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不是因为慕容晓,自己怎么能够攀得上这样的交情,真不知该先谢谁更好。
还是先谢眼前这个大活人吧!
“王爷,谢谢。”苏小小斟酌了一番,吐出了这句话。
这话一出,夏歌笑和蓁胥均是一愣。蓁胥更是停下了步子,回过头看着她,“举手之劳,你应该谢的是你自己,有这么些好伙计。人心向背定成败,今日若不是孙兄快马加鞭,我又何尝帮得上忙?”
苏小小心下一暖,平日里吵过闹过,大事上却不含糊,一致对外,真正跟家人一般。
“王爷,稍等,我去摘些荷叶来。”两人行至酒肆附近,苏小小说道。
“欸……”话刚出口,苏小小便把手中的干货也一股脑儿塞进蓁胥的怀里。
蓁胥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活儿,不知该如何,只木木站着,苏小小摘了荷叶回来之前,都不敢移动一丝一毫。
摘好了荷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天边的火烧云也被墨黑色取代,从蓁胥手里拿过了干货,行至酒肆却听见推杯换盏的声音,居然有客人,苏小小大喜,越过篱笆一看,院落里稀稀落落坐着几桌。
这比苏小小预想的已经好了太多,本以为今日一场大闹,酒肆至少要过些日子才有生意了。
见苏小小回来,青青和胡皓忙围了上来,青青更是围着她走了一圈,才吼道:“掌柜的,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见声音惊得食客侧目,赶忙拉了苏小小到僻静处说话。
“诶……”蓁胥见自己手里的母鸡还是没人来取,又不知该如何,此时两只母鸡抵死奋力扑腾着,扇得他浓黑头发上下翻飞。
向来被人伺候着的,什么时候干过这个,赵福见了大惊,忙一边低声念着卑职该死,卑职该死,把母鸡接了过来,慌忙朝伙房走去,路上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刚刚那场景,若是王钊定然是先笑了再说的,就连他这么个老实人都险些没有忍住。
放下了鸡,赵福又拿着一块顶干净的麻布,轻轻给蓁胥擦着长袍下摆处的鸡屎。
“你想笑就笑吧!憋出病来,岂不是我的罪过。”蓁胥悠悠说道。
“卑职不敢,只是觉得——王爷似乎很开心。”赵福咽了一口吐沫,方才说道。
蓁胥不语,往伙房走去,果然见苏小小和青青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着鸡毛。
嘴角牵扯着,笑了笑,抬步走到正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心里难得的安定。
……
伙房里,二斤和胡皓正热火朝天。
一个手脚麻利的帮着烧火,一个正在翻炒着五香黄豆。
“臭小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火候别那么旺,是要把锅烧通是吗?这火候大有讲究,文火要慢,这个时候别加柴,说不定还要撤一些出来,只用火星儿就够了,武火要旺,火力要从两边走气儿的灶孔喷出来才对,明白吗?”胡皓脑袋上吃了一记爆栗,捂着头,嘟哝着嘴,忙把柴火撤了些,依旧有些营养不良的面孔上一双眼睛专注的望着灶火,眼中映出两团火球。
“看哪儿呢?”苏小小推了青青一下,这也太没羞没臊了,姑娘家,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二斤哥现在可有干劲儿了,自打你带了胡皓这个呆瓜回来,二斤哥似是一身厨艺有了传承,干活都有劲儿了,你不知,今日你前脚刚被衙门的人带走,后脚就来了一波镖局的客人,*个人呢!点了一大桌子下酒菜,二斤哥和胡皓两人一直在伙房里忙活。”青青说着又瞄了胡皓一眼,那点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不过苏小小却没有顾上这些,她把鸡毛扔给青青拔,便走了出去,果然看见酒肆正厅大堂柜台后的墙上已经整整齐齐挂好了菜牌子,是她和二斤商量好的最佳下酒菜。
现在菜已经到位,酒水,只有啤酒和米酒是全然不够的,啤酒也受工艺的影响,成功与否,要靠运气,而且华忽布实在是太难寻了,若是没有华忽布,那么啤酒也就全然没有了那股子独特的苦涩味道。
酒肆毕竟不同于酒楼,苏小小长了个心眼儿,决心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研发出两款新的品种来,等到来年的春天,再酿制两缸桃花酿,就不愁每日流水不够攒钱到镇上开个酒楼了。
今日上镇上,她特意留意了客流量,还有酒楼的密集程度,因为是前往金陵的必经之路,又是个打尖住店的好所在,所以客流自不必说,主街凫茈的酒楼西凤楼一家独大,其他几个小食肆不过就是当当绿叶衬托衬托。
天净街倒是有两三家,但是和西凤楼的规模完全无法较量,西凤楼简直就是坐拥了地标建筑,数钱数到手软,光从门前过,都能听到管事的算盘拨的啪啪响,日进斗金的声音,撩得苏小小心痒痒。
什么时候一定要去尝尝,倒要看看这西凤楼到底是什么味儿。
正在胡思乱想,青青从伙房伸出半截身子,问道:“掌柜的,这鸡收拾好了,您要拿来干什么?对了,鸡杂我可扔掉了啊!”
苏小小一听鸡杂她要扔掉,急了。
“你个呆货,鸡杂这样的好东西……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去菜园子,给我把西红柿还有霹雳果摘些过来,今天你们又是受惊,又是忙碌,怪辛苦的,给你们做些好菜犒劳犒劳。
我前日从菜园子过,见这两样均是吃得了,你摘的时候仔细些,那都是域外的种子,我拢共也没有得多少。”
嘱咐完,青青脆生生应了。
苏小小把鸡头拧了一下,盘在鸡腿的方向,斩去鸡屁股,然后把鸡肉扔到沸水里飞水而起,去掉血沫儿,鸡皮经过沸水一收,呈现亮黄色,也紧实了很多。
这一套动作做下来,二斤这个行家里手都看得瞠目结舌。
再看盆里放得河泥和黄土,荷叶还有蒲草,二斤大悟,“掌柜的,敢情儿您要做叫花鸡给俺们吃啊!可是这菜得用料腌制两个时辰,入味儿以后才可烤制啊!再等烤好,俺们就要夜半才吃得上咯!”二斤抱怨。
苏小小并未言语,而是撒了两把粗盐在荷塘的淤泥里,然后按照淤泥七分黄土三分的比例搅拌在一起,正准备用荷叶一层一层的包住肥嫩的三黄母鸡。
“可以在鸡肚子塞入几个削干净的芋头,芋头的糯软和荤腥儿是最为搭配的。无需太大,大了不熟,鸡蛋大小的即可。”夏歌笑关键时刻说道。
苏小小照做之后,用蒲草细细困住,外面抹上放了粗盐的淤泥,厚度大概一寸半。
“二斤,帮我关注着火候,我去菜园子里看看,怎么都有点担心青青把我的菜弄坏了。”放进烤炉里,苏小小拍了拍手上的泥巴说道。
☆、108 一丝疼痛 (四更求订,第二更)
见青青摘个菜都半天不见踪迹,苏小小急吼吼赶到菜园子,却见这女子一脸花痴,双手捧在胸前,望着菜园子发愣。
听见苏小小的脚步声,忙抬起头喜笑颜开的说道:“掌柜的,你快来看呀,不曾想你嘴里一直叨咕的西——红柿,长出来这么美,我一个没有读过几天书的人,都想找个什么文雅辞藻来夸一夸了。”
苏小小也走进了院子,借着青青手里的油灯照的巴掌大的地界儿,看见被胡皓细心搭了架子固定住的西红柿已经是硕果累累,一串一串,有青色的,也有刚刚转红,半红不青的,更有那红得如同滴血,竟有四寸的碗口这么大,没想到胡皓这小子,真正是料理蔬果菜地的一把好手啊!
再见那辣椒,还未完全转红,但是已有小鲫鱼那么长,摘下来做个青椒炒鸡杂,虽然名字听着粗鄙,下两碗杂粮饭丝毫不费劲。
青青见苏小小用剪子把西红柿从枝干上剪下,放到筐子里,就跟拉她的肉一般,居然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乐意了,“这么好看,长着看多好,反正有别的菜吃,就别吃这些了。”
苏小小气结,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花堪须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到时候留几个最好的,任凭它们在枝头,留种来年开春再种便是。”
说着也不管青青,自己端着十几个熟得快要爆开一般的西红柿,再加上一些炒鸡杂的青椒便离开了。
“掌柜的,油灯给我啊!诶……”青青跺了跺脚,这才追了上去。
……
爆炒出油的鸡杂放了黄酒炝锅,然后青椒泡姜放进去炝炒,一时间伙房青烟四下散开,升腾起一股子让人鼻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咳嗽流泪的气味,与葱姜蒜还有茱萸的辛辣均不同。这种辛辣中带有一股子清新的甜味,过后才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呛咳感。
这气味飘至正房大厅,赵福忙捂着鼻子四下帮蓁胥扇着,脸上挤出一抹比哭都还要难看的苦笑。说道:“吃夏掌柜一顿饭,仅比登天次之。”
蓁胥只轻轻扇着,“好饭不怕晚,你我均是客人,难道有抱怨催促的道理吗?”
又过了约莫个把时辰,真正已经不早了,寻常人家莫说是吃饭,早已经宿下了,要吃苏小小一顿饭,真是要忍饿挨饥啊!
苏小小喊的一声。上菜咯,小妹直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爹让她吃点饼喝点粥去睡,她又舍不下这热闹,非跟着一起挨饿。总觉得定是有好东西,否则不会这么晚,鬼机灵,鬼机灵的。
听见吃饭有望,忙起身帮忙上菜。
先是一碟糖霜西红柿,红色的西红柿上撒着如同雪花一般的糖霜,让人眼界大开。
然后是两个如同铁蛋蛋一样烧得焦黑的土坨。
最后便是用白色蓝底敞口大碗盛着的青椒炒鸡杂。
众人早已经饿了。但是今日有贵客在此,大家还算没有忘记时刻不能丢人。
只等着苏小小把最后一些配菜上齐了,示意王爷下令开席,大家这才又活络起来。
赵福想要帮蓁胥布菜,蓁胥摇了摇头,赵福也就不再强求。自从与苏小小相识,王爷破了多少规矩,寻常山野人家也住了,打猎也打了,就连鸡都拎过了。在她面前再不需有多的讲究了。
“这红色如同鸡血玛瑙一般煞是好看的,是什么东西?”蓁胥夹了一块,虽然没有味觉,咽下去后只觉得喉头冰凉倒是舒服。
“这是西红柿,掌柜的说是从域外一个商人手里买的种子,王爷真该去看看,长得翠绿猩红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可好看了。
不成想味道也这么好,此生能够吃到这样的美味,真是幸福死了。”青青一向没心没肺,夸也是往死里不留余力的夸。
苏小小倒也没客气,“就吃个西红柿,就感动成这样,那待会儿这道荷香烧鸡,你可能要哭出来。”
说着便用了一把小榔头一敲,外面一层黑漆漆怎么也入不了眼的土衣服如同蛋壳一般裂开,刹那间荷叶的清香四溢,众人巴巴伸头看着,在瞩目之下,苏小小解开了捆在荷叶上的蒲草。
肉香扑鼻,追着荷香,香气撩着鼻尖不放,味道已经是一绝,再看颜色,油光琥珀,苏小小用筷子插住,从中间用力一分,鸡肉撕裂的声音,让已经饿了一个多时辰的大家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鸡肚子中的芋头已经软糯无比了,不上筷子之时,尚还能保留个形状,筷子一戳,立即瘫软了,吸饱了鸡汁中的油分,一看就很好吃。
夹了一个鸡腿在蓁胥碗中,苏小小粲然一笑,朗声说道:“今日这里没有外人,不好意思,让王爷饿了这么久,还请王爷看在大鸡腿的份上,原谅我了,还有,今日的事情也谢了。”
蓁胥宽和一笑,轻轻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嘴里嚼起来。
苏小小又放了一个大鸡腿在小妹碗里,她乐滋滋的端着碗坐在门墩儿上去吃了,不再凑大人们的热闹。
分完这两个鸡腿,苏小小也就不再布菜,笑说道:“饿了大家这么久,快吃吧!先喝些汤水润润肠胃,仔细噎着。”
几人笑笑,忙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就着汤饼,直吃得嘴角抹油,下咽时候幸福的模样,让所见之人心情都不由舒畅起来。
不多会儿,两只烧鸡便七零八落了,青椒鸡杂一众伙计却看都不看一眼。
苏小小略有所思,用小勺舀了一勺鸡杂在自己的碗里,和米饭拌了拌,大口吃进嘴里,香辣的口感,让她幸福得快要哭出来了。
真正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出息了,竟然觉得这样大口吃饭,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见一向嘴刁的掌柜,吃得如此投入,秀才和二斤向来对吃得是胆子大的,夹了一口往嘴里一放,不多一会就呛得直乍舌,很快额头就冒起虚汗,二斤自认为食材不说认全了,也见得七七八八了,一口冷茶灌下去,还是辣的直吐舌。
“掌柜,这,绿的东西是什么,怎地这么呛人,舌头都没有知觉了。”二斤一张胖脸很快便糊满了汗水,水珠四下滚动着,用帕子擦了还有,源源不绝。
苏小小笑而不语,继续巴拉着碗里拌了鸡杂的饭,一口荷香烧鸡,一口鸡杂拌饭,那滋味,神仙都不换,人生在世,还有啥了不得的,不就是吃喝二字吗?
大家愉快吃着。
直到蓁胥抬头说道:“吃了这个绿色的东西,舌头仿佛有些扎着疼,虽然只是一瞬,但不知——是何食材?”
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大快朵颐,这些人除开胡皓和大能,均知道蓁胥郡王是没有味觉的,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赵福闻到此话,更是放下了饭碗,殷切的望向蓁胥。
味觉未曾丧失之前,王爷喜啖美食,并且是极为讲究的,后来……赵福是贴身伺候的,再明白不过了,王爷好几年舌头都没有知觉,无论多苦多甜,都是平淡如常的吃下去,这日居然感到一丝疼。
苏小小抬头,这才看到他学着自己拌了好些青椒鸡杂在碗里,已经吃至嘴唇有些微红肿,这才感到一丝疼痛。
从未吃过辣椒之人,第一次吃这样的朝天椒,还是瘦长型的,便吃了这么些,早该哭天抢地,恨不能舔被子,或者肚疼得在榻上打滚了。
他竟然只是感觉到一点疼而已,而且看他神色依旧如平常一般,便知那一丝疼痛也是稍纵即逝,若是粗心的,怕是很难捕捉到。
“王爷,这是霹雳果,为何名叫霹雳果,便是它的辣味,是满布整个舌尖,如同炸开了一样,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反正我便叫它霹雳果。”苏小小说道。
蓁胥也就不再多问,大家吃菜喝酒,虽然饭晚,但是却吃得无比尽兴。
吃饱喝足,再没有什么可留的,蓁胥起身告辞,赵福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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