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丘之貉!他和雷浩皆是一丘之貉!
“你们把女人当做什么?”我冷冷地问着。“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就可以把女人视为玩物来抛去,心血来潮时还可以交换心得甚至来个互换游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又是什么意思。”我冷笑。
“我的意思是——”
他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我已经被拉开投进另一个人的臂弯中。
“这支舞已经跳完了。”雷浩的声音在我的头顶上响着。
我没有抬头看他们任何一个,只听见方哲生说:“谢谢。”然后就再也无声无息。
“抬头看我。”雷浩的命令传来,我依言而做。“方哲生跟你说了什么?”
“我没听他说话。”我不想提起这事。“为什么把我‘出借’给他?”说“出借”是在贬低自己,但却符合事实。
“同情。”
“同情?”
“他没本事掌握一抹游魂。”
他带我走出舞池,“怎么不再问?”
“我不搅和不关我的事。”
“你很清楚那抹游魂指的是你。”
“是我吗?”我佯装不懂。
“别故意装迷糊。”
“我哪敢?”‘
“你不敢就没人敢了。”他低笑。
我不再接话,眼睛开始四处张望,而雷浩则与一位前来搭讪的企业大老对谈。
此时的他少了狂野慑人的气势,多了优雅高贵的姿态,十足像个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但身为他的女伴的我似乎不太会应付——这样也好,雷洁并不喜欢我在除了他以外的人面前有任何情绪反应。
我的眼神四处游走,看见许多投诸在雷洁身上的幽怨目光,而这幽怨中又带着钦慕与爱恋。
何苦呢?我感叹。想起金妮的话——
明知道沾不得却又忍不住一头栽进去……
在这里的女人有多少个是因此而有这种幽怨又爱恋的矛盾眼神?
恨他,却同时也放不开他!
爱上这种男人注定要心碎至死——这种结果相信那些女人应该知道才是,那么我就不需要去可怜她们了,一切是她们咎由自取。
只是——一想起金妮我就忍不住同情她,或许是因为她勇于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一点令我佩服!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
视线随意游走,不经意对上方哲生的目光——
他还没走啊?
我以为他应该离开了才是。
他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恐怕是针对我了。
我何德何能?让两上出色的男人对我产生兴趣!
一个是不择手段强占我的身体,一个是怂恿我逃离前者奔向他的怀抱。
如果可以的话——我要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以防雷浩将我抓回他身边。伺候这男人是件可怕的工作——不能惹他、不能缠他、不能烦他、不能要求他、更不能爱上他……这么多的“不能”!如果是其他男人要求的,可能有女人做得到,但要求者是雷浩——天生注定吸引女人芳心的男人——这些“不能”就非一般女子能及了。
但伺候方哲生也不见得有多简单——事实上,我根本不想沾上任何人,男人女人都一样,只要是人我便不想接触。
做人太麻烦!我一直这么认为。
人跟人之间有太多机变巧诈,在真心诚意与虚情假意之间我无法分辨得清,只好一律摒充在外。好友如秀和我的交情也仅止于她比别人多知道我一点事的情况而已,再无其它。我不擅长交心,也不可能交心,所以即使目前对雷浩有了一丝感情也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只要随时警告自己一下,我有这个自信让雷浩穷其一生也无法猜透我真正的心思。
至于方哲生——他不关我的事;看上我也好,爱上我也罢,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我不想再应付任何人,光是一个雷浩就够我精疲力竭了。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雷浩已结束谈话,俯视我好一会儿。
“这句话你问第二次了。”
“因为你太会神游物外。”
“你不允许。”
他将我拉至窗帘暗处,给我狠狠一吻,吻得我嘴唇泛起血丝,因传来一阵麻痛忍不住皱眉才罢休。
“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准。”
我没有答话,抚上肿痛的双唇,想以冰冷的手来缓和这番疼痛。
他拉下我的手,“痛吗?”
我摇头。说痛有什么用?更何况这痛是他引起的,我不以为他会因此而感到一丝内疚。
“倔强的女人。”说完,低头舔拭我的唇。
别过脸,不想配合他去宣扬情妇的好用。
“你怕羞?”
“只是不想陪你做戏。”
“我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做戏,没有人值得我这么做。”
“总是这样我行我素?”
“你不也是。‘”
呵呵!我轻笑。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就算有,如今也已被他牵制,成了困兽一头。
“笑什么?”
一如以往,我很少有与他分享想法的意愿,只有回以一句——
“没什么。”
这时,会场的人口处传来一阵热络的嘈杂声,好像有某位知名人物大驾光临似的。
我的视线越过雷浩高大的身体看向嘈杂处——
这才明白之前雷浩口中所说的“挑战”是什么。
宴会上的宾客有志一同地分列两侧,在原本稍嫌拥挤的场地里开出一条通道,犹如喜鹊搭成桥梁为了让牛郎织女相会般。
只可惜——此时不是牛郎织女各站一端,而是雷洁和王美伶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尽管这鹊桥坚固异常,但没那种情意,谁也不会迈开步代。
乍看之下,我倒成了勾引人家丈夫的坏女人,硬是将他留在身边,不肯放他去与妻子相会谱出感人场景;但,事实呢?恐怕是这做丈夫的不肯走向妻子吧!
只是——所有的目光,只是带责难意味的就全落在我身上,我何其无辜啊!
像是在观察这对不像牛郎织女般的夫妻似的,原本的嘈杂全沉寂了下来。
我看看站在彼端的王美伶,上次她出现在我面前时只是穿着正式的套装。而这回她身穿合宜的深蓝色晚礼服,窈窕的身段加上华贵的丽容——相较之下,我还真像只丑小鸭!
呵!可偏偏身旁这位男士却还不肯走向天鹅,硬是抓着我这只丑小鸭不放。
最后,那只天鹅主动走了过来。
“浩,好久不见。”她一出口便是娇美的嗓音,当场迷住许多男人的神智,雷浩除外。
“你果然来了。”
天鹅的脸上带着难掩的凄楚,但无损于她完美的外表。
“爸爸叫我过来请你回去一趟。”
雷洁似乎不把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冷淡地别过头。
“就这样?”
“还有,请你别再玩了,再过不久你就要接下雷氏企业了。该收收心,别把精神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说话时她的眼睛“恰巧”膘到我身上。
这技巧应该算是高明吧!这样表示她这正妻不在乎丈夫拥有情妇的事实,可以说是有雅量,也可以说是她这个妻子并不爱丈夫——这对雷洁而言恐怕就是件污辱——更可以说是她确实拥有丈夫的心,不怕丈夫为了外头的野女人而抛弃她。
这招高明!既确定她正妻的位子也同时贬低我的存在,而我的长相则充分显示让她贬低藐视我是活该!谁教我长得乏善可陈。
只是——这招用在雷洁身上行得通吗?我怀疑。
“你没有资格说这些。”
我看见王美伶的脸色微变苍白,只是有层胭脂使她的苍白不太容易被察觉。
“我是你的妻子。”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低头,有股想笑的冲动,但此时此刻实在不是笑的好时机。
她不该错估雷浩的性情——他这种人不会替别人找台阶下的。惹恼他只会给自己难堪,就算是登记注册的正妻,下场一样凄惨,难道她还不明白?
这场仗,王美伶败阵了。她败在看不出雷浩不在乎家丑外扬,没料到他会有胆量当众挑战她这位已进雷家大门的正规夫人。
“总之——这几天内……回家一趟。”
她说完,从容地退场以保有她的尊严。美丽的身影、优雅的步伐依旧是全场的焦点。
但——吸引不了她真正要的男人啊!
我忍不住替她叹息。
这样完美的女人为何情愿栽在雷浩的手上?
七月,仲夏时分。
真不敢相信我待在雷浩身边已有八个多月了。
更不敢相信的是——我竟然还安稳地活着!
也罢!这些事我已不愿去想。
夏天一到,顶楼的游泳池总算有用武之地。
趁雷浩不在,我可以尽情地游泳玩水。
偌大的游泳池里只有我一个人,这种感觉十分舒服;如此一来——我不必在乎有人看见我因为游得忘情而容许自己爆笑的表情。
纵身跳入水中,瞬霎间只觉浑身不说不出的舒畅。在水底浮潜将自己想像成一条鱼,这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在水底翻滚游潜,享受烈阳酷热之下的清凉;一想起此时此刻大多数人正为生活忙得焦头烂额、昏昏欲睡,而我却悠闲度日,在游泳池里嬉戏享受——就有点庆幸自己有无所事事的独立核算。情妇,有资格不事生产专司花费,尤其是当宠幸的恩客有钱有势的时候。
如此一想,什么愧对国家、浪费社会米粮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了;何况我从没那种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伟大情操。
钻出水出,我翻身漂浮在水上,任水波浮载。这种随婆逐流的感觉就像在汪洋中漂流的孤船,不知道最后会漂向何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头上仅是无边际蔚蓝的天映着身下湛蓝的水——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是种悠闲的享受也是种孤寂的折磨。
但孤寂——我尝多了,已经变得麻木无所觉。
轻叹口气,藉机换口新鲜空气,我反身纵人水中潜游——这是我拿手的本事之一,像海豚似的,只差没跳圈圈,顶皮球而已。
我喜欢水,从我的表情便可得知。只有在面对一片湛蓝清澈的水时我才会像个小孩似的又叫又跳,现正我正笑着在水中嬉闹。
太久没碰过水了,一时间玩得忘我,我完全没注意到池边有一双眼睛正看我的一举一动,以及我时而大笑时而低喃的幼稚表情。
直到我不知第几度从池底探出水面时才发现那道视线的主人——雷洁。
我敛起容、收回表情。
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我暗骂自己。不知道他待在池边多久了?
他蹲在池畔,勾勾食指示意我游过去。
我依言游过去,“你在这多久了?”
“一段时间了,”他看看游泳池,再看看我。“我还以为自己看见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我淡淡笑了开来。
他何时学会说些好听的话哄骗人来着?
“你喜欢游泳?”
“嗯。”
我点头。
他抬头看了下天空,又低下头。
“上来。”
是怕我晒伤吗?我不敢多想,只是照他的话做。
上了池畔,接过他递来的浴巾包裹住身子。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平常他都是天黑后才见得着的,对于他的早归我有着莫名的异感。
“这不是情妇该说的话。”
很遗憾的,我意然认同他的话,没有任何辩驳。
“说的也是。”我回他一笑,率先走向楼梯。
但我却突然被他从后头拦腰一抱,整个人往后跌进他胸膛。
“你做什么?”我一时慌了手脚。“我全身上下都是水,你不怕毁了这身西装吗?”奇怪的男人,总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他沿着我裸露的肩膀啃吮,轻笑着。
“你也会有担心我的时候?”
我转身面对他,双手抵住他胸膛。
“我是担心自己赔不起你这身行头。”
近来我委实有勇气在他面前放矢,其实彼此心知肚明,是他允许,我才得以如此,但他的允许是有代价的——我不得在他面前隐藏任何表情——而事实上,我也真的无法在他面前再隐藏任何一个表情,他的眼睛比以前更加犀利,非我这种凡人所能抵挡。
而今,我唯一仅有的筹码只剩从不掏出的情感与心。
将来有一天我会输掉这筹码吗?
我不愿去想,因为那下场太可怕!
从雷浩的笑声中回神,在我的记忆里他似乎没有别人面前笑过,就连在常到这里的卞翔面前也没有。
他停下笑声,双眸霸道地锁住我神游的眼眸。
“想我!在我面前只能想我。”
我看着他。实在不懂啊——
一个人如何能霸气到想掌控另一个人的思想?
“你总是那么霸道地要求每一任情妇脑子里装满你的脸?”
“她们不需要我命令,但你不同。你的思绪太过缥缈,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你脑子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会啊,”我辩驳。“我还记得第一次参加演讲比赛得冠军的事。”
他浅笑,抱我走下楼。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你的西装湿了。”我移开话题。
“无妨。
“是你说的,到时可别找我赔偿。”
他没答话,气氛沉默了下来。但充塞于空气间的不是陌生的隔阂,而是一种平和,近来这种平和的感觉更常有了!我不知道这意谓着什么,但至少我已接受这样的生活,甚至有丝眷恋。
该感谢雷浩的,因为他给了我这种与世无争生活,我有自知之明——自己不适合在人群中混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我几近完全的排斥学习;托雷浩的福,我拥有不去学的权利。
这恐怕是他对我所做过的事中唯一算得上是好事的了。
“下个礼拜,陪我到日本一趟。”
我合上正在看的书,抬眼看他。
“我拒绝。”
很意外的,他没有摆出发怒的脸孔,只是淡淡的语调。
“为什么?”
我想了一下,找不出任何理由。“不知道。”
“没有理由为何不去?”
我抱膝蜷坐在沙发的一侧,头靠在膝上看着在床头正对我的雷浩。
“一定要有理由吗?”
“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拒绝。”
叹口气,“你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