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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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追心-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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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修文目送她消失在门板之后,有点好笑地喝完自已杯内的咖啡。
  这个个性和学长几乎一模一样的同事,会在他们医院里有什么样的表现?他好想知道,如果她和学长一起工作又是怎样的情形?好奇疑惑的潜在因子让他非常非常地期待明天的到来,不过现在他可得回他的内科诊疗室去当他的内科医生才行。
  “麻醉师。”膝青云对身边的护士撂下话,然后直奔急症室。车祸伤者一名,胸骨断裂刺进肺部引起胸腔大量积血,有肺部充血之虞,右大腿动脉出血,意识逐渐昏迷。他一边跑一边思索着手术的步骤:先以抽吸器抽出胸腔积血,同时缝合大腿动脉,接着……
  等到了急症室,只见一名护士以直接加压止血法为病患者止缓血液的流失,急症室中众人希冀的眼神全然望向他。
  “血型。”膝青云飞快地冲到手术台前,让护士为他戴上消毒手套。“血袋三包。”
  急症室的另一扇门冲进一道人影,看见紧急手术台上的情形、目光扫过超音波仪器后立刻呼叫:“全身麻醉,强效肌肉松驰剂十毫克——”看了眼心电图又喊道:“肾上腺素2C。C、钙离子补充液20C。C。、碱性中和液70C。C。!”
  突然,伤者的胸腔从滕青云割开的刀口上喷出鲜红的大量血液,一男一女的声音同时大吼:“抽吸器!”
  一时间,急症室内医生、护士来来往往,每个人脸上除了紧急和凝重外再无其他。
  一个半钟头过后,伤者被推往深切治疗房观察,滕青云则离开急症室走进消毒室,脱下满身血渍的绿色无菌衣和手套,解下口罩,将全身做了番处理才又披上一旁为驻院医生准备的白袍。
  林以梅也以同样血淋淋的模样进入消毒室,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只不过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眼和他正对视过。
  “你就是麻醉师?”滕青云问着方才冲进急症室的生面孔,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微微一阵抽动,但随即又快速地隐藏了起来。
  “嗯。”怎么会是他……林以梅低声回答,能尽量不和他照面就尽量不要。
  “好。”他难得称赞人,但眼前这初来乍到的女人的确有本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好肌肉松驰,减少病人在手术时因痛楚引起的肌肉紧绷,让他更容易下手进行缝合,的确不错。
  “谢谢。”她现在只想逃离他远远的,世界果然很小!居然让她和他成了同事,但是——他似乎不认识她,看来四年前她说的话对他果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还有事先走了。”重新披上白袍,她只急着想走人;甚至如果可以的话,能辞职是最好不过,但是昨天她细看了下合约,才发现若是辞职,她得付一笔违约金,而金额正好是她所无法负担的天文数字。
  正当林以梅以为自己能躲得过他而准备离开之时,滕青云不知道是哪来的本事,竟比她更早一步,一手压贴在门板上,让她没法子开门出去。
  “你以为我认不出来?”昨天他从杨修文的口得知有个奇怪的麻醉师今天到职,没想到竟会是她。“林以梅。”他低头,在她耳畔轻轻唤了她的名字。
  “我希望你认不出来。”林以梅转过身,没有他想像中会因为他的靠近而羞红脸颊,只有一张平淡苍白的瓜子脸,然而昔日的两潭清池早成了死水,双眸看来毫无生气、黯淡无色。
  “还记得你最后留下的话吗?”他就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四年前不管他怎么冷淡,她总有自己的话说;怎料四年后她和他的性情竟会如此相像,也难怪杨修文昨天一整天直嚷着担心东又担心西的。“你要我记得你。”在医院,这恐怕是他说得最多话的一次,和四年前一样,全拜她全赐。
  “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滕医生。”她刻意拉远彼此的距离,客气地称呼他,希望他聪明点,不要横生枝节。
  滕青云反倒挑起她一撮黑发在手上搓揉。“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他嘲弄地一笑。“让自己心死?”好一个方法,想不到她到现在还是那么蠢。
  “用不着你出口讽刺我。”林以梅拨开他的手。“放开我。”
  “你是我救的。”他握住她突然来袭的手,“在我面前你最好别太过分。”他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活像只刺猬见人就扎,如果她所谓的痊愈是指目前这情况的话,那他铁定会告诉她失败了。
  “放开我!”滕青云的嘲弄成功地挑起林以梅的情绪,苍白的脸上浮起因怒气而泛升的红潮,眼露凶光地瞪着他。
  比起那潭死水,现在这副模样算好的了,滕青云嘲讽地想道。“为什么到这里来?”他知道黑泽里的医生大多不是因为在医学界遭人排挤待不下去,就是被人陷害以致执照吊销,那她呢?又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将自己放逐到地下医学界这里?
  “为了工作。”四年来,她不喜欢和人说话,就连室友蓝蕾一整天在她身边呱呱乱叫,她也只能当作没听到,继续做自己的事;久而久之,她已经学不会一般人所会的正常应对,除了工作时会用的术语外,其他的会话能力早教自己全给抹煞掉了,因此平时的对话只能用“简短”两字形容。
  “我问的是原因。”连连拉她向自己靠近。“被人排挤?遭人陷害?”
  “不用你管。”这一次她成功地挣开他的手,两人心里都明白得很,要不是滕青云肯放,她的手根本是没法子自由的。
  滕青云不满地锁住眉头,看她愈来愈往门边靠近,讽刺地一笑,出手将她又拉了回来。“答案。”他向来习惯设法掠夺所要的一切,即使是一个极不欲被提起的答案。
  今天是不可能逃开了,林以梅好像到此刻才明白自己似乎已成为瓮中鳖的事实。拨了拨额前几绺发丝,她不带情绪地微笑便往角落的长椅走去坐定。
  滕青云也同样跟进。
  “都有。”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他,闭上眼,脑海里尽是一年前病人家属对她的针砭攻讦和辱骂,以及站在旁边冷笑不止的恶劣医生史耀明。她苍白的脸上霎时布满所有情绪忿怒、悲哀、难过、心痛、怨恨等都交击而出的复杂表情。
  滕青云不假思索地收紧手臂她将揽在怀里,只觉得胸膛上的娇柔身躯微微一僵,之后又放软了下来,她头动了动,深深埋进他怀里;不久,娇躯轻微的起伏颤动,一上一下,他感觉自己的白袍湿了一片。
  以前还会哭出声的。他想起四年前在海边的那一夜,她主动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痛哭,那时侯他只觉得烦,因为她的哭声是教人难以领教的不堪入耳,但现在他反倒希望她真能哭出声,不要这么安静,因为她现在这样只能表示——要攻破她的心防,很难。
  女人一旦学会不哭闹,往往代表她与外界之间建立起相当厚度的心墙,当年她离开他时他是想过她会变得冷淡,但是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愤世嫉俗、心防重重——这不是个好现象。
  林以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当泪水泛滥她的眼、浸湿他的衣袍时,她震慑得不能自已。为什么这一片胸膛让她觉得安然无恙?四年前被拥抱的感觉倏然回涌心头,一牵引出那段假象甜密的记忆便让她更止不住眼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是哭她所受的委屈?还是哭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嗳昧不明、似有若无?抑或是哭自己的命运乖舛?哭自己此时此刻的懦弱无能?
  想推开他,但是念头似乎是被滕青云察觉,所以更加紧力道拥住她,不容她逃离。
  “放……放开我……”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要求,他的怀抱令她眷恋但不能沉迷啊!她警告自己,于是话终于顺利出口。
  “等你眼泪干了再说。”他反而再加重了些力道,将她紧紧圈在怀里。四年前不适的感觉又涌回胸口,他咳了几声,却怎么也咳不去那胸中硬块,她的出现果然会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出了毛病。
  “我已经——”她贴在他胸前的双手使力企图挣脱。“不会哭闹,所以你可以放开——唔——”最后一个“我”字全被尽数吸纳到滕青云的嘴里,含着泪水的双眸乍然放出灿烂光芒,但几乎是在同时,又黯淡成两潭黑幽的死水。
  她任由他占据她的唇、她的舌,但理智成功地强压下汹涌的情潮,除了心跳加快、血液升温后在四肢窜流不息外,什么感动、什么情潮,全压藏在心痛的回忆之下。
  滕青云感受不到初吻她时她所流露出的热情回应,辗转纠缠了一阵,只觉她愈来愈冷,最后,他松开她的唇,将她拉到眼前仔细端详——白净的脸孔上除了被他狂吻而红肿的唇瓣外,其余全是死灰的惨白色调。
  如果她想要男人立刻断欲,那她的道行的确很高。
  “你排斥男人到性冷感的地步?”
  他话向来直接不转弯,要是四年前的林以梅绝对是红着脸说他无聊、荒谬;但此时此刻的她已是脱胎换骨,对他的直截了当只是淡漠一笑。
  “因为你的技巧太差。”
  “是吗?”滕青云摘下金边眼镜,笑得让人分不是怒气还是欣喜,高深莫测地再度揽她入怀。“试试这个——”
  话尚未说完便强吻上她的唇,再一举攻进她的口中,让她感到一阵麻痒而惊愕身体忍不住微颤、退却,但他会容许她退却才怪!
  不明白他之所以如此对她自己使尽全力,将理智挪抬至情感之上,她控制不了身体自然的冲动反应,但至少她可以让自己不至于失守情绪。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当年将他当作替代品的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教他气恼?
  她想了千百种他之所以又吻她的理由,但很遗憾的,没有一个猜对:她所想的和滕青云脑子充斥的是完全两极的想法。此时此刻,滕青云的脑袋里已开始像打字机一般打下不少的要点,他习惯归纳,也善于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条理顺序,现在他得为自己开始列下一连串的计划,有关如何击溃她的心防,和重拾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还有——
  如何让四年前差点爱上他的那颗心再度对他燃起爱意,好回报他对她持续四年之久的思念。
  他向来就不是个只会付出而不要求回报的笨男人。
  第四章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认识滕医生?”蓝蕾气得嘟着一张嘴,手上的筷子则在半空中挥舞不停。今天是林以梅上班的第一天,她当然紧跟在身后好方便照顾她这个室友,只是哪想得到人家和医院里最难缠的医生是旧识,怎么办?自己之前在她面前说了好多有关滕医生的事,万一她告诉他,那她不就……
  “没有交情。”林以梅舀了一口饭菜入嘴细细咀嚼。“跟他不熟。”打自上午在消毒室与他照面之后她一直努力避开他,幸好她成功了。
  呼——蓝蕾呼了好大一口气。“好险、好险。”她不怕被开除了。
  林以梅抬眼瞄了她一眼,不懂她干嘛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不过那也与自己无关,现下她只想好好地在医院附设的餐厅吃完饭后回家休息,结束这一天的慌乱,因滕青云而起的慌乱。
  “可是你怎么不早跟人家说你认识他,要是你早说了,我就不会在你面前提到他,他是你朋友吧,我在你面前说他的坏话不是让你难堪吗?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人家说不知者无罪,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好不好?”
  “你要说他什么随你,与我无关。”
  “可是——”
  “闭嘴。”
  林以梅轻轻一说,但声音里的气势足以让本来胆子就和老鼠差不多大的蓝蕾马上闭了嘴巴,乖乖地吃她的饭。
  “小蕾。”一个略为高亢的男音从不怎么远的距离传来,蓝蕾回了头,看清来人后高兴地回应:“杨医生!”再仔细一看杨修文身后的人,她的笑容不知道是该收还是该继续维持,“还有,滕医生……”称呼的同时,她的眼神瞄向前面的林以梅,只见她继续低头吃她自己的饭,恍若未闻。
  滕青云和杨修文一起走到她们桌前。“没空桌了,一起吃好吗?”杨修文和气地询问着两位小姐,但却目光灼灼地放在蓝蕾身上。
  “好啊!”她当然高兴了,但眼神一瞟向林以梅——糟糕!“……以梅,可以吗?”
  林以梅拿起餐盘,站起身。“我吃饱了,先走。”说完,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绕过滕青云他们两人,往餐厅丢弃垃圾的地方走去。
  杨修文轻捶滕青云的胸口。“瞧,跟你够像吧!”想不到世上还真有个女性的滕青云,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滕青云目光对准林以梅离去的方向,拍拍杨修文的肩膀撂下一句:“你自己吃。”就跟着离开附设餐厅。
  尽管杨修文是个谨慎细心的男人,但一遇到蓝蕾整个人就变得有点失神:而蓝蕾又是出了名的粗线条,哪管得着其他人的情绪变化,她不要把自己搞丢就算对得起老天爷了。因此,这两个人哪想得到另外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呢!
  而抢先离席的林以梅根本没意料到滕青云会追出来,直到听见脚步声从她后方移近,回头一看,她立刻拔腿就跑。
  但她哪跑得过平常体能训练有素的滕青云,两三下就被他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抓住她手的滕青云并没有停止跑步的动作,反而是在前头拉着她跑,一直跑到医院后面供病人走动的花园中才停下。此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所有病人早依照医院规定回到自己的病房休息,花园内可以说是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以梅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让自己的心跳稍稍平缓,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平淡地说了声:“放开我。”虽然明知道除非是他想放开,否则她再怎么说都没有用,但她还是说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滕青云放开了她,两手插入白袍两侧的口袋,之后就当她不在场似的直盯着他们跟前的一丛牡丹花看。
  他的动作很怪异,拉她出来就只为了看牡丹花吗?林以梅解下脑后马尾的束绳,拨动几下长发后扎回原先的简单马尾。他不动,她又何必有什么动作,她并不想和他交战或有什么冲突,只要他能让她好好在这工作,—直到她有能力付出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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