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乖乖梳头,好好答话,伺候得我舒服点,你的明白?”
“……”
夏歌笑梳得一手好头,手法轻柔,每根发丝全然分开之后,才细细用梳篦挽成发髻,常服打扮,倒是没有这许多讲究,还是昨天那样的垂髫分肖发髻,在发髻的中间偏下处小心插上发簪。
苏小小也是第一次有人帮忙梳头,感觉非常微妙,再加之是一个手指冰冷,没有什么温度面若秋霜,颜如桃花的美男子就更是奇怪了。
“你经常给别人梳头吗?为什么头梳得这么好?”苏小小不由照着铜镜啧啧称叹。
“雕虫小技而已,你要是用心亦是可以学会的。”放下梳篦,夏歌笑说道。
苏小小一边讪讪无语,一边拿出自己自备的醒肤水,粉底液,还有眉笔,就要开始往脸上摆弄!
“慢着……”夏歌笑大慌。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你说不化妆不可见人吗?”苏小小有些愤怒了。
“现在是开元八年,也就是720年,离着你们的那个时候差着如斯距离,你现在所用的东西,无论是色泽气味还有品质,较之现在都有大大不同,别人容易察觉差异,你还是如常人一般,用现在才有的东西吧!”夏歌笑朝着空中一抓,唤出虚鼎,然后伸手拿出了水粉胭脂,还有口红纸和眉黛,一一摆放在苏小小面前。
来不及端详这些精巧的玩意儿,就被夏歌笑把脸转了个方向,对着铜镜。
古人化妆也是尤为细致,只见夏歌笑用玫瑰水轻轻敷在苏小小脸部,然后让玫瑰水吸收之后,开始往她脸上抹细如面粉的水粉,轻轻一层之后,便是胭脂。
描眉之时,苏小小感觉到夏歌笑的手停滞在空中,脸色也变得更差,眼中有光影在跳动,让人觉得他想起了什么……
古人把描眉看得极其重要,甚至是男女闺。房之趣,男女之间定要有情才能描眉,苏小小如此想着,也觉得让夏歌笑描眉有些不妥,便接过眉黛,自己随意描着。
苏小小眉毛虽有些凌乱,但是眉形好看,自然弯弯柳叶眉,而且黑亮,所以只轻轻勾勒了几笔,便也效果很好。
夏歌笑见苏小小已经画好了眉,这才收回神思。
“你自己用嘴抿一下红纸吧!如此装扮在这乡野倒也妥帖了。”夏歌笑做完这些后,把梳妆台上的东西一一收拾整齐,摆放在铜镜旁的木头盒子里。
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细腻婉约。
苏小小对镜一照,甚是满意,并无特别夸张难以接受的感觉,只是让气色和精气神焕然一新,尤其一双眼睛在眉毛的映称下,更是如一汪秋水,不再带着晨起的懒散呆滞。
粉面桃花妆,果然让人人比桃花,粉嫩若滴。
“总算是妥帖了,我来看看我的相机能不能用……到时候拍几张唐明皇的照片,还有杨贵妃的照片,喔,对,现在还没有杨贵妃,只有杨玉环,她可是我们微胖界的国宝呢!”苏小小说着就冲着自己的登山包一阵乱翻。
“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东西,不能使用。”夏歌笑三言两语打破幻想。
“都能有魅了,还这么多讲究……”苏小小嘴上虽然不满,但是停下了手不再执意强求。
016 似是无意,实则有心
全身上下都收拾停当了,苏小小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去!辰时的阳光已有几分耀眼。
站在不足两人并肩宽的木游廊上,苏小小看着眼前方形游廊圈住的院子,本应该有水榭花台的小花园,长满了杂草,一辆破旧的独轮推车非常文艺的推在院子一角。
转身从游廊一角的小台阶下去,绕过她住的东厢房,她想要寻昨日看到的桃花树。
找到之后发现东厢房独带的小院儿用铜锁锁住了,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这个小木门,其他地方无法进入,从住的厢房进入的木门也是上了锁的。
“掌柜的,用早膳了。”裴青青来招呼苏小小,正好看见弄得满身黄土的苏小小正在尝试着打开木门。
裴青青上下看着苏小小,苏小小也低头看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沾了很多野苍耳,绿悠悠的苍耳子粘在苏小小做工精美的披帛长衫上。
有点尴尬,怕裴青青误会,苏小小连忙解释:“昨日见窗外桃花树甚美,开得娇艳,便想寻一寻在何处……”
裴青青一副释怀的样子,说道:“掌柜的,你要找桃花树,跟我说啊!你人生地不熟的,搞得跟贼一样,多不好看。”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把苏小小从野草丛生的院门前扶了出来。
这个女子,说话也好生搞笑,什么贼不贼的,也不知她是有心还是无心,这样说后,更显得生分。
果然她的喊叫招来了张二斤,张二斤端着一碟香瓜子,一边磕着一边跑过来凑热闹。“贼?俺们酒肆又闹贼拉?”
看到苏小小之后,张二斤一边把瓜子往身后藏,一边讪讪笑道:“这个裴嚷嚷,尽是胡说,咱们的新掌柜怎么可能是贼呢?”
一张胖胖的脸还露出几分羞怯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乖张。
苏小小满脑袋黑线,这群惊弓之鸟,还真是草木皆兵啊!
“没事,咱们先去用膳吧!也该把我的想法跟大家说说了……”
苏小小没有别的本事,一是舌头好使,味觉天生灵敏。
二是见过太多的酒店的兴衰,经验比较足。
三是扛得住混乱的情况,懂得察言观色。
这些本事和她这些年来的经历息息相关,她知道计划实施起来,通常会有很大的阻力,而她已经看出这几个伙计对她没有好感,振兴破晓酒肆的道路更加艰难。
正屋之中,秀才见苏小小走了进来,自觉的把手中书本放下,站在了张二斤的身边。
不说已经日上三竿头,酒肆里面不但没有一点打扫过的痕迹,而且三人散漫的样子更是让人懊恼。
但是生气只会让自己气场更弱,几人本就不知是故意还是怎地,就在等着看她能不能够胜任掌柜的职责,如果气馁或者咆哮,就真的输了,只能让人看热闹。
这次她好歹还是掌柜,有这么个称呼压着,凡事还容易些,她记得自己第一次做美食专访的时候,她采访的那个餐厅装潢真是没得说,各种富丽堂皇,但是食材的味道却如猪食一般,她实话实写,差点被揍。
上头也几番三次让她改,她差点就被碾碎,幸好主编力挺她,这才熬了过去。
这些记忆这个时候浮现在了苏小小眼前,这三个伙计怕是自慕容掌柜意外过世后,打心眼里就不再相信破晓酒肆还能有生意,不过是看苏小小能够放出什么幺蛾子而已。
所有的行为都有心理诉求,苏小小揣摩到了这一点,心中也就平静了。
也不恼秀才看小说,张二斤嗑瓜子,裴青青不着四六,大呼小叫,而是心平气和招呼几人和她一起坐下用膳。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推辞,说已经用过了。
苏小小也不客气,让他们几人继续做手中的事,这才拿起筷子准备用餐。
低头看着眼前的三碟小菜,苏小小还算满意,毕竟破晓酒肆的情况她是非常清楚的。
端坐苏小小头顶的夏歌笑,提醒道:“酱菜非常咸,米粒还是夹生的,特别是馒头,看着似是可以入口,但是……最好还是别吃。”
苏小小微微点头,但是张二斤虽然假装嗑着瓜子,但是实际上却偷偷拿眼睛打量她。
只好硬着头皮尝了尝。
酱菜就像是从盐巴里面打过滚,咸到四肢百骸,能够齁出翔来。
连忙低头喝粥,喝到嘴里发现全然不是滋味,一颗是一颗,就像是在给稻米洗澡。
苏小小奉劝自己一定要忍住,没准儿馒头会比较好吃,便伸手在旁边的竹篮里取了一个馒头来吃,碱面简直多得自己就能捏成馒头了,完全可以忽视面粉。
苏小小忍不住吐在了旁边。
接连的打击让苏小小的舌头都有些麻木了,夏歌笑看着苏小小的表情,不禁也是皱眉。
苏小小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难吃的早餐,顿时觉得以前坐动车时候的盒饭根本不是事儿……有点怀疑张二斤是故意的了,否则这样的手艺,怎配叫一个厨子。
但是看几人看书的继续看书,嗑瓜子的站远了些去嗑瓜子,并无任何异样,苏小小觉得必须试探一番。
“青青,你过来,尝尝这酱瓜,是不是只有我觉得有那么一点咸呢?”苏小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起来,不要显得太过暴躁。
“嗨,掌柜,忘了跟您说了,大头哥的酱瓜一定不能光嘴吃,一口酱瓜要配着三碗稀粥下肚才行呢!”
裴青青的风格苏小小算是明白了,完全就是一个自称“女侠”,武功尚不知如何,但是行为做派豪放,做事完全没有章法的女子。
苏小小的脸痛苦的翕动了几下,不由提高了声调:“你们平时都吃这样的菜吗?”
几个人都点点头。苏小小看他们三人诚恳的点头不像装的,心中的怨气都变成了同情,要是让苏小小每天吃这样的饭菜,生不如死!!!
“大头兄,你过来一下。”苏小小忍住嘴里被齁了以后的麻木感,觉得很有必要好好的把张二斤的来历打探清楚,一个长得这么像厨子的厨子,如果居然不是一个好厨子,这让人情何以堪呢?
017 蓁字马车
三月的暖阳照在身上,让人不由有些懒洋洋。
苏小小背光坐着,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详实,几个伙计迎光坐着,眼睛被灼得有些睁不开眼。
几人都不知道掌柜让他们这样静坐是何用意,其实是苏小小被张二斤的一句:“俺没有什么厨艺,本来是想学酿酒来着,但是俺还没有学会老掌柜便仙逝了,所以这事也就搁着了……”而差点震出内伤,久久不能恢复。
一个厨子,说他没有什么厨艺,他还为自己分辨,说酒肆又不是酒楼,酒比较重要。
可是就他刚刚做的那些菜,第一次做的人怕是都强过他百倍,看来他不但没有厨艺,而且还没有慧根,前者可以通过培训获得,但是慧根这种东西犹是神奇巧妙,难以培训。
苏小小揉了揉酸疼的额头,抬起头来对秀才说道:“是你管账本,把账本拿来给我看看吧!掌柜生前的账本,随便挑选一月的拿来即可。”
秀才白皙的脸上显出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粗粗的眉毛往上挑了两下,苏小小的神经也跟着跳了两下。
她明白那种迷茫的表情,那是“对不起,我没有准备”的意思。
苏小小扶额,一个酒肆连日常的流水都不记录,这样又如何知道每天的收支呢?
“秀才,你能告诉我你在酒肆都负责些什么吗?”苏小小抿着嘴唇,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如春风般温暖。
“许是掌柜不知,这也怪我未曾向掌柜禀告,我在酒肆中是负责跟客人行酒令的。
行酒令是我的拿手专长,我虽然读过些书,但是因为酷爱划拳喝酒,故此才留在酒肆中。”秀才行了个书生的拱手礼,有礼有节,说话的态度也非常的谦卑。
饮酒行令,不光要以酒助兴,有下酒物,而且往往伴之以赋诗填词、猜谜行拳之举,需要行酒令者敏捷机智,有文彩和才华。
这么一想倒也合情合理,自己以貌取人了。
所有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看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训有之。
苏小小已经意识到她从见到这几个伙计的第一面开始,就形成了固有的思维模式,这才感觉备受打击。
既然如此,没有规则就重新建立规则。
但是这个规则该如何建立,苏小小要好好斟酌一番。
也在大堂坐了有些时间了,苏小小想要到酒肆周围走走,看看酒肆周边环境和潜在的客源情况,提出让裴青青作陪,虽然她并不是上佳人选,但是至少不用顾忌男女大防,交流起来也方便一些。
此刻已是巳时,春日的清明透亮给所有的景致都加上一层亮光,昨夜像是下了一场夜雨,地上有坑洼,苏小小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昨天真的是累坏了。
出了院子,苏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和裴青青搭话,悠悠端坐云端的夏歌笑,轻咳了两声,指了指裴青青的衣裙。
苏小小这才看见她穿着一身嫩黄色抹胸长裙,长裙里白色对襟短袄和长裙的颜色搭配,像是刚刚抽芽的柳条,很是应景。
“衣服在什么地方买的?很是适合你的样貌呢!我这次光顾着赶路,轻装上路,未带换洗衣裙,不知得空可否带我去做两身换洗衣服呢?”苏小小语气虽然是平稳的,但是中间却夹杂了赞美的音调,符合她身份的同时,也让裴青青感觉非常舒服。
低头自得意满的转了一圈,然后大喇喇说道:“嘻嘻,我也觉得很好看呢!谢谢掌柜的赞美,过两天村上当集,到时候带着掌柜,好好的去逛逛……别看这桃花村小是小,但是……”
苏小小自有她的打算,这次叫裴青青出来,还是想要了解酒肆的情况,所以也没有时间听她胡咧咧,于是打断她,“嗯,这样倒是甚好,有你作陪,到时候我也不寂寞了。”
说完话锋一转,“你看,这条正对着破晓酒肆的路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呢?”
苏小小发现了,她必须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否则青青能够噼里啪啦说上一天乌龙面滑一跤的‘鬼’话。
昨天对周围景致只是匆匆一瞥,并未详见端倪,今天特意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远处的山腰上,一大片明亮雪白,像是积雪,但是见山的海拔,又不像能够积雪的高度,心中也是觉得好奇。
“掌柜原来不知道啊!这条路是通向萝灌郡的,没啥特别的,就是铁器比较出名,所以有时候会有一些运输队从咱们酒肆门前过。”青青明显对她的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但是苏小小倒是来了精神,运输队,这可是潜在的生意啊!
“你可知,运输队多久来一次,一次有多大的规模?”
“这个青青就没注意了,反正萝灌郡一点都不好玩,我和老掌柜一同去过。他在萝灌郡有个老友。”青青果然是个小孩脾气,三句话离不开玩,苏小小虽然也是个贪玩的,但是眼见着这四人就要揭不开锅了,她倒心忧,这几个伙计却没事人一样。
苏小小沉默了,看来这些天要把观察来往商旅的数量提上日程,否则不知道通过的时间,也不好往里带客人。
又沿着泥巴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传来车轮滚动的轰鸣声,裴青青赶忙伸手把苏小小往路肩上面揽,刚刚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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