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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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奴儿-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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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海里出现古淮南“大哥哥”般地亲切笑脸,那绝对无法与锱铢必较、冷酷无情的商人相提并论,因此,她觉得他就像一道谜题,而她很难猜透谜底。
  不过他也发现,当她无意间问起古淮南如此有成就、年纪也不小,干么不成亲时,男人们就顾左右而言他,变得格外谨慎。
  那可真不像酒后口无遮拦的男人!
  她有点不满地想,也许就是古家的规矩,她听说很多富人家都不准奴仆谈论主子的私事,如果这样,她还是别再问了。
  第3章(2)
  随后,吃饱喝足的男人们困倦了,纷纷告辞而去。
  当路延和想带她回客房休息时,她说还不累,想看看“千驹阁”其他的地方,路延和只好带她四处转转,把少主住的上房、他和其他侍从住的后院,以及马房、厨房、水房、茅房等,一一指给她看。
  玉蝉特别注意到,马房位于后院,而在整座建筑中,灯火最明亮的地方是门楼和后院。
  看来,想逃离这里,就像想逃出“五仙堂”一样困难。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该逃走,虽然古淮南对她似乎不坏,也知道她应该带他找到他表弟的坟址,因为那是爹爹承诺过的事情,就算爹爹不在了,她也该按照爹爹的遗训,兑现爹爹生前的承诺。
  可是,她惦记着老家的商队和伙伴。
  或许她没必要逃走,直接跟他谈,让他允许她先回家去处理家里的事,等开春雪融时,她再来带他去找他表弟的坟址,这个要求他应该会答应,“后室是少主的卧房,你住左侧的耳房。”
  沉思中,路延和的声音传来,蓦地,玉蝉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上房的前堂。
  推开耳房房门,小而素雅的房间让她她一看就喜欢,尤其那盆烧得很旺的炭火,令屋里温暖如春。
  “这里真舒服,是客房吗?”她在门边脱鞋,边赞美。
  “是的,少主亲友来访时,就住这儿的左右耳房,不过已闲置很久,今天因为少主事先派人送信回来,所以总管已安排人整理清扫过。”
  “这么费心,谢谢你。”
  “不要谢我,要谢少主,是他安排。”
  “是的,我也要谢谢他。”玉蝉开心地说,心想如果他能答应她的请求,让她先回家去,她会更感激他。
  看着她进门后,路延和离开了。
  不久,一个女人送来盥洗用的热水,离去前说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只需跟门外守卫说一声就可以。
  “这里夜里还安排守卫吗?”她惊讶地问。“我以为门楼上有就足够了。”
  “原来是那样,不过今夜少主怕姑娘有事,所以安排人守在屋外。”
  玉蝉的心一寒,不用说,那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而设置的门岗!
  女人匆忙离去,她则生气地想起,自从走进这个院子起,路延和就一直没离开过她身边,这下她总算明白了,原来她只不过是个囚犯。不带枷锁的囚犯!
  带着失望和愤怒,玉蝉注视着被关上的房门,然后忽然走过去拉开了门。
  果不其然,门口坐着一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姑娘?”那男人一看到她站在门口,就急忙站起身面对她。
  玉蝉看了眼他腋下那柄明晃晃的大刀,纳闷自己进来时为何没看到他。
  “你在这里干么?”她生硬地问。
  “是……路队主要我来……守着。”男人因她咄咄逼人的气势有点慌,但很快便沉住了气。“姑娘需要什么吗?”
  “不……”她刚想否认,随即脑子一转,改口:“是的,我要见你家少主。”
  “可是少主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那我就去他屋里等他。”
  “奴臣做不了主……”男人面露难色。
  玉蝉不高兴,但也觉得自己不该为难一个奴仆,便说:“算了,你想法帮我传个话吧,就说我在这里等他,今夜他若不见我,我就不睡觉。”
  说完,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摔了门,并没有让她好过一点。
  玉蝉沮丧地坐在火炉边,握着腰间的白玉玉佩,伤心地想:古淮南花大钱买的玉佩送给她,因为那是冷秋霞亲手雕刻的,他想用它来安慰她,他替她擦眼泪,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关心她。
  可现在,他却将她像囚犯一样地看管,难道他对他的好并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把她骗来?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蝉心情极度郁闷地自问,像他那样,在十几岁就接掌这么大的家业,还在凶险的商道上一路高奏凯歌的人,必定有他的不凡之处,可是对像她这样的傻丫头,他需要玩弄心机吗?
  她曾经相信他是好人,可现在,她觉得他是那种表面温柔、骨子里狠毒,为了达到个人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得离开他!
  晋阳是她的家,她要回去。
  虽然宠爱她的爹爹不在了,可她还有世伯和其他商队同伴,大家一定还会像以前一样接纳她;而她,也会像从前一样,跟随商队春去秋来,东南西北到处贩货,就像从前一样……不,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
  爹爹死了,她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
  痛苦像潮水般涌来,玉蝉双手覆面,黯然饮泣。
  她不喜欢哭,因为她认为流泪是软弱的表现、是最让人瞧不起的行为,因此无论遇到多么大的灾难,她都不曾在人前失态大哭过。
  可是今天,从再次遇到古淮南起,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般,挡都挡不住。
  她不想流泪,却控制不住,她因而恨自己、恨他,是他害她成了这样!
  一口气堵在胸口,她猛然坐起来,擦掉眼泪。
  不哭,她绝对不能让他把她变成一个没用的泪人。再说,哭有什么用?
  她忍住泪,瞪大眼睛,看着火盆里烧得红红的鸟金,打定主意要尽快离开,绝不留在这里做他的囚犯!
  至于如何离开这里,她并不太担心,尽管门口有人守着,白天身边也一定会有人盯着,但她相信古淮南事多业大,不会有时间和精力亲自跟她耗;而要骗过他的那些手下应该不难。
  不过,她得“借”匹马走,有了马,她会感觉安全些。
  脑海里不明然地想起抓她的那几个强盗,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他们了,可现在,那几个可怕的混蛋,和已不再困扰她的往事,再次纠结在她心头;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些丑恶的嘴脸、听到令人恐惧的吼声,感到身上挨打的痛楚,和内心的恐惧……不,不能想那个!
  她猛力摇头,把脑海里可怕的声音和画面摇掉,往好处想,两个多月过去了,他们应该已经因为找不到她,而放弃抓她的念头。
  她知道他们抓她的目的,与古淮南找她爹爹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找那个被爹爹好心埋葬的人。
  但古淮南是出于亲情想替表弟迁葬,可说事出有因;而那些强盗,要找一个两年多前被他们杀死的人,又是为什么?
  就在她思索着其中的玄机时,听到门外传来了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说什么,但她听出那是古淮南的声音,不由心神一凛。
  可还不来及摆出最能表现她怒气和决心的姿态时,他就推门进来了。
  玉蝉只好按兵不动,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坐姿。
  “这么晚了,你干么还不睡?”古淮南反手将门关上,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由于他坐得很近,对她形成了一种压迫感,让她感到不安,便没有说话。
  他伸出双手在火盆上取暖,静静地看着她,从她通红的鼻头和双眼,他便知道她刚刚哭过;他后悔不该陪王上玩那些无聊的游戏,应该一说完正事就回来。
  “干么瞪着火盆,它跟你有仇吗?”见她紧闭双唇不看他,他想引她开口。
  她果真上钩,瞪着火盆冷冷地说:“它跟我没仇,可是我不想看到你!”
  古淮南明亮的双眸,闪过有趣的柔光。“那就怪了,有人传话给我,说你要见我,若见不到,你今夜就不睡觉。难道是他乱说?那我得去查问他……”
  以为他真的会去为难那个人,玉蝉急了,抬起头大声说:“他没乱说,是我让他传话给你的,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再见你!”
  “为什么?”他眉峰微微一颤,半边身子侧转向她。
  他居然还敢问她为什么!
  玉蝉生气地说:“因为你跟我耍手段,你假装对我好,其实是把我当囚徒一样关起来,你只是想利用我带你找到你要的东西,根本不是真的对我好!”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却不见丝毫怒气或得色,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的心不由得旁徨起来,脸上的怒气被迷惑取代,才轻轻地问:“我对你好吗?”
  “我……”她没法面对如此温柔的眼睛说谎,而她发烫的双目,提醒她泪水正盈满眼眶;于是她转开脸,哀伤地说:“我不知道。”
  泪水滑落,玉蝉用手背抹去,用力盯着火,希望灼热的火力能蒸发掉令人羞耻的泪水。“你没有打骂我,没有捆绑我,也没有把我关在黑箱子里吓我,可是你强行把我带来,让人看守我,不让我有离去的自由。你不告诉我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不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这比有形的绳索、棍棒和黑箱子更可怕,因为有形的东西还能让我防备,可现在,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声音哽住,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顿住了。
  古淮南没有立即开口安抚她,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她线条优美而坚强的侧面。
  由于泪水和火光的浸润,她的肌肤散发着细腻柔和的光泽;嘴唇红润而丰满,即便在悲伤和痛苦中,仍不失孩子气地微微噘起;她细腻的颧骨和略凸的前额,更展现出了她倔强的个性。
  看着她,他心里仿佛被软绵绵的东西给堵住了似的,他没想过自己的个性,会伤害到另外一颗同样敏感而纤细的心。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可他偏偏又是一个感情细腻,对外界的反应相当敏锐的人。
  加上自幼成长的环境和家庭的影响,他明白要广交朋友,就得收敛锋芒;要做大事,就得因地制宜、从善如流。
  他学文,追的是“治大国若烹小鲜”的意境,习武,崇尚的是“后发制人”的绝招。
  他善于将他的深沉、坚韧和魄力,掩盖在随和、大度与漫不经心中。
  可如今,这个小女孩,竟轻易地看穿了他的伪装、直击他的本质,这怎能不让他心惊?
  而她的痛苦也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也许。
  她值得他冒一次险。
  第4章(1)
  “我想对你好。”一辈子好!古淮南缓缓开口,默默补充。
  玉婵的肩膀微微一颤,但并未放下捂在脸上的双手,因此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续道:“我既然答应你爹爹要照顾你,就一定要做到。我派人看守你,不是要限制你的自由,而是要保护你。”
  她的手指动了动,但还是没有放下来。
  他从这个小动作中,看出了她的固执,以及既想恨他、又想相信他的矛盾心理,于是敞开心扉,往下说道:“为了守住王上的秘密,我没有跟你爹爹说实话,可现在,我愿意冒险对你说实话……你能答应保守秘密吗?”
  玉蝉捂在脸上的双手忽然放下,盈满泪水的美眸望着他。“我能!”
  “真莽撞,是什么秘密都不知道就承诺,那很危险!”他的责怪带着宠溺。
  “只要你说实话,我不怕危险。”
  她天真的保证让他情不自禁笑了,这笑容冲淡了忧伤的气氛。
  “我是认真的。”她强调。“你到底欺骗了我爹爹什么?”
  他注视着她的双眼,平静地说:“你爹爹埋葬的人,不是我的表弟。”
  她一惊。“那他是谁?”
  “替中山王护送宝物的侍卫。”
  听到“宝物”二字,玉蝉明白了。“王三界为了抢劫宝物而杀了侍卫?”
  “对。”她的聪明伶俐让古淮南很高兴,便把中山王追宝的事告诉了她。
  听完他言简意赅的秘密后,她立刻说出了他的推测。“你认为失落的珍宝,就在张侍卫抱着的包袱里,对吗?”
  “没错。”他直言。“我必须找到张侍卫的遗体。而出于同样目的,消息灵通的王三界也在找你,如今你是唯一知道坟址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因为这个,也为了对你爹爹的承诺,我今天不得不粗鲁地带走你,你能原谅我吗?”
  “知道了真相,我能原谅你。”听到他说需要她。玉蝉感到高兴。“你把秘密告诉我,也解开了我心里的疑惑,我不会再怪你。”
  “什么疑惑?”他问,发现自己对她的所有事情都感兴趣。
  她没有回答,转而问他。“你知道我们为何没能在九月初九赶到易县吗?”
  没等他开口,玉蝉已自答。“因为我爹爹和几个伙计在清河染了病,但爹爹仍坚持赶去见你,可还是病倒在半路上,在那个小山村养了半个月才好一点。可立冬到了,爹爹让世伯带着病愈的伙计和货物先回晋阳,自己带着我们赶去易县。在仙女谷遭到强盗时,爹爹逼我发誓藏进山林里不许出来,我因此逃过一劫。”
  “原来罗爷迟迟未到易县,是因为他病了。”古淮南这才明白罗爷当初迟到的原因。
  “如果不是我爹爹病体未愈,他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败……我亲眼看到王三界的刀砍在我爹爹的身上,强盗杀死了他们,还翻他们的衣服、拆毁我们的货车。
  那时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做,现在我懂了,他们在寻找宝物。“
  “是的,王三界得知王宫卫队中唯一逃脱的侍卫,曾与罗家商队相遇,因此怀疑宝物在你爹爹手中。”古淮南补充说明。
  “可是那个侍卫死了,我爹爹什么宝物都没见过。”
  “确实是那样,但王三界并不知道。传言只说那个侍卫逃下山,在山腰上遇到罗爷,并没人知道侍卫死了,就连我也是见到你爹爹后才知道的。”
  “唉,我爹爹死得真冤!”玉蝉悲愤地说。“我见强盗走了,就想下山去看爹爹和其他人,就算他们死了,我也要为他们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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