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重点是,人家根本没听她在掰。
“很好,终于找到你了。”语毕,沙亦臣连给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扛在肩上。
“呀──你做什么!”
“受人之托,将你带回翡家。”
她听了大惊,忙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翡湘蓝,是何若橘,放我下来!”
“你姓啥名谁,应该问你老爸才对,他才是精子的提供者。”他中肯地建议,扛她像扛一只箱子般地轻松自若,迈开步伐朝大门走去。
眼看这人就要这么将她扛回家,她开始慌了,好死不死又只穿了一件罩衫,平日随身携带的防身武器全放在客厅的衣服里!
“喂!慢着!”女主人喝令。“不准走,我还没找那女人算帐!”
翡湘蓝一听大喜,心存一线希望,这时候她非常欢迎有人来找碴。
“想算帐是吗?好啊,放马过来!”她火上添油地鼓动,最好把对方气得失去理性,越乱越好,她才有机会逃脱。
沙亦臣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沈默地看着那女人,脸上虽无愠色,但光是毫无表情,便有种慑人的压迫感,墨镜后犀利的眼神,冷飕飕的教人寒毛直竖。
“老、老婆……”鼻青脸肿的男主人拉拉妻子的衣袖,嗅到了不妙。
女主人本来还很盛气凌人,但光是被冷冷地盯着,气势便消减了大半,脖子不自觉地缩了下,越来越心虚,最后终于给看得投降。
“没……没事。”
翡湘蓝瞪大眼,没事?事情才大条呢,开什么玩笑啊!
“你不是要找我算帐吗,来啊!怕什么!有种就来呀!”火上泼油!泼油!她努力地泼!
“算了算了,我们不计较!”
动物都有驱邪避凶的本能,任谁面对这个浑身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都好像小绵羊遇上大黑熊,有去无回。
“是呀是呀,你们好走,不送不送!”
夫妻俩汗颜地挥手,现在只求这两人快走,他们就哈利路亚了。
翡湘蓝看不到沙亦臣危险的表情,所以无法体会他们的恐惧,只是气愤对方的没用,竟然莫名其妙就放弃了,破坏了她想乘机逃跑的计划,气得大骂。
“这种事怎么能算了,你是不是女人啊!老公旁边睡了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不计较!有种就来单挑!胆小鬼──喂──喂──”人家根本没听她在吠,还迫不及待地将大门反锁。
门关上的那一刻,也宣告了她希望破灭的事实。
好不容易离家出走,她才不要被带回去呢,这次若回去,她一定很难再逃出来,非奋力抵抗不可。
她又踢又打,一分钟前的小天使及柔弱可怜的形象全不复见,现在的她是一只伸出十指利爪又凶狠无比的花猫。
打人,她不会手软!咬人,更不会嘴软!吼~~狠狠朝对方的肌肉咬下去!
她咬咬咬──下嘴不留情地咬──龇牙咧嘴地咬──母老虎发威地咬──
沙亦臣扛着“货物”离开,始终不发一语,只要是他要抓的人,对方最好死了逃脱的心,因为他是黑白两道闻名的“送货者”。
请他送货的价码很高,因为他专送普通人不敢送的货,可以是商业机密文件,可以是古董,当然,也可以是“人”,只要对方出的价码合他的意,不管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活的、死的,货物必准时送达。
而他这次要送的货,便是翡氏企业的千金小姐翡湘蓝。
货物是易碎品,所以得小心保护。
货物不能有瑕疵,所以不能伤害。
这两项是客户指定送货时的要求,所以任由货物像疯狗般乱咬,他皆不能有意见,因为价码够高,值得,反正他皮粗肉厚又不痛不痒,没差。
问题是,当他要把货物放进车子后座时,货物依然咬着他不放。
“你嘴巴不酸吗?”盯着这女人,打从他找到她,把她从屋子扛出来,走到地下停车场,来到车子旁,这女人的嘴巴没休息过,足足咬了他十分钟。
翡湘蓝狠狠瞪着他。岂止酸!还疼得要死!咬得她两排牙齿发麻,但谁教他不放她走,她偏要咬着他不放,看他受不受得了。
沙亦臣与她大眼瞪小眼,沈吟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你想咬,我是没意见,但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咬,我肩膀上的肌肉也想马杀鸡,麻烦你均衡一下。”
翡湘蓝差点没气得开骂,他是铁打的还是木头做的,怎么可能完全不痛?
不对,这一定是他的诡计,故意这么说好让她放弃咬他,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咧!即使咬得嘴巴快抽筋了,但她就是不放,怎么样!
沙亦臣眉心微拧。没见过这么倔的女人,明明牙齿都痛得在抖了,还要硬撑,若是货物受伤,有瑕疵可不行。
“喂,别咬了。”他命令。
他这么说,她反而咬得更用力。
“我说,别咬了。”他低沈警告。
鬼才听你的,怕你不成啊!她咬牙切齿。
“……”
沙亦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样子不使点手段不行了。
要她松开牙,其实很简单。
他伸出魔掌,毫无预警地放在她胸前饱满的浑圆上,罩住。
“啊啊啊啊啊──”
他不只让她松开嘴,还叫得很大声。
第二章
地点,美国旧金山。
翡家庄严的大厅里,凝重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彷佛每吸一口气都要花上好些功夫才得以让心跳延续下去。
现场气氛之所以沉重,肇因于谈判结果陷入了僵局。
厅上在座的两人互相对峙着,老迈的翡南千脸上布满了岁月刻划的冷硬痕迹,斑白的发、粗浓的眉,细长的眼、鹰勾鼻,以及两边嘴角下垂的唇,组合成一张刻薄世故的脸,自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坐在翡南千对面的年轻人,生得英俊非凡,贵气逼人,他的贵气来自于事业的成功,通常成功的男人,总是光芒万丈,魅力四射。
“我不能答应。”开口的男子,是夏氏集团年轻有为的总裁夏儒绅,他一口便回绝了翡南千的条件。“我不能娶你的孙女。”
“年轻人,不要太早给错误的答案,最好三思后再告诉我正确答案。”似乎早料到了对方会这么说,翡南千一点也不意外,那份闲适自在的笑容,实在与那双奸诈的眼不相符合,看起来反而给人笑里藏刀的毛骨悚然感。
“我有未婚妻了。”夏儒绅道,他虽没有翡南千的世故阴狠,但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查过了,你所谓的未婚妻,不过是你的青梅竹马、儿时玩伴,而且你们根本没有公开的订婚仪式,又怎么算是未婚妻?”
“订婚是迟早的事,等她到了法定年龄,我就会娶她。”夏儒绅直视对方的眼神中,有着不容辩驳的坚定。
“不答应,那么你要的那块土地,我也不会出让,年轻人,容我提醒你,为了那块土地,自然有人要娶我孙女。”
夏儒绅面色一凛。“你是卖土地,还是卖孙女?”
“年轻人,说话小心一点。”翡南千矍铄的老眼,闪过森冷的锐利光芒,更正他的措词。“我卖的是利益。”
卖利益,代价是为了和夏家联姻,接下来就会一步步蚕食鲸吞,吃掉夏氏集团的股权,老家伙打的如意算盘,别以为他夏儒绅不晓得。
亏他还振振有词,吃人不吐骨头的翡南千果然一如传言,为了利益,连孙女都可以拿来当条件交换,说得好听是帮孙女找门当户对的丈夫,说得难听是卖孙女求利,难怪翡湘蓝会离家出走。
夏儒绅再狠,也不会拿自己亲人当交易品,但……那块土地他非要不可,绝不拱手让人,兵不厌诈,他自有他的办法。
“好,我娶。”他明白自己突然改口,翡南千必然会疑心他答应得太干脆了,因此又补了一句,开出条件。“但是婚礼必须订在一年后。”
翡南千也不退让。“先订婚,聘金是释出夏洋电子一半的股权。”
夏儒绅目光一沈,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本该愤怒的他反而笑了,懒懒地开口。
“十分之一。”
翡南千立刻驳回。“三分之一。”
夏儒绅喝了口茶,轻松杀回。“八分之一。”
“四分之一。”
“七分之一,这是我的底限,不要拉倒。”
他作势要起身,看似铁了心,逼得翡南千不得不妥协,忙道:“成交!”
于是一场人头买卖就此谈成,在双方握手的同时,门被突然地撞开,引得两人同时转头。
“王八蛋!放开我!我会叫人把你四肢剁掉,一只腿送去喂鳄鱼,一只腿送去喂蛇,两只手吊起来晒干,然后在你伤口上洒盐抹辣椒──”
沙亦臣扛着这个又吵又棘手的货物进来。一路上这女人的嘴巴没闭过,口水没停过,刁悍没妥协过,拳打脚踢更是没歇过。
他大步踏来,雄伟壮硕的身体一进入屋子后,压迫感也随即笼罩住众人,即使他的脸上始终戴着墨镜,也没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但浑身的气势不怒自威。
夏儒绅的嘴角勾起淡淡的满意线条,不愧是送货专家,专收别人不敢收的货,专送别人送不到的货,而且,时间掐得刚刚好。
“放开我──”翡湘蓝又踢又打,她恨死这只大黑熊了!一路上被这个无赖关在车子里,从美国东岸带回西岸,好几次想逃都没成功。
对于美女免费的按摩服务,沙亦臣乐在其中,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稍嫌吵了点。他老神在在地走向沙发上的两人,在夏儒绅面前停住,居高临下地对他交差。
“货到付款。”
夏儒绅面带微笑,也老神在在地拿出黄金打造的钢笔,签了一张本票给沙亦臣,银货两讫。
一旁的翡南千则是颇为诧异地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男子,他的孙女是出了名的刁钻,家里的保镳、管家、仆人,哪一个没吃过她的苦头,就连他这个爷爷,他孙女都不看在眼里。而此人虽生得虎背熊腰,但没有人是真正铁打的身子,被小蓝如此蹂躏疯咬,竟能面不改色,让他也有些佩服。
将支票收下后,沙亦臣把货物卸下,他卸货的方式,便是拎她像拎小猫一样地丢到沙发上,还给翡南千。
“王八蛋!你不会轻一点吗!”翡湘蓝揉揉屁股,瞪着那只“熊”。
“翡小姐,我这朋友粗鲁了点,别见怪。”夏儒绅彬彬有礼地道歉,而沙亦臣从头到尾都没多废话一句,好似人家骂的不是他。
既然交了差,也没他的事了。
“走了,掰。”他转身朝大门走去。
倒楣得要死地被捉了回来,翡湘蓝知道不可能再马上逃出去,只有另找机会了。她气愤地坐好,拉好自己的衣服,一双眼瞪向夏儒绅。
“你是谁!干么叫人捉我回来?死老头给了你什么好处!”
啪!
很大的巴掌声,清楚地传遍室内每个角落。
走到门口的沙亦臣顿住,回过头,瞧见她右脸白皙的雪肤上,烙印着血红的五指印。
翡湘蓝受这一巴掌所赐,嘴唇破皮,渗出血丝,脸颊像被烫着一般火辣,痛得几乎就要掉下泪来,但不服输的性子,使她硬逼自己不准哭,也不准喊疼,所有的耻辱和痛楚,全收在两只紧握的拳头里,抖颤地隐忍着。
这事发生得太快,出乎夏儒绅意料之外,外界传言翡南千是个为求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但他没想到,翡南千竟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对方还是他的亲孙女呢!
外人都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只是摸摸脸,睨着甩她巴掌的爷爷一眼,无辜道:“干么呀,被人家说中了就不高兴,太小气了吧!你派人捉我回来,本来就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怕摇钱树飞了。”她说得越轻松,就表示她越不在乎死老头,她跟他一点亲情的感觉都没有,既是不相干的人,又何必为对方浪费一滴眼泪。
翡南千没有温度的眼神比寒冬更冷,彷佛打的只是一个外人,在他眼里,钱才是最重要的。
“从现在开始,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他的语气里充满警告的意味。
翡湘蓝恍然大悟,神情天真无邪地失笑出声。“原来如此啊!”
她转头看向夏儒绅,很好心地提醒他。“你可要考虑清楚,跟他做生意,货物既出,概不退回,连七天的免费试用期都没有喔!”然后转回脸,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脸,不怕死地亏死老头。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做赔本生意,难怪急着把我找回来,你要不要改行拉皮条啊,很赚的喔!”
当下一个巴掌甩来时,翡湘蓝已有挨打的准备。最好打死她,打成残废也可以,这样她就不必被当成棋子利用,因为她实在受够逃亡的日子了!
她紧闭双眼等着,却没有动静,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加诸在脸上。她纳闷地睁开双眼,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愣住。
她没被甩第二个巴掌,是因为戴墨镜的男人正抓住爷爷的手腕,为她挡下了巴掌。
现场没一个人看清楚沙亦臣是何时跑过来的,明明是距离最远的人,却恍若影子般迅雷不及掩耳地介入两人之间,牢牢扣住翡南千的手腕。
“不准打女人。”低沈的语气如暗夜里响起的回音,威严而震撼,没有厉声嘶吼,却勾起人心深处那一丝脆弱的畏惧。
翡湘蓝怔怔地盯着沙亦臣,明眸里映照出他魁梧顶天的身躯,戴着墨镜的五官刚毅如天神。
她忘了脸颊上的疼痛,愣愣地盯着他。
夏儒绅原本也要阻止翡南千,但他的速度没有沙亦臣快,正确的说法是,沙亦臣快得神不知鬼不觉,只有这家伙能做到异于常人的速度。
夏儒绅玩味地观察着眼前这局面,临时决定不插手,继续看下去。
翡南千没想到有人敢违逆他,他阅人无数,对方是好、是坏、是奸诈、是单纯、是难搞、还是容易对付,他皆能嗅出,而此刻,这位年轻人给他的感觉是──极度危险。
墨镜后的锐光,让被盯住的人不由得捏一把冷汗,为了掩饰自己被对方震慑住的心虚,翡南千目光转向夏儒绅。
“他是你的人?”
夏儒绅当然明白翡南千的意思,虽然他很想看看叱咤风云的商场大老如何应付掌控不住的危险人物,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