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坏的可能,也可能待会就放晴了。”他安慰着她,说实在的,他也不忍心再吓她,因为她的脸色苍白得要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了。
“我知道了。”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调适自己的心情,也做好要露宿海上的准备。
可是,她并没有沮丧的感觉,若是平常,耽误到正事,她一定会很烦,可是今天和梵立一起飘流在海上,别有一番滋味,也别有一番期待,或许,会发生一些什么她无法预料的事。
“还有,我答应你,平安回到陆地时,我就跟你签合约,拿到合约,你可以马上回去交差。”
她霍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发现他是认真的,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是我自愿跟来的,你不必对我负责任……”什么跟什么?她见鬼的怎么会说出这么暧昧不明的话来?
她连忙解释,“我是说,你真的不必因为目前这个情况而把地卖给我,没有这个必要!”
他耸耸了肩,无所谓。“那么,把吴昭志的联络电话给我吧,我跟他联络,我想他会有兴趣向我买地的。”
“不行!”天微的语调不自觉的提高了,看到船上其余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自己,她连忙压低声音。“我的意思是,吴昭志都已经走了,表示他根本没诚意向你买地,而我,我陪你在这里共患难,我才有诚意,如果你要卖地,当然要卖给我才对!”
他用一种讲理的态度看着她。“我说了要卖给你啊,是你说不必的。”
“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打了个冷颤,海面上的气温好像越来越低了。
“你很冷?”她的冷颤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
“你不冷吗?”她反问他。
她的身体像冰一样冷起来,冷得她不想说话,贝齿不停打颤。
他看着她瑟缩的模样。“知道成语接龙吗?如果你赢了,土地就按市价卖给你的公司。”
“真……真的?”她抖得连句话都说不好,其他人也一样,个个在发抖,就只有梵立还挺得住,她服了他。
“狂风巨浪。”他起头。
“浪……浪人情歌……”不对,这是歌名。“浪子……回头。”
“头头是道。”
“这个简单……”她抖着笑了笑。“道貌岸然。”
“燃眉之急。”
“你中文不错嘛。”她抖着说:“岌岌可危。”
“危言耸听。”
她不由得联想到他们现在的情况。“听……听天由命。”
他微微一笑。“命不该绝。”
“绝……绝无……仅有。”她抽了口气,搓着冷冰冰的手。“你不觉……越来越冷了吗?难不成……这里会下雪?”
“这里不会下雪。”他接着答,“有目共睹。”
一个小时过去了,天微轮流在手里哈着气跟梵立玩成语接龙,她是感激他的,如果不这样玩,奖品又那么诱人,她一定会冷得睡着,那她就死定了。
“……双管齐下。”她说。
“下不为例。”
他想了想。“我输了。”
她瞪大了杏眸。“你是故意让我的吗?”
“不是。”他只是想让她振奋精神,不过当然,他是刻意让她的。
她满脸不信。“那怎么可能……”
船夫蓦然欢呼一声,打断她的疑问,看到那三个人迅速的交谈起来,她连忙问梵立,“说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他听了下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们可以走了。”
她眼睛瞪得更大。“可以走了?”
不会吧,海面上大浪不减,虽然黑云散了,怪风也停息了,可是这时候走不会再遇上危险吗?
但这里当然没有她作主的余地,纵然满心的怀疑与不安,船夫还是决定再度出航了。
再出航当然也没那么顺利就回到米纳岛,天色渐渐昏暗,船底一直被汹涌至极的巨浪拍打着,一下子船沉没在大浪之中,一下子破浪而起,又一下子整艘船又落在巨浪的怀抱中,惊吓程度百分百。
天微完全没办法睁开眼睛,海水不断打在她身上,她浑身都湿透了,尖叫是免不了的,这比她唯一一次的泛舟经验可怕一百倍,更别说此时旁边根本不会有巡守人员来救护他们了。
梵立紧紧拉着她,昏天暗地之中,船底吱吱作响,整艘船好像快解体了,如果待会她抱着裂开的船身碎片飘流在海上,她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完全是一场和天的竞争!
幸好,一行人反复和大浪搏斗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水色总算逐渐变成亮青色的了。
暴风雨过去了,风速减弱,只有前方外海处还持续有白色碎浪在翻涌着,船总算可以比较平顺的航行了。
大伙欢呼起来,每个人都累坏了,天微抬起头看了梵立一眼,他也正看着她,那向来锐利的眸光里居然有一抹柔。
第七章
船到码头,直到双脚踏上米纳岛的土地之后,天微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梵立紧紧牵着她的手走回椰子屋,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但岛上的风是暖风,她已经不觉得冷了。
“去冲个澡吧。”他松开她的手,把冲澡间先让给她。
她回房拿了换洗衣物走进冲澡问,心还是跳得很快。
在船上她抬起头看他,发现他也正看着她时,她几乎想拉下他的颈子吻他,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瞬间有那么冲动的饥渴。
他对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吗?
他拉着她下船,下了船还一直拉着她的手没放开,她也任由他拉着,他们在船上“相依为命”了那么久,任何一对陌生男女经此一役都会迸出火花吧?更别说她老早为他的西装造型倾倒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跳得飞快。
船上历险的镜头一幕一幕回到她脑海里,他不时伸手揽住她,她则一直像只惊弓之鸟躲在他怀里,好几次巨浪打在船身时,她还吓得抱住了他的腰身,那男性的气息……
她深深呼吸了一下,好像如此这般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味道。
梵立——除了要跟他买地,她对他实在一无所知啊,他说他被交往超过十年的女人给背叛了,现在他还爱着那个女人吗?
如果他还爱着那个女人,趁什么都还没发生,她还是早点打消对他的绮念比较好……
慢吞吞的冲着身子,脸红心跳的胡思乱想了好久,直到惊觉自己在浴室待太久了,她才连忙擦干身子,穿好衣服走出去。
她去敲他的房门。“抱歉,我洗太久了,你可以去洗……”
梵立打开了门。
一看到他,她居然完全忘了自己要对他说什么。
她口干舌燥的抬头看着他,在小油灯的照明下,看到他黑眸熠熠,跳跃着两簇幽柔的火光,而他的唇,他那好看得过分的唇,正该死的引诱着她!
她定定神,润了润唇,努力赶走吻他的渴望。“我是说,可以换你去洗了。”
“我洗好了。”他缓慢地说。
她眨眨明眸。“你……洗好了?”
他深如子夜的黑瞳,直勾勾的瞅着她。“我到隔壁去洗。”
老实说,此刻他渴望着她。
昨天那场婚宴,她喝醉了对他调情,他知道自己有所反应,只是他当然不会趁人之危,对一个酒醉没意识的女人做些什么。
而今天同船共难,她一直像只无助的小猫黏着他,当她害怕时,不时往他怀里躲,那种美好的英雄感,直到他刚刚独处在房里时还不时冒出来,让他产生本能的生理反应。
他已经多久没有满足自己的欲望了?
自从朵丽对他提出分手,自从他独自一人走避到这座小岛来,算一算,已经大半年了。
他以为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忘掉那个女人带给他的屈辱,但今天得知她在找他的消息时,他竟没有一丝丝的喜悦。
于是他知道,他已经不再需要躲在这座岛疗伤了,想到她,他不再痛,不再愤怒,尤其是今天,他渴望的只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很美,真的很美,纵然没有女性化的长鬈发,黑发的长度大约只超过她的下巴五公分吧,但打薄的刘海下是一张顾盼俏丽的巴掌大面孔,双眸清亮有神采,秀丽的鼻子和小巧的嘴唇,她是美女。
“喔,这样啊。”得知他洗过澡了,天微又不自在的润了润唇。
难怪他看起来如此干爽,害她一颗芳心怦怦乱跳,她一定是疯了,不然她不会想着,如果他把她拉进房去,她绝对不会拒绝他的……
“既然你洗过了,我好像应该回房了哦……”她别开视线,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多么失望。
“等等。”梵立叫住她。
她几乎是立即就回头,她的眸底写着渴望,她的心跳又加速了,她吞了口口水问他,“还有事吗?”
他若无其事的说:“把合约拿过来,我们正式签约。”
如果他不提的话,她真的几乎忘了这件事了。
原来他叫住她只是为了履行诺言,跟她签土地买卖合约,她真的感到很失望,她没有魅力吗?还是,他对她根本没感觉,微妙的电流是她想太多了?
不管如此,能够再多跟他相处一下都是好的,她发觉自己简直想睡在他房里,她不想和他分开。
“你等我,我去拿!”
她迅速回房拿了合约,还拿出小镜子整理一下仪容,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还真想化个妆,女为悦己者容嘛……
这个想法害她心脏紧缩了一下,他根本就对她没感觉,因为他是男人,在暴风雨来袭时保护她,因为她是女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到底为什么因为这样就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罗曼蒂克想法?
她连忙把镜子收回包包里,拿了合约走到他房门口。
房门没关上,他也跟刚刚一样还站在门口等她,表情和姿势都没变,只是看到她有点喘的出现,他居然立即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仰头瞠瞪着他,不明白他怎么会这么突兀,虽然这明明就是她所期待的……她呻吟了一声。
梵立什么也没说,用吻封住了她的双唇,她的心脏差点停了一拍,大脑在瞬间当机了。
老天!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娇喘着,这实在太乱来了,他居然问也不问就吻了她?而她,她居然也没有马上推开他?
总之,他吻得太激狂了,她已经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逼得他顺势把她的纤背压在墙上,他的手指陷入了她的腰臀之间,她的体内掠过一道痉挛。
天微意乱情迷的闭起眼睛,就是这样的吻,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是个会接吻的男人,灵活的舌尖翻搅着她的唇齿,她的俏颜如火,一睁眸就对上他烧着灼热火光的黑眼。
他成功的撩拨起她所有的女性特质,她巧妙地回吻着他,有技巧的勾缠着他的舌,轻慢的吸吮着他的下唇,她放纵自己享受与他的肢体摩擦,这感觉就像天雷终于勾动地火了。
他们一直热吻着,她手中的合约早已掉落在地,没人理会那份合约,他们有满满的激情需要发泄,连说话都是多余的。
他们吻进了房间,无所谓谁是主动的,谁又是被动的,她只知道她浑身着火似的发热,他的手指和嘴唇像有魔法,她喘息着,为他而迷醉……
激情结束在三十分钟之后。
他们仰躺在床垫上,两个人都还在喘息着,浓烈的激情让他们几乎快透不过气来,窗外,闪烁着星光,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天微这才意识到他们刚刚居然没关窗子,那她那些毫无顾忌、毫不保留的大声呻吟不就都被人听光了?
“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她问。
梵立看着她,两人目光对视。
他的胸膛因汗水而潮湿,喘息渐渐平息,他的唇对她露出一个慵懒的微笑,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嘴唇,移动手指,轻触她的小小柔软的耳垂。
在她回房去拿合约书之前,一切不是都还很正常的吗?
她走回房那短短的几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兽性大发……她不由得弯唇微笑。
没错,就是兽性大发。
他刚刚的表现就像一只疯狂的野兽,拚了命的在发泄旺盛到家的精力,在他的身下,她连一点点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随着他起舞,登上极乐的殿堂。
“听过吗?”他轻揉着她美好的耳垂,黝黑的眼凝望着她。“耳朵软的人,心也很软。”
她的耳朵形状很美,像一只小小的粉色贝壳,连接耳垂到下巴的线条也很美,她有一副好身材,玲珑,但凹凸有致。
“是吗?”天微扬扬眼睫,也动手摸他耳朵,然后她夸张的扬起了秀眉。“好硬!嗯,看来你是个狠心的人。”
他笑了,没否认。
在某方面,是的,他是个狠心的人,梵氏家族的男人,不狠心无法生存下去。
“你知道什么是爱人吗?”他想起朵丽的某一次哭泣,那是端庄的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那么失态。“我不是你的公事,处理完毕就可以丢下,等到发生问题,职员呈上来时再处理一下又可以丢掉,我是个活生生的女人,我需要你的疼爱、你的呵护,梵立,你到底懂不懂?”
她哭得声嘶力竭,他却只感觉到极度不耐烦,因为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在等他,没空陪她玩爱情游戏。
他以为她在使小性子,没想到他们会渐行渐远,他以为他们会按照他的计划共度一辈子,她却另结新欢了。
她当然给了他沉重的一击,因为她的背叛,他得忍受家族里许多不堪入耳的闲言闲语,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他暂时离开了纽约,这是让流言最快平息的方法,这是幕僚给他的强烈建议,如果不是为了集团的形象,他不会这么做。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快和一个女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对于工作,他要求严厉,对于感情,他是个有感情洁癖的男人,所以他十年来忠于同一个女人,即使他并没有太多时间陪邵朵丽,她仍是他唯一的女人……
“你在想什么?”天微敏锐的发觉他眼里有些微变化,像想到了什么,那一闪而过的隐晦……才相处三天而已,她当然不了解他,但她最私密的部分他都看过了,他们共有了亲密关系,她希望他不是在想别的女人。
“到我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