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好外,我找出合理的解释。
因为——我畏寒。
每到冬天,由于向来血液循环不良,我的手脚便会发冷。这已经是老毛病了。除非一直窝在棉被里取暖,否则只能任它冷到发紫。
而雷浩的身体,热得吓人,和他冷漠的气氛大相迳庭,我想——我之所以不厌恶睡在他身边,可能是贪恋他的体温吧!
其实还有另个原因,就是——他根本不肯让我睡在别的房间。所以就算我不怕冷,他也不会跟我分床。
这是他宣告所有物的方式,充分表现出他的独占欲及霸道——恐怕这就是让金妮和其他女人迷恋他的部分原因吧?
试问,有哪个女人不想被一个出色的男人霸占?
但,这种独占欲强的男人配上善变的性格,恐怕就成了负尽天下痴心人的元凶;因为多变的性格会造就他三不五时转换口味的癖好,再加上本身完美的条件……总归一句就是——谁爱上他谁倒楣!
幸好,那个倒楣的人不会是我。我该感谢家里给我的历练,让我不想也不懂得对人付出情感。
我悄悄地爬下床,冷不防地被他用手揽了回去。我还以为他睡熟了呢!看来我太低估他的警觉性了。
“你去哪?”他问。
“厨房。”我晚饭还没吃就被他抱上楼,一番激烈运动过后,肚子早就高声抗议了。
他松开手,我才得以下床,随手拎起他的衬衫往身上一套便摸黑朝房门走去。
一下楼,朝左转进厨房,打开冰箱——只有蛋、葱和几罐玉米罐头以及电子锅里白饭。
雷浩请的佣人总买足一餐食物的份,从来不知道贮粮的重要,而她上班的时间以雷浩回来的时间为准——换句话说,就是雷浩何时回来她就何时下班,因为雷洁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私人生活。
昨天雷浩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佣人煮好饭准备去买菜的时候——难怪冰箱空空如也。
蛋炒饭和玉米浓汤——只能这样了。
我拿出材料开始动作。大概是坚坚锵锵的声音太大,把雷浩给吵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含着怒意。
我回头,果然他正皱眉看着我。
“下厨。”我答,回头继续切葱。
“你会做菜?”
“情妇的工作里不包括这一项?”我反问。
他没有回话,我也不怎么在意。
一会儿后,我熄火将炒饭和汤端到饭厅,他还是维持双手环胸的姿势倚着墙看我。
我叹口气。在这种注视下还能安然吃完东西且不会消化不浪的人,我由衷地佩服。
“你不饿?”我问,不过没有得到回答。
我走上前拉他。
“赏个脸好吗?”我再问,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坚持。
他依旧文风不动。我放弃了,松开拉他的手,往饭桌走去,可是他却反手将我往怀里带,毫无预警地覆上我的唇,一如他往常的侵略。
我无法反应,只能任他攻城掠地。我所有的体验全
得自于他,尽管自己在半个月之久但仍无抵抗,只能由他掠夺,然后倒在他怀里。
许久,直到我几乎快因窒息而昏厥时,他才移开唇让我呼吸。
“为……为什么……”我喘气,直觉脸颊发烫;他的攻掠毫无道理。
他满意地看着我,像在欣赏我脸红的模样。
让我受惊一向是他最爱的娱乐。
“我的女人。”他低喃,又在我额头上烙下一吻后才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呆住了,不自觉地伸手摸上额头。
他从未如此……温柔过!对我的亲密举动向来只基于需求……这一阵子以来一直是这样,但……
额上的吻——
为何让我有种被珍惜的感觉?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当一个称职的情妇该做什么?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当情妇的料——娇娆使媚,垂肩露背,大发娇嗔……等行为举止,打死我也做不来;而花钱如流水、恣意挥霍、走上街头来个狂买……对我来说实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并不是我没有钱……事实上,雷浩在我住进这儿的头一天就给了我一张金卡,在我银行户头里汇进一笔巨款,似乎在鼓励我去专心致力花他的钱,用钱砸死人也好,空投到非洲也罢,只是——这等事情恕我做不来。
原因之一是因为我什么都不缺,之二是我不想出门,一出去,只会令我更渴望自由,更加深我遭困的挫败感。
所以,我选择看书,既不用上班又可以藉着沈迷书中来淡忘自己目前的情妇身分。
而书——自然是取自于雷浩房里的那一面书墙。
至于雷浩的行踪——因为我从来不问,所以他的消失与出现从来不曾预告,我只知道当他出现在这幢宅子的时候,就是我该“上工”的时间。
今天的天气不错,所以我打着赤脚走到庭园,然后坐在草地上像只猫似的汲取冬阳的暖意;但要说到欣赏景致,我只能说这里没有足以吸引我目光的冬景。
这样地生活着简直就像是社会的米虫!
人可以凭藉着别人对他的依赖来肯定其本身的价值,那我呢?像现在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对社会一点用处也没有——这样的我又有什么价值?还是我该用雷洁对我的需求来肯定我自身的价值?
若真如此——那我的存在价值不就跟妓女没两样?
面对这样的存在价值——该哭该笑,我实在不知道。
对雷浩,我完全陌生。他有没有妻子?势力多大?我全然不知。
不过问一切,只满足他的需要,不交心只交出肉体——这算是情妇的哪一级?抑或连边也沾不上?
但,为什么是我?
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找上我应该是件亏本的事才对;尤其是雷浩本身并不是不出色,会挑上我实在教人难以理解。
但我并不打算问。我说过他不是会做解释的人,而我也非好探讨别人的人。再者,不知怎的,我总有预感这个问题的答案将会把我拉进彻底破败的命运里,这不是我乐于见到的下场。
“你在这做什么?”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我挽住,头顶上传来雷浩的声音。
我抵着他的胸膛稳住身子。答道:“发呆。”
他搂我进屋。
“坐在外面吹风发呆?”口气里饱含了不赞同的意味。
“风?”我茫然地看着他。“有风吗?”
我转头望向屋外,才发现不如何时太阳已西斜,方才坐的地方早就没了金黄色暖和光芒。
他扳过我的脸。似赞赏又像叹息:“你不像个情妇。”
“你要我像个情妇吗?”
他摇头。“我要你像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和情妇有什么不同?
他看出我的疑惑,迳自说道:“我的女人要与众不同。”
“那你找错人了。”我淡笑。“我乎凡得令人发指,到路边随手一抓一大把,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要我养别的女人?”他轻柔地问着。但我明白他在生气,从我腰间传来的痛楚便可得知。
“你的意愿与否是我不能干涉的。”我忍痛答道:“你要我说什么?要还是不要?”
他逼进我,给我一个粗暴的吻以示薄惩。
“别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他警告我。
“你要我当个无声无息的娃娃?”
‘不。“他否决。”你够聪明也够冷然,无声无息太泯灭你的本质。你可以具有攻击性,但那只能在别人面前。在我面前,不管你的爪磨得多利,最好给我收起来。“
我惊愕地看着他,无法接受他的说法。
“你要我温顺却又不准我在你面前隐藏本性!”暴露本性的温顺意谓着付了情感,这要求太过艰难!
在交出肉体后他不该再向我勒索情感,他这种人根本不稀罕别人的心,凭什么向人勒索!
“不要向我勒索你自己也没有的东西。”
他使劲捏住我肩头,狠声道:“很遗憾,我向来没有要不到的东西。”
他推开我,迳自离开这宅子,留下因害怕而跪坐在地上的我。
之后,他消失了,一如他出现般没有预告。
我不知道他何时会再出现,但我祈祷他最好永远别再来;老实说,我渐渐承受不住他随时都可能燃起的怒
气。“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形容得贴切,只是用在情妇与恩客上就有点特殊了。
他不在的日子是我过得最安稳的时候。对于他,我乏于应付,因他善变得教人摸不清他真正的想法;我同情跟在他身边做事的人,也同情我自己。
“小姐,卞先生在楼下等你。”电话内丝传来佣人的声音。
卞先生?
我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我还是走下楼去见他。
“是你。”那个叫卞翔的人。
卞翔点了个头,开始以目光扫描我。
“你在看什么?”我问,不喜欢他这种审视的目光。
“我在找……”卞翔开了口,是个清朗的声音,有别于雷洁的厚重。
“找什么?”
“你有哪一点值得老大为你痴狂。”
我愣住,随即一笑:“那你找到了吗?”
痴狂……多可怕的字眼!尤其是痴狂的人是雷浩。
我无法想像他痴狂的样子,倒是我还是可以揣测出个七八分。
“找到了。”
我静待他的下文。
“平凡表相里的那份冷然,跟老大很像。”
“像又如何?”
“所以你绝对有颗不轻易交出的心——这就是老大要的。”
我压住心头的惊愕,强笑道:“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但老大要的是你的心。”他显然看不出我的紧张,让我佩服自己的掩饰技巧。“美丽的外表他垂手可得,但一颗与他相似的心却是千金难求。”
“相似的心?”我冷笑。‘卞翔,你恐怕太高估我了,雷浩的本事我及不上他万分之一。“
“但你是所有女人中唯一能让他专注的——光是这点就足以教人钦佩。”
转身走上楼,我不愿谈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很清楚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件他想要的东西!”
停下脚步,我回头冷眼看他。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
只见他睁大眼盯着我,一副不相信我会说这种话的模样。
我边踩上阶梯,边说道:“别忘了当初是谁将我抓来这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这里。”
走回卧室,锁上房门,我蜷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卞翔说的话。
倘若我想让雷浩厌倦我,放我自由,那么我只要交给他我的情感即可——相当简单的解决方法是不?
但,将情感放在他身上后的我该如何自处?到时——恐怕离不开他的人是我了,不是吗?一如那个叫金妮的女人,交了心却沦落到遭人遗弃的下场……
我不要!我不要把情感交给一个以征服为己乐的男人!交出肉体已是极限,再要求感情就太过分了。
雷浩之所以挑上我,只是为了证明他该死的男性魅力,并宣告世人他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吗?
可恶的男人,他究竟把我看成什么?
将它捧得高高的,再一把摔碎在地上,然后站在一旁得意地看着那颗遭他摔毁的心不停挣扎直到衰竭——
可怕……
把一颗心交到那样的男人手里,不但是亵读,更是一种自我毁灭!
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发抖。
天!为何我会落人这般境地?
我拼命地将自己瑟缩在一角,像只蜗牛企图缩回自己的壳内,只是很可笑——我连自己的壳都没有!
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在朦朦脓脓中,我依稀听见自己对自己说——
千万别让雷浩得逞,被他囚禁一辈子也好,就是别走人自我毁灭的下场……
是的,我只有一颗心,碎了就不会再有了……
第四章
辞了咖啡厅的工作是为了避免雷浩的女人找碴,如今落得与世隔绝,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原以为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已不会再落到我身上,毕竟不会有女人敢站上雷洁的地盘公然对付他的人。
但是——我又错了。
眼前坐着的两个女人,自称是雷洁的妻子与岳母,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原来雷浩是有老婆的。
“你这个贱女人——”那位自称岳母的何金萍,开口便是一场口诛笔伐。“也不自己去照照镜子,那副德性也抢人丈夫,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妈……”王美伶——雷浩的妻子拉扯过度激动的母亲,她的教养显然优雅得体,只是——与我何干!
我静静看着这个两个女人的戏码,呵!我果真冷然!面对何金萍的叫骂,我竟然无动于衷!
情妇做久了,当真把社会道德、良心义理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是不?还是我根本没这东西?
王美伶似乎是安抚好她母亲了,她转身端坐我面前,雍容华贵的气质显示她系出名门,眉宇间的精明并不
损其形于外的美丽外表——“完美”两字套在她身上并不为过。
她看着我,一会儿才开口。
“寒小姐,请你离开他。”
我愣住了,不是因为她的要求给我打击,而是惊讶她似乎并不了解她的丈夫。
“离不离开这件事我能自己能作主吗?”我谈问。“雷浩是怎么人是你该清楚才是。”
我的话似乎刺伤她了,否则她不会突然脸色转白,仿佛挨了一拳似的。
“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她突然开口,“但是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带哪个女人到这儿,也没有看过他和哪个女人同居,但是你——”她抬头狠瞪我,“你让他破了太多例,我本来是不想来的,我以为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游戏而已。可是……我好奇,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让他专注到这种地步,甚至……甚至不惜与老爷子对立!”说到后来她甚至开始咆哮。
我惊讶了,继卞翔之后她是第二个说雷浩专注于我的人,但她是雷浩的妻子,说这话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雷浩当真为我破例了吗?我以为他对他的女人都是这样子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少装傻!”何金萍沉不住气地吼叫:“别以为我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