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景正好,青荫匀花枝。盈盈美如玉,惊为天人姿。
孙兰芮不觉有些晃神,她从未见过这般的傅清毓,宁静美好,却又不似尘世之人,更不像——她所认识的傅清毓。
“你总算是醒了。”傅清毓缓缓走近,踏着一地柔光,搅了一池心水。
随着傅清毓走近,孙兰芮总算从怔忪中缓过神来,她,果然还是自己所认识的傅清毓。方才,大概只是阳光之下的朦胧错觉吧?
孙兰芮笑道,“是啊,可是等久了?”
傅清毓走至孙兰芮身旁,“等你用完早饭,咱们可得出门了。”
话落,傅清毓拉住孙兰芮的手,转身之际,却见门口站着呆了的孙云天。孙云天一袭蓝色锦袍,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尊雕塑。
他只是来这寻这两个丫头一道去用早饭,未曾想到能见到今日之美景。他所谓之美景,非傅清毓莫属。那回眸一笑,成为他一生之中最为美好的有关她的记忆之一。
阳光正好,美人如玉,君心已动。
触及到傅清毓的目光,孙云天微垂下了头,红了脸,一时忘了说话,更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云天哥哥,你来这儿干吗?”孙兰芮走上前去,问的不怀好意。黛眉微挑,似是在问‘你莫不是来这为了见清毓一面?’
孙兰芮也算是明了,昨日云天哥哥的模样,准是对清毓动了心了。于是,她也替云天哥哥探了探清毓的心意,却毫无头绪!
孙云天的脸微微抬起来,如被戳中了心事,脸瞬时又红上了几分,目光不敢正视傅清毓,“我,我只是…迟迟未见你们来用早饭,这才,过来了…”
天知道,昨夜他辗转反侧,闭眼是她,睁眼还是她!今日早早起了,见不着傅清毓,着实难受得紧!借着傅清毓迟迟未用早饭为由,赶紧过来了,只为见一见傅清毓。因此,他还被那些兄弟们笑了一番。
傅清毓将孙云天的表情纳入眼底,心中了然,不置评论。
“既然这样,那便走吧。”傅清毓笑道,径自越过了孙云天。
孙兰芮看着傅清毓稍走远了几步,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云天哥哥,你可要加把劲了!”
☆、第二十七章 :真正的她
孙云天听罢,面色更加羞红红至耳根,也更窘迫不安,急忙慌乱地堵住孙兰芮的嘴巴后,才情不自禁地看向傅清毓渐远的背影,一袭月白色素衣漾起微微的弧度,却将他一池心水搅的再无法宁静。
又或许说,自从这次傅清毓来到孙家,自从那日她柔弱的身影撞入他的眸中,他的心再无法忽视那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感。
他想的,是要保护她呵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甚至超越了表兄对表妹该有的关怀与怜惜!
确认了傅清毓并没有听到方才孙兰芮的话,这才堪堪长舒一口气,松开了自己堵着孙兰芮的手,眉色微微不悦,语气也不如以往,略显严肃:
“多嘴的丫头!事儿精!”
若是,清毓听到后,也不知会有何反应,孙云天心中这么想着,不免多了几分期待。
孙兰芮不服气,小脸皱成了一团,“我可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考虑!你居然还嫌弃我?”
“我自有分寸,你莫要再说了。”
“哼,我偏要说!”
两人的拌嘴无一落下,全进了傅清毓的耳朵。不是她想听,而是他们声音太大,她不想听都不行!
傅清毓微微一笑,假做没听见,倏而止住脚步,回身调侃道:“你们怎么这么磨蹭,‘耳鬓厮磨’够了就快点!”
孙云天顿时涨红了脸,留给孙兰芮一记抱怨的眼神,匆匆追上傅清毓,却在她身旁几步之外显得更为慌乱无措,近也不是,远了自己又不乐意。
身后的孙兰芮心里乐开了花,在清毓面前还不是全无方寸?
随后,三人来至膳厅,原本几分嘈杂几分争执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傅清毓虽不知具体原因,却也能猜出七八分。为的,无非是她这个姓傅的将长住孙家。
“清毓,来,坐在外婆旁边。”孙老夫人原本绷紧的神色舒展开来,慈爱的冲着傅清毓招招手,又指了指身旁特意留出的空位。
傅清毓乖巧的走至孙老夫人旁边,途经孙老爷的庶子庶女,傅清毓感觉到强烈的敌视目光,是一种恨不得让她和孙家立刻断绝关系,立刻把她赶出孙家的目光。甚至是,更狠毒。
傅清毓心中冷笑,这商家古往今来,从古而今都是争夺利益的战争,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为了利益,全然不顾那浓于水的亲情。因为这是一个规则,关于人心与利益的规则,不能更改,更无法更改。
然是上苍垂怜,纵是前世父母的恩情无以为报,但今世她还有可以真心相待的亲人,唯有今世,她报之于真心待她之人,不容任何人欺她家人一分!
傅清毓袖中的拳一紧,向孙老夫人及其他众位值得她尊敬的长辈问好垂眼时,冷冽的目光嗜着阴暗,那些人最好不要妄动歪脑筋,否则她就是倾覆自己的整个人生,也要让那些人后悔得罪一个叫傅清毓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傅清毓!无畏心机,不惧胁迫,她本是阴暗层面的女王,令人退怯,令人敬仰。
☆、第二十八章 :绵里藏针
“妹妹可是住不惯,致使昨晚未睡好?今日可让我们好等。”孙语丹淡笑,眸光讥诮,语含深意。
她倒是想听听傅清毓该如何应。若是傅清毓说未曾睡好,那便是对孙家始终不如对傅家亲近,何况,睡不好本该早醒。若是说睡好了,今日还来的这么晚,那就是对长辈的不尊重了。想必无论哪种情况,都不是那些人想听的回答。
“其实是……”孙兰芮心头一紧,可不能因为自己睡晚的缘故让长辈们对清毓产生不一般的看法。
孙兰芮才张口想要解释,却不料,傅清毓略显悲切的声音洋洋洒洒,洒在大部分人的心头,惊起巨浪滔天。
“让各位长辈久等,清毓该说声抱歉,只因在孙家让清毓感受到不同于那地方的温暖,这才在夜晚辗转感怀,今日将晨小憩了片刻就马上过来了,还望各位长辈原谅清毓这一次失礼。”
傅清毓泪珠不受控制的落下,身子微微发软,同时也被孙老夫人搂入怀中,顺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孙正德等人眉间深拥,全然不满的看着孙语丹。
此刻的傅清毓只觉喉中酸涩,心中万般委屈,只想大哭一场。看来,这具身体的执念还在。不过,也好…
她所说的那地方,嫡亲的舅舅们舅母们都知道,并且深恶痛绝!
“语丹,闭上你的嘴!”孙老爷不怒自威,此时威严更甚,薄怒轻拢。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孙老夫人愠怒的眸光落下,平日里猖狂不把其他嫡孙嫡孙女放在眼里,今日胆敢再让她的心头宝贝受半分委屈,简直妄想!纵然孙语丹日后在靖侯府中受到重用,孙家对上她未必有利,她也要保护清毓,不容她受一分侮辱与委屈!
她从孙家的儿媳做起,到如今亦是有了孙子孙女,孙语丹的那番说辞背后的含义,她岂会不懂?浸淫内宅那么多年,唇枪舌剑绵里藏针的话,她可真是没少知道。
孙老夫人堆积许久的怒气此刻爆发,冷笑道:“这般不成体统,如何嫁入靖侯爷府中?看来教养嬷嬷太怜爱你了,未让你体会到真谛,该让嬷嬷更为严厉的管教你,以免到时丢了孙家的脸!让人贻笑大方!”
“我……”孙语丹一惊,黛眉深深蹙起。
教养嬷嬷本身要求苛刻,她若是在她更为严格的管教下,怕是要被压榨的连骨头都不剩!果真,果真,她终究是个庶出的孙女,比不得嫡孙嫡孙女,就连孙家的外孙女都比不得。
可悲,可叹!
孙语丹父亲孙正擎忙拉住欲要还嘴的孙语丹,立身而起,赔笑道:“父亲母亲,语丹尚小,说话不懂分寸,还望宽恕她这一次了!”
“外婆,饶过语丹姐姐吧,是清毓想起了一些悲伤往事,怪不得她。”傅清毓的泪稍稍止住了,抽噎着劝道,“本就因着清毓迟来而起,如今要是再因清毓而起其他不必要的事端,只怕我心中也不会好受了…”
傅清毓低垂的眉眼间满是动容的悲切,但谁也不知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孙语丹,若再有一次,别怨我手下无情!
☆、第二十九章 :糊涂丫头
“母亲,咱们终究是一家人,别为了一些小事闹得不愉快,伤了和气。清毓那丫头也说了,是她忆起往事,怪不得语丹啊!”孙正擎接了傅清毓的话,似乎又话中有话,在提醒着一些什么。
孙老夫人几不可微的皱了皱眉头,用余光看了孙老爷一眼,只见孙老爷虽然面色不悦,却微微点头,她也知道该如何做了。方才她一时怒极,才不惜赌上未来的孙家,但经过清毓一番话,她倒是冷静下来了,尚且给孙正擎一个台阶下,面上的平静关系还得维系着。
“傻孩子,那外婆就听你的。”孙夫人柔声宽慰着,心中冷笑一声,那就面上平静一些罢了。欺负她的心尖上疼爱的孙子孙女这般胆大妄为,岂能轻饶?她定要让那孙语丹吃吃苦头!
早饭就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中安然度过。
“外婆,清毓想和兰芮一道出去走走…”傅清毓拉过孙老夫人的手,眼睛湿漉漉的微微泛红,十分惹人怜爱。
“依你,若是遇上喜欢的东西,敞开了买。”孙老夫人慈爱的目光注视着傅清毓,随之朝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去账房支些银子,派辆马车送小姐们出去。”
孙老夫人在门口送了傅清毓与孙兰芮,原本慈祥的笑容从嘴角淡褪,眉间冷凝,“去让教养嬷嬷来见一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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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西街,傅清毓突然钻出马车,朝着马车夫说了句话,便又钻回了马车之中。
“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对?”孙兰芮见傅清毓坐回,难免疑惑。
傅清毓微微摇头,抬眼笑道:“今日,我们去个不一样的地方。”
孙兰芮一听,兴致盎然,急着问是哪,傅清毓却卖关子,闭口不语。傅清毓为她斟了一杯花茶,朝她面前推了推,移开了话题:“这茶很香呢。”
轻柔的烟气袅娜而升,朦胧了傅清毓的笑靥,模糊了孙兰芮的视线,更像隔开了两个世界。她竟觉得,清毓端坐轻笑的模样,变得不像清毓,那种感觉,好不真实!可是偏偏,这就是清毓!且毋庸置疑!
孙兰芮手指顺着光滑冰凉的杯沿摩挲着,眼睛却始终盯着傅清毓,仿若这样,她就能看的更真切一些。
是清毓,是她!可是感觉变了,她又不像是她!孙兰芮有些苦恼的轻‘啧’一声,抓起茶杯猛灌一口,一股热流刺痛着她的口腔,把她烫得够呛,一口茶尽数朝着傅清毓喷去…
傅清毓侧身堪堪避过,衣裙避祸不及,沾湿了些许,眉如远黛相蹙而起,十分无奈。
“清毓,你没事吧?”孙兰芮伸着舌头散着热气,且挥着手给自己扇风,苦不堪言。以致口齿不清,面如皱纸。
孙兰芮此时微微弯着身子想到傅清毓身旁查看可有不妥之处,不想马车一颠将她颠回了原座,更是磕在了马车的木板之上,疼得她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甚至,傅清毓都听见了那一声头盖骨猛烈撞击木板的声音…
“我并无大碍,倒是你,可还好?”傅清毓轻叹一口气,随即坐到孙兰芮身旁,将她扶正坐好,揉着她的脑袋。
果真是个糊涂的丫头!
☆、第三十章 :第一黑市
“怎么是糊涂,我只是一时没站稳!”孙兰芮不服气的应了一声,任由傅清毓帮她揉抚着痛处,舌头抵着上齿摩擦,想要缓解那麻木的触感。
傅清毓轻笑一声,“可有好些了?”
孙兰芮哀怨非常,满脸委屈,“你说呢?”
孙兰芮可以说今天真的是她的倒霉日子,吃个早饭还被孙语丹闹了一闹,出个门不仅烫了舌,还磕了脑袋!真希望等会别再出什么事情了!
马车颠颠簸簸,孙兰芮也在时间之中消磨了疼痛,在傅清毓的陪伴之中消遣了寂寞,早将那种清毓不是清毓的朦胧错觉抛到脑后,就似不曾出现过一般。
“怎么还没到?”孙兰芮微微皱眉,不禁望向了傅清毓。
从孙家出门去街上,根本不可能需要那么多的时间!
傅清毓正静静的喝茶,闻言淡然一笑,“与众不同的地方,自然路途遥远。”
与众不同的地方?孙兰芮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一种不安油然而生,倏而想到了些什么,睁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傅清毓,讷讷如惊雷轰顶:“你不会是要去……那地方吧?”
那地方?傅清毓黛眉微微挑起,并不知那地方所谓何方,静默无言等待着孙兰芮的解释。
“就是…那地方啊!”孙兰芮附在傅清毓,犹犹豫豫地轻轻说了三个字,面色赭红,十分忸怩且不好意思。
傅清毓略微顿了顿,手指戳了戳孙兰芮的脑袋,“你脑子里装的是些什么东西?都想到哪儿去了?我们两个姑娘家,去那地方做什么?”
孙兰芮听罢,愣愣无言,羞得恨不得挖个洞跳出去!原来清毓不是想去怡红院啊…她这什么脑子,装的东西,怎么乱七八糟的!
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随着‘吁’的一声,马儿嘶鸣,鬃毛微微后扬,马车终于停住。
到了!孙兰芮匆匆打开马车车门,欣喜若狂地向外探出去!她是真的好奇,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究竟是何方,那么神秘,能让清毓这般守密!
孙兰芮眸中憧憬着,却被入眼的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惊得魂飞魄散!赶紧缩入马车之中,猛然关上车门,心口上上下下跳个不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饫肆街啊!你居然来这?疯了吧!”
傅清毓点点头,嘴角始终保持着浅笑。饫肆街,她当然知道。南瑞国第一黑市,什么买卖都做,买卖人口,贩卖盗墓宝藏……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饫肆街没有的!
然,官府曾多次派兵清剿,却束手无策屡次惨败而归,只得放任而为。日益添久,这饫肆街便成为南瑞国的第一大黑市,逍遥法外!
至于傅清毓,也是曾听傅成说起过。傅清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