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沙咏凡点点头。“难怪我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
其实是非常像,她们母女的眼眉都有一股漂亮的英气,五官极美,鼻梁挺俏的像外国人,不同的是,她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孩模样俏皮,她的房东丁小姐则自有一股成熟利落的风韵。
紫堂冬试探的问:“我妈她……”
“丁小姐不住在这里,我是她的房客。”
“那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紫堂冬连忙追问。
妈呀,女儿难得来找你一次,你也不要那么会跑好不好?
“我不知道。”
沙咏凡耸耸肩。“丁小姐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了,我都把房租直接汇入她的帐户。”而且在寸土寸金的台北市,几年都没涨过房租,对于这点,她一直心存感激,觉得自己幸运。
“噢——”紫堂冬泄气的跨下双肩,找不到她母亲,那她要去哪里?
“你——”
沙咏凡忧郁了一会儿。“你要不要先进来喝杯茶?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可以吗?”
紫堂冬眼睛一亮,立即提起脚边行李。“谢谢!谢谢!我真的已经累跨了。”
“进来吧。”
沙咏凡打开铁门。“我叫沙咏凡,沙漠的沙,歌咏的咏,草凡的凡,据说这个字是草木茂盛的样子。”
自我介绍完毕,她下意识的撇了撇唇角。她知道自己太小看现在的坏人了,坏人可能伪装成妇女或老人,就像小她五岁的弟弟沙咏睿常教训她的——坏人不会写在脸上。
她现在显然又犯了咏睿告诫她的大忌,她又随便把陌生人给放进屋里来了。可是把房东的女儿丢在门外,她也会有罪恶感的,丁小姐每个月只意思意思收她五仟块房租而已,让她女儿进来喝杯茶也不为过吧?
“我叫紫堂冬,紫色的紫,厅堂的堂,这是日本姓,冬天的冬,因为我在冬天出生,老掉牙的取法了。”紫堂冬笑着说,她提起行李进屋,屁股一坐到沙发上,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你要喝什么?可乐可以吗?”沙咏凡打开冰箱。
“谢谢!”
紫堂冬接过可乐,咕噜咕噜,很快的见底,她明眸转啊转的,打量着陈设简单的客厅。“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对啊,我没有别的家人。”沙咏凡轻描淡写的说,“唯一的弟弟在维也纳读音乐系。”
自从父母经商失败自杀后,她就负担起自己和弟弟的生活,为了咏睿昂贵的学费,她咬紧牙根,前几年都身兼好几个差,今年好不容易咏睿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她才稍微轻松了一点。
“哇!维也纳耶!”
紫堂冬轻呼。“那是音乐之都,没有一点天赋的人是进不去那里的音乐学院!”
“是啊!”
提起宝贝弟弟,沙咏凡的脸上随即散发引以为傲的神采。“他很有天份,成绩很好。”
紫堂冬幽幽的垂下眼睑。“真羡慕你们姐弟情深……”
没良心的小夏哥,有了爱情不要亲情,他们开始找她了吗?该不会还没发现她离家出走吧?
“难道你没有兄弟姐妹?”沙咏凡再拿出两罐可乐走到沙发上坐下,一罐递给紫堂冬,一罐自己喝。
紫堂冬落寞的牵动唇角。“别提了。”
无论她表现的再怎么优秀,没良心的小夏哥是永远也不会以她为荣的。
向氏科技集团总经理向东哲将于明天中午抵台,确定下榻处是以枫红闻名的六星级饭店“逸枫山庄”……
电视里正拨出一段新闻,画面带到一处优美的饭店。
“我明天要去那里应征!”沙咏凡忽然有点兴奋的指着荧幕里的饭店说。
说来倒霉,现在全台湾都笼罩在一片失业的恶梦中,而她也被波及到了,原本在一间医院当病历分送员,但一个星期前却惨遭裁员。
她的学历不高,大二时因缴不出学费而休学,这样的学历根本找不到好工作,看到报上“逸枫山庄”在征求客房服务人员,听说那里的待遇满高的,还供食宿,这样她就可以省下一笔钱给咏睿添件像样的冬衣了,所以她想去试试。
“很不错的饭店,很漂亮。”紫堂冬认同地说,她大哥在尼泊尔也投资了一间饭店,听说还不错,改天她也要去住看看。
向东哲代表向氏科技集团来台签下新一季的投资契约,预期将引起投资人的高度关切,市场分析师正密切在观察市场走向……
新闻带到一名穿西装的东方男子,高大俊挺的他戴着斯文的金边眼镜,在荧幕里看起来英姿朗朗,充满了儒雅风采。
“唔——老天!”沙咏凡忽然捂住嘴巴,讶异得快掉下眼珠子,“他他他……”
她的东哲大哥!
“他怎么了?”
紫堂冬好奇的看着电视荧幕里的男人,“不错,满帅的。”不过比不上她的小夏哥。
“真的是他……”沙咏凡喃喃自语,还处在震惊的状态中。
刚刚讲到向氏科技集团的时候,她还没有联想太多,直到向东哲的名字出现,她记忆里的那个人骤然鲜活了起来。
“他到底是谁?”紫堂冬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她总是沉不住气,不像她二哥那么沉稳。
羞涩的娇红染上沙咏凡的面颊,她垂下眼眸,别扭地说:“是我……我喜欢过的一个人。”
小时侯沙家和向家比邻而居,家境一般富裕,她和大她八岁的东哲大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后来在她的东哲大哥十七岁那年,向家举家移民美国,就此失去联络。
紫堂冬扬起眉梢。“那你明天要去见他吗?”
“怎么可能?”
沙咏凡微微扬高语调,略微落寞苦涩的说:“那里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方,出入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除了去那里应征工作,我根本进不去。”
紫堂冬打量着新朋友脸上那股情悠悠、意悠悠、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摇头叹息。
“看你的样子,你分明就很想见他。”她下了个结论。
“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沙咏凡鼻头酸酸的说:“当年我们两家一样有钱,可是后来我家破产了,现在我只是一个靠自己微薄力量过活的平凡女人,我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别这样说,爱情是不分贫富贵贱的。”紫堂冬眼底浮起笑意,“再说你没有钱,我有!”
她兴冲冲的打开随身LV斜背包,沙咏凡下了一跳,里头躺着一叠厚厚的钞票,而且都是美金。
紫堂冬微微一笑。“很多吧。”
她在机场把所有积蓄提领出来换成美金,还带了十张金卡出门,为的就是怕没找到生母而在台湾流落街头。
“你带这么多钱出门做什么?”沙咏凡瞪圆了眼,她紧张的东看西看,还忽然警觉的跳起来把门锁好。
紫堂冬好笑的看着沙咏凡神经兮兮的举止。“你干嘛这么紧张?这里又没有别人。”
沙咏凡咽了口口水。“难道你不怕我是坏人?”
看来这个女人比她还需要再教育,她已经很缺乏危机意识了,紫堂冬的神经比她还大条。
“你是坏人吗?”紫堂冬反问,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笑盈盈的盯着沙咏凡看。
沙咏凡瞪大眼眸,迅速摇头。“当然不是!”
“那就对啦!”紫堂冬的唇角添了一抹轻松的笑意。“明天你就用这些钱进去住那个逸枫山庄,找机会去见你喜欢的那个人,我告诉你,人可要把握机会,不然机会是稍纵即逝的,错过就没有了。”
就像她从来没有对她的小夏哥告白过一样,机会白白错过了十几年,后来他就娶别人了。
这是她胸口永远的痛……当然,她知道即使表白了她的小夏哥也不会属于她,谁教他们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妹。
沙咏凡有些怔然。“你好像很有经验。”
想到小时侯爱慕的东哲哥,她的心头顿时滑过一道暖流。他还记得她吗?唉,往事只能回味,他曾亲口允诺要娶她的。
“至于你原本要应征的工作就让给我好了。”紫堂冬浅笑地继续安排道:“我去试试看自己会不会被录取,你就安心的扮演你的沙家千金吧!我们来交换身份,各取所需。”
她从来没有工作过,一直都是紫堂家的米虫一只,她想挑战自己,让她二哥对她刮目相看!
“这样行得通吗?”
沙咏凡忐忑的蹙着眉心,她的心思随着电视里的俊挺男子而起伏不定……老天,她是中邪了吗?她竟然对这个主意动心……
“安啦,船到桥头自然直。”紫堂冬回以一句她生母以前最常挂在嘴边的至理名言。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相信自己摆得平!
第二章
逸枫山庄坐落于幽静的北台湾山区,是一座占地达四万坪的六星级渡假别墅,以满山的深秋枫红闻名,经过特别栽种,一年四季均可欣赏到浓浓枫意,漫步其中,诗情画意随手可掬,已经连续三年被票选为亚洲最佳饭店第一名。
山庄的饭店主体里共有六百间宽敞豪华的客房,以及一间足以容纳两百人的大型会议中心,主要的设备包括健身中心、室内回力球场、英式撞球间、商店名品街、三温暖、按摩室、美容沙龙、儿童俱乐部、古典图书室、教堂、十二间各式餐厅及酒吧。
除此之外,还包括“春枫、夏枫、秋枫、冬枫”四个渡假别墅区,每区有八间独门独栋总统套房,经常有国内外的政商名流在此租下独栋别墅渡长假,充份享受山林里不同于热带海洋岛屿的芬多精宁静之美。
虽然位于靠近合欢山的山区,逸枫山庄还是备有六座不同造型与功能的游泳池,以及十八洞高尔夫球场和两座户外网球场,运气好的话,冬天还有可能欣赏到在台湾难得一见的雪景。
逸枫山庄由官氏家族独资建设,由老总裁官尧生一手创建,目前已经传到了第三代。
“啾啾……”
数十只麻雀在电线杆上活蹦乱跳。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晨雾还弥漫着整座山庄,在山庄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一栋长方形的两层楼透天洋房。
洋房的外观是传统的红砖墙,二楼阳台外甚至还挂着两只红红大灯笼,庭园里有一只大黑狗趴睡着,拱型穿廊爬满了开着美丽紫色小花的爬藤,这是一间有历史及纪念价值的老洋房,整修维持的很好。
此刻,一楼宽敞的主卧室里,古式的大床上,躺着一名头发灰白稀疏的老人。
老人打着点滴的手背密布着老人斑,骨瘦如柴的狭长脸容趋近蜡黄,已经没有当年叱咤商场的精明风采。
“爷爷,您再吃口饭。”
床边,一名五官深俊的男子正耐心的喂食老人,他浓浓的眉角和薄薄的唇角皆有一股自负傲人的气势,但此时在喂食老人的他,傲气精锐褪尽,有的只是对老人满满的心疼与不舍。
“拿走吧,我不需要吃了,这不好吃。”官尧生蹙着眉头拒绝再进食,扭皱的表情像是被迫吃药的小孩。
无味的稀饭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下咽的东西,肝癌末期的他,已经走到人生的尽头了。
“您吃的太少了,再吃一点,好吗?”官另竣也皱起眉头,皱眉模样的他,轮廓和老人有七分相似。
“不吃了,咳咳……”老人剧烈的咳了两声,官另竣连忙半撑起老人的颈部,替他缓拍顺背。
老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亲,他父亲在他年幼懵懂时,因一段长时间的外遇而惹怒了向来刚烈的母亲,某个夜半,他母亲醋海生波遂往情妇家算帐,他父亲连忙载着情妇趁黑夜离去,母亲驾车随后追上。
结局是,父母双亲和他父亲的情妇都死于那场飞车追逐,而他则是爷爷一手带大的。
自小,他就因为破碎的家庭而叛逆不驯,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曾让他的爷爷非常伤心,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弥补,希望一切还来得及,上帝不要遗弃他。
“你回饭店去吧,我想再睡一会,不要忘了吃早餐知道吧?”
官尧生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微弱的扬起,他的记忆飘远了,视线转回爷爷干皱的面孔上。
“我知道。”官另竣点了点头。
爷爷是他目前最大的支柱,他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失去了这份支柱,他还挺得下去吗?
官尧生忽地扬起嗓子道:“景南,你帮我盯着这小子,天天喝什么黑咖啡,他的胃可是比我还像个老头子。”
“是,老爷,我会看着少爷的。”胡景南微微笑着,他是官尧生从年轻到现在的贴身管家,没有人比他再清楚老人的脾性了。
官另竣走出主卧室,胡景南随即跟在他身后,他反复细心地带上门,与官另竣并肩而行。
“胡伯,昨天医生怎么说?”官另竣询问着官尧生的最新病况。
他有时公事繁忙,无暇分身,昨晚是爷爷的例行检查,他却被困在会议里无法离开。
“你听了不要太伤心。”胡景南看了他一眼道,“医生说,最多也只有一个月了。”
两人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情如父子,若不是有他居中润滑,固执的老狐狸和年少玩劣的小老虎恐怕到现在还形同水火,不能相容。
“哦——”官另竣喉中发梗,心头像压着石头般沉重。
虽然这是他老早就预期的结果,然而一旦证实,他却还是无法接受。
一个月,只有一个月……
他握紧了双拳,牙关狠狠的咬着,疾走在走廊上的高大身躯绷得像弓弦一样紧。
生命何其卑微,渺小如他,无法和造物者对抗,无法让时间暂停,更无法改变命运无情的安排……
临下飞机前的三十分钟,向东哲还是无法相信自己会把另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给带出了美国境内。
真不敢相信,他竟会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他忍不住转身叮咛后头独坐、身躯高大、黑发浓密的男子。
“兄台,待会下了飞机,记得戴上你那帅气的墨镜,以免被来接我飞机的各大媒体发现你宗大少爷不欲人知的神秘行踪。”他好心告诫。
宗飞煜假寐着双眸,唇角微微上扬,懒懒的应声,“只要阁下把尊嘴闭紧一点,在下相信个人的安全是无须顾虑的。”
闻言,向东哲立即对身边的娇柔女子抱怨,“洛莲,你听,这是对恩公该有的怠慢态度吗?”
“可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