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幽凉的眸光掠过四周,擎天的大树上伞盖盛开匀上一层黑影,月光稀疏,透过枝叶,落下一片片斑驳。草叶肆意的生长,也算的茂密。
黑衣人讥笑着道:“废物。”
而言语之中,更多的却是愤怒。苦苦费心几个月的设计,竟然又成了一场空梦!司沉琰,傅清毓,嗬,夫妻二人珠联璧合?那么他便碎了珠,碎了璧!
那黑衣人捂着胸口,气血翻滚着,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些混乱的气息,“七皇子这般说我,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七皇子,司熠旻。
司熠旻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眯深了眸光,一双阴鸷的眼在暗夜中显得更加凌厉狠绝,如同猎鹰。“你在指责我的算漏之处?”
黑衣人毫无避忌的迎上司熠旻狠戾的眸子,温润的声音在这夜空之中显得异常悠扬,“司沉琰此人城府甚深,若说他算无遗策,也绝不为过。何况,他如今娶了一个与他一般有心计的女子。要想攻破他们夫妻二人的防线,此刻按照我们的能力,是不可能的。正如方才,大约自傅清毓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起,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而我们,成了他们手中的木偶,由着他们操控。我们,束手无策。”
司熠旻的眸子又冷了几分,“这我也看得出来,无须你再告诉我!我和司沉琰明里暗里争斗了这么多年,我又岂会不了解他的心智与城府?每一次,我都屈居下风。我为了赢他,不断地想要变得更强,然而我在变强,他也在变强。我的高度,始终逊色一分。但在那日与你相见之后,我觉得,你会是我一大助力。可惜,我们二人终究还是暂时败给了他们夫妻。”
司熠旻说话间,冷冽的眸子中迸发出杀意,愤怒,恨意。他同司沉琰争斗了那么久,为何他就是赢不了司沉琰!
司熠旻的拳头砸在了身边的树上,因着力量之大,树叶也在沙沙作响。嗬,真是可笑!
若是他同司沉琰比武功,或许是不分高下。然而,他的身边偏生多了这么个累赘!
司熠旻收回了手,负于身后。沉默了片刻后,司熠旻就朝着仍旧坐在地上的黑衣人伸出了手,“那东西,你可随身带着?他们既然能算到我们,我们也必须回敬,拉一个人下水才好!”
黑衣人借着司熠旻的帮助,站起了身来,温润的声音道:“自然。”
司熠旻倏然转了头,于某一方向静静听着,面巾下勾起一道残忍的笑容,“这么快就来了。”
黑衣人也笑,笑意却无法达及眼底,“来了才好。”
话落,黑衣人让自己身前的衣服中稍稍露出一枚令牌的轮廓。位置显露的恰到好处,若是几番挣扎后,必能‘凑巧’的落在他们的眼前。
司熠旻同黑衣人轻轻一点头,轻声道:“太子殿下交予我们的任务太重了,这岂是我们能够应付的人?”
虽然轻声,却在这静谧的树林之中,十分清晰。
此刻赶来的司沉琰同傅清毓,正巧也听见了这一声,互相看着对方一眼,嘴角噙着一道戏谑的笑意。
太子殿下?这件事情,当真是愈发有趣了!
司沉琰二人寻着声音来到时,缓缓落在地面上,空无一人。唯有树叶摇响了一片沉寂。树影如魅,幽转回魑魉之影。
司沉琰深邃的星眸,微微垂下,这里的一处杂草,大约是被重物挤压,变了形状,不再是那般自然的生长。
司沉琰道:“他们来过这儿,应该还在这里。”
傅清毓也看过那一堆杂草,心下了然。
司沉琰傅清毓二人小心翼翼的搜寻着,谁也不能料到,他们会躲在什么地方。
还未开始寻找片刻,不远处又有人运着轻功赶来。司沉琰段玉般修长的停滞于半空中,随后交负于身后。星眸落向了那个地方。
傅清毓的武功不如司沉琰高,但也能听得清楚那疾驰而来的人。应该,有几个人。
随后,以阿五为首的八个黑衣人,齐齐从枝桠上跃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颔首道:“爷,敌方共三十人,杀九人,捕获一人,逃跑二十人!阿四他们正带着受伤的兄弟们离开,阿五前来保护爷!”
司沉琰剑眉斜飞入鬓,星眸之中晕开点点笑意,“知道了。我们正在寻那两人,你们一并来找。”
一阵气势磅礴之音汇于这片森林之中,“是!”震得树叶簌簌而响。
隐在一株大树上的黑衣人,气血再度不稳。这群人,是故意的!
司熠旻在他身边,邪佞的笑意落在了嘴角,眼神无声的在说着:“再多撑一会,自能身退。”
阿五他们八人,如鬼影一般穿梭于这阴翳的树林之间。
不稍片刻,便有人打斗过招,一人不敌从树上重重的跌落,“爷,在这!”
听着声音,是阿五。
司沉琰手掌之中运起内力,袍袖挥过,似拂去了轻风,将阿五托住,落在了地上。纵然如此,阿五仍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等司沉琰开口,其余七人聚起了内力,全都围聚了上去。势必要将那二人活捉了!
然而,事实情况却不尽如人意,一个接一个,全都被打落了下来。然而他们却再没有阿五这般好运。因着司沉琰已经运起了内力,也冲了上去。
掌风一出,招招凌厉,大有横扫千军之势。司熠旻拉着黑衣人侧身躲过,司沉琰的掌风成空,落在了树枝之上。粗硕的树枝于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折断,半垂了下来。
司熠旻冷笑一声,也运起十二分的力量,直朝着司沉琰回敬一掌。黑色面巾下的笑容更加阴冷。司沉琰,这一掌,你不接也得接!
司沉琰来不及避开,唯有迎下那一掌!
高手过招间,看似瞬间之事,实则却是招招迅速,招招狠戾。内力相涌,风云变色。擎天大树也有折腰的一刻!
傅清毓用手臂遮挡于眼前,那内力波及之处,犹如被狂风骤雨一般的侵袭!
这一掌,几乎是堵上了一切的较量。司沉琰的衣袍猎猎生风,白衣张扬,就如黑夜之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星。耀亮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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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刻不容缓
风起云涌,天地陡然为之变色。
傅清毓连着退开了几步之外,才能勉强站得稳脚跟。看着那一袭白衣,如同黑夜之中的白昼的司沉琰,傅清毓不禁颦了眉头。
忧愁才下心头,又上眉头。阿琰方才那番痛苦,即便恢复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片刻之内就恢复如初。他还用了这一身的内力,迎上那一掌!
然而,高手过招,其他人无法介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互不相让。
傅清毓咬着唇,眼神如炬,落在了隐在暗处的一人,避开了那内力相涌的范围,直冲着那人跑去。
傅清毓闪身出现,那人的眸底掠过一丝吃惊。还有更多的情绪,傅清毓此刻也没有读懂的心思。傅清毓倏然伸出素手,想去抓那人,却被那人堪堪的避开。
那人温润的声音散着一股子凉气,“睿王妃,竟然是如此热情之人么?”
傅清毓眸光危险的光芒一闪而过,再次向那人擒去,“废话少说!”
虽说黑衣人的武功没了,但那些招式还在。若不是因为在道煌庙之中,中了傅清毓的诡计,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只能躲闪!
黑衣人不甘示弱,因着男女有别,男子的骨骼与力量本身便与女子有着天差地别。黑衣人此刻却是不敢放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傅清毓眼中的蚀骨噬魂。
傅清毓沉着眸子,运起内力,朝着黑衣男子的胸口便是一掌,果断,且无情。
“噗——”黑衣人的口中再一次喷涌出血,鲜红妖冶,如同一朵红花,漩然绽放在这战场之上。
黑衣人跌坐到地上,直捂着胸口,试图掩藏胸口显露的令牌。
傅清毓却一把擒住他的脖子,冷着眸子看着他,“把东西交出来!”
男子闻言,嗤笑了一声,随后又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过了片刻后,才道:“没有什么东西。啊——”
男子的声音似相互撕扯的野兽,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他脖子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些许,下意识的求生动作,让他伸出手想要掰开傅清毓的束缚。
傅清毓也趁此良机,取出他身前露出的令牌。黄金敕造,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黄龙,正中央书着一个大字‘允’。
东宫的令牌,呵。
傅清毓于瞬间听到了那空中对峙的二人,因着内力深厚,从而爆发出一阵强波。冲倒了树木,吹狂了绿草。
声音嘶吼,狂啸不已。而那一袭白衣,一袭黑衣,如同相斥一般的纷纷朝着后方倒去。
傅清毓眼中一乱,心跳停了半拍,“阿琰!”
司沉琰以及司熠旻,落地后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脚步。司沉琰剑眉沉了山川,剑眉星目,在此刻有着一种深沉巍然的气质。他的双手交负于身后,白衣翩然,傲如骄阳。
傅清毓匆匆迎了上去,看着司沉琰冷硬的线条轮廓如画,并着那两瓣微微苍白紧抿着的薄唇,心中一窒。阿琰……
而那方,黑衣人也来到司熠旻身边,两两对峙。傅清毓才想抬起手,给他们一掌,那黑衣人却取出一枚迷眼弹,朝着地上狠狠一砸。
待到白烟散去时,已然没有了他们的踪影。傅清毓怒瞪着空荡荡的地方一眼,又急切的转过身,神色染了几分慌张,“阿琰,你怎么样?”
司沉琰沉着剑眉,摇了摇头,深邃的星眸之中一片静芜,“你先去看看阿五他们如何。”
傅清毓不放心,可惜她又不懂得医术,站在原地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屈服于司沉琰的目光之下。
行了,她先去查看阿五他们如何就是了!
傅清毓边走,边担心的往回看着司沉琰。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司沉琰眸子中深谙了一片星光,黯淡侵袭。微微翻过手掌,凝着眸子看着掌心上布满的黑纹,胸口一阵血涌,口中腥甜。好看的薄唇边际,隐隐渗出了血迹。司沉琰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佯作无事。
傅清毓查探下来,才知道除了阿五是清醒的之外,其余的人都被震晕了。
又有六七人,破空而来,齐齐单膝跪于地,阿七位于最前,抱拳颔首:“爷,我们来迟!让爷和王妃受惊了!”
……
回到睿王府后,傅清毓满身疲惫,但听闻那些受伤的阿琰的部下,正由莫叔看病,风羽霜辅佐后,也安了不少心。
司沉琰将傅清毓送到了屋门外,带着笑意,“时辰不早,你先回去休息,我找老头子说一会话。”
却掩不住眉梢间的一缕疲惫。
傅清毓覆下长睫,遮掩了眸中神色,清眸却犀利的检查,将那白衣之上的一朵红花,看的一清二楚。傅清毓的内心,重重的一顿。
随后,便扬着唇角,假作没有看到,“好,那你早些回来。”
傅清毓乖巧的进了门,司沉琰未曾在门外多停留一刻。转身之际,云淡风轻的脸上便现出了一道痛苦的异色。
撑着红漆圆柱,才扶住了原先快要难以支撑的身子。眸子深处,一片晦暗。
司沉琰离开后,那扇阖着的门,再度被打开。傅清毓从屋内闪身而出,悄悄地追着司沉琰,一并来到了莫叔的屋外。
傅清毓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好凭借着耳朵,听着里面的交谈对话。
莫明言暴跳如雷,一声怒喝:“臭小子!你这是要气死老头子我啊!”
傅清毓在外头,却是难安,如坐针毡一般。莫叔这般生气,阿琰究竟如何了?
莫叔的声音又透过窗户纸传来,“臭小子,又碰上那个臭小子了?哼,真是不死心的毛头小子,老头子我都提醒过他了,还敢伤害你!”
那个臭小子?莫叔指的,又是哪一个?
依然是那般的愤怒,愤怒!
傅清毓沉着眉头静静听着,那里端却似沉默着的世界,再无了声响。良久以后,傅清毓才听到司沉琰无力苍白的一声,“我这个人,算是废了吧。”
几乎确定的语气,让傅清毓鼻尖蓦地一酸。双眸泛红,攥紧了拳头,心中挣扎的揪心。仿若呼吸一次,便是将自己的心凌迟一次。如此苦痛,徘徊在心窝之上。
“胡说!”那里头,又传来一声怒喝:“有老头子我在,你能出什么事!啊?臭小子净说胡话!”
“可是缺的药材,却是寒冰之木的树叶吧。”司沉琰轻缓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病弱。
却让傅清毓,眸中一亮。寒冰之木?
莫叔万分坚毅道:“哼,老头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去取了寒冰之木的叶子给你来治病!方才的毒性,我用寒冰之木的树根给你缓解了。你这混小子,就给老头子我好好歇息!哪儿也不许去!”
莫明言陡然打开了屋门,看着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傅清毓。莫明言回身望了一眼,看着孱弱的司沉琰隐隐昏沉着,似有睡过去的迹象。便决然的关上了屋门。
莫明言走在前面,神色十分不佳。二人走离了司沉琰呆着的屋子,傅清毓才开口道:“莫叔,寒冰之木在哪里?我去找!”
莫明言身子僵硬,语声也僵硬,不似之前那般友善,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你就是这般照顾他的?寒冰之木,我会想办法,不用你帮忙。”
傅清毓清眸微怔,走至了莫明言身前,“莫叔,此事说来话长。您先告诉我,寒冰之木到底在哪里?您留下照顾好阿琰,我去找!”
傅清毓知道,莫叔气她,只是因着莫叔心疼阿琰,才会对她这般。她可以理解。
但眼下,刻不容缓。
莫明言沉默了一会子后,敛了周身的一阵冷意,沧桑的声音似古钟鸣响,道了一切后。傅清毓听完后,便匆匆的跑开,空中只余留了她飞扬的三千青丝,翩飞的裙角,还有一声,“莫叔,照顾好他。我很快就回来。”
莫明言看着傅清毓的身影消失于自己的眼中,抬头望了望夜幕。似浓稠的墨,深化不开,一如莫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