好半晌,才猛点头,舌头像打了结般结巴的道:
“是……是,我……我立刻去办……”小翠身一旋,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出医院长廊。
慕容人再也隐忍不住心中的痛,更承受不住打击,整个人几乎快站不住脚。
现下他不求什么,只求不悔为他活下,只要她没事,要他倾家荡产、身败名裂都无所请。
一千多名情妇又算得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玉雕小壶根本就比不上不悔万分之一重要!
他的情感、他的抉择在这一刻,产生三百六十五度大翻转!
他彻底觉悟、彻底认输,更彻底投降了!
天知道他最想做的事是将她拥进怀里,好好怜悯一番,可是,她可怜的娇小身子,却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受了两次伤,且伤势一次比一次严重。
他发觉自己对她的爱,已在不知不觉中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且浓烈到教他难以招架,爱她的心甚至已经超越了一切。
他可以为她放弃一切,他可以为了她丢掉面子、可以为了她抛弃所有的情妇、可以为了她放弃争夺玉雕小壶的机会,只要她好好活着。
没错,他只要她好好为他一个人活着!
他不能失去她。
这一刻,他终于不敢再小看爱情的力量。
这一股力量,迫使他做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
才一天光景,不,或者更短的时间,爱情就彻底扼杀掉他最初的决心,很可怕,他却不得不向爱情投降。
第七章
手术后的第三天,不悔仍昏迷不醒。
不悔这回伤得很重,医疗团队尽全力抢救,但,情况还是很不乐观,一直留在加护病房里接受观察和治疗。
慕容人这几天犹如有千万把刀在他胸口绞割,椎心蚀骨般的痛,令他痛不欲生。
他抛下所有的工作,三天三夜都没合过眼,到了第四天,他吩咐崔大虾去联络童安夜,请童安夜联络不悔的家人。
童安夜一接获消息便立刻联络宇文吉,两人匆忙跟着崔大虾赶到医院。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宇文吉开口询问坐在加护病房外的慕容人。
“还没度过危险期。”崔大虾叹了口气,代少爷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悔怎会受这么重的伤?”宇文吉脸色苍白的追问。
慕容人神情木然,沉默不语地望着加护病房的玻璃窗,好像此刻即使发生天崩地裂的事或世界末日,也不关他的事,他关心的,只有不悔的生死。
“你说话呀!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不悔是被你打的,是不是?不然以不悔的身手,不可能会受这么重的伤呀!”童安夜愤怒的嘶吼。
不悔伤得这么重,童安夜自然把错全都怪到慕容人身上,旧恨还未散,新仇又涌上来,当所有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童安夜再也忍不住气,紧握的拳头仿佛随时都可能挥出去。
“唉!”宇文吉拍拍童安夜的肩头,在慕容人身边坐下,“不悔怎么会跟你走?你们是真心相爱的吗?”
童安夜捺不住脾气,愤怒的指控:“才不是!是他拐走了不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