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而殚精竭力的母亲,如何不是最好的母亲?
她或许没有给他一个愉快的童年,让他在姨母的冷眼和利用之中,度过了人生中最为悲惨的五年,然而,在她生前的最后一刻,她都在为他谋划。
这份爱,何其深,又何其重!
嬷嬷眼里落出了泪,“主子,她便是再聪慧,也不过是一介妇人。在生产之时,无能为力。那是我在这辈子,见到主子第一次哭。小主子,主子因为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所以,请你不要怨恨她。”
颜霜心头压抑的厉害。
是啊,便是再厉害的女子,在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一旦难产,便只有死路一条。
饶是聪慧如西门离的生母,也难逃这一劫!
西门离重新跪在女子的坟前,重重的磕个三个响头。
“娘……”
这是颜霜第一次,在女子的坟前听到西门离如此开口。
颜霜挨着西门离跪在地上。
“娘,你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你期望的,也是孩儿想要的。孩儿定然不会辜负了您的美意。待孩儿登上了那个位置,一定会叫天下人都知道您的名字……娘,我们走了,往后,原谅孩儿不能够亲自在此叩拜。”
西门离和颜霜起身,跳上乌骓马,看了眼嬷嬷,以及女子的坟茔,“驾”的一声,夹起马肚子,不一会儿便是消失在深秋的树林深处。
嬷嬷瞧着空气中扬扬洒洒的烟尘,转过身来,瞧着女子的墓碑。
“主子,小主子继承了您的聪慧,一定能够办成他想办的事。主子,如此,你在地下也能够开心一些了吧。”
……
温淑妃瞧着窗外飘落的黄叶,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茶盖。
珍珠端着炭火进到屋内,在火盆内添了几块,然后拿了火钳拨了拨。
火苗窜上黑色的木炭,不一会儿便是慢慢的烧了起来。
“娘娘,把窗关了吧,外面是越来越冷了。”
珍珠试探着对温淑妃道。
“他们走了也该有一个月了吧……”
温淑妃低喃道。
珍珠听得并不太清,有些疑惑的抬头瞧着她。
温淑妃起身走到榻上躺着,闭上眼睛。
冷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翻弄着桌上的书一阵噼啪乱响。
珍珠看了看温淑妃,慢慢的走到窗前,将窗户给合上。紧接着,她走到外间,落了一个小凳子过来,靠着墙壁打盹。
屋内,温淑妃睁开眼。
在西门离知晓了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她便是知道,自己完了,往后再也没有指望了。
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便是谋划了皇位,又能如何?
这些年来,她都是以谋划皇位,同窦皇后等人争斗来打发日子,如今窦皇后死了,谋划皇位也没有意义了。
没有了生活的目标,温淑妃也不会知道该去做什么。
或许,她可以去看看皇上现在如何了!
想到这里,温淑妃从榻上坐起身子,朝着门外喊道:“珍珠,进来替本宫上妆。”
珍珠正在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之间,乍听到屋内温淑妃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推门进了去。
期间,她撞上了桌角,两次险些将架子上的花瓶给打碎了。
温淑妃眉头皱的厉害。
“奴婢该死,还请娘娘恕罪!”
“起来吧,替本宫上妆。”
珍珠哆哆嗦嗦的从地上起身。
这些日子来,温淑妃一天一个样,她也着实是摸不清温淑妃的性子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过。
珍珠心头有些发苦,她还要在宫里头待上三年,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天气冷,宫人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出了必须在外头当差的,便是都在屋里头待着。
珍珠跟在温淑妃的轿子旁,一路上也没见到什么人。
“娘娘,乾清宫到了。”
乾清宫前,珍珠对着轿子道。
“嗯。”
听到回答,抬轿子的小太监便是将轿子给小心而平稳的放了下来。
珍珠扶着温淑妃从轿子里出来,大声的唱喏道:“淑妃娘娘到。”
乾清宫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钱公公笑着从里头迎了出来,“奴才见过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千岁。”
“嗯,起来吧。”
温淑妃看了他一眼,往殿内走去,“皇上最近的身子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起色。”
钱公公叹道。
温淑妃进到最里间。
“你先出去吧,本宫想同皇上说会儿话。”
“是,娘娘。”
等钱公公等人走了,温淑妃掀开明黄的幔帐,挂在两边的钩子上固定好。
西门焰这会儿正睁着眼睛躺在床上,视线没有什么焦距。
“皇上……”
温淑妃喊他,可是过了半响,西门焰却也没有回答。
温淑妃慢慢的在窗前坐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瞧。
“皇上,您以前大概也没有想过,您如今会成这个样子吧。”
没有人回答她,温淑妃便是开始了自言自语。
“皇上,您当初怎么就没有发现有人给我下了不能生育的药?不,”温淑妃摇头,自嘲道:“您应当是知道的。整个后宫都是您的,又有什么不在您的掌握之中。您不管,只不过是没有将我放在心上罢了。”
“只是皇上,您又知不知道,没有孩子,我在宫里的这些年有多苦。”
“我知道,你把她的孩子交给我,一是念着我是她的姐姐,二是我没有孩子,也不会去做那等子谋害了西门离的事情。”
“只是皇上,您为何一次都不主动来我的宫里。若非如此,我又如何会对那孩子如此不好?”
“也许我错了,阿离说的对,我是恨错了人。倘若我恨的是你,看开了,这么多年就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在阿离小的时候那般的对他。”
“若是我不如此,说不定,阿离也会对我好的。”
“只是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淑妃娘娘,皇上到吃药的时辰了。”
钱公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温淑妃抹掉脸上的泪,脸色恢复如常,平静的道:“进来吧。”
钱公公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温淑妃起身走过去,将药给接住。
钱公公安静的退到一边。
“皇上,该起来吃药了。”
温淑妃柔声道。
西门焰皱着眉,“药苦,不吃。”
温淑妃呆了呆。
随即,她很快的恢复了过来,转头对钱德禄道:“去拿些蜜饯过来。”
“淑妃娘娘,您有所不知,”钱公公有些为难,“刘太医说,这药就得这么喝,要是吃了别的东西,诸如蜜饯等甜食,药效会大打折扣。”
温淑妃复又看向西门焰。
“皇上,您也听到了,吃药吧。”
西门焰翻了个身,不理温淑妃。
“淑妃娘娘,还是让奴才来吧。”
温淑妃面无表情的将药递过去。
钱公公接过,劝了西门焰好一会儿,西门焰这才不情不愿的喝了两口,然后便是死活都不愿意再喝了。
他从榻上翻身而起,拉住温淑妃的手,“走,咱们去御花园赏花。”
温淑妃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是被他拉着踉跄的往前面走。
她怔怔的瞧着被西门焰拉住的手,失了好久的神。
这个季节,御花园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可看的花了。
梅花还不到时候,其他的花都已凋零。
温淑妃陪着西门焰在御花园里站了一会儿,正要离开,却是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参见皇上。”
“哦,原来是王良弟。”温淑妃开口道。
“皇上,娘娘,还请两位给妾身做主。”
“你有委屈,与太子妃,惠妃娘娘说去便是,找本宫却是不妥的。且皇上如今的状况,你身在东宫,也是知晓的,还是莫拿一些小事来烦扰皇上了。”
王倩苍白的脸,在听了温淑妃一席话后,更是惨白的厉害。
“皇上,娘娘,太子的长子没了,这如何是小事?臣妾无用,还请淑妃娘娘和皇上替妾身做主。”
一想到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王倩心头就恨的厉害。
这些时日,因为西门焰的神志不清,朝中的事情都是交给身为太子的西门斐来处理,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东宫了。
便是因此,太子妃和王淑便是想着法子害了她的孩子。
她让人去找过西门斐,然而,一圈下来,宫人却是找不到太子在哪儿。
王倩心中惊得厉害。
西门斐没时间回东宫,便是他在哪里,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心绪太子妃和王淑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这般的明目张胆。
顾不得没了孩子的体虚,王倩挣扎着下了床,她一定要给自己肚子里没有机会出生的孩子讨个公道。
温淑妃双眸暗暗地生了一丝兴奋。正愁无聊没事,这下乐子就来了。
若是能给太子和惠妃添堵,她也是很乐意的。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然敢谋害了太子的长子?”
温淑妃怒道,看向一脸惶然的西门焰,接着说,“皇上,太子身份非同一般,子嗣之事更是事关社稷。有人要危害北国的江山社稷,皇上,您说这是是不是得严办。”
西门焰点头,“要严办。”
温淑妃和王倩同时大喜。
温淑妃看向王倩,“你告诉本宫,究竟是谁害了太子的子嗣?”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害了太子长子的乃是太子妃和王美人。”
“太子妃?”
温淑妃心头更是兴奋的厉害。
太子与太子妃本就是一体,荣辱与共,太子妃行为不当,做了出格的事情,对太子的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
倘若太子之位受到质疑,西门离便是有机会做太子了吧。
与其让别人做太子,倒不如便宜了她的儿子好了。
也算是,自己这么些年来对她和西门离的亏欠。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窦皇后死,大皇子被贬为庶民,西门离知晓自己的身世,西门焰神志不清,诺大的后宫形同被废,温淑妃的心境已经不同于往日。
第153章环扣
7
“王良弟,你且起来。”
王倩抹了抹泪,站起身。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都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有本宫和皇上在,自然不会让残忍之人逍遥法外。”
“多谢淑妃娘娘,妾身怀了孩子,如今已是有八个月大。太子殿下对妾身多有照拂,便是在妾身有孕之时,都不曾去过其他人的住所。太子妃与王美人,因此更是对妾身不满,趁着太子监国,代替皇上处理政务之事,便是狠毒的谋害了妾身尚未出世的孩子。”
“淑妃娘娘,您也是做母亲的人,孩子对于母亲而言,和何等的重要,她们,她们有什么事便冲着妾身来吧,这又与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有何干系?他何其无辜……”
说到最后,王倩已是嘤咛的哭泣起来。
温淑妃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你且放心,太子妃虽身份尊贵,却也不能只手遮天,罔顾人命,本宫定然会让你和你的孩子有一个公道。”
王倩再次跪在地上。
“多谢淑妃娘娘,淑妃娘娘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你看你,又跪下做什么?才没了孩子,更是要当心身子……你说是太子妃和王美人害了你的孩子,本宫问你,你可是有证据?”
王倩点头,“有的。”
“是什么?”
王倩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展开,里头是散落的白色珍珠,颗粒极小,若是放在地上,不仔细看的话,怕是不容易注意到。
“本宫记得,这乃是皇上赏赐给太子之物。”
“娘娘说的不错,皇上将其赏赐给太子殿下之后,太子殿下回了东宫,便是将其赐给了太子妃。”
温淑妃将王倩手里头用布包裹着的细小珍珠拿了过来,笑着道:“有了证据,一切就都好办了,走,本宫与皇上就同你去一趟东宫。”
“多谢娘娘。”
……
同一时间,东宫,太子妃的寝殿。
“太子妃,您在找什么?”
贴身侍婢进到殿内,便是发现殿内有些狼藉,首饰、箱子,一一打开,崔秀本人正在翻找着什么。
“太子赏赐给本宫的那串珠子去哪儿了?”
“太子妃,奴婢将它放在这里了。”
侍婢笑了笑,走到一个木箱子面前,拿出一个暗红色的小匣子。
“太子妃,给。”
“嗯。”
崔秀接了匣子,在桌旁坐下。
“太子妃,您平常的时候都不带着这串珍珠,怎么今天突然想戴了。”
“本宫收到消息,太子殿下下午便会回东宫。”崔秀笑着道。
王倩掉了孩子,她的心情自然是无比的愉快。
虽说王倩的孩子不是正宫所出,可到底占了太子长子的名分,这叫身为太子妃的崔秀如何能舒服?即便王倩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尚还未知,然而,崔秀却不想冒这个险。
因为,便是与她站在一条线上的惠妃娘娘,也是期待着这个孩子的降生的。
太子为储君,若是有后,便可叫臣民们安下心来。
所以,崔秀必须叫王倩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出身的机会,否则,将来对她的孩子,便是一只巨大的拦路虎。
所有的危险,都要在尚且是萌芽之态,便将其扼杀,如此,才能以逸待劳。
“太子妃,太子殿下对您真是不错,皇上赏赐的这串珍珠,只此一串。太子殿下一回东宫,便是将它赐给了您,便是连咱们东宫最得宠的那位,都只有羡慕的份。”
崔秀勾了勾唇,不屑的道:“如此非凡之物,自然只能是东宫的主人,也就是本宫所有,别的人便是拿了,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份福气?”
侍婢连连点头,“太子妃说的是,除了您,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好了,你下去吧,在东宫外头等着,一旦太子殿下回来,立刻禀报本宫。”
“是,太子妃。”
侍婢转身往外面走去,前脚才跨过门槛,便是听到崔秀急促的声音。
“你站住。”
“太子妃?”
崔秀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匣子里的东西呢?”
侍婢脑中一片空白,快速的往前走了几步,瞧着空空如也的匣子,双眼圆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太子妃,怎么会这样?奴婢,奴婢明明将它好好地放进了匣子里,怎么会不见了?”
崔秀眉头皱的紧紧的,“来人。”
“太子妃。”
跟着崔秀从崔家出来的丫头,办完了事情,走近来到。
“若水,你将殿里所有的宫人都叫过来,本宫有话要问他们。”
若水很快的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在太子妃殿里干活的所有宫人,便是满头雾水的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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