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都在看戏,鲜少有几个胆小的婢女,也只是把眼睛闭上。
一阵阵灼热的剧痛,渐渐侵蚀了所有的感官,可是,夜湛依没有哀求一声,也没有惨叫,只是默默咬牙承受着剧痛,坚定的保护着红叶,不让别人伤她一分一毫。
孙嬷嬷得意地笑了起来,眼看教训得差不多了,刚想开口,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冷酷的厉喝,“你们聚在这里在做什么?”
孙嬷嬷寻声望去,得意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诧,皇后娘娘不是说皇上御驾亲征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北冥烈风目光冷冷的一扫,就看见院子里,有两个女子在受刑,眉心一皱,冷声喝道:“孙嬷嬷,怎么回事?谁让你来清风阁的?”
孙嬷嬷眼中划过狡黠的光芒,故作委屈道:“皇上,老奴教训的是两个下人,她们不知礼数,把皇后娘娘最宠信的婢女狠狠地打了一顿,老奴为了皇家威严,才命人教训她们的!”
她这几句话说的恰到好处,故左右而言其他,适时把蓝莹抬出来,将过错全都推在她身上,这无疑是告诉北冥烈风,有事,找皇后娘娘去说,她们,不过是一帮为主子卖命的奴才。
V154
北冥烈风冷魅的眼眸,扫了眼遍体鳞伤的红叶,看着孙嬷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缓缓勾起薄唇,似笑非笑的冷哼一声。'~'
“朕出城前吩咐过,清风阁不许外人进入,违者,杀无赦!这件事,皇后也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孙嬷嬷的面容,霎时惨白如雪,他口中浓重的警告意味,带着冷森的杀气,扑面而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北冥烈风眸中一片冰冷,鄙夷的勾起唇角,泛起了阴冷的煞气,“把人放了!”
孙嬷嬷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甘不愿地应道:“是,老奴遵命!”
红叶一得到自由,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扶着陷入半昏迷的夜湛依,泪如雨下,哭得泣不成声,沙哑的嘶喊道:“娘娘……娘娘,你怎么样了?娘娘,你别吓红叶啊……”
北冥烈风侧过身,打算离开,却听到红叶凄厉的喊声,身躯微微一愣,倏地转过身来,步履沉稳的走到了两人身前,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女子。
她只知其中一人是红叶,却没想到另外一个人是夜湛依。
此刻,夜湛依紧闭着眼眸,面容像是冬日的残雪,薄唇被咬得布满血渍,一脸冷汗,湿了乌黑的长发,纠结在双颊的鬓边,背上的鞭痕交错,血迹斑斑,衣服被抽得残破不全。
鲜血,染红她整个背部,看上去,已是命悬一线。
北冥烈风冷厉的脸庞紧绷着,心中升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怒气,一把夺过赵嬷嬷手中的长鞭,勾起唇角,笑得十分诡异。
扬手,狠狠地甩了赵嬷嬷一鞭,她疼得在地上打滚,哀嚎,惨叫,求饶。
皮鞭升起又落下,不消片刻,赵嬷嬷身上已经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比起夜湛依还要惨上三分。
红叶浑身颤抖个不停,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立刻挪着跪倒在地,凄声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娘娘!”
北冥烈风犀利的眸中毫无温度,“救她?凭什么要救她?”
红叶眸中闪过惊慌与恐惧,她好傻,一时心急竟来求这个恶魔,他只会想方设法折磨夜湛依,怎会救她呢?
只需一眼,他就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眯着眼眸,北冥烈风冷冷的出声:“她要替你受罚,自愿挨打,是死是活,与人无尤!”
说罢,毫不留情的下令:“来人,把玲儿和赵嬷嬷拖下去,仗毙!”
闻言,孙嬷嬷不禁大惊失色,趴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惊叫道:“皇上,您怎能……”
北冥烈风冷冷的转眸,似笑非笑的望着她,神情竟有一丝淡漠的柔和,沉声开口:“你的命,留到回宫再收拾!”
仅仅是一句话,就成功的将孙嬷嬷吓得噤若寒蝉,身子僵住,脊背已被冷汗沁得透凉。
北冥烈风凌厉的眉峰微挑,一声令下:“把红叶关进柴房,三天不准给水和食物!”
红叶面白如纸,已然无力反抗。
随行的两名侍卫硬拖着赵嬷嬷和玲儿,不顾她们撕心裂肺的嘶吼,无情地拖出南苑,周围的婢女都吓得魂飞魄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个时候,夜湛依从恍惚中醒了过来,浑身瘫软趴在地上,喃喃的哀求:“放了红叶……”
北冥烈风缓缓蹲下身子,眸中闪过冷蛰的寒芒,手狠狠地钳住她的下颌,冷声笑道:“自身都难保,还想替别人求情?”
夜湛依下意识的闭上眼,在眼眸快合上的瞬间,冷冷的讽刺声,从头顶蓦然响起,“既然你这么想找死,我会成全你!”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她们都以为北冥烈风是在维护夜湛依,谁曾想竟会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一时间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北冥烈风冷冷的收回视线,深邃的眼眸,环顾四周的下人,陡然沉下面容,“把孙嬷嬷押回宫中,其余人即刻处死!”
一声令下,婢女嬷嬷们骇然变色,倾刻间跪了一地,纷纷求饶。
北冥烈风看都懒得看,绝决的转身离去。
夜湛依就这样,被扔在这里,三个时辰过去,仍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周身浸在雪地里,冻的有些麻木。
疼痛一阵一阵的涌来,慢慢侵蚀她的四肢百骸。
夜湛依忍不住发出抽气似的嘤咛,因为强忍着疼痛,不让自己惨叫出声,连嘴唇都被咬破了,她舔了舔唇上的血渍,像是铁锈的味道。
口中有如割喉般,好像被人用利器切割开一样疼,头痛欲裂的她,已经分不清,这折磨人的感觉,到底是来至于何处?
她稍稍挪动身体,不慎牵动背部,夜湛依咬紧着下唇,忍受着疼痛的煎熬,手,不由自主的揪紧,额际又冒出一层冷汗。
趴在地上的姿势,一直挤压着胸口,难受又吃力,身体已经和身下的雪地冻在一起,无力挪动分毫。
没过多久,夜湛依感觉胃部,一阵翻江倒海,一整天米粒未进,胃中没有任何东西,供它闹腾,只是一阵阵火燎般的抽痛,似乎是恶心到了极致。
她不禁干呕起来,吐了半天,吐的都是酸水,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了,口中的味道,苦涩伴酸,极为难受。
她的眼眶,因呕吐潮红,身体经过狂吐后,变得很虚软不堪……
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棉絮一样的雪片,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夜空,就像要崩塌下来。
夜湛依微闭上迷离的水眸,就在她的意识,慢慢散去的时候,房檐上的积雪袭卷而下,狂肆的落在她身上,她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意识也随之清醒,一股无法抵挡的寒冷,直达她的四肢百骸。
有了身体的温暖,雪花慢慢融化,背部已经干涸的血渍,在雪水的沁润下,慢慢掺杂混合,汇积成一条粉红的小溪,蜿蜒而下……
夜湛依无意识的低喃着,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牙齿在颤抖中碰撞,好冷!
潮湿的黑发,破烂不堪的衣裳,让她优美的曲线必露,纤瘦的身躯,看起来,不胜孱弱。
恍惚间,眼前浮现了噩梦般的幻影,那个人,那张冰冷无情的脸庞,唇角噙着冷笑,像魔鬼的爪子,掐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感到窒息……
夜湛依虚弱的大口吸吸着,眸缝由睫羽覆盖,像一道经过剪裁的阴影,微湿的黑发垂落,远远望去,像一块幕布覆在身上。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夜湛依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后颈使不上力,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头轻叩地面,软软的晕了过去。
计无施静静的站在南苑之外,看着夜湛依与天地间化为一体,她倔强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的那一刻,他的心猛然一颤。
周围很静,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计无施缓步停在她身前。
她就着跪趴的姿势晕过去的,残破的衣衫已经和周围的冰雪冻在一起,半边脸颊贴在雪上,接近僵白的颜色。
他与她见面两次,每次都是在她意识不清,奄奄一息的情况下。
计无施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握住她一只手,夹杂着夜湛依仅存的一点点温度,一刹那,仅仅是一刹那,他很想抱住这个看起来总是待人有些冷意却无比倔强的女子。
撕裂夜湛依背上的衣服,将她背上的伤全部展露眼中,绕是见惯了生死打杀的计无施,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暗叹,这个女人简直坚强到不可思议。
后背都已经腐烂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没有在感染下引起败血症,还能撑着跪了这么久,简直媲美生命力旺盛的蟑螂。
这样的伤口,根本不是撒药粉就能解决的事情,必须把上面的腐肉都刮掉,否则的话,上再多的药也没有用。
计无施从怀中掏出雪丸,掰开夜湛依的下颌,塞入她口中。
此时的夜湛依处于深度昏迷,药在嘴里却不知下咽,无奈中,计无施只好含了一口雪,将自己的嘴唇重合在她的嘴唇上,将口中的雪水,缓缓送入她的口中。
两唇相抵,冰冷的唇片带着幽兰的清香,充斥在计无施鼻翼间。
虽然心里不停告诫自己,保住她的命是为了药引,却还是渐渐沉醉在她绵软的香泽中。
柔软的唇突然变得炽热,计无施惊愣的推开她。
勉强稳定心神,扶她坐直身体,狠狠的抬手用竹片,把腐肉一片一片的刮了下来。
鲜血涌出来之前,把药粉撒上去,如此反复,待夜湛依身上的伤口都勉强处理好,天已经蒙蒙微亮。
他是不能见阳光的人,赶在太阳出来之前把红叶从柴房放出来,告诫他今日之事不准对外人说,好生照顾夜湛依。
红叶头点得波浪鼓一般,千恩万谢后把夜湛依扶回北苑。
****
计无施的身份,还需要几章才能解开,再等等。
V155
另一边,静谧的卧房内,弥漫着宁神静气的龙涎香。
蓝莹身着一袭桃粉色薄纱衣,轻倚在软榻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娘娘,皇上派人送东西过来。”
蓝莹冷瞥了门口一眼,淡淡道:“进来!”
秋赏缓缓走了进来,将一盎精美的汤羹放到她面前。
“娘娘,皇上说这是御膳房新制的蛇梨羹,命奴婢送来给您尝鲜!”一边说着,一边掩嘴偷笑,“皇上待娘娘真好……”
蓝莹脸上尽显得意之色,轻轻挥手,“下去吧!”
“是……”秋赏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北冥烈风从不进她寝宫,更别说给她送礼物,这蛇梨羹虽不是十分贵重,却也是他一番心意,是否代表他有意求好?思及此,蓝莹心情大好,一盎蛇梨羹被她喝得一滴不剩。
这时,夏儿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不好了,孙嬷嬷……孙嬷嬷她……”
蓝莹抬起头,冷洌阴鸷的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夏儿忙跪在地上,“娘娘,孙嬷嬷被皇上吊在刑房里,已经奄奄一息了……”
蓝莹面色一冷,骤然起身,迅速赶往极刑院。
夏儿见状,面色土色的紧随其后。
赶到极刑院时,已经围了不少宫人,唯独不见北冥烈风。
只见孙嬷嬷被人用绳子绑住双腕,吊在半空中,她脚下是一米见方的深坑,里面是满是吐着信子的蛇。
那些蛇看不出品种,跳跃性却极强,弓着背朝孙嬷嬷的身体发起自杀性冲击,每次落下口中都衔着一块肉,可怜的孙嬷嬷在这些蛇的分食下,膝盖以下早就变成森森白骨,疼得她几欲晕厥。
想起刚刚吃的蛇梨羹,蓝莹面无人色,再顾不得形象,当着众人的面呕吐不止。
将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个干干净净,犹嫌不够,回到寝殿仍整夜干呕,一夜未睡。
北冥烈风,你够狠!
***
经过一夜的折磨,不出意外的,夜湛依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昏迷不醒,生命垂危。
虚弱的小脸,带着病态的绯红,紧闭的翦眸,无血色的唇,额头的温度,更是高得吓人,脸颊和四肢,却是一片骇人的冰凉。
北冥烈风连夜命人,从宫中召来了数名顶级御医,为重伤昏迷的夜湛依治疗,而御医们皆被告知,如果夜湛依出了什么差错,他就要他们全体拿命来赔。
御医们诚惶诚恐,两天两夜,不曾合眼,使出浑身解术。
红叶被关在柴房里,北冥烈风指了另一个丫头照顾夜湛依。
床榻边,丫鬟秋棠端着药碗,正打算为夜湛依喂药,可是,昏迷中的她,嘴唇紧闭,不得已,只得用筷子橇开她的嘴,再用汤勺舀起药汁,一点一点喂入她口中。
汤药少量的流进她口里,大半的药汁洒了出来,顺着下巴,流到颈窝,滴在被褥上。
就在这时,北冥烈风走进来,看到她不利落的动作,凝重的眉宇不由紧锁,冷声喝斥道:“怎么伺候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秋赏惊吓的跌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眼眶中隐隐泛起泪光,“奴婢该死,皇上恕罪!”
北冥烈风厌烦的瞥了一眼,怒喝道:“滚!”
秋赏禁不住不一个哆嗦,赶紧起身,仓皇失措逃出了房间。
北冥烈风阴沉着脸,看着还剩下半碗的汤药,再看到被褥上的药渍,目光渐渐变得锐利,钳紧夜湛依的下颚,迫她张开嘴。
然后,他迅速喝下一口汤药,极为苦涩的味道,让他蹙紧了眉,俯下身,毫不温柔的覆上薄唇。
霸道的舌,猛地窜入口中,将药汁一滴不剩的喂了进去,紧接着,如法炮制,很快,半碗药,全部都喂进了她的嘴里。
北冥烈风放下碗,脑中一阵恍惚,紧盯着对方苍白的菱唇,想起刚才喂药时,所碰触的软润口感,依然迷恋她的味道。
后知后觉,北冥烈风眉头紧蹙,暗咒一声,仓惶失措的放下碗,步履慌乱的走了出去。
*****
夜湛依昏迷第三天开始,北冥烈风留守在了北苑,然而,他的面容,一天比一天冰冷,眼神冷厉阴鸷得让御医们胆战心惊,生怕一个纰漏,项上人头不保。
他冰冷的目光,冷冷的看向床上的夜湛依,她的脸色是那样苍白,几乎成了透明色,似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冰冷,毫无人气。
一场普通的高烧,竟然烧了三天三夜不退,一群医术精湛的御医,对病情竟然束手无策,简直是匪夷所思,她是不想活了,是吗?
她以为,这样一死了之,就可以从他的报复中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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