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大的学子从她们新生住的院落出来,身上衣衫明显是打斗过的凌乱,其中两个还有抓伤,但脸上却都带着傲然的得意之色。
“师姐,出什么事了?”
陆颖猛得驻了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这几位师姐问。
几位高届学子一出门就看见陆颖等人,也有些吃惊,停下脚步。其中一人眼睛一亮,欲挑衅,却被身边一人拦住,轻轻摇头,方才露出忍耐之色,用鼻孔对着陆颖等人哼了一声,转身大摇大摆离开。
陆颖尚弄不清楚原委,也不好强留,赶紧跑进屋子里,只见两个同届的学子倒在地上,满脸青紫,不住□。
“怎么回事?”陆颖赶忙扶起身边一个,让她慢慢坐起来,焦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新生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稍稍缓过劲了便骂:“太女党的人太可恶了,自己为非作歹,残害亲妹,竟然连说也不让人说。以为这样就可以蒙蔽天下人了吗,真是可笑,咳咳,可笑——”
陆颖想起白日侯盈提起的京城风潮,想不到这么快就波及到了花山书院,心中不禁涌起极端的痛恨,当下沉着脸打断了她的怒骂:“先别说了,给你治伤要紧。”
两名同届同窗在陆颖几人的扶持下,躺在匆忙整理好的床铺上。许璞给两人快速检查了一遍,皱着眉头道:“两个人都伤得不轻,这一个还断了两根肋骨。”
断了肋骨的学子闻言,怒笑道:“我也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们自然就恼羞成怒了。”
陆颖思维快速的转动:“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看见其他房间也好像被人闯过了,被打的不止你们两人吗?”
断了肋骨的学子喘息着说:“不清楚,但我估计应该不止。我和霞晓平常虽然不忿太女行为,但是很少在公开场合发表什么言论。今天中午在食堂我俩也不过跟着附和几声,但饶得这样也被波及了——领头的几个,怕是更惨!”
陆颖大致猜到事情经过,中午是学子们在食堂聚集吃饭的时间,除了书院举行全院的活动,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在同一个地方聚集尽可能多的学子。喜欢趁吃饭时间高谈阔论的学子不在少数,今天恐怕就是一些情绪激昂学子在高谈阔论中得罪了那些太女党的支持者或者是来自支持者家族的学子。
“你们知道领头那几人叫什么,在哪吗?”陆颖问断了肋骨的同窗。
“那几个人中我只认识一个叫李君江的,皮肤有点黑,就住在我们左边过去两个院子里。”
“我知道。寒光,你留在这里照顾这两位同窗,别让她们伤势恶化。”陆颖起身,对许璞道。
许璞点点头。
陆颖几人到达那李君江的院子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跨进去才觉得触目惊心,院子里一片狼藉不说,几个学子一动不动躺到在地上,满脸污血,其中一个甚至昏迷不醒。
陆颖赶忙摇晃着一个尚能保持清醒的问:“李君江呢,你们谁是李君江?”
这个学子睁大眼睛一见是六杰来了,面上立刻露出“得救了”的喜色,一边□一边快速道:“君江、乐天她们被那姓肖的带走的,你们快去看看,晚了怕是要被她们打死了!”
“带去哪了你知道吗?”陆颖焦急地问,带走的竟然不只一人。
这学子苦笑道:“还能去哪?自然还是中午闹起来的食堂了。她们摆明是要立威!”
“立威?”陆颖冷笑:“在花山书院的地盘上立威?难道一直没有武师出来管吗?”
“没有。我们也觉得很奇怪,平常时不时总会看到武师在书院里巡视。几天闹出这样大风波,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个学子忍着痛,迷惑不解的说。
书院的武师一方面是传授学子们的武艺,另一方面也负有保护花山的责任。在这种场合上竟然集体失踪,未免太奇怪了。
陆颖缓缓站起来:且不谈武师为什么没有出现。但难得武师一不在,书院就出事了,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世界哪有那么多凑巧的事情?倒像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一样。
而且,好巧不巧,山长正好在这个时候外出。万一一个处理不慎,从风潮到□,也不是没有可能。
都已经见血了不是吗!?
这也许并不是一次普通的风潮。陆颖抿了抿嘴唇,眼睛里迸发出阴郁的光。
“玉秋,游川,你们两人轻功最好,麻烦你们分头去找代副山长,林副山长,内务堂的葛老,文事房的宋老,典藏馆的王老,另外再去下北院的修武场和谷底的跑马场,看看武师们是否在那里。见到她们立刻让她们来西院食堂。如果还有力气,将书院里还能动的其他学子都叫过来。”
陆颖久在花山熟悉院务,武师们集体离开花山不太可能,但她们偶尔会一起去修武场和跑马场切磋功夫或者整理兵器。这种情况并不定期,一个月也只有二三次而已。
“定芳,文逸你们两功夫不俗。一会到了食堂,万一遇到什么,只能指望你们抵挡一阵了。”陆颖苦笑。
沈菊什么也没说,上前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便快速离去。谢岚很认真的点了一个人,也跟着离开。
陆颖心里已经察觉整件事情的蹊跷,但是事情紧迫不容她停下来细细分析。离开西院学子宿舍,直奔学子食堂。
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高喊,有人在叫骂,也又人哀嚎,有人辩驳。
陆颖一脚踏进大门,对着正拉着一个全身是血的年少学子痛殴的几人爆喝:“住手!”
中间几人闻声回头,看见陆颖,微微一愣。其中立刻有一人出来:“陆颖,侯盈、窦自华,你们几人今天不在书院,发生的事情与你们无关,请不要多管闲事!”
这算是警告和威胁了?
陆颖脚步未停,走到众人中间,看着地上那名少女的脸还被对方一人用脚踩着,另半张脸已经被血覆盖,看不出面貌,已经神志不清。
“放开她。”陆颖说。
对方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个十二岁的大女孩竟然也敢在她们面前发号施令,不觉得又是惊讶又是轻蔑又是好笑。
“定芳。”
侯盈一刻上前,飞起一脚将那踩住地上少女的高届师姐踢开。
“你——”那师姐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受了一脚,踉跄退后几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前衣服的脚印,顿时又惊又怒,脸扭曲起来,就要冲上前与侯盈交手,却被刚刚发话的人抬起一手拦住,方咬牙退后一步。
“肖河,你这样会让她们觉得我们怕了她们!”
“红凌,稍安勿躁。”称作肖河的师姐,轻轻一笑,“我们这几位师学妹都是懂道理的人。她们只是不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必跟她们一般计较。”
陆颖懒得听她们装模作样的废话,蹲□,检查地上少女的鼻息,还好,还活着。但是气息很微弱,伤口还在流血,不赶紧救治怕有生命危险。
再看看周围还有三四名学子,也都昏迷不醒。
除了打人的五人外,周围还站了三十多名学子,年幼年长的都有,都望着中间的打人者,有的战战兢兢,有的震惊无措,有的敢怒不敢言……看来西院里还能动的学子都是被肖河等人强行驱赶来看这一场群殴了。
不过陆颖却没有在这里看见一个夫子。
虽然是休沐日,但是若是跑到北院或者东院又或者典藏馆,文事房……未必不能找到一位夫子。
看来对方将情势控制的很好,只在西院范围内。
陆颖不敢轻易移动地上的同窗,她受许璞熏陶,知道重伤之人有时胡乱移动反而会导致伤势恶化。
她回头对窦自华道:“文逸,麻烦你去文事房通知宋老,请她尽快请几位大夫来。”
“等一下!”肖河微笑着上前,站到陆颖面前,全身的气势让人感觉到极度危险,“陆师妹,你是真的很嚣张,完全不把几位师姐放在眼里呢?”
侯盈在肖河靠近的同时上前一步,站在陆颖左前方,冷冷地看着她。
陆颖站了起来,仰视着肖河,忽然甜甜地笑起来:“肖师姐,你是想杀人吗?”这语气十分天真的,仿佛是在问“肖师姐,你是想吃南瓜饼么?”之类。
肖河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后笑得无比羞涩:“肖师姐不想杀人,只是想教训几个口无遮拦,目无尊长的家伙!”
那表情倒像是她逼不得已。
“那么,肖师姐,是谁给你在花山书院里教训花山学子的资格呢?”陆颖依旧笑眯眯的问,声音柔柔轻轻,十分好听。
肖河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露出师姐的关怀的目光,表现出与血腥手段不相称的耐心和亲切:“陆师妹,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山长的弟子,也知道你们所谓的花山六杰个个都不简单。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学生能够摆平的。听话,你们回去吧,只要你们不插手今天的事情,我肖河保证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陆颖俏俏的一笑,歪着头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呢——肖师姐,你也要揍我们吗?”
肖河笑得极暧昧:“那师姐可不敢保证。”
陆颖垂下眼帘,仿佛是会意般点头,然后抬起眼,眸色瞬间刷亮,笑意盎然:“那——我们不妨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通知:
11号开V,明天是最后一章公众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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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评送分,照旧。
☆、042
肖河瞬间变了脸色:“陆颖,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身后一直严阵以待的史红凌催促道:“肖河,我早说过了,跟她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陆颖笑容未变,仍是轻松的看着肖河。
肖河盯着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师妹,面色变化了好几次,目光游离不定:她今天不过是想闹上一闹,却是不打算得罪实权人物。陆颖是李凤亭的命根子,这是眼睛稍微亮点的人都知道的,而侯盈和窦自华身后一个是西北侯,一个是皇帝最信任的御史大夫,不到最后都不是得罪这三个人的时候。
陆颖也在赌,赌今天这个掀起风潮的肖河是个头脑清醒的家伙。如果她头脑清醒,就不敢对她们三人动手。动了她,肖河就不用在书院呆下去了;动了她身边两个人,肖河的家族也不用在朝堂上呆下去了。
肖河心里恨道:来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陆颖你别怪我,是你逼我把你拉下水的。
“陆师妹这样努力庇护这几个家伙,莫非你们是一起的?”肖河的笑容像是沾着蜜糖的毒药,看起来舒心,却含着致命的威胁。
陆颖笑道:“肖师姐对这几位同窗也肯下狠手,难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才不是傻瓜,去接对方的话。
“陆师妹要不是和这几个家伙一党,何苦又和我们苦苦作对?”肖河微微眯起眼睛。
“和‘你们’作对便是一党——不知道师姐口中的‘你们’又是谁?”陆颖笑眸如醉,在食堂的烛光下闪闪发亮。
肖河呼吸一窒,这该死的陆颖,才两句话没有把她绕进来,反被她抓住漏洞。
“哦——肖师姐,师妹我很不明白呢,你口中的‘我们’是谁呢?”陆颖不肯放松,笑着追问,“大家都是花山书院的学子,是同门的师姐妹。为何肖师姐要为了你口中的‘我们’把同窗打得昏迷不醒,还不准她们医治——是那种深仇大恨,让师姐非这么做不可呢?”
想把用口舌之利将她绕进去?蠢货,也不想想她是谁的弟子!跟她玩阴的?
陆颖在众人目光中笑妍如花,不怒不火,仿佛只是在课堂上辩论,不想伤了和气。
侯盈瞟了自己这个最小的姐妹,嘴角也不禁泛起微笑。
而被迫来观看这场暴行的学子们,听得这一场不见血腥的词争,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流露出心有戚戚的赞同之色,望向陆颖的目光也渐渐带上钦佩。
肖河一见氛围似乎有些不利于自己,明白来婉转的也不行,看来只能来直接的了。
“陆师妹怕是不清楚这几位师妹中午说过什么才这样维护她们吧。她们中午可是在食堂高声宣扬说是太女殿下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对太女殿下语出不敬,极尽污蔑。要知道太女是一国储君,怎么能任人污蔑,所以我们几人就施以小惩,陆师妹,你觉得我们这样过分吗?”
肖河又流露出不得已的羞涩表情,注视着陆颖: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几位同窗中午所说的话——”陆颖笑色不变。
肖河眼睛一亮。
“我没有听见。”
肖河一愣。
围观的学子们中立刻有人忍不住笑出来。
“闭嘴!”肖河恼羞成怒的吼道。
空气又恢复了寂静。
“但是我看见了肖师姐在书院里横冲直撞,恣意殴打同窗,致人重伤,甚至奄奄一息。”陆颖继续说,脸上笑意缓缓褪去,“我听见肖师姐为了你口中的‘我们’,劝阻我们求助同窗。”
“文逸,你最熟悉花山书院的院规,请问殴打同门,致人重伤这一条,这一条怎么处罚呢?”
窦自华答得极其爽快:“故意伤同门者,记大过一次。情节严重者,逐出书院,不复录取。”一向刻板的眼睛里居然也闪过一丝快意。
陆颖上前一步,眼睛如同苍鹰一样明亮锋利地盯着肖河:“肖师姐,你听见了吗。我们看到被你打伤的同窗,不在十人之下。这里的几个已经昏过去人事不知了。你觉得按着院规,你会受到什么惩罚呢?如果其中又哪怕一个死了,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呢?”
肖河直觉后颈一寒,怒视着陆颖:“你敢,你敢动我?”
“为何不敢?”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肖河怒极反笑,她就不信陆颖真敢动她,“莫说你不敢动我,便是山长,也不能。”
陆颖眼睛眯了起来:“是吗,那么肖师姐,你到底是谁呢?”
肖河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信陆颖不知道她是在为太女撑腰。但她是太女的人,这句话,她却是不能说出口。
陆颖轻轻笑起来:“不能说?不敢说?”
肖河和她身后的史红凌几人都流露出愤恨的表情,恨不得将陆颖一口吞了去。
“肖师姐,”陆颖缓缓的说,带着明显的戏谑,终于轮到她痛快的反击了,“你是谁?或者说你是谁——的人?”
“你不能说,也不敢说!因为那个人不会允许你用她的名义在花山书院这个书香圣地如同街匪流氓一样虐伤同窗,而在这个‘特殊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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