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个有趣。
不知蕴芝看到自己的妹妹毁了这场十全十美的寿宴会作何感想?
赵英睿调转视线,目光宛如最精准的雷达,再次以最快的速度锁定妻子的倩影。
她站在楼梯上,往下瞪着舞池,看得出来很吃惊,但过了一会儿,那惊愕的表情逐渐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粉嫩如樱的唇扬起的微笑。
他感觉胸口吃了记闷雷。
他那高贵的妻子竟然……在笑?
她看来一点也没生气,也不懊恼,丽颜飞着笑意,染着漂亮的红晕,虽然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他敢打赌,那双清莹的眼正闪闪发光。
她不但没责怪妹妹和男伴行止狂妄,反而好象很为夏蕾能玩得这么High感到非常开心似的。
赵英睿玻鹧邸
此刻妻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发现自己很想知道。
蓦地,她像是察觉到他深刻的注视了,偏过粉嫩的容颜,目光与他相遇。
意在言外的眸光在空中交缠、胶着,然后分开。
她别过头不再看他,他皱起眉。
笑意,在她唇畔慢慢逸去。
他眼神一凛,像只巡视领土的狮子似的,有礼却坚定地排开挡住去路的男男女女。
目标,他多日不见的老婆。
他停在她面前。
“看来你妹妹跟她的男伴毁了这场寿宴。”他说,语气有些幸灾乐祸,深邃的眼直盯着妻子,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欧蕴芝不说话,平静地转向他。
“你看到了吧?那些宾客的脸色可都难看得很。”他继续挑衅。
欧蕴芝却没有反驳的意思,点个头,算是默认他的说法。她瞥向舞池中央跳得筋疲力尽、终于疯够了的妹妹,后者正笑着,将还意犹未尽的男伴死活拖出舞池,旁观的群众目瞪口呆,窃窃私语。
“那男人是李安阳。”她主动解释。“是夏蕾的男朋友。”
“夏蕾的男友?”赵英睿惊讶,也望向舞池中那两人。“我以为只是单纯的男伴。我见过李安阳几次,他说话举止都很粗鲁,看来不像是夏蕾的型。”
“他的确很不拘小节。”欧蕴芝同意。妹妹曾带着李安阳跟她共进过晚餐,对他,她多少有点认识。“不过夏蕾很喜欢他。前阵子夏蕾被绑架,就是他不顾危险亲自把她给救回来的。”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怪不得。”赵英睿淡淡一笑,表面有些嘲弄,内心却着实放下一块石头。
年少时候,欧夏蕾曾经对他热烈表白过,当时他很冷漠地拒绝了她。虽说男女情爱之事,本就无法勉强,但得知她总算找到真心相爱的男人,他仍是为她高兴。
但愿她跟李安阳真的能够长长久久,不要再像以前那样,约会没几次就把人给甩了……
“对了,今天谢谢你来。”欧蕴芝打断他的思绪,很客气地说:“百忙之中还要你抽空来参加我爸的寿宴,真的很不好意思。”
她这该不会是讽刺吧?赵英睿很想这么认定,但妻子脸上的表情却再正经不过。
于是他知道她是真心的,很认真地在对结褵两年的丈夫表达感谢。
都两年了,她这是在跟他搬哪一出戏?有哪个女人会用这么礼貌的态度跟自己老公说话的?
一口气闷在心头,他大不爽。
“坦白说我也没那么忙。”意思是他其实并没忙到连晚上都不能回家。
她接收到这讯息,却仍是不动声色。“你见过我爸了吗?”
这不是他期待的反应。赵英睿脸色一沉。“见过了,礼物也送了。”他嘲讽地补充。“听说是你特地交代Peggy去买的。”
“那么你果然是送爸爸古玉了。”她语气温和,唇角微微一弯。“谢谢,他一定很喜欢。”
“他喜不喜欢我才不在乎。”赵英睿冷冷回一句,胸口一把无名火直冒上来。
她没说话,还是那样笑着,还是一样的表情,就好象他方才的冷言冷语只是夫妻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对话而已。
赵英睿感觉自己像狠狠挥出一拳,却打到了空气,连反弹回来的力道都没有,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他转身,想走。
欧蕴芝唤住他。“你要跳舞吗?”
“跳舞?”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子一僵,愕然回头。“你这意思是邀我跳舞?”
“嗯。”她点头。
他怔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胃部很不争气地一揪。
只可惜她下一句话立刻当头对他浇下冷水。“夏蕾刚刚玩得太过火了,现在根本没人敢跳舞。”
“为了重新带起气氛,所以你才请我跳舞吗?”他冷笑,胸口的火烧成灰,一片苍凉。
原来妻子并不是真心想与他跳舞,只不过为了使宾主尽欢,不得不虚应故事罢了。
哼,欧蕴芝不愧是欧蕴芝,不愧是欧家最娇宠的公主,赵家最得意的儿媳。
他甩甩头。“抱歉,恕我无法奉陪。”
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演员,演不来这种夫唱妇随的虚假戏码。
“睿。”她在他身后轻声唤。
是他听错了吗?还是她清雅的嗓音里果真流露出一丝焦急?
不,欧蕴芝怎么可能焦急?她天生就是个公主,皇室贵族永远是不疾不徐的。
赵英睿讥诮地撇嘴,脚步不停。与其跟个冷血的木头美人演戏,他宁可跟那些苦缠着他的淑女贵妇调情。
他走向其中一个贵妇,接过她递来的美酒,一口干了,然后对她邪魅一笑,电眼放出百万伏特。
“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宝贝。”明知周遭耳朵百只,只只竖起,他仍是放肆地口出轻佻之词。
女人教他的电眼扫射得全身酥软,也顾不得什么礼教了,借酒装疯,藕臂勾上他宽挺的肩,桃晕的颊腮贴在他颈侧。
赵英睿搂住主动送上来的小蛮腰,来者不拒。
蕴芝以为她妹妹跟男友在舞池里大跳Disco就叫丢脸吗?他这就让她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没面子!
他冷然地想,决定豁出去了。
他喝得烂醉。
结婚两年来,除了新婚之夜他推不过亲友团们强力敬酒,被灌得醉醺醺,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他喝到挂。
是真的挂了,如果不是她扶着他,他甚至站不稳。
公公赵仁和见他喝成这样,大为光火,婆婆周美兰脸色也很难看,而她父亲欧泰春更不用说了,听着两位亲家口口声声道歉时,一径脸青青。
“英睿醉了,今天就让他睡在你们家吧。”抓了个空档,周美兰悄悄嘱咐她。
蕴芝点头。不须婆婆交代,她也打算这么做。丈夫醉茫茫的,连站都站不稳,最好是立刻上床休息,别再舟车劳顿受折磨。
她扶他上楼,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小心翼翼地将他高大的身躯推上床。
他躺在床上,喝得头晕脑胀,神智不清,一双眼却还是睁着,若有所思地瞧着她。
“你会不会想吐?要不要喝点水?”她温声问。
他不吭声。
“我倒杯热茶给你喝吧。”
倒了杯热茶,她来到床边,扶他半坐起身,体贴地一口一口喂他喝下,接着,她将杯子放在床头,他忽然抬手掐住她尖巧的下颔。
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不生气吗?”他粗声问,眼眸泛着红雾。
“气什么?”她不明白。
“我今晚的表现,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他是指什么?他一支接一支不停地跟不同的女人跳舞,还是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酒?
她该生气吗?
蕴芝苦笑,垂下眼。“你累了,好好休息吧。”她回避他的问题。
他低咆一声,像是怒了,忽地反转过身,将她整个人钉在身下,含着浓浓酒精味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醺得她发晕。
“睿。”她惊慌地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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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什么?
“我不相信……”
他模糊地咕哝着什么,她听不清,直觉地想挣扎。
心念才动,他便整个人趴下,她惊呼一声,还来不及推拒,他整个人已倒在她身上。
粗重的呼吸拂过她颈侧动脉,她僵着娇躯,以为他会做什么,他却是动也不动。
又过了几秒,蕴芝才恍然醒悟,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原来睡着了。
她闭上眼,许久,唇畔轻轻逸出自嘲的笑声,虚软地在床上躺了好片刻,她才推开丈夫,坐起身。
他睡得很沉,鼾声规律地作响,不是很吵,只比猫咪的呼噜大声一些而已。
蕴芝伸手,拨开垂落在丈夫额前的发绺,她静静看着他的脸,他立体的五官,那发亮的前额,端俊贵气的鼻,以及红润的、饱满的唇。
他睡觉时整张脸的线条都放松了,不像平常绷得那么紧,俊唇毫无防备地微微开启,看起来既俊秀又无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鼾声乍然停了几秒,赵英睿翻过身,脸庞埋入柔软的枕间,换个姿势继续安眠,还滚出一串满足的咕噜声。蕴芝愣然听着,半晌,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一弯。
她倾身,更仔细地端详他半藏在枕间的脸,饱满的下唇缘,有一颗淡淡的痣,温润地散发出一种令人遐想的性感。
蕴芝看着,恍惚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遇见这张脸的那个秋天午后──
第二章
那时,蕴芝才十三岁。
刚从英国的寄宿小学毕业,父母安排她就读台湾一所贵族中学。学校为新生举办了一场欢迎会,因为她在英国读小学的时候,就得过不少钢琴比赛的锦标,在青少年音乐界中算是小有名气,校方希望安排她在欢迎会上独奏一曲,而她母亲也答应了。
那天下午,阳光暖洋洋的,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她对着一架新买的史坦威名琴练习表演的曲目,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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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台琴,是父亲买来欢迎她回家的礼物,她很喜欢,收到时欣喜若狂。
虽然从小到大,为了练琴吃不少苦,但她仍是爱弹琴的,也像所有学琴的人一样,渴望拥有一台完美名琴。
这美妙的音色,真是太棒了。
她专注地弹琴,专注地倾听着钢琴与她指尖的对话,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一曲弹毕,回过神时,她才愕然惊觉门边站着一个少年。
他斜倚在门边,一面拋着颗棒球,一面闲闲地看着她,方唇噙着一丝不太像是笑的笑,黑眸有神,闪闪发光。
她惊站起身。“你是谁?”
这间琴室位于欧家大宅二楼,如果不是熟人不能随便上来的,但这男孩明显是个陌生人。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走向她。
他走路的仪态很不端庄,单手插在裤袋里的姿势很不文雅,他身上的穿著也跟她熟悉的那些豪门公子很不一样,他们通常西装革履,绝不会穿一件连帽薄棒球夹克,配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牛仔裤。
“就是你吧?”他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她,晶亮的目光若有所思,带着一丝批判。
饶是蕴芝一向习于成为众人的焦点,也被他这放肆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是谁?”她警戒地看着他,尽量保持礼貌。“请问有何指教?”
“你就是欧蕴芝?”他不答反问。
“是。”
“听说你以后会成为杰的新娘?”
杰的新娘?蕴芝眨眨眼。“你是说赵英杰?”
“嗯哼。”
“你认识他?”
他不答,看着她的目光很奇异,彷佛她问了个傻问题。
“喂喂,你该不会没见过他吧?”他粗鲁地问。
“我──”蕴芝脸发热。她是没见过,只从父母口中听过这号人物,却从没见过他,连照片也没看过。
“真服了你们了!”少年猛挥手,大翻白眼。“连面都没见过,就可以谈以后要结婚!”
“我们没说一定要结婚。”这少年夸张的反应让蕴芝好尴尬。“只是我妈说赵……”她思索着该怎么称呼。“赵学长跟我念同一间学校,以后我们可以多来往,多了解对方。”
“那不就等于是相亲吗?你才几岁?十二、十三?这么年轻就被家里介绍对象,不觉得别扭吗?”
那又怎样?关他什么事?
蕴芝有股冲动想反驳他,但多年接受的淑女教育让她保持静默,不与这陌生男孩起争执。
“你怎么不说话?”她不吭声,少年可一点都不感激她的知所进退,大大皱眉。
“……”
“喂,你不会是哑了吧?”棒球在她面前拋上拋下。
“……”
“真是个闷葫芦!”他拿棒球轻敲她的头。
她骇了一跳,惊呼一声,直觉低头躲开。
这声惊呼,惹来了另一个少年。“睿!”他责备地喊一声,走进房内,抢过球。“别这样欺负人。”
睿?这是那个男孩的名字吗?
蕴芝好奇地扬起眸,这一看,可把她整个人冻在原地。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
是双胞胎?她震惊无语。
“不好意思。”见她脸色变得苍白,后来的那个少年颇有歉意地开口。“我是赵英杰,这是我弟弟赵英睿。”
赵英杰?赵英睿?
她呆呆瞪着他们。
“我爸妈带我们来拜访你父母,他们在楼下聊天,本来是想让府上佣人请你下去的,睿却偷偷闯上来──”
“什么偷偷?”赵英睿不满地插嘴,打断哥哥的解释。“我可是光明正大跟他们家佣人说了,由我亲自来请他们家大小姐。”
“还说请?你根本是上来吓人的。”赵英杰不赞成地皱眉。
“我只是来瞧瞧,你未来的新娘是何方神圣。”赵英睿冷哼。“你惨了,杰,娶到这么个闷葫芦,你以后会闷死。”
“别说了!”赵英杰横弟弟一眼,要他别当着人家面前乱说话。
赵英睿只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两兄弟对话的时候,蕴芝只是默默在一旁站着,明眸悄悄打量。
这两张脸,五官生得一样,都十分端正俊秀,只是赵英杰身上比弟弟多了几分斯文气质,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