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忘了,还以为那本书看完后被她放回虚鼎中了。
“我只是随便……随便看看……有时候无聊,又不想光看厨艺方面的书,会烦嘛……”
禹歌笑脸上的笑容慢慢漾开。最后眉梢上也挂上了笑意。
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走吧,我让你的车夫先走了,去看过我的住处之后,我送你回去。”
夏芊钰见他不在纠缠书的事情,如释重负,忙点头答应。
两人在黑暗中的石板路上走着。春风在黑夜中肆虐着……
“今日夏老爷是不是来过?”禹歌笑打破了沉默
夏少恭在苍月酒楼吃完饭之后便离开了。
父女俩并未碰上面。
这让夏芊钰一颗心颤悠悠的始终无法安放。
“恩。你一直在后厨是如何知晓的?”
“后厨收回来的菜,如果剩下的超过一半,我都会询问是谁做的。是何人所用,有何不满。
今日你的父亲点了开水白菜,四喜丸子,水晶翡翠饺子。文思豆腐,冰糖肘子。除了让水晶翡翠饺子之外,均剩下大半,我一问便知晓了。”
夏芊钰轻轻点头,这个习惯他曾经说过。但是苍月酒楼开张以来,这样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定感觉很挫败。
“对不起。”
这话让禹歌笑站住了。“你为什么要道歉?”
“只是觉得也许你并不愿意做御厨的,也许你并不愿意在这闹市做一个厨子。
我看过你收集的食谱。古今中外,保罗万象,你都详细的做了注释,你吃过的会做的,便写着如何能够更好吃。
如果没有吃过的,便细心的折起来,标出地点。
书很久了,有些字迹都模糊了。
你是为了我对不对,前世你是为了我,今世还是为了我是不是?”
这些话若不是在漆黑的夜里,她说不出口,就像是古井里的苔藓长在很深,很黑暗的地方。
不知道说出来,会变成什么样,是更好,还是说像苔藓一般见光便死了,枯槁了,不再碧绿了。
禹歌笑不知道,她无意间走进后厨,遇见他是她最幸福的事情,令她知道,原来心长在另一个人身上是这样的感觉。
跟他走只是她的本能,他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比失去生命更可怕的,是失去自由,失去做想做的事情的资格。
他的沉默,已经默认了这一点,他一直都不擅长说谎的。
如果不是最初穿越过来,实在太惊慌失措了,他蹩脚的谎言,早就被她识破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怪只怪造化弄人,我是一个孤儿,在域外长大,一无所有,偏偏不自量力爱上了你。
我从未自卑,只是觉得无比幸运,可是……
前世我怨过你父亲,怨他太过冷血太过无情,不惜把自己把我们逼到如斯境地。
但是今世,我想得多了,我想,如果我们成亲了,生了一个女儿,同你一样,是我放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给了无数关爱。
我从来舍不得伤害,害怕她吃苦,她却放弃我给她安排的锦绣良缘,偏要跟一个烟熏火燎的厨子走,我也会生气,我也会疯狂。
我也许不会抱着既然无法保护,不如亲自毁掉的心来对她,但是我一定舍不得让她受苦。
前世他将我逼进宫中是他下的一盘棋也好,还是他把我支走也好,我想的是给你富足的生活。”
禹歌笑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往前走着。
“你知道吗?你向往的,我也很向往,我们这样约定可好,等我将家中的事情张罗好,避免了父亲钻牛角尖之后。
我一定求父亲同意我们的婚事,等我们成了亲,便将酒楼委托别人打理,我们去寻找你标记的那些重来没有吃过的美食。”
夏芊钰向往那种生活,可是她和他一样,都有未完成的责任。
握着的手更加紧了一些,虽然未曾听见他的回答,但是夏芊钰知道他肯定在黑夜中点了头的,这样的未来太美太好,令人难以说不。
禹歌笑租的小院子,特别清净。
三间房子,院中有一口井。一方石桌。
房中的摆设及其简单,古琴放在琴台上,一排排的书架看不到石床。
绕过书架才发现别有洞天。
书架后是床以及煮茶的器具。
“你居然有这么多书。”夏芊钰惊叹,她感觉像是来到了夏少恭的书房。
“这些年,只要有些剩余的铜子儿,都买了它们,一路从域外买到了中土。幸好有虚鼎。否则真的只能舍弃了。”
“对,虚鼎,这一忙居然忘了放进去的羊肉也有些日子了。我们赶紧看看。”
夏芊钰忙将虚鼎唤出来,将好些日子前放在虚鼎里的羊肉端出来。
一整盘羊肉居然还是新鲜水愣的,一点都没有腐坏的痕迹不说,就和刚刚切下来的一样。
这实在太惊人了。再没有比开酒楼的得到这样的宝贝更棒的了。
“桃花酿不知如何了,到时候让秀才多运一些来。储存在虚鼎里,再多咱们也不怕了。”
夏芊钰高兴得似个小孩子,恨不得转起圈圈来。
“果然不错的……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不然娘亲该着急了。”
“娘亲?你倒是叫的亲热。”
“有什么关系,迟早的事情,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以后我们一起孝顺她。”
夏芊钰心里甜滋滋的,忘记了夏少恭当初是要置禹歌笑于死地
的。
回到了桂园。
夏环佩还未回去。
“你说你一个大家闺秀。整日夜不归宿,不怕被好事者逮住把柄吗?”夏芊钰被厢房里的黑影吓个踉跄。
“你还说我,娘亲知你忙,省了你跪安,你便真就不去了啊!你将小桂子提前支回来了,他可是我付银钱养着的,我还能不知道啊?”
“大晚上的要拷问也不让丫鬟们点个灯,黑灯瞎火的,你也不嫌慎得慌,我今日去给伙计们租的四合院里走了一趟,时间也没个准头,便让桂子提前回来了。
倒是你,你在我房中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夏芊钰急迫的将裹在胸上的布条扯下来,舒服的喘了两口气,每日只有这时候能够畅快的呼吸,女扮男装还真是麻烦,幸好花木兰不是波。霸,否则替父从军就是神话故事了。
“你难道不好奇爹爹今日在你的酒楼用饭说了什么吗?”
“喔?说什么了?”
夏芊钰换上了宽松一些中衣之后忙问道。
“这个时候不嫌我烦了?你放心,爹爹什么都没说,只说出新菜的时候还会来,也是同我在琴坊办完事情,他临时起意要来的。”
临时起意,夏环佩倒真是天真,临时起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何必带着她?
一听新菜还要来,不由惊出一身汗,苍月酒楼推出新菜的速度很快,那岂不是经常都要看见他,万一露馅了便麻烦了。
她还未强大到可以和父亲摊牌的时候。
酒楼偏就是让客人来吃饭的,不好往外赶。
好在夏芊钰在苍月酒楼一贯神秘,除了几个老伙计以外,没人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夏少恭再来,当做常客招待便好了。
偏偏夏环佩说道:“对了,爹爹让我帮他打听贵宾卡要如何才能得到。”
贵宾卡,苍月酒楼虽然生意红火,但是除了她送出去的一金二银两张会员卡之外,预存一百两银子一张的普通贵宾卡拢共才办出去了三张。
一张是舞坊的掌柜有时候遇到贵客的时候为了加菜方便,便着人来办了一张,既可以打折,有新菜的时候还可以提前品尝,舞坊的掌柜慧姑非常满意。
一张是如意斋的大东家办的,他最喜欢苍月酒楼的火锅。
常常让伙计来将火锅端到家中就口小酒慢慢吃。
☆、238 被姑娘看上了
最后一张贵宾卡就蹊跷了,竟是飘雪酒楼龚雪儿的父亲龚员外命人来办的。
预存了价值不菲的银钱,却未曾过来消费过,其目的真是令人深思。
虽然一百两银子对龚员外这样的大户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但是够普通人家用好几年了。
有钱也不能这样任性啊!
之所以夏芊钰会推出这样价值不菲的贵宾卡,一来是为了将优质的客源笼络到自己的店里,二来是为了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服务。
所以办理贵宾卡的时候需要非常详细的信息。
“你跟父亲说一百两就能办到,还需要填写非常麻烦繁琐的个人信息,如果能拉着最好拉着他,别让他办贵宾卡。”
夏芊钰实在不想经常在酒楼里看到夏少恭那张脸。
若不是这人是她的父亲,是她娘亲需要依靠,还有眷恋的男人,就凭他前世对她做的事,对娘亲做的事,以及对整个夏家做的事情,就够她往他用膳的碗里放砒霜的了。
正因为有着这些千丝万缕的关联,她才避免跟他见面,至少在她的酒楼成为琴川首屈一指的酒楼之前。
可是办了贵宾卡,那不知道何时来用的一百两银子总是令人不舒服。
“我会尽量劝着的,但是你也知道,爹爹他并无其他爱好,其他富家老爷均好养养鸟或者吸一口水烟,逛窑子和听小曲的更是不在少数。
爹爹就好一口吃的,若不是因为这样,你又怎会跟你的心上人遇见?
话说你几乎从未让我们见过面的掌勺会不会就是你的心上人?
在夏府的时候就藏着掖着不让我见,到了现在还是藏着掖着不让我见,是不是帅气的均无仅有。惊为天人啊?”
这样的揶揄调侃在两姐妹之间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故而并未让夏芊钰感觉尴尬,只是夏环佩突然提到这件事情,还是让她警醒了几分。
“父亲用菜的时候,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没有,大家都很自然。他完全不知情。你的伙计们见到我也都招呼都未打,就像我是第一次去的样子。
你也是知道了,这段时间爹爹都把自己关在家中。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对身在桂园中的娘亲也是不管不问,好像这个世界……上……”
夏环佩一向最快,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才意识到自己嘴快了。面露尴尬之色,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拿起夏芊钰的耳环看起来。
她当然知道夏环佩要说的是什么,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们……
她心中一痛,却更加坚定的说:“总之你劝着父亲就是了,还有。他有什么异样,还有白氏知道他去了酒楼有什么异样,你都关注着点。
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消停了点。不想让娘亲又被白氏算计。”
夏环佩以为她的话惊扰了她,忙劝道:“爹爹总归是爹爹。你忘了?我们四人中他原本最是疼你,虽然知道他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特别是对娘亲。
我对他就是恨不起来,白氏我倒是可以轻而易举便当做仇敌,但是爹爹我始终做不到,我希望你也要给爹爹一个机会。”
夏芊钰心中惆怅,若不是因为这人是父亲,她早就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了。
事发在血亲身上,变得复杂了许多。
“我知道,你就将如何得到贵宾卡的方式如实相告吧,一百两银子对父亲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与我的酒楼来说,却是一个可以更新的炊具碗碟的大钱。”
轻轻一声叹息,淹没在夜色中。
夏环佩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是沉默,留下一盒胭脂之后,便回前院去了。
她打开胭脂盒,看着做工精致细腻的胭脂粉,花家的胭脂,最好的胭脂又如何,她还不知要在男装下藏多久,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女装的扮相。
……
春日里气温忽高忽低,赶车的小桂子突然病倒了,夏芊钰自己又不会赶马车,如果骑马的话,又要去和前院马厩讨人厌的老嬷嬷打交道,于是咬咬牙,一路步行。
好容易走到酒楼附近,正在气喘吁吁中。
“夏掌柜请留步。”
慧姑妩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就连她听到这样的百媚千娇的声音都起一身鸡皮子疙瘩,更别提血气方刚的男子了,怕是腿软得都走不动道儿了吧!
转头便见慧姑笑意盈盈的扭动着腰肢朝她走过来。
低胸的平口纱裙,将雪白的大半个胸部都露在外面。
看不出年龄的脸上化着明媚的桃花妆,与此时的节气颇为吻合。
一件薄如蝉翼的罩衣让她凝脂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夏芊钰忘记自己是男装扮相了,惊觉自己太过肆无忌惮的盯着惠姑的胸口看时,正撞上惠姑笑吟吟的桃花眼。
顿时面上一红,忙将眼睛看向一边。
清了清嗓子,回道:“慧姑您早啊!有事吗?”
“今日倒真是有事,一时半会怕说不明白,不如这样,我让我坊中的姑娘煮壶好茶,您去跟伙计们打声招呼后,到我坊中来说话。”
苍月酒楼和慧姑的歌舞坊毗邻,关系一直不错,虽然没有太多来往,但是也绝无矛盾冲突。
有时候雅间的客人想要欣赏个歌舞助兴或者想要听人弹奏一曲,她便会让人去惠姑的歌舞坊请人。
惠姑也让她手底下的姑娘们将苍月酒楼的新菜推介给她歌舞坊的客人,若是客人喜欢,便会吩咐杂役拎着食盒来酒楼中打包。
慧姑一脸认真,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虽然再三被禹歌笑警告不要私自去风月的地方,那些女子驰骋情场,太容易将她的身份识破,她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果然去酒楼说了之后,禹歌笑坚决不同意。
章锤和刘顺喜负责大堂,霍一负责账目,张二斤负责后厨的伙计们,就连青青这个负责她安全的跟班都没有任何意见,听她分配完一天的工作之后,就散开了。
唯独禹歌笑不放心,“若是被她们识破了,会有麻烦的。”
“不让她们识破不就得了,歌舞坊又不是青。楼,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你可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喔……”
夏芊钰说话间便要往外走。
禹歌笑都懒得跟她计较“有色眼镜”是什么东西。
“她们日日同男子打交道,再熟悉不过了,你纵然扮得再像,也只能瞒得过别人,她们怕是断然不能的。
你若执意要去,我陪你一起去,到时候我会见机行事。”禹歌笑还是不放心。
“你这是什么眼神……”禹歌笑惊觉正在上下打量着他的夏芊钰误会了。
“果然是男人啊!平日里的清心寡欲都是装的,一听我要去歌舞坊,有美人看,立马乱了阵脚,看你平时兢兢业业的,我就允了,带着你一起去,看看花姑娘,春天嘛……是该赏赏花。”
夏芊钰憋着笑,一本正经道。
禹歌笑被气得脑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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