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乔恩恩强自堆起微笑,宣布道:“今天你送给我好多惊喜,我真的很高兴,所以我也有一份礼物想回送给你。”
“是什么?”不知为什么,严钲竟莫名地感受到危险的气氛。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你得先把眼睛闭上,我才把礼物拿出来。”乔恩恩顽皮地卖起关子。
“我可以选择不要礼物。”他严肃地板起脸,没心情和她玩游戏。
“拜托嘛!”乔恩恩嘟起小嘴撒娇,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他再不答应,她就要哭了。
严钲很想摆出凶恶的脸吓她,可是最近她已经愈来愈不怕他了,何况面对她娇俏可爱的小脸,更是没辙。
算了!
他无奈地闭上眼,认命地等待她拿出令他惊喜的礼物。
闭上眼睛,听觉、嗅觉和触觉更加敏锐了。
他听到细碎的声音,接著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靠近,然后——一张柔柔软软的小嘴,印上他略宽的薄唇。
严钲仿佛触电般,浑身倏然僵硬。
他迅速睁开眼,还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乔恩恩已经红著脸退开了。
“我——喜欢你!”
她红嫩的樱唇栘到他耳边,轻声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她喜欢他?!
刚得知这个事实的一瞬间,首先涌上严钲心头的感觉是——喜悦。她是如此娇俏可人的女孩,谁能不喜欢她?谁又抗拒得了她?
只是这份喜悦宛如泡影,很快消失无踪,接著理智、道德迅速归位,严加挞伐他的喜悦,仿佛那是多么重大的罪恶。
别说他的责任心不允许他对她动情,就连最起码的良知也不放过他。
严钲呀严钲,她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哪懂得什么是爱?她说喜欢你,你就相信了吗?她可是恩人临终前托付给你,要求你好好照料的珍贵花朵,你怎能将花朵培育长大后,就妄想采撷她?
他痛苦而羞愧地闭上眼,喝令自己将甜美可人的她推出心房。
乔恩恩不是他能够碰触的对象,她属于另一个更年轻、更优秀的男人,自己的责任是守护她,依情理上来说可算是如兄如父,怎能对她有男女之情?
是的!他是看守藏宝库的人,没资格打开那扇不应由自己开启的门,现在只需尽好自己的责任,等她安然长大后,辅助她接掌乔生企业,那么他的责任就算完了。
更何况他是如此平凡的男人,甚至有很多人害怕他那张总是平板、没有笑容的扑克脸,胆子稍微小一点的小孩,甚至会被他吓哭。
他不明白现在她怎会喜欢上他?又是喜欢他哪一点?
现在虽然满口说喜欢他,但能喜欢多久?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说他考虑太深也好,说他怯弱也罢,总之,他不愿贸然接受她的感情,更怕付出自己的心后,到头来换得的,却是心痛的代价。
谁也想不到,商场上打不倒的强者,在面对感情时,居然畏怯得像个弱者!
所以他已打算,等她顺利接掌乔生企业之后,将为她寻觅一名足以匹配她的好男人,让她尽快结婚。那么从此之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她与他将永不相干!
他想,这才是最好的抉择。
“你怎么都不说话?”严钲诡谲地沉默著,让乔恩恩感到不安。
他为什么不笑?不说他也喜欢她?
“你该听见了,我说我喜欢你——”
“别再胡闹了!你不该轻易去吻一个男人,那只会让人觉得你随便!”严钲脸上满是冰霜,出口的话语更是伤人。
“我已经十八岁了!我喜欢你,为何不能吻你?”乔恩恩觉得好伤心。“请你相信我,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喜欢——”
“你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哪懂得什么是爱?不要多看了几本爱情小说,就拿我当成实验的对象!”严钲厉声喝斥。
而乔恩恩只是悲伤地望著他,难过他为何不相信她的爱?
严钲无法抗拒那从热情转为哀伤的大眼,索性起身粗声道:“我们该回去了,明天你还得上学!”
“严钲——”
他迳自扭头离开包厢,乔恩恩哽咽地在他身后呼喊,却唤不到他的回头一视。
结了帐后,严钲命司机送乔恩恩回家,自己则改搭计程车下山。
今晚,在她吻他、说爱他之后,他无法再和她共处于一个车厢里。
回到家后,乔恩恩哭了一整晚,彻夜不睡等他回来,然而一直等到天亮,严钲都没回来,只要司机替他送衣服到办公室去。
接下来的几天,他同样藉口忙碌,滞留在办公室不回来,不过一个礼拜后,他却主动回家,还要周太太将恩恩找来。
第五章
“严钲要见我?”
乔恩恩一放学就听周太大说,严钲正在书房等她。她又惊又喜,随手将书包丢给周太大,就飞奔上楼冲向书房。
他想通了!他一定是想通了,决定接受她的感情!
“严钲?”
她气喘吁吁地推开书房厚重的雕花木门,微笑著轻喊道。
“恩恩,你过来。”严钲正专注的阅读一本薄册子,听到她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只沉声命令道。
“好。”乔恩恩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严肃的人,且甚少和人说笑,如果他突然笑眯眯地喊她,才会吓她一跳呢!
乔恩恩拉开书桌对面的椅子坐下,期待地等著严钲开口。
严钲合上刚才阅读的薄册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一脸严肃地问她:“你今年就要高中毕业了?”
“嗯。五月底就提前离校,大概六月中的时候举行毕业典礼。”
乔恩恩不太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毕业的事,不过还是照实回答。
“这里有份关于日本京都大学的简介,你看一看。”他将刚才所看薄册子推到她面前。
“京都大学?”乔恩恩惊讶地问。“为什么突然要我看这份简介?”
“因为我打算在你毕业后,送你到日本的京都大学念书。”
这是他这个礼拜夜宿办公室,想出来的解决之道。
让他们分离,是最好的办法!送她到日本念大学,等她回国已是四年后的事,届时她想必已将他忘得差不多,即使曾经对他动心,也将不复记忆。
另外——将她送到日本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避免自己克制不住渴望亲近她的心,犯下不该犯的大错。
“什么?!”乔恩恩瞪大眼,就算走在路上被雷打中,都不会比这个消息更令她震惊诧异。
“京都大学不但是关西地区的名校,同时也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大学。你的英数文理都不差,又懂得日文,先过去念几个月的语言学校,稍作课业上的准备,我相信依你的程度,应该可以轻松过关。”严钲分析道。
自从决定送她离开台湾之后,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后决定让她前往她奶奶的祖国——日本就读。
乔恩恩的祖母!也就是乔海生的妻子是日本人,早在乔海生之前就过世了,不过她在世时常带著乔恩恩回京都的娘家省亲,她的亲戚们都很喜欢恩恩。
因此乔恩恩会说日语,据说乔海生生前也一直希望她前往日本念大学,现在他所做的决定,正好与乔海生的遗愿不谋而合。
他已派人先去日本打点一切,并打算让周太太跟过去,照料恩恩全部的生活起居,也给了恩恩祖母的娘舅家一笔可观的金钱,让他们好好照顾她。
“为什么?”
这个消息对乔恩恩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不但错愕,而且有种受伤的感觉。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才不再畏惧他,甚至喜欢上他,他为什么偏要急著将她送到日本?
难道他就那么讨厌她,连多见她一眼,都不愿意吗?
“怎么了?你不想去?”严钲故意漠然道:“让你去日本念大学,是你爷爷生前的心愿,我只是按照他的遗愿,如果你打算让他失望,大可不遵从我的安排。”
“我爷爷的心愿?”乔恩恩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
他决定送走她,真的是为了爷爷的遗愿吗?
还是他根本不想见到她?
“没错!我希望你进入京都大学的经济学部就读,先对商业有基本的概念,将来毕业之后回台湾,再找机会让你进修,然后慢慢把乔生企业的经营重心移交到你身上。”
“可是……我对商场上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乔恩恩小声地提出抗议。
她本人比较想念一些文学、艺术方面的东西。
“这不是你所能选择的!”严钲浓眉紧蹙,脸上出现严厉之色。“你爷爷虽然将乔生企业交由我打理,但那只是暂时的,并非永远如此,乔生企业最终还是要交回你手上!如果你不愿学习商业的东西,难不成要我一辈子替你打理乔生企业吗?你怎能令你爷爷如此失望?!”
“我……”乔恩恩愧疚地低下头。她确实对不起爷爷!
“你要知道,我并没有义务一辈子替你经营公司!当初答应你爷爷照顾你、打理乔生企业,纯粹是想报答他对我的恩情。
当初我们协议过,我的责任只到你长大成人,有能力接任公司为止。我有自己的公司必须管理,为了经营乔生企业,已经损失太多商机,你不可能要求我永远留下来为你卖命!“
他冷酷地说道,俨然把她当成麻烦的拖油瓶。
乔恩恩脸色一白:心口的伤痕更深了。但她还不愿放弃,她不信以往疼她、宠她的严钲,对自己没有一丝眷恋。
“你真的……不肯永远留下来吗?我们可以结——”
“够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严钲猛然起身,烦躁地转身背对她。
“别再说了,我心意已决,等你一毕业就去日本,否则我将不惜自毁誓言,提早离开乔家!”
“我……知道了!”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有一个人走,不是她,就是他!
她知道他若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所以绝不能让他走。如果他要她去日本,那就去吧!
乔恩恩想挤出一抹不在意的笑容,然而此刻的笑容却是如此不自然。
“我明白了!我会去日本,会还你自由的……”
她终于明白,在他心目中,自己只是他的责任,甚至是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包袱。他一定很希望她自眼前消失,再也不用麻烦他。
乔恩恩其实想哭,但不想让他发现她的心思,于是拼命忍著泪,假装兴奋地强自挤出笑容:“啊!我要去日本留学了呢,我得赶快回房打电话告诉同学才行。”
她拿起桌上的简介推开椅子起身,然而转身的那一刻,泪水却无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颗不受喜爱的皮球,迫不及待被踢开。
严钲必定不喜欢和她共处在一个屋檐下,甚至觉得很烦,偏偏想甩又甩不掉,所以才要把她送走。
不能再让他讨厌她了!
如果离开,就能让他感到开心的话,那么——她走!
一个月后,乔恩恩在周太大的陪同下,搭机前往日本,落寞地展开自己四年的留学生涯。
四年后
一架日亚航空的班机降落在中正国际机场,接著便平稳地在跑道上滑行,然后缓缓驶向早已架好空桥的停机坪。
乔恩恩透过机舱的玻璃窗,望著窗外的朗朗晴空,心头还有点恍惚。
真的回到台湾了!光是望著外头耀眼的艳阳,她仿佛就已感受到那暖暖热热的空气,这和日本仍然微寒的气候是完全不同的。
睽违四年多,她终于又回到台湾,回到“他”的身边了。
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可曾想过她?
与他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就像昨天刚发生那般清晰。乔恩恩还记得那时爷爷刚病逝,悲伤无依的她不知该何去何从,突然有个天神般的男人走到她面前,对她宣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责任!
那时候,她好怕严肃淡漠的他,总觉得他很凶,不敢跟他说话。后来他们之间的紧绷关系总算获得改善,可是他却在这时将她远送国外就读,他永远不会知道,那时自己有多伤心。
因此乔恩恩才会留住日本四年,不曾回国。
直到现在,她的心口仍隐隐作疼。
乔恩恩不自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坐在身旁的周太太轻喊道:
“恩恩小姐,该下机了。”
“噢!”这才发现,机舱的旅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下机吧!”
乔恩恩提著随身行李,和周太太一同走出头等舱,就看见有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等在机舱口。
“是乔小姐吗?”
乔恩恩不认识他,于是有些迟疑地回答。
“我是乔恩恩没错。你是……”
“我姓黄,叫黄志洋,是严先生派我来接机的。”
“是严钲派你来接我的?”乔恩恩的脸上,一下子显现了光采。
或许,他并不是那么讨厌见到她!
“是的!请将行李交给我,我带您从另一个通关口出关,会比较快一点。”黄志洋接过她手中的随身行李,恭敬地带头往前走。
“麻烦你了。”
乔恩恩将手中的行李交给他,脚步好像也轻松许多。
黄志洋在前头领路,不时回头偷觑她。
她真漂亮!他的眼中,满是掩不住的痴迷。
听说她是老板的义妹,回国之前在日本待了四年,难怪皮肤那么白,简直像牛奶一样,半点瑕疵都没有。一双眼睛又圆又亮,还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眨呀眨,好像在诉说她的天真与单纯,小小的嘴儿红得像樱桃,让人想咬一口。
她是美,但美得不艳不俗,若是真要比喻的话,他会拿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来形容她。
如果他展开攻势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乔恩恩心中一直想著等会儿和严钲见面的情景,因此没发现黄志洋不断投来爱慕的目光,倒是悉心护主的周太太发现了。
“黄先生,请问后头有什么好看的吗?你这样频频回头,不怕脖子扭伤吗?”周太大不悦地清清喉咙,要他收敛一点。
“对不起!”
黄志洋的脸立即涨红了,飞快收回视线,羞愧地低下头。
而乔恩恩还一脸茫然地望著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