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菲又点了点头,“是啊,而且对喜欢潜水的人来说,穿上那层特制胶状潜水服就好比想吃糖却不能把糖纸剥下来,没意思得很。但是他对环境的认知度特别强,只要去同一片海域三次,他就可以清楚地分辨哪些地方对于他来说是危险的。所以在熟悉的海域,他一般不用穿潜水服。不过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如果是到陌生的海域,他一定会穿上潜水服的。”
“那么……”风铃心眨了眨眼睛,话锋一转,厉声问道:“他出事当天不穿潜水服的原因是什么?是他一时疏忽了呢,还是他根本就对那片海域了如指掌?”
“啊?”裴安菲惊呆了,无言以对。对啊,为什么力斯没穿潜水服?她脑中不停地问自己,一个危险的想法浮现了出来,“不,不,这是不可能的!”像要驱散这个不愉快的想法一般,她使劲地摇着头。
“什么是可能?什么是不可能?”风铃心平静地说。
“这太残酷了!”裴安菲大喊,“你们不可以这样想力斯……”
“安菲,”赫利俄斯插嘴了,“现在疑点有两个:第一,海宸告诉我们,是力斯想要潜水的。照你的说法,如果那片海域他不熟悉的话,他一定会事先做好保护措施,可是,他没有。这说明他对那片海域非常熟悉,熟悉到知道那里有一株致命的毒珊瑚。换个角度说,即使他不熟悉那片海域,又偶然忘记穿潜水服,被海底毒物危及生命的他至少也会认得那株红珊瑚、并会小心提防吧?那么,为什么他没有避开那株红珊瑚而偏偏要游到那株珊瑚旁边呢?第二,力斯是因为被海宸一手推倒,而撞向那株致命的红珊瑚的。如果是在陆地上,这个说法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海底,海水减缓了海宸打人的力道,因此力斯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这连伤痕都没有的力量不足以把他打得飞起来,径直撞向那株红珊瑚,除非是海宸把他的身体牢牢地按在那株珊瑚上。但海宸和力斯的体格相仿,要制服对手应该费上一番工夫,可是,现场却没有挣扎的痕迹,所以说,这个推断也是不成立的。”
“你是说……”裴安菲艰难地喘息着,“你是说,力斯自己撞在了那株红珊瑚上?!”
“天哪!”一个惊呼声响了起来,海忻惊慌失措地站在门口,血色迅速从他脸颊上退去,“这太可怕了,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现在还只是推论,”赫利俄斯沉着地说,“海宸怎么样了?”
“他心力交瘁,喝了点水,现在睡得很沉。”海忻潦草的回答,他现在一心想知道力斯的事情,“天哪,力斯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要害海宸?”他连声问道。
风铃心叹了口气,“也许,他是嫉妒吧。他非常想得到安菲,可安菲却嫁给了海宸,可力斯是个不服输的人,他宁愿委屈自己成为一名小小的海水淡化工程师,也要追随着安菲,因为他很自信,自己可以用细心的呵护赢得裴安菲的心。可是渐渐地,他发现无论自己做多少事情,怎么抹黑海宸,安菲还是爱海宸,同样,海宸也爱安菲。一时间,他绝望了。而绝望的男人是很可怕的,他宁愿用自己的死来拆散海宸和安菲,让安菲恨海宸一辈子,也让海宸对安菲愧疚一辈子。这样,他们两个相爱的人永远不会在一起,最后,赢的人还是他:力斯·德鲁。”
海忻打了个寒战,“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力斯的怨恨居然如此强烈。这么说,海宸是无辜的了?我可以告诉他吗?”
“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风铃心赶紧制止他,“我们还需要找证据,你千万别告诉海宸,我怕……”
“好的,我知道了。”海忻干练地打断了风铃心。
正在这个时候,他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机器人嗡声嗡气的声音响了起来:“海忻先生,海洋情况有变,请速到海洋观察室。
海忻眉头一皱,“我马上到。”他匆匆地向外走,一边叮嘱风铃心,“有什么新的进展千万要通知我。”
“我会的。”风铃心点点头。
第10章(1)
海忻走了,房间里莫名其妙地似乎寂寞了许多。裴安菲痴痴地叹息着:“都怨我,是我害了力斯,也害了海宸。”
赫利俄斯柔声说:“这怎么能怪你呢?”
“如果当初,我……”裴安菲哽咽了。
“安菲,现在你必须振作。”风铃心搂住了她的肩膀,“我们现在还缺乏证据,力斯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可以做的是证明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洗脱海宸的嫌疑。”
她的杏眼目光炯炯,温暖美丽。裴安菲被她眼神里的坚定信念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她热切地问。
“嗯……带我们到力斯的房间吧,说不定我们能找到些证据。”风铃心说。
裴安菲二话不说就起身带路了。现在,她心里很乱,她只感到双腿发软,理不出个头绪。可一想到兀自昏睡在床上的海宸,想到他对她的爱,想到过去对他的误解,裴安菲就挺住了。因为她,力斯饱受煎熬,甚至已经失去了生命,她不想和海宸一起继续痛苦下去。
她打开了力斯的房门。
力斯的房间很整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了主人,竟然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房间里没有过多的装饰品,桌面上放着一个鱼缸,金鱼百无聊赖地摆动着薄如蝉翼的橘红色尾巴;鱼缸旁边,有一个相架,相片里,少年时代的裴安菲和力斯一起望着镜头,无忧无虑地笑着。
面对着少年时代的自己,裴安菲的心抽紧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赫利俄斯机警地四下打量着,“什么都没有嘛!”过了一会儿,他气馁地嚷了起来。
风铃心也皱起了眉头,“力斯有没有电脑?”
“有一台,便携防水式的,出事的时候,他带在身上,你们不是当作证物收起来了吗?”裴安菲怯怯地说。
“是啊。”赫利俄斯点头,“不过那台电脑上了锁,要送回世警署让电脑专家看看才行。”
“真是的,你以前不是总鼓吹自己最擅长解电子锁的吗?”风铃心没好气地说。
“铃心,我又不是解锁机器人,而且电脑这么私密的东西,随便找个新世纪感知学校的学生就能解锁,也太不牢靠了吧。电脑商们岂不是白白赚了大家的钱?”赫利俄斯感到委屈。
“你还蛮有理的呀。”风铃心眉毛一挑。
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地犟嘴,裴安菲想起了力斯,也想起了海宸。一时间,她百感交集,呆呆地注视着面前的鱼缸。鱼缸里到处是漂亮的仿生珊瑚、水草,金鱼在美丽的环境里懒散地游动着,是那么的安逸,又是那么寂寞。裴安菲叹息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些鱼食,放进鱼缸的喂食管里。
“慢着!”风铃心大喝一声。
裴安菲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鱼食全都落进了喂食管,“怎么了?”她惊讶地回头看风铃心。难道这些鱼食有问题吗?糟糕,她刚才全撒进去了。
风铃心没有搭话,而是着了迷一样扑向了鱼缸,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端详起来。裴安菲被她激动的举止弄得迷惑不已,不由自主地随着她一起盯着鱼缸看。这是个仿生鱼缸,通过自动空气、水流装置来调节鱼缸里的生态环境。没有什么特别的,海洋城里大部分的鱼缸都是这个款式。
没什么特别的啊……裴安菲心中打了个问号。
风铃心突然开心地跳了起来,连连欢呼。
“铃心,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呀?”赫利俄斯的胃口被吊了起来。
“你们看!这个鱼缸里的环境是不是有点眼熟?”风铃心转过头,得意洋洋地问。
嗯?赫利俄斯和裴安菲仔细地看着鱼缸。飘荡的水草、连绵的珊瑚礁……不约而同地,两人一起尖叫了起来:“红珊瑚!”
在鱼缸里,一株小小的三岔红珊瑚静静矗立着,像是海王的三叉戟一般镇守着这微缩版的海底世界。风铃心说得没错,他们对鱼缸里的仿生环境很熟悉,因为这里与力斯的出事现场一模一样!
赫利俄斯赶紧调出在案发现场拍摄的全息图照片,显而易见,鱼缸里的环境和案发现场完全一致!就连缠绕在珊瑚礁上的水草、岩石底下的海葵有一一对上了号。赫利俄斯通过拍摄系统内置的分析仪计算图片上各珊瑚礁之间的相对坐标,再与鱼缸内的数据相对比,结果显示:鱼缸内的环境恰恰是以1:100的比例将案发现场的景观缩小得到的。
这些不可能是巧合了吧?
赫利俄斯和风铃心对望一眼,暗暗点了点头。赫利俄斯立刻麻利地打开鱼缸底部的电子控制板,伸出万用腕表上的探针,仔细地检测了起来。只见他用探针连通了电路板上一段人为截断的电路,一股气流从鱼缸底部喷了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喷到了那株红珊瑚。赫利俄斯灵巧地转动一个变阻器,气流喷出来的方向随着电阻值的变化而变化着,不过目标始终是红珊瑚。这期间,金鱼不小心游到了出气孔处,被喷出来的气流冲到了红珊瑚上,不过金鱼也没有慌张,挣扎了一下,就游开了。
赫利俄斯咧开嘴笑了,“铃心,猜猜这尾金鱼有多重?”
“呵呵……”风铃心也笑了,“具体有多重我可说不上来,不过一定是力斯体重的X分之一。”
“Bingo!”赫利俄斯吹了声口哨。
“这……这么说……”被他们俩合拍的举动弄得眼花缭乱的裴安菲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么说,力斯·德鲁有目的地策划了这场谋杀案。这个鱼缸就是他用来演练谋杀进程的模型。”风铃心不带感情地续上了裴安菲的话,“看来,他一定是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赢得你的爱,绝望不已,因此想出了这条鱼死网破的主意来。真是惭愧,如果不是押解海宸到世警署的路上出了意外,我们就都让力斯骗了。”
“啊,力斯……”裴安菲呻吟了一声,眼前又出现了力斯温柔多情的目光,此时,这目光对于她来说,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可怕,她只感到嘴里发苦,“我害了他,如果我当初决绝一点,不那么任性虚荣要他陪我一起来海洋城的话,也许,今天他活得好好的,还会快乐得多。都怨我,我……”
“也许吧。”风铃心望着裴安菲内疚的表情,语气柔和了下来,“不过我们谁也没有权利更改命运,生命无法进行第二次。安菲,现在你应该注意的是你爱的人。有过遗憾、内疚,更应该珍惜现在。”
“啊,海宸!”裴安菲猛地抬起头来,望着风铃心,“海宸现在没事了吧?他还要去世警署吗?”
“当然要。”风铃心点了点头,在裴安菲脸色变得煞白之前,她莞儿一笑,“我们需要请他去协助调查。相信有了这个鱼缸模型,再加上陆上的验尸,案件会水落石出,还他一个清白的。”
“哦……”裴安菲松了口气,她有些忸怩又有些不安地说:“我想现在去看看他。”
“那就去啊,记得一定要告诉他:你爱的人是他,不是力斯。”赫利俄斯像兄长似的拍了拍裴安菲的肩膀。
这混乱的一天中,裴安菲的脸庞第一次焕发出明亮的神采。她咧开嘴笑了,迫不及待地向海宸的房间跑去。
风铃心被她的快乐感染了,她抿起了嘴角,向赫利俄斯眨了眨眼,“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如何?”
赫利俄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风铃心惯性地想缩回自己的手,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让她没有动,静静地让赫利俄斯握着自己的手,他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她心里暖烘烘的。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裴安菲和海宸。不由自主地,她握紧了赫利俄斯的手,身体一侧,整个人靠在了他的身上。
赫利俄斯忽然有点受宠若惊。他追求风铃心这么长的时间,风铃心从来没有主动打破他们介乎朋友和情人之间的微妙关系,“铃心?”他诧异地扬起了眉毛。
“嗯……”风铃心用脸颊磨蹭着赫利俄斯的肩头,温柔地应了一声。缘分是很奇妙的,但是如果不珍惜,上天赋予的缘分就会擦肩而去。风铃心不愿意追悔莫及。
“你……我……”赫利俄斯的脑袋成了浆糊,口吃了起来。
“小白脸,”风铃心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梦幻般的美丽,“过去,我不够勇敢,也很胆怯……可我现在想试一试。”
“啊……”赫利俄斯混乱的思绪神奇地被他自己理清了,他明白了风铃心的意思。巨大的幸福感和甜蜜感向他袭来,他有点头晕目眩了。
风铃心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很是不好意思,“刚才我是怎么了?”她在心中问自己,“好丢脸哪,受不了了!”她用力挣了挣,想挣脱赫利俄斯的手掌。
可赫利俄斯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铃心,我会给你信心的。”他郑重地说。
风铃心抬起眼帘,凝视着赫利俄斯。他的眼眸中,金色和蓝色缓缓地融和在一起,变成了鲜亮的金色,耀眼又温柔。在他真挚的眼波中,风铃心情不自禁地笑了。她正要说什么,忽然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传来,“风警探!风警探!”裴安菲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风铃心看着裴安菲慌张不安的脸,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
“海宸他不见了!”裴安菲困惑地说。
“不见了?他不在床上的吗?”赫利俄斯纳闷了。
“是的,他不在。我找了办公室、书房、医疗室……还有很多很多的房间,他都不在!就连海忻也联系不到,你说他是不是伤势有反复?”裴安菲急得不行。
“他伤势有反复海忻一定会通知你的。”风铃心让她放心,“要不,我们跟你去看看。”
“呵呵……”赫利俄斯低声笑了起来,“你找过厕所没有?说不定,他只是去解决生理需要而已。”
“我找过了!”裴安菲有点脸红。
风铃心白了赫利俄斯一眼。赫利俄斯讪笑着,抢先走了出去,边走边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房间里,空无一人,被褥凌乱,明显刚刚有人睡过。赫利俄斯拉开了盥洗室的房门,里面也是空的。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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