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到美国去定居?”语凝瞠大双眸,震惊不已。
“是的。”谷耀伦点点头。
“没有理由你妈去美国,你就得跟着去啊!”
“我妈是我最亲的人,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去美国,况且那个自称是我生父的男人是什么底细,我也还没弄清楚。”
“那、那你多久会回来?”
谷耀伦摇摇头,“我想到美国去展开另一段人生。”
“你到美国去……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她声如蚊蚋地说道。
“我没有要留你一个人在台湾。”谷耀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脸庞上净是期待的神采,“你看,这是你的机票!”
“我的机票?”接过信封,语凝一脸茫然。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竟是一张直飞美国洛杉矶的单程机票。
“你……你真的要我跟你到美国去?”
“现在你只要再去办一份美签,我们就可以启程。”
语凝凝睇谷耀伦英俊的脸庞,突然感到一股心疼。
倘若不是她父亲无情地迫害他,他也不会担心动念想到美国去吧?
“但如果我就这样跟着你离开,我的家人会很失望、很伤心。”她咬着唇,沮丧地说道。
现在,她终于了解到什么叫做两难的局面。一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她究竟该选择哪一边?‘
“语凝,跟我去美国,留在台湾你不会快乐的。”谷耀伦蓦然将她搂在怀里,双唇凑近她的耳畔,柔声说道:“再过几年,你的父亲就会强迫你继承晶擎科技,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周遭找不到任何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人,你每天眼睛一睁开,触目所及全是一些豺狼虎豹,巴不得将你生吞活剥——”
“嘿!你很可恶哦!你在威胁恫吓我吗?”
“我说真的,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他灼灼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期盼着她的答覆。
语凝的双眸直勾勾地回视着他,“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谷耀伦淡淡一笑,轻轻抚着她的面颊,幽阁的黑眸中盛满了对她的怜惜,以及不舍的情愫。
“你说呢?我以为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谷耀伦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不习惯将什么情啊爱的挂在嘴边,可他会直接用行动说明一切。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美国?”他追问。
语凝低下头,娇羞地点点头。
月色轻盈,银白色的光芒洒在庭园里,秋意袭上肌肤,刚到家的语凝,心情还处于亢奋状态之中。
她作梦也想不到,谷耀伦居然会提议要带她到美国,展开全新的生活。
长久以来,她一直希望能够远离台湾,毕竟继承晶擎科技,成为商场女强人并不是她的志向。
她的志向和大多数的女人都一样,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几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每天做着热腾腾的饭菜,等候她的家人回来。
虽然谷耀伦还没有规划出未来生活的蓝图,也没有告诉她,他们去到美国后要做些什么,但她相信,他们一定能过得幸福快乐。
推开大厅的门,室内一片黑暗,屋里的人应该全睡着了吧?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黑暗寂静中,一个声音传入耳畔。
语凝停下脚步,还来不及回话,室内便灯光大明,原来楼家宇一夜没睡,坐在客厅等着她回家。
“你是不是又去见谷耀伦?”楼家宇沉声问道。
“爸……”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我以为我已经说得清楚了——不准再和谷耀伦见面!”
语凝转过身子,无奈地望着父亲,决定趁这个时候和他摊牌。
“爸,我真的很爱他,我决定这个月底就跟着他到美国去,展开全新的生活。”她一字一句平静说道。
楼家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小到大他这么宝贝她、这么呵护她,舍不得让她伤心难过,尽心尽力提供她最优渥的生活,而她今天居然这么回报他?
“他要你跟着他去美国?你答应他了?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他没有强迫我,我衷心地想和他去美国,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
“谷耀伦没有权势、没有背景,跟着他去美国你只有吃苦的份!说不定最后只能沦落到中国餐馆去做女侍、做洗碗工!”
“即使真的是这样我也甘之如饴,我爱的是他的才气、他的刚直、他的善良……就这样了,您早点睡吧!晚安。”
望着语凝一脸义无反顾的表情,楼家宇知道女儿心意己决,但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懂得该用什么方法来应付。
“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去美国?”他沉着脸问道。
“月底。”
“是吗?”楼家宇扬起嘴角轻哼一声,冷冷说道:“你确定到时候,你们走得掉吗?”
语凝背脊掠过一阵凉意,她立刻转身,走到楼家宇的面前,问道:“您说这话什么意思?”
“精进电子已经准备将商业间谍的事公诸于世,还说要送到检察署让检察官侦办,如果谷耀伦被确认涉案的话,恐怕他会被限制出境,哪里都去不了。”
“爸!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语凝的声音微微打颤,“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耀伦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随意栽赃给他?我以为上次我们谈过后,你会放过他的。”
“我本来是这么想,但他现在居然要带走我的女儿,我怎么还可能放过他?”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放过他?”
“如果我要求你不要和谷耀伦去美国,你做得到吗?”
语凝紧紧地闭上双眸,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谷耀伦。
“好,我不会跟他去美国的。”张开眼睛,她咬牙说。
“不只如此,我还要你跟他分手,以俊都不许再往来,你做得到吗?”
楼家宇顺势又提出另一个请求。
“爸,你真的太过分了!”泪水从语凝眼角潸然滑落。
“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精业电子要求的庭外和解金是天价,没有几个人负担得起这笔赔偿金。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就会让谷耀伦远离这场是非,让他可以如愿到美国去展开新生活。”
楼家宇皱着眉头,燃起一根烟后,继续说道:“还有,不许跟谷耀伦提起我们私下协议的事,你也希望他心无里碍地离开台湾吧?”
语凝明白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倘若他们不按照精进电子的要求,付出大笔的和解金,便会闹上法院。
官司打起来相当费时,即使最后证明谷耀伦是清白的,也绝对会延误到他出国的时间,而且,他的名声也会大受影响。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咬着唇,她难过地应允道。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去睡觉。”楼家宇起身,捻熄客厅里的大灯。
而语凝一个人置身在黑暗之中,像尊石膏像似的,久久不动。
对语凝而言,接下来的生活痛苦而难熬。
谷耀伦已经离职一个星期,这段期间,他打来的电话她否接,他留下的任何讯息,她也一律直接删除。
她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一见到他的人,会马上飞扑到他的怀里,会哀求他立刻带她到美国去,忘却自己和父亲的协议,也会害了谷耀伦。
这天晚上,九点加完班,经历一天繁忙的工作后,语凝疲惫地走出科技大厦,望着满街的霓虹灯不停闪烁,一股哀伤涌上心头,她突然好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世上就此消失。
还有了件教她很讨厌的事,父亲的生日寿宴之后,范钰德频频透过媒体表达对她的好感,很多记者常追着她乱问问题,弄得她困扰不已……
突然,前方的路灯不出现一个颀长的男性身影,定神一瞧,可不就是谷耀伦?
“嗨!你怎么来了?”她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心虚地微微一笑。
“你在搞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谷耀伦的脸色阴鸶,语气紧绷。
“你在说什么?”
“别跟我装傻,过去几天你不跟我联络,刻意和我疏远,究竟是为什么?”谷耀伦的脸色愈来愈难看,浓眉紧紧皱起。
“我、我最近比较忙,所以——”
“忙?你都要跟我去美国了,没有必要再理会这些事,不是吗?”
“我——”语凝支支吾吾的,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我不跟你去美国了。”
谷耀伦一愣,“不去?是不是有人阻止你,想让你去不成?”
“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我后来想想,人何苦要过着离乡背景的生活呢?”
她的小脸低垂,声音也在微微发抖。
天晓得,她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些话!
“你骗我!这不是你内心的真正想法。”
“我没有骗你,我、我不想去美国。”
谷耀伦抓起她的手,“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我的住处。”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吗?”她下意识想要逃避,躲开两人独处的机会,她怕自己会心软。
“你需要用一个很好的理由来向我解释。”谷耀伦阴郁地对她说道:“等去了我家,你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说服我。”
这次再来到谷耀伦的住处,真的是空空荡荡了。
空旷感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让她意识到,谷耀伦已经准备好离开台湾,要离她而去。
一想到他即将离她而去,语凝的胸口便忍不住隐隐发痛。
“你的家具和家电用品全都卖掉了?”深吸口气,她回眸一笑,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有些是送人,有些是卖掉。”谷耀伦紧绷的脸庞露出一抹讥诮,“我的家具不是今晚要讨论的重点吧?为什么不跟我去美国?”
“我担心自己无法适应美国的生活,况且戴到那里去人生地不熟的,我会很害怕。”
谷耀伦不解地拧眉,“我在你身边,你不必害怕。”
看着他真诚而认真的表情,语凝几乎快被他说动了。
她当然感受得到谷耀伦的深情,可,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让他陷入父亲设下的陷阱。
虽然谷耀伦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但如果他没有办法证明呢?有罪的判决一旦定识,谷耀伦将会留下终身的污点。
“老实跟你说好了,从小到大我过惯好日子了,怎么可能跟着你到美国去过苦日子?我爸爸说的没错,跟着你到美国,我只有吃苦的份。”她故意以着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语凝,我不知道你父亲怎么跟你说的,但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过那种日子的。”
“这种事情有谁说的准呢?”她故意摆出一脸嫌恶的表情,演技直逼奧斯卡奖,“我爸跟我说,如果我真的跟你走,以后公司他就留给别人去继承,他还要冻结我所有的帐户,撤销我的信托基金,还有我名下的不动产、有价证券,他全部都要收回——”
“你变了。”谷耀伦不敢置信地瞪视她。
“不是我变了,而是我不想再傻下去。”语凝喉头一阵哽咽,连忙转过身背对他,深怕自己会在他面前流泪。她故作轻快地说:“我如果放着台湾的好日子不过,而陪你跑去美国吃苦受罪的话,我才真的是傻瓜,对不对?”
“是不是和范红德有关?”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我看到杂志的报导了,听说他正在热烈追求你,你不愿和我去美国,是不是和他有关?”
谷耀伦的指控让语凝的心凉了大半,但语凝只能将满腹的苦水往肚里吞。或许让谷耀伦误解她,是可以让他们真正分手的唯一方式……
“我和红德的确是在交往,双方家长都很看好我们,或许我们的好事近了。”闭上双眼,强忍心痛,她逼自己说出了这些话。
室内倏然弥漫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范红德吗?”
语凝低着头,望着地板。她不是个擅于说谎的人,可是现在,她正在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个谎言。
“很难说喜不喜欢,但他这个人还不错,起码可以让我过着安逸的日子。”
谷耀伦一个跨步向前,紧抓着她的肩头,强迫她转过身来正视自己。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你真的一心想攀附豪门公子,你一开始就不会喜欢我。”
“你长得英俊,聪明睿智,又有才气,是公司全体女性员工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果我能够和你在一起,我也算是很有面子。”
“你想欺骗我,还是欺骗自己?”谷耀伦咄咄逼人地说道:“你不会因为外表或面子问题,而强迫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对你一直都很有信心。”
“很抱歉,我只能跟你说,你的信心用错地方了。”她说出违心之论“我们并不适合。”
“你后悔跟我交往?”他眸色一合。
“我们的关系是一场男女间的调情游戏,如此而已。”
“是吗?”话刚落,谷耀伦将她用力拉至怀里,狂风暴雨般的吻随即落在她的唇上。
他好粗暴!语疑难受得哭了,泪水滑落到他们的唇缝里。
“你哭了?”谷耀伦连忙分开他们的唇,仔细端倪她的小脸。
“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她流着眼泪说道。
“哼,范钰德也曾经吻过你吗?你喜欢他的吻更甚于我的?”
“我拒绝回答你的问题。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找我,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语凝噙着泪水,连声音都在颤抖,“钰德的好,我会好好用时间去体会。”
任何男人听到这种话,再狂烈的热情也会变成一堆寒冰。
而谷耀伦也不例外,听完她的话,他将她拉出公寓,送她回家。
从这一刻起,他和她便形同陌路。
语凝回到家,一整夜都彻夜难眠,黎明将至,她开始犹豫了。
她好想跟着谷耀伦到美国去,却又害怕父亲对谷耀伦做出不好的事,她的心摇摆不定。
清晨五点多,语凝凝望着梳妆台上的护照,终于决定趁着天蒙蒙亮的时候赶去机场。
她打电话叫了一部无线电计程车,很快就抵达机场,帆布包除了护照和机票外,什么都没有。
她打算孑然一身去美国,就此抛下台湾的一切,从今天起,她的记忆里只