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用求的、用哄的还是用骗的,我要你带他回来!”秦天生才不管她用什么方法,他只要他的儿子。耿芙蓉觉得他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我恐怕没这个能耐……”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论愿意与否,还是必须去做,但是却一点把握也没有。“你有这个能耐!”秦天生冷笑着,“谕堂没发现你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但是我发现了,你就利用这影响力将他带回来。”“可是他对我——”
“我不管他对你如何!”他凶狠的打断她的话。“你欠我们秦家的,就靠这一次来偿还。”秦天生提起往事,耿芙蓉全身犹如被丢在冰天雪地中,血液就像被冻结了般,暂时停止流动。没错!这是她欠秦家的债……
“如果你能还我一个儿子,让他继承秦家的一切,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秦天生嘴角扬起一抹嗜血的微笑。“如果你无法做到,这笔帐会一并记到你头上,这辈子你都无法逃过良心的谴责。”“我知道了。”她低声回答。
她不是怕良心的谴责,而是无法罔顾自己对谕清的承诺……
秦谕清的死,她是罪魁祸首。
为了他的亡故,耿芙蓉的身心从此受到禁锢,不再有自由。
若不是因为她,秦谕清不会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秦天生也不会因此失去疼爱的儿子。一切的恶因都是她一手种下的,所以活该她必须承受所有的恶果。
耿芙蓉带着赎罪的心情来到柳林胡同,犹豫着该怎么向丘谕堂开口。
她伸手想敲门,大门却咿呀一声被推开。
大门竟然没关!?
耿芙蓉好奇的走进屋里,看见丘谕堂的房门一样半掩着。
她就着门缝往房里头看——她看见苏彩柔整个人犹如八爪鱼一样攀附在丘谕堂身上,而丘谕堂似乎不为所动。大概是苏彩柔在自作多情吧!
耿芙蓉这么想着,就大胆的敲门。
“你来这儿做什么?”丘谕堂发现是她,立即厉声质问。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耿芙蓉难堪的看着苏彩柔,因为她的衣衫凌乱,双乳几乎裸露在外。“看什么?你没做过这种事吗?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女人,有什么资格看轻我?”苏彩柔从秦家的下人那儿得知耿芙蓉和丘谕堂有过一腿,眼里就更容不下耿芙蓉,老是觉得丘谕堂会被耿芙蓉抢走。苏彩柔的话如针一般刺进耿芙蓉心里,她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
她知道镇上的人对她原就不存好感,如今发生了这些事情,她更是无地自容。“我和你没什么事好商量。”丘谕堂一把拉过苏彩柔,就当着耿芙蓉的面吸吮起苏彩柔的双峰。“你是想在这里观赏活春宫,还是要走?”丘谕堂讽刺的笑着。“或者你想一起玩玩?”耿芙蓉平静的看着丘谕堂。
“我可以等你。”她坚持道。
丘谕堂不满她平静的表情。
“我劝你还是改天再来,你也见识过我的耐力,你恐怕有得等啰!”
“我的坚持想必你也领教过了。”耿芙蓉坚强的与他对峙。
“耿姑娘,你也未免太不识相了,没看见我们正欲火焚身吗?何必在这儿耽误我们的时间呢?”苏彩柔出言嘲讽她。“嗯,说得好。”丘谕堂说完,又使坏的咬了她的玉峰一口。
耿芙蓉觉得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在外头等你。”她冷冷的向外走。
“我可不保证多久会出来。”丘谕堂的冷言冷语紧跟着她的脚步。
“放心,我的耐力不比你差。”
“爱等你就等吧!”丘谕堂生气的走下床甩上门。
耿芙蓉的泪水在房门甩上的那一刻流下。
她必须忍耐!
耿芙蓉挺直腰杆,走到大门外等着,因为她不想在屋里听着一阵阵的笑声,那像是在耻笑她的痴傻、愚笨……
第六章傍晚掌灯时分。
苏彩柔要到销魂楼去,终于和丘谕堂走出门外。
“天啊!耿芙蓉还在这儿。”苏彩柔的尖叫声充满惊讶,眼中还赤裸裸的露出鄙夷之色。丘谕堂表面不动声色,瞥了靠墙坐在地上的耿芙蓉一眼。
她似乎是累得睡着了。
他不禁皱起眉头。她真的在这儿等了三个时辰?
“走吧!”他牵起苏彩柔的手往胡同外走。
“堂,你是喜欢她的吧!”苏彩柔哀怨的问。
“彩柔,你管得太多了。”他虽然轻轻的回答,但眼中却毫无笑意。
苏彩柔察觉到他的不悦,态度随即改变。
“我只是觉得她那样的女人不能与你匹配。”
“不能与我匹配?那依你看来,谁才能与我匹配?”
苏彩柔知道丘谕堂只是不忍心对她说些难听的话,其实他言下之意便是连她也无法匹配他。“你生气了?”她眼神幽怨的看着他。
“只要你懂得分寸,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的好妹妹。”
闻言,苏彩柔哀叹一声。也许这一辈子,她真的只能当他的妹妹了。
“算了!只要能天天看着你,要我帮你气死耿芙蓉都没问题。”
丘谕堂不回应她的话,只是指着已经在眼前的马车。
“上马车吧!免得老鸨说你大牌拿乔。”
“你不陪我去吗?”
“一个耿芙蓉缠着我不够吗?还想让我到销魂楼去受罪?”
也对,销魂楼里的那些姑娘一见到丘谕堂,全都会以要向他请教怎么取悦男人为由而缠着他不放。“好吧!你还是在家里比较安全。”苏彩柔无奈的坐上马车,不舍地向他挥手。送走了苏彩柔,家门口还有个大麻烦等着他。
丘谕堂眉峰紧皱的回到家门口,耿芙蓉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动。
奇怪,不该是这样的。他紧张的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芙蓉,醒一醒!”
耿芙蓉在迷蒙中听见丘谕堂发怒的声音,想要回答他,逸出喉咙的却是细微的呻吟声。“芙蓉!”她睡死了吗?“快醒来!”
他拍打着她的脸颊。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脸色还红通通的?
丘谕堂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该死!她竟然受了风寒,身体的温度高得吓人。
难怪她脸颊通红、意识迷离,怎么叫都叫不醒。
丘谕堂飞快将她拦腰抱起,穿门过槛的将她放上床,拧了毛巾为她降低额头的温度。良久,她总算是清醒了些,扇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才缓缓的睁开双眼。
“是你。”她有些惊讶于他脸上担忧的神色。
“你不要命了吗?谁让你在外头吹了三个时辰的风?”他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是语气又充满关怀。耿芙蓉感到喉咙很不舒服,只能微哑的回答:“我在等你……”办完事。后面三个字她硬是说不出口。“等到了又如何?”
耿芙蓉拼命想撑起身子,无奈却力不从心,只能扯着微哑的声音低喃:“我有事想对你说。”
“我现在不想听!”他严厉的拒绝。
“你……非听不可。”
“要我听?你认为现在虚弱不堪的你,有办法与我的利舌辩驳吗?你能将要说的事情说得条理分明吗?”不理会她沙哑的抗议声音,丘谕堂走到房门口。
“等你觉得舒服一点再说吧!”
他心慌的反手关上房门。
耿芙蓉虚弱的模样让他潇洒不起来。
他认识的耿芙蓉总是坚强、自信,处事明快果决,曾几何时像今天这样口齿不清、几乎语无伦次过?是他让她生病的。
他不该将她拒于门外,虽然一点小风寒没什么要紧,但她虚弱的模样却让他心疼不已。他没想到耿芙蓉真的说到做到,竟然在屋外等他三个时辰。
唉!是自己被恨意冲昏了头,他早该想到耿芙蓉的确是一个说到做到的女人,他不该轻忽她倔强的脾气。该死!他竟然因为她感染了小小的风寒而心慌意乱,甚至不知所措!
丘谕堂再度走进房里,凝视着耿芙蓉带着疲倦的睡容。
她为什么还要来他这里受屈辱?
难道他给她的伤害还不够吗?
他伸出大掌抚上她如白莲般的睡颜,流连在她秀丽又坚毅的脸上。
他不懂,这样一张与世无争的美丽容颜,怎么会为了秦家的财产而出卖自己?但事实摆在眼前。
她若非觊觎秦家的财产,为何会对一个弃她如敝屣的男人惟命是从,任由他糟蹋而不还口?就因为秦天生能给她锦衣玉食吗?
更气人的是她既然甘心为秦天生暖床,又为何要与他缠绵?
他更恨自己把心失落在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身上!
他硬生生的收回流连在她粉嫩双颊上的手,忆起耿芙蓉看见他所绘的春宫画册时受伤的神情。他故意绘下那不堪入目的画,再派人送去给秦天生,也料到秦天生会为此事去质问她。这一切都依着他的算计顺利进行,但是他没料到秦天生竟然会无动于衷,反而是自己在看见她受伤的神情时,恨不得能剁掉自己这双伤害她的手。说来可笑,受他报复的秦天生发现这件事情之后意是不为所动,而自己的心绪却大受影响。他忍不住嘲弄起自己愚蠢的行为。
他伤害了一个不相干、也不想伤害的人,而最该被伤害的人却依然逍遥自在,还沾沾自喜的庆幸着找到失散多年的儿子!
昏迷中的耿芙蓉梦见了秦谕清。
“谕清,你不能死,你说过要带我回家的!”
“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不!谕清,别丢下我!”
“我也不愿意啊!”
“不要,我不要你死,你说过要带我去找回你弟弟的,你要实现你的诺言,我求求你!”“别哭,你要帮我找到……他……”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找!”
“我不行了……把这个交给我弟弟……”
“可是我不认识他啊!”
“放心……他会来找你的,只要你回到秦家去……他会来找你……”
“谕清,别丢下我!”耿芙蓉全身是汗的惊醒。
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是梦,只是一场梦……
“你做恶梦了?”
一双像秦谕清一样的湛深黑眸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一时误以为是秦谕清,等她看仔细之后才发现,眼前的黑眸属于丘谕堂。“你……一直在照顾我?”她的语气有着不确定,因为她不相信丘谕堂会对她这么好。丘谕堂自然不肯承认自己一直是担心的陪着她。
“我是在房外听见你的叫声才进来的。”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自尊。“喔!”耿芙蓉在心里嘲笑自己,她怎么会以为丘谕堂对自己是有情的?他对自己的一切作为,不过是想报复秦天生而已。“饿吗?”他还是不知不觉流露出对她的关心。
“我不饿,我有话……”她想起这里还住着苏彩柔。“苏姑娘在吗?”
“她到销魂楼去了。”
“如果你喜欢她,怎么还让她去销魂楼?”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有什么资格质问他?果然,对上她的是丘谕堂嘲弄的目光。
“失礼了,我不该多嘴。”
“你真的不在乎吗?”他痛恨她的故作无事状。“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难道不明白我对你是怎么一回事吗?”“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丘谕堂接近她只是为了想报复秦天生。
“你最好知道我接近你是怀有目的、是不安好心的,我只是把你当作是一颗棋子耍弄而已。”他想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可恶。“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能不能不要一再重复的说自己只是他的一颗棋子,不要不停的刺激她?“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来?”丘谕堂再也无法平静,他情绪激动的对着她大吼:“回去秦天生的身边,他对你够宽宏大量了,竟然不在乎你偷汉子。”他的神情越来越激动。“为什么他如此作践、糟蹋你,你还死心蹋地的跟着他?”他歇斯底里的胡言乱语,“还是你终于知道自己无法在他心里占有一定的分量,所以才找上我?”越是这样猜测,他心里的无明火就越烧越旺。“我告诉过你,我只是个靠女人吃饭、没什么出息的男人,在我身上捞不到什么油水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图谋谁的家产,或是在哪个人身上捞油水。”对这些侮辱、嘲讽,她已经麻痹了,剩下的只是深深的疲惫。“你还是认定我是那种人吗?”丘谕堂心里清楚,她不是。
但就因为她不是,才让他更生气!
既然她不是为了秦家的财产,为什么要匍匐在秦天生的脚下,任他予取予求,任他糟蹋、辱骂?难道她已经爱上那个从年轻风流到老的秦天生?
不想还好,越想他就越火大。
她有个性、有主见,为什么会像一滩水一样,任秦天生任意摆布?
秦天生除了有钱,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做这样的付出?
她……竟然做出这样一件荒谬的事!
在他气得无法自持的时候,望见她凄楚的容颜,那怒火又奇异的消失,换成自己冲动的想紧紧拥着她,好好的安慰她一番。“我从来都不曾是秦老爷的女人,从来都不是。”她哽咽的解释着。“但我却心甘情愿的为秦家做牛做马。”“告诉我原因!”这样的解释不会比她是秦天生的女人让他更觉得安慰。“如果他开口要求你为他献身,你也会照做吗?”“秦老爷不会这么要求我。”
虽然秦天生恨她,但他也不会做出让谕清生气的事。
“为什么不会?”秦天生那种人,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因为他恨我。”她开始酝酿说出事实的情绪。
她知道一旦说出事实,只会让丘谕堂更难过、无法接受,而且更恨她。
但是她却不得不说。
“秦天生为什么要恨你?”丘谕堂不懂,为什么秦天生恨她,又要将她留在秦家,还让她掌握秦家的大权?“因为……我害死了秦天生的儿子——秦谕清。”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虽然丘谕堂只和秦谕清有过一面之缘,但秦谕清知道他是他的弟弟,而且真的把他当弟弟看待,甚至在两人短短的相处时间里,秦谕清给了他将来相认的信物。秦谕清是秦家他惟一不恨的人,只可惜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