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曼公主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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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曼公主的武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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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兰望著小姑慌张却仍隐藏倔强的容颜,不禁在心底低叹。莎曼虽幼逢离乱,却一直被众人保护得很好,少经世事,心性天真,难免有非常孩子气的幼稚想法,以为婚姻必定是爱情的甜蜜果实。
  然而身为王族,生在乱世,命运又有几分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她一直非常喜爱这个温柔善良的小姑,也一直希望她能够有美满的归宿,实在不忍看到她因一时任性而将到手的幸福推开。
  “莎曼,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和利迪斯王结婚?”玫兰柔声问。
  “嫂嫂,我知道这桩婚姻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对复国大有帮助,可是……我没有办法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我不能强迫我的心!”莎曼激动地叫道,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
  “必须先有爱情才能有婚姻;你是这么想的吗?”
  莎曼扭开头,“难道不对吗?”
  玫兰淡淡笑了,“莎曼,世上的事很难说,爱情与婚姻也没有绝对的先后,只要彼此真心以对,即使政治联姻也可以慢慢培养起细水长流的感情。或许那时你会发现,这种生活才是幸福的。”她的笑容带著三分惆怅,似是想起了什么旧事。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吗,嫂嫂?”莎曼忽然低声问。
  玫兰一怔,经验之谈?的确是啊,她与尼奥之间,不也是政治婚姻吗?
  她的丈夭,是伊林梅尔的王子殿下,托勒利夏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而她的父亲维德公爵,则是这个流亡王朝中拥有最大实权的贵族。两家的联姻,不只是姓氏的联盟,也代表著荣誉与权力的结合。
  很早她就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并不奢求在这桩婚姻中寻找浪漫爱情,然而,面对着那个出色的男人,有哪个女人能不爱上他呢?
  她不是为了爱情而结婚,却在婚姻中找到爱情。
  “你说的对,”玫兰沉静而庄重地点了点头,“我很庆幸自己真的爱上你哥哥,所以,即使是政治婚姻;我也感到很幸福。”
  “那是因为,”莎曼还是不肯看她,“你没有先爱上别的男人。”
  玫兰这一惊非同小可,“莎曼,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爱上了谁?”真是,自己早该想到,如果不是因为爱上别人,以莎曼柔顺的性子,怎么可能这样坚定顽固地拒绝联姻?她会是暗自爱上哪个年轻的贵族吗?还是……“
  “是。”莎曼倏地抬起头,勇敢地看著嫂嫂,苍白的脸颊透出淡淡的红晕。
  “我爱上一个人,非常爱他,除了他我不可能再爱别的男人。”
  玫兰张口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那个羞涩、纯真、一向循规蹈矩的莎曼吗?看她此刻的表情,如此骄傲,如此无畏,如此不可动摇,充满某种神圣的光彩,或许,是爱情改变了她吧。
  镇定!一定要镇定!玫兰在心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是谁?”她略略急迫地问:“我认识他吗?”
  莎曼紧紧闭著嘴唇,戒备地看著她不说话。
  “好吧,”玫兰叹了口气,神情放柔和了。“你爱他,那么他也爱你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来向你哥哥提出求婚呢?”
  这句话一下子戳到莎曼的痛处,她慢慢低下头,咬住嘴唇,神色是前所未见的凄楚。良久,她轻轻地摇摇头,金发像无依的水草般晃动。“不,他并不爱我,这都只是我一相情愿罢了……”
  玫兰暗自吐出一口气。幸好莎曼还未铸下什么大错,一切尚可挽回。“爱情从来不橡你想像的那样,那些只是孩子气的幻想,人还是得面对现实的。莎曼,嫂嫂不想逼你,不过,你还是再考虑一下,不要因为幻梦而错过手边的幸福。”
  说完,她起身离开,放莎曼一个人静静思考。
  要逃避什么似地闭上眼睛,莎曼放任自己沉溺的小眠,只有在梦里,才可能找到安宁吧……
  第八章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地抚过面颊,同时耳边依稀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你这又是何苦啊,莎曼……”
  她的心蓦然一惊,这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到连想也不想就让她脱口而出。“罗亚!”
  猛地睁开眼,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急急转身想要离去。这几日他牵心挂念著莎曼的病,终于忍不住悄悄前来探视。见侍女不在,莎曼又像是睡著,才放心走近。细看躺椅上苍白憔悴的人儿,心头又是痛惜又是、无奈,于是不由自主叹息出声。岂料她突然醒来,此时要避开也来不及了。
  近在咫尺,莎曼抬手便拉住他的袖子,眼中掩不住惊喜与希望。“罗亚,你来看我,是吗?”
  他僵立了一刻,才回过头来,脸上的神色平静而淡然。“商队今天回来了,王子殿下命我这些新鲜水果过来。”他一指小圆桌,桌上放著一盘尚挂著水珠的红艳苹果。
  莎曼的手一颤,无力地松开他的衣袖。真是,自己还在希望些什么呢?那夜不是就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了吗?这样几乎像乞讨的话是不该再出口了,莎曼啊莎曼,难道你身为王族的尊严就这么不值分文?
  “原来如此,谢谢你,莫尔。”她淡淡点了点头,闭上双服不再看他。
  莫尔……她叫他莫尔。
  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听她用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叫他的名字,此刻这一声“莫尔”,听来如此冷漠、如此怪异、如此……痛心。
  一切都是自己的决定啊。罗亚·莫尔,是你自己亲手斩断这条倩丝,所以,即使再痛也得咬牙忍受,哪怕连灵魂都要撕裂,心都在滴血!
  不敢再多作停留,他以异常快速的步子离去,落荒而逃。
  而莎曼,望著他仓皇的背影,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终告熄灭。
  “哥哥,我同意与利迪斯联姻。”站在尼奥王子面前,莎曼平静地说。
  他眼中不加掩饰地惊喜,“你终于想通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莎曼直视他的眼睛,“你必须允许罗亚·莫尔继承他养父西蒙·德·莫尔的贵族头衔和职务,并且,若真的复国,得取消对吉德族人的一切歧视法律,视他们为平民和自由人。你答应吗?”
  “可以。”尼奥王子答应得很爽快,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令人为难的条件。
  “以死去父母的名义发誓你会遵守约定?”
  “我发誓。”
  “那么,”她垂下眼睫,“你可以会答覆利迪斯使臣,我同意联姻了。”
  就这样了吗?我们之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吧。罗亚,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莎曼的病来得突然,好得也怪异,然而全无人在意。岩堡宽大的露台上,尼奥王子当众宣布,伊林梅尔将与利迪斯结为姻缘之好,利迪斯王萨丁陛下即将迎娶伊林梅尔的莎曼公主为妻。
  近千名臣民的欢呼声响彻天空,而站在尼奥王子身边,已经遵照伊林梅尔习俗用白纱遮住脸庞的莎曼,却一动不动,恍如未闻。
  接下来的日子,威登山谷是一片的忙乱,缝制结婚礼服、采办嫁妆、确定行程、协商典礼仪式……伊林梅尔公主与利迪斯王的婚礼,绝不能有任何可以指摘之处。
  一切事情千头万绪,却让人忙得不亦乐乎,毕竟,这是托勒利夏第一次看到复国的希望。
  与旁人的忙碌相反,婚礼的主角莎曼却变得深居简出。她不再去为平民巡诊,只是静静地、沉默地等待著婚礼。
  裁缝与女工请她去量身制作礼服,她就木偶一样随他们摆弄;商队不断送来各种贵重的嫁妆礼品,她无可无不可地收下,从不表示喜恶:负责典礼的贵族徵询她关于行程的安排,她回答一切由尼奥王子定夺。总之,她似乎将自己放逐到一个没有人触摸得到的地方,冷眼看著这个世界的喧嚣。
  但是,莎曼的反常被误解为新娘的羞怯,没有人会认为,他们的公主其实反对这次联姻。只有明白内情的玫兰,暗暗为小姑忧心著,却是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
  反常的并不只有莎曼一人,罗亚也变得古怪而沉默。
  出乎众人意料的,尼奥王子竟然以办事认真为由赐予罗亚爱国勋章,并允许他继承养父西蒙·德·莫尔的贵族头衔与职务,他一下于由吉德贱民跃为托勒利夏王室禁卫队队长!
  得到如此恩赏的罗亚并未如众人所想的兴奋骄傲,他的脸色黯然而冷肃,带着一种冷冷的忧伤与疲倦,原因却无人知晓。
  当朱理安做为迎亲大使再度来到托勒利夏时,己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漫长而寒冷的冬季使这片荒凉土地生机断绝,到处白雪皑皑,只有一丛一丛的骆驼刺顶著风雪顽强地生长著,将铁一般的纠枝刺向天空。
  觐见过尼奥王子,递上利迪斯王的亲笔信之后,莎曼突然派女官请他到小客厅去。朱理安有些讶异,通常未出嫁的公主是不直单独召见外臣的。怀著满腹好奇;他跟著女官来到小客厅。
  莎曼己经坐在那里等著他,她穿著一件绣有迎春花的礼服,绝美的面容被一张级著珍珠的面纱遮掩——伊林梅尔风俗,即将出嫁的少女不能让别的男人看见自己的脸,只有她的丈夫才有权在婚礼上揭开她的面纱。
  见他进来,她优雅地欠了欠身。“费顿伯爵,抱歉这么冒昧地请你来。请坐。”
  朱理安无言地鞠了一躬,隔著桌子与她相对而坐。
  “尊敬的公主殿下,不知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地方?”
  “费顿伯爵,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一些关于萨丁陛下的事,比如他的性情、喜好之类的?我希望在婚前能对自己的丈夫有个大致的了解,也希望能成为让他满意的妻子。”莎曼的声音很镇定、很柔和,然而细心的朱理安却发现她放在膝上的双手在轻微地颤抖著。
  可怜的小公主,她是多么紧张而羞怯啊。朱理安明白她极力想要被未来的丈夫接纳并喜爱的心情,可惜……在心底叹息一声,他对这位应该算得上情敌的少女产生一种莫名而奇妙的好感,也许因为他们都同样身不由己、心不由己吧。
  他暗自决定,要尽己所能,在未来的日子里帮助莎曼,以弥补对良心的愧欠。
  退出小客厅,朱理安一阵疲累,这感觉来自心理,而非来自身体。勉强做不合自己个性的事果然很辛苦。年轻的伯爵皱著眉,回到专为贵宾准备的房间,意外地发现有个不速访客正在等他。
  “禁卫队长找我有什么事吗?”他有些恹恹地问,实在不愿再与这些人假意周旋。
  伊林梅尔王室禁卫队的新任队长犹豫了下,看著他的眼睛;低沉地开口。“我这么说或许有些唐突,但请相信我绝没有对萨丁陛下和伯爵不敬的意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萨丁陛下此次求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朱理安愕然,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问他这种问题,更加想不到会是由这个人来问他。他惊讶地仔细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罗亚。啊,他认出来了,是初次偶遇时陪在莎曼公主身边的护卫,也是刚到托勒利夏那天,莎曼公主眼中的……
  “你是代表谁来问这个问题呢?尼奥王子?莎曼公主?还是你自己?”他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这并不重要。”罗亚避开他莫测高深的眼光,不自然地说。
  “这很重要。”朱理安沉下脸,“因为它关系到我答案的真实程度。”
  罗亚沉默了长长一段时间,终于向朱理安行了一个礼。“对不起,问了这么无聊的问题,请伯爵忘了它吧,告辞。”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突然,朱理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爱她吧?”
  像被鞭子抽中般猛地一颤,罗亚顿住脚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既然爱著她为什么不去争取?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你难道不会因此而后梅吗?”朱理安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如此激动与愤怒,这些话根本不是迎亲大使应该说出口的。
  罗亚僵硬地站著,好半天,他回过头,眼神阴郁而绝望,沙哑地说:“因为,我没有办法给她幸福。”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朱理安闭上眼睛,颓然坐倒椅中。“真的是个无聊的问题。”而自己又有什么资格那样指责、质问他呢?自己不是和他一样做著相同的事吗?眼睁睁地看著,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甚至还在尽力促成悲剧……
  呻吟一声,他举手捂住脸。“朱理安·金·达特,你的确是个伪善者啊。”
  离开朱理安的住处,罗亚踉跄地扶住身旁的墙壁,透不过气来似地大口喘息著。他抚住胸口,深深地俯下身去,若不如此,心就要痛得爆裂开来。他紧紧地咬牙,运用全身肌肉的力量,来和那阵剧烈的刺痛作对抗,紧得甚至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自己是昏了头吗?为什么要去问那种问题呢?难道听到“萨丁陛下非常喜爱莎曼公主”之类的答案,自己就会安心、就会无憾、就会不再牵挂莎曼的幸福吗?或者,只有亲眼见到她一切安好生活美满,才能让自己不后悔推开她的手,将她推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然而,心灵深处却如此清晰而残酷地明白,终其一生,他都不可能获得平静,心头的那个伤口,是任凭岁月更迭、桑田沧海。也无法止痛痊愈的!
  为了显示利迪斯对此次联姻的重视,利迪斯王源源不断地派人送来各种奇珍异宝,而在这一天送到的礼物最得托勒利夏君臣欢心。
  那是一盆红色伊秀塔花——在伊林梅尔,伊秀塔花被视为“幸福”的象徵,每一位出嫁的女子都要在发上别一朵做吉样装饰。伊秀塔花本为单瓣,唯有在王都帕西法尔的皇家园园中所种的是双重花瓣,因而,新娘配戴双重瓣伊秀塔花是伊林梅尔王室婚礼的传统。
  国变之后,他们自然无法再遵循这一风俗,而利迪斯王居然能够送来一盆双重瓣伊秀塔花,其用心之诚、神通之大不言而喻,更暗示了莎曼公主与托勒利夏代表伊林梅尔正统王室的意义。
  时光飞逝,转眼间,出嫁的日子就要到了。尼奥王子将亲自护送妹妹前往利迪斯都城墨赫里完婚,嫁妆己全部备妥,随从也都做好准备,只等明日一早祭过先王、王后便可出发。
  由十四名女工精心刺绣而成的结婚礼服,用架子妥帖地支撑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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