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色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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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色婚礼-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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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不能怪他这么说。她第一次下厨的成果确实满糟糕的,脆炒青菜又黄又烂不说,虾仁烩豆腐成了虾米豆腐泥,新鲜的鱼被她煎得支离破碎,唯一勉强还算成功的炒蛋,也成了咖啡色……
  那时候她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料理天分呢。
  “纪姐,你在笑什么?”许菁菁走进她的办公室,发现她挂在嘴边的笑意,立即发挥八卦女王的特长,赶紧凑过来贼兮兮地打听。
  “说嘛!什么事这么有趣,我也想听。”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罢了。”天晴拍拍助理的额头,对她爱八卦的个性实在无可奈何。
  “喔。”助理失望地嘟起嘴。
  天晴笑着摇摇头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许菁菁这才想起要紧的事。“啊!老板在找你呢,好像是关于新展览的事。”
  “我知道了,现在我先去找老板,桌上的资料麻烦你帮我归档。”
  天晴吩咐完毕,随即前往画廊负责人的办公室。
  画廊的负责人是名六十开外的资深艺术人,过去曾是一间私人美术馆的馆长,退休后开设了这间名为“艺术走廊”的大型画廊,做些买画、卖画或是居中仲介的交易,当然也定期展出一些知名艺术家的作品,除了替艺术家做宣传之外,也提升画廊自身的知名度。
  “邹先生,您找我?”画廊负责人名叫邹季山,她一向喊他邹先生。
  “天晴,坐。”邹季山放下嘴边的烟斗,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谢谢。”天晴微拉拢窄裙,小心地坐下。
  “欧敬湖你听过吧?”邹季山取出一些书面资料放在桌上,那都是欧敬湖的一些报导和简介。
  “嗯,我听过。他是一位神秘的艺术家,独居在苗栗山区,劈柴种花,不问世事。他的作品以雕刻为主,雄浑苍劲,充满生命力,堪称雕刻界的一代宗师。许多收藏家喜欢他的作品,出高价向他收购,偏偏他像遁入空门的老僧,金钱对他而言好像没什么吸引力,因此能买到他作品的人少之又少。”
  “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邹季山赞许地点点头道:“他确实是个怪人,但他的作品真的很棒。我们下回的公共展览区企划,打算打出他的名号,以他为重点展出一系列雕刻作品,预估应该能吸引大批人潮参观。”
  “那么邹先生已经跟欧老师谈好了吗?”天晴闻到不太妙的气息。
  “当然还没有。”邹季山笑得万般讨好。“就等你去跟欧老师接洽联络呀!”
  “是吗?”唉,她就知道!天晴暗自叹息。
  谁叫她是公关兼策展,专门处理接洽事宜,像这种难搞的怪脾气艺术家,老板不找她找谁呢?
  “那就这么说定啦,一切就麻烦你了。等下我跟林大师约好,要一起去听音乐剧呢!”
  邹季山鼓励地拍拍她的肩,很快地拔腿开溜,把问题人物丢给天晴一个人去烦恼。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天晴又叹一口气,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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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敬湖,男性,年龄不详,经历不详,妻子早逝,从未听说有子女……”
  天晴坐在家中,鼻粱上架着无框的近视眼镜,认真研读关于欧大师的个人生平纪事。
  看完了这些,她已经得出某些结论。
  欧敬湖曾经有过一段不错的风光岁月,但年轻时可能受到某些刺激,因而性格大变。还有关于自己的切身私事,欧敬湖都很神秘。
  而他从事雕刻已有四十多年了,他个性孤僻,不喜与人来往,几乎没有朋友。最后一点──他根本是个坏脾气的老头,典型艺术家的怪脾气!
  唉,遇到这样的对手,看来这个展览有得磨了。
  叮咚──
  这时门铃声响起,她以为是隔壁邻居,赶紧跑去开门。
  她刚搬进来时亲自做了炒米粉和几样小菜请他们吃,从此之后,隔壁邻居太太就常跑来向她讨教做菜的秘诀。
  她拉开门,却讶然发现站在门外的人不是邻居太太,而是楼下那位她无缘的前夫。
  “你有什么事吗?”她小心戒备地望着他。
  “我肚子好饿。”他开口的第一句话,轻易粉碎了她脸上强自装出的镇定。
  “啊?”
  “我没吃晚餐,你这里不会正好有些吃的吧?”他希冀地问。
  “怎么可能?”她失控地吼了出来。
  她这里又不是餐馆,他以为她随时提供餐点喔?要搞清楚,她不当他的老婆已经很久了!
  “喔,那我想出去吃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将手插在口袋,神情愉悦地问,彷佛他俩是好得不得了的朋友。
  “我已经吃饱了。”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脑子里却努力回想:我晚餐吃了些什么?
  “吃饱也没关系,可以吃宵夜呀,”他继续游说。
  天晴听到自己的肚皮传来隐隐的咕噜声,就算她真的吃了晚餐,也必定因为担心如何与欧敬湖联络的事,没有好好吃饱吧!
  不过,即使肚子真的饿了,她也不会跟他出去。
  “谢谢你,不过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她依然维持完美无瑕的得体笑容,然后非常轻柔地,坚定拒绝。
  “是吗?”对于她的厉害武器“连环钉子”,蓝牧威倒不太在意,耸了耸肩,便挥挥手下楼去了。
  他知道该去哪里才能买到东西吃吗?望着他走进电梯的孤单身影,天晴被小小的罪恶感折磨着。
  艺术同好会的会长还特别交代过,要她多照顾他,而她却没理会饥饿的他,把他拒于门外……
  唔,算了!他这么大的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绝对不成问题,就算找不到餐厅饭馆,还有便利商店呀,有不少面饭类供君选择,只要放进微波炉里,一根手指就解决了,她何必担心呢?
  她努力压抑心头的罪恶感,把门关上,却再也定不下心看资料,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楼下开门关门的声响。
  最后,她甚至像个窃听狂,趴下来贴在地板上,偷听楼下是否有任何动静。
  当门铃声再度响起时,她还挂心楼下的动静,迷迷糊糊地打开门,却看见她想窃听的对象正站在门外,朝她扬扬手中的餐盒。
  “我买了小笼包,一起吃吧!”
  他趁天晴张大嘴发呆时,自行进入屋内,脱鞋赤脚踩上木头地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柔软的布质沙发上,那个位置正好是天晴不久前坐的位置,沙发上还有她余留的体温。
  天晴微微红了脸,正想拒绝,他又突然站起来,自动自发地往厨房钻去。
  “欸!你──”天晴瞪大眼,赶紧跟了过去,只见他正在翻箱倒柜。
  “小碟子呢?你没有小碟子吗?”
  “在这里。”看他连洗碗槽底下都找,她赶紧过去拉开角落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个可爱的小碟子给他,她把所有的厨房小东西都放置在这个抽屉里。
  “谢谢!”他喜孜孜地拿着小碟子到客厅去,准备倒些酱油等调味料,沾小笼包吃。
  “等等!”天晴想想不对,他干嘛跑来她家吃小笼包?他又不是无家可归!于是又立即跟了出去。“你家就在楼下,干嘛来这里──”
  “你也吃一点吧!”他径自打开一盒小笼包,推往她的方向:“我买太多了,你若不帮忙吃一点,我一定吃不完,丢掉太可惜了。”
  “呃……”她刚才原本想说什么?
  “快来吧,趁热吃才好吃。”他巳拆开卫生筷,低下头一口一个吃了起来。“哇塞,真好吃。”
  “可是……”糟了!那些冒着蒸气的小笼包看起来好可口,皮薄馅多,每个肥软软的肚子里一定都装满鲜美的汤汁……她赶紧闭上嘴,深怕口水丢脸地滴下来。
  “啧啧,汤汁都溢出来了。”他啧啧有声地赞赏道。
  咕噜……她的肚子开始唱起激昂的进行曲。
  “来吧!筷子在这里。”他与那盒小笼包一起对她招手,或许是血糖太低使她的脑子无法思考,她像被牵线的木偶,愣愣地朝他走过去。
  “来,坐这里。沾酱和姜丝在这里。”他殷勤地递酱油、夹姜丝。
  “谢谢。”她有点不自在地道谢,在他的热烈招呼下,伸手挟了一个小笼包放进嘴里。
  “好吃吗?”他像个等待老师评语的孩子,期盼地望着她。
  “好吃。”小笼包果真皮薄馅多、汁多鲜美。过去她怎么从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么好吃的小笼包?
  “你怎么知道有这么好吃的小笼包?”她好奇地问。
  她已经在这一带住了三年,而他才来不到三个礼拜耶。
  “我问楼下的守卫先生呀,是他推荐的,没想到这么好吃。”
  “守卫先生?”那个总是扳着脸、不苟言笑的守卫先生?
  “对呀!你知道吗,他其实是个美食专家耶,生平最大的嗜好就是到处旅行吃美食,他可以为了品尝道地的万峦猪脚连夜开到屏东去。”蓝牧威笑着转述。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天晴有点不是滋味地说:“你才刚来没多久,但好像混得比我还熟耶,连守卫先生都和你聊这么多。”
  有没有搞错,到底谁该照顾谁?
  “那当然啦!你工作这么忙,每天早出晚归,当然没空问这些事情。不像我,可以到处和人串门子,打听美食情报。”其实他问最多的,还是关于她的事。
  听守卫先生说她总是很忙,常常十点十一点才回到家,若是九点回来那还算早的,有时一大早又赶着出门。
  分开后这几年,她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忙得没时间好好休息,吃也不肯吃得营养一点,就像今晚,晚餐只是随便在巷口喝了碗馄饨汤了事。
  她为什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瞧她和以前相比瘦了多少,实在叫人心疼!既然她不懂得照顾自己,那他只好“帮忙”照顾她了。
  “你不用工作吗?”天晴怀疑地瞅他。
  她现在才想起来,她好像经常遇到他,听会长说他是蓝氏家族亚洲区的总裁,他老是这样整天晃来晃去,那公司怎么办?公公会不会──呃,她的意思是他爸爸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这个不事生产的不肖子踢出家门呀?
  “我工作操劳太久,身体不堪负荷,已经向家族请了长假,打算好好休息。我不会被炒鱿鱼,你放心!”
  他爸妈知道他要追回天晴,乐得给他半年的假,还派人来台湾协助他,要他没有追妻成功,就不准回美国见他们。
  而他谨遵钦命,非常有毅力地执行追妻任务,目前正在软化天晴的防卫,应该很快就会成功。
  “我、我才没有担心。”天晴不自在地转开头,否认自己悬在心头的那一丝担忧。
  “你现在还会下厨做菜吗?”
  “什么?”她茫然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怎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其盲一他很想知道。
  记得当初,连菜刀都不曾拿过的她,却为了他,跑去和他妈妈学做中式料理和点心。
  当时他虽然一副懒得理的样子,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但他知道她总是私下躲起来偷偷练习,有好几次,他趁她睡着之后悄悄拉起她的手,检视那些被刀划伤、或是被油烫伤的伤口。
  他不是没有反应的,当时他的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但为了自己被逼婚的怨气,他绝不可能把心疼说出来,第二天见了她,同样是一张冰冷嫌恶的臭脸。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辈子,没理由自打嘴巴,对她软化示好。
  他永远记得,经过反复的练习之后,她终于把第一次感到满意的料理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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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疫?”
  他用轻蔑的斜眼打量那些冒着热气,看起来好吃极了的菜肴。
  “这里有麻婆豆腐、鲜炒脆笋、避风塘虾、芋头酥鸭,还有莲子排骨汤。听妈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
  为了满足他的胃,她早事先向婆婆请益过了,而有些材料,也着实花了她好些工夫寻找。
  “谁希罕你做菜给我吃!”
  其实当时他是感动的,但他痛恨自己被她的拙劣伎俩讨好,因此转而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我只要想到是你做的就想吐,你还要我吃?笑话!快给我端走!”
  “可是……这是我花了好久的时间做的……”光是莲子排骨汤,她就整整熬了一下午。
  “我叫你端走──”当时他不知被什么恶魔附身,还是因为气极了,竟然大手一挥,把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全部打翻。
  几盘精美的菜肴飞落,弄得一桌一地都是菜肴、酱汁。
  “啊!你为什么把菜打翩?”光从这惋惜的尖叫声,就可知道她有多心疼。
  “谁叫你不把菜端走?!”他还恶声恶气地回吼她。
  她默默垂下头,一句话不说,他似乎看见透明的液体从她面颊滴落。
  那时他很想道歉,但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一会儿之后,她起身说:“我去拿抹布。”
  她以僵硬的步伐离开餐厅后,他盯着餐桌上一块掉落在他面前的芋头,半晌后缓缓伸手拎起,送进自己嘴里。
  “好吃。”
  他的赞美,只能说给空荡荡的餐桌听。
  芋头闷软了,鸭肉的美味全渗入芋头里,真的很好吃。但是这些话,他不可能说给她听。
  又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抹布和清扫工具回来,默默将他制造的一团混乱清理干净。之后她对他依然温和柔顺,但是不曾再为他煮过任何一道菜。
  现在他很想品尝她亲手做的料理──非常想。不知道这些年,是否曾经出现让她亲手为他烹煮好吃料理的男人?
  “下厨?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耶,现代新女性怎能轻易下厨?更何况君子远庖厨,这句话你没听过吗?”她开玩笑地回答,眼眸却一黯。
  她早就不做菜了,打从许多年前……
  “可是我想吃!”他急促地说道。
  “啊?”他说什么?
  “我想吃你煮的菜,你可以再为我做一次芋头鸭吗?”
  这些年尝过的绝妙佳肴不在少数,但他就是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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